杨刚哈哈一笑,道:
“光景可是要打劫和尚了?”一顿又指着至仁至善二人道:
“三位看上两位大师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了?”
勾鸿戟指至仁背的黄缎包袱,口中流涎的道:
“把那东西留下来,当然,如果大和尚聪明的话。”
勾大娘也尖叫道:
“你们还不知道呢,石头堡的欧阳壮与久不出世的米长风等,七八个人,全在汴梁城中等你们呢!所以说与其在汴梁被夺,何不在此卖个顺水人情?”
杨刚冷哼一声,道:
“三位可是指的‘天竺佛’吗?”
勾鸿夜枭般狂笑,道:
“娘的,就是那玩意儿?”
勾熊马背上抽下泼风砍刀,迎风一抡,“咻”的一声,人已随着劲风啸声,翻身纵下马来……
勾大娘更是一抖头上乱发,手握钢刀,泡肿的双目,眯成一条缝,她那酷似猪唇的大嘴巴,被她笑裂成一弯新月一般,扭着大屁股,向至仁包抄过去,光景是在打至仁背上的黄包里的主意。
当然,这时候他们绝对把来如风去抄他们老窝这码子事,拋向一边,先夺了天竺佛再说,因为三人全把这种机会,当成了天赐良机。
至仁至善双双跃下马来,念珠已取在手中……
杨刚身子突然腾空而起,他人称“金刀太岁”,黑道上还真没有儿个愿意招惹他的。
就在他落下实地,面前早有一人挡住他的去路,正是勾老大,只见他毛脸上的笑意比哭还难看,翘嘴巴咧道:
“总镖头,老子早就想掂掂你这位金刀太岁的份量,娘的,四方镖局只卖石头堡欧阳壮的账,而使得欧阳壮老儿抽成吃红,与你坐地分赃,却不把石板坡勾家庄放在眼里,今日正好兜上,新仇旧恨,就在此一次清算了吧!”
杨刚冷冷笑道:
“四方镖局大门开着,也许杨某不愿得罪你们,但如今镖局大门一关,自是不再论是非讲道理,提古道今的没完没了,大伙豁上一拚,手底下见真章便了!”
泼风砍刀一抖,勾鸿狂笑道:“很中听,也有道理,几句真心话全表明了心迹,我赛李逵总以为普天下就我一人心黑,却不料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保镖走道人物,也有着一颗五颜六色却又脏兮兮的心。”
他二人眼看就要动上手,突然间,勾大娘狂吼一声,和身直扑至仁,两个人刚一动手,勾熊也一抡泼风砍刀冲向至善。
四个人立刻捉对儿厮杀起来……
勾鸿只用眼一瞟,立刻笑道:
“姓高的,别看热闹了,更不必摆出一付独弦哀歌,故作清高的样子,却又想独善其身的一旁观战,如果真是这样,我勾老大算是瞎眼李逵。”
哈哈一笑,杨刚道:
“只有这一点,你勾老大算是猜对了。”一面缓步走着,拔出背上金背砍刀,迎着似人猿般的勾鸿逼近……
勾鸿不等杨刚逼近,早大吼一声泼风刀暴斩斜劈,三刀六斩快逾激流般,全在杨刚面前交织凝聚……
猝然金光暴撤,杨刚的金背砍刀在一阵流闪滚动中,那么凌厉的连挥十二刀,刚猛辛辣而声势惊人……
勾鸿本来凶悍如顽熊,只是最近走霉运,先是叫来如风整了一顿,伤势还未全好,如今又遇上杨刚这么个硬角色,几个照面下来,狂悖凶残的气焰已在蜕变,因为这种硬拚抢攻,全得要真功夫,谁差一分,谁就得完蛋。
勾鸿确也够凶残的,虽然他的泼风砍刀没有招呼到杨刚身上,虽然杨刚的金背刀已经扫掉他左肩头一块黑而带毛的皮肉,他却连哼一声也没有,甚至鲜血染湿他左边大片衣衫,他却连看也不看一眼,就好象那不是他身上的鲜血而与他不相干一般。
