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及这名宗门得意的真传弟子,九秋便欣慰之极。
“五哥,便是此子与岚儿纠缠不清。”
贵宾席间,位于右侧的一桌,是振远商行的代表。坐着两位衣装清雅的中年男子,一团和气的模样,就像是商贾。
“哦,今日一见,倒有些门道。”
“那又如何?潜力终有限,想要娶岚儿,远远不够。”
“这个当然,终南剑门和赤阳宗相比,宛如蝼蚁之于大象,不具备可比性。”
他阅人多矣,不知见过多少天才俊杰,就是在这俊秀比赛的擂台上,便看见过很多。其中不乏比梁丘峰表现更出色,更让人眼前一亮的。
然而后来,许多人都是昙花一现,如流星般消逝不见。
“传讯给二叔公那边,把人看紧点,不要在最后的时候出了差池。岚儿已长大成人,懂事了。如今商行在困难之际,她就得贡献一份力量出来,才是我杨家好子孙。”
“五哥所言极是。”
那男子点点头,转身对着一位心腹耳语几句。心腹得了嘱咐,