勾鸿当然不能叫喊,因为他看的清楚,自己的老婆也正在左闪右躲,被高大白胖的至仁以一串佛珠,左缠右绕,上迎下撩,逼得一把钢刀每在中途,就得撤招退避。
情形也确是如此,勾大娘总以为两个大和尚手中只是一串念珠,一上来就是一趟三十六路夺命刀法,只要放倒至仁,抢了他背上的“天竺佛”,那么当家的与三兄弟二人就会给自己断后……
然而想法是正确钓,但与事实却有着极大的出入,因为她那三十六路夺命刀法已是倒数着演了一遍,却对于至仁一点也不起作用,只急得她破口大骂秃驴不是玩艺……
不过认真的说,场面火爆的,要算勾熊与至善二人了,因为一上来,至善与勾熊二人全都扭上劲,大家谁也不相让,更不退让。
勾熊的勾家泼风砍刀,远劈近砍,刀刀带起如狂涛般的激流,尽在二人中间呼啸不止……
那至善更是火爆脾气,嫉恶如仇,比之至仁,他可就性烈如火,只见一连串钢球般佛珠,握在他的双手,尽向勾熊的泼风砍刀刃上撞去,抽缠打撩,勾熊一飞点便宜也占不到,只气得哇哇大叫……
两个人打到附近的沙丘上,然后又从沙丘上对打抢攻,真的是到了难解难分的地步……
不旋踵间,六个人好象全杀红了眼一般,也就在这时候,突然勾鸿狂吼如野豹般,叫道:
“杨刚老兄,你敢同勾大爷对砍对劈?咱们谁躲避对方的刀锋,谁就是狗熊,看谁先放完谁的血!”
勾鸿这么一叫,杨刚心里有数,再笨的木头,也不会同他这种一生凶残的人对砍对杀,再说二人全都心里明白,勾鸿的这种主意,还不是要拖个垫底的!
心念间,杨刚冷冷笑道:
“姓勾的,你少放这种二愣子加一的臭屁,约摸着再有十刀八刀,你就得打横躺下,有什么必要,同你对站着给你一刀我一刀的轮砍对杀!”边说着,手中刀一紧,一连六个刀花绽开中,又是一蓬鲜艳夺目的血雨,紧接着凄厉嚎叫如待宰的老猪,勾鸿一个倒栽,人已昏死过去……
杨刚人称“金刀太岁”,其刀上造诣,自然了得,勾鸿在毛躁中,先是连伤两处,却不料杨刚竟在言谈中,突下杀手,就在他金背砍刀精光闪炫中,刀头怪异的一弹而起,在层层刃芒连绵推压下,那宽而削薄的刃芒,“噌”的一声脆响,在极为干净利落的脆响声中,勾鸿的握刀右臂,齐中而断……
勾鸿昏过去了……
他昏死在沙堆上,但他右边半个身子却还在蠕蠕抖动,断臂与那喝过不少人血的泼风砍刀,跌落在一丈外的几株小草上面……
血像是山缝的小泉,在向上喷洒,只是很快的就被沙地吸入沙中不见。
勾鸿的叫声震撼了场中的打斗,勾大娘猛砍一刀,逼退至仁大师,狂叫着扑奔到勾鸿的身边,她双手拖住勾鸿的断臂,声色俱厉的破口大骂横刀站在一丈外的杨刚:
“你这杀千刀的黑肝狗肺杨刚,你竟敢这般的糟蹋老娘的丈夫,你剁下我丈夫的一条臂,老娘就要你拿一条腿来补偿,你等着,也要记住,你老小子的命,是我勾大娘的,你等着瞧吧!”
勾熊一阵狂砍并未占到半点便宜,在沙丘上听到勾鸿的嚎叫,也立刻握着泼风刀扑过来……
这时他一听大嫂喝骂杨刚,茅草脸上一阵扭动痉挛,恶毒的眼神,逼视杨刚,那种咬牙切齿欲拚命的架式,活脱一头欲噬人的黑熊……
“阿弥陀佛!”至仁与至善来到杨刚身边,至仁稽首叹着,从袋里摸出一个纸包丢向勾大娘道:
“快替他上药止血吧!”
却不料勾大娘骂道:
“滚开,你们杀了人还卖乖,老娘不承这种人情!”
勾熊自腰中掏出伤药,双膝跪在沙窝里,替勾鸿上药包扎。
至仁一看,摇摇头道:
“杨施主,咱们走!”
三人才翻身上马,勾大娘又厉声叫道:
“杨刚老儿,你要好生活着,等老娘去剥你的皮!”
杨刚冷笑道:
“只要你有这种能耐,杨刚等着你来,不过,怕的是你剥不了我杨刚的皮,反而横在杨某面前!”
于是,杨刚与至仁至善骑马去了……
而勾大娘,在三人去后,突然才想到石板坡勾家庄不知如何了,因为那该死的来如风如果真的去拆勾家老巢,只怕自己与三弟二人还真难以应付……
她越想越后悔,不由尖声痛哭起来……
哭声却把昏迷中的勾鸿哭醒过来!
一声低而含悲的粗哑哼声,从勾鸿的毛嘴里挤压出来,浓眉下的一双原本炯炯有神眼光,突然像是蒙上一层灰沙般,那样的无精打采:
“回……回去吧……指望着姓来的不找咱们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勾鸿还真说对了,因为来如风根本就没有去石板坡。
原来来如风快马加鞭的出了汴梁城西去郑州的官道上,他与钱如土二人的想法一样,凭钱如土的一张条子,至少可以把勾家或崔家骗去一方,当然两方的人全离开汴梁,那是再好不过。
当他来到距郑州不远的黄树集外大竹林时候,他知道这地方是西去的咽喉要道,如果是平乡崔家堡的人,八成会由此经过。
于是他把白马拴在竹林中,人却斜靠在一根拦腰折断的竹子上,从地上拔了一根茅草,就着嘴巴嚼,算是在百无聊赖中打发时间。
意念在来如风的脑海中闪绕不定,从他那时笑时想的脸上,不难看得出来……
这正说明人不能闲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
就在风吹竹林动,路上行人稀的时候,远处的蹄声,把来如风的思维,又拉回到现实来。
从林中望出去,只见两匹快马,如奔雷般往竹林中冲来,样子完全是急如星火。
二马来得切近,来如风早看到一脸短须如戟的崔伟虎,他的那支判官笔,就插在肩头,后面谁说不是崔志虎!
来如风依旧身子不动,伸手拔出口中茅草,“呸”的一声吐了一口吐沫,把脸抬得高高的,好象等着崔家兄弟给他看看麻衣相一般。
一看到来如风,崔伟虎立马竹林中,破口就骂:
“王八蛋原来躲在这儿。”
崔志虎早拔出他的鬼头刀,跃下马来。
来如风故露惊讶的道:
“娘的,二位不是同那欧阳老儿同去汴梁城,谋夺那人见人爱,皆欲据为己有的‘天竺佛’吗?”
崔志虎厉喝道:
“这就是鬼使神差,老子们把你小子剁在这树林中,再回头汴梁夺宝,正好不耽误。”
来如风一声长叹,道:
“这一定是钱偷儿坏了我的大事,真不该告诉他大实话,眼看着可以赶到平乡去狠狠的弄一票呢!”
崔志虎声色俱厉,咬牙切齿:
“来如风,不提你与那钱老鬼的狗屁倒灶事,如今一朝被我们兜上,谁还耐心听你闲扯淡!”
来如风一叹,道: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大变,世道险阻,人心不古,我是那么一片真心的对朋友,想不到换来的是欺骗二字,这往后还敢相信谁哟!”
崔志虎扬声骂道:
“来如风,你还叨念个啥古景,你他娘的就只有那一套,嘴巴上东拉西扯,肚子里男盗女娼,一肚离坏水,老子们吃你亏上你当,合着今日全得找回来,而且是连本带利,一个不少。”
来如风一付哭穷样,道:
“二位崔当家的,来如风知道自己命普,总指望有一天能苦尽甘来,就拿在贵堡讨的一点银子来说,没几天就全光了,银子来之不易,去之却快,没办法,想银子就得变,因为变则通,我这就要趁虚而入贵堡呢,却被朋友出卖,但不知那老偷儿拐骗二位多少银子?二位可否透个口风给来某听听?”
崔伟虎面色冷然,一点判官笔道:
“你想知道吗?阴司路上等着问姓钱的吧!”便在这话声中,骤然腾空而起,一朵蓝色云影中,噗噜噜罩向来如风,人在半空中,他那支判官笔巴挟着凌厉锐风,指向来如风的眉心!
就在崔伟虎骤然扑击中,另一面崔志虎的鬼头刀,劈砍如电,自上而下,交织成锐芒冷焰如一溜冰柱,“咻咻”的砍来,样子是要一刀就把来如风劈成两半!
像一条贴岸的泥鳅,来如风从站着依靠的断竹一边滚,人已闪在两根巨竹后面,就在他身形一挺时,眼前的竹子已断成两片,而鬼头刀与判官笔,却又在断竹中闪着冷芒,带着光环,破空袭来。
钢杖绕体滚动,杖端的两刃尖刀,似毒蛇出洞,精光闪炫的在空中盘旋如轮,来如风就在竹林中斜窜腾跃,钢棒幻化出层层刃芒,进射激荡,撩起阵阵破空之声……
也就在这种冲刺中,来如风觑势弹飞起二丈有余,人已跃在崔志虎的头上,滚动的尖刃,划裂流灿的空气,掺杂着令人毛发倒竖的呼号哀叫声,仿佛来自阎罗殿的受刑者,被投入油锅前的挣扎声!
崔志虎对来如风的这招十分清楚,尉迟明就是栽在他这一招式中。
当然崔伟虎更明白,因为大哥崔成虎正是在这一杀手下被来如风穿胸而亡,自己万幸,只断了一根肋骨,伤势还未痊愈呢!
兄弟两个算是见机得快,然而崔志虎似是早就被来如风看中了一般,他如影随形的贴着鬼头刀的去向,如飞燕穿屋,尖刃划过崔志虎的左肩,但他回手推杖,早发现崔志虎横跃七尺,已提前退让。
又是一个上翻,来如风直逼退后的崔志虎,冷冷喝道:
“是该清账的时候了,你小子还不打谱豁上干,晚了可就没机会表现了!”就像滚动的车轮,来如风的钢杖飞快的在面前打转,“咻咻”之声,带动着他前扑之势,看来如同飞人!
崔志虎的哀叫声中,鬼头刀早拋在地上,只见他半身里在血水中,右手拖住白骨森森的断筋露骨左臂,跌跌撞撞在竹林中,酷似一只没头苍蝇,时而“嘶嘶”呼痛,时而大骂来如风不是人!
崔伟虎一看这情形,早厉喝一声,迎着来如风的滚动刃芒冲去,有如一头不顾死活的野牛,粗声粗气而又奋勇的举起判官笔就刺!
来如风刃环暴聚,正准备送入崔伟虎的前胸,却不料崔伟虎的这一招可实可虚,他在来如风未及发动之先,却又无声无息快不可言的闪到来如风的左侧,那正是判官笔挑刺的绝佳部位,对来如风而言,也是个死角。
来如风也常把敌人的攻击部位,假设在这个死角,因为他本人就会利用这种攻敌部位,当然,一个知敌所必攻的人,自己就会善于防备,这就是临场经验!
其结果,却是令崔伟虎大吃一惊,他绝对想不到,来如风会在一个旋身中,手中钢杖垂直一挡,硬把已沾上来如风左肋的判官笔尖,荡开一尺,钢杖陡然下压,一端的刃芒已没入崔伟虎的腹中……
崔伟虎未叫出声来,挤压在他腹中气息,像一个鼓胀的气球,突然被戳破一般,气与血全由破肚中争着向外流放,连他挤压在喉管的一口气,也无力破喉而出,仅仅在喉头“咯嘟”一声而已……
只有离咽最后一口气的人,才是这个样子!
拔出尖刃,来如风放眼四下看,崔志虎连个影子也没有了,就连崔志虎的马匹也没有看到,不由心头也是一惊,因为他知道崔志虎伤的不轻,如果他仍然能趁机会骑马逃走,单就这个狠劲,也值得喝声彩!
来如风缓缓收起钢杖,看了一眼仰面躺在竹林中的崔伟虎,那种龇牙咧嘴,活脱死狗样,真令人恶心!
竹林中拉出马来,当然,来如风不会去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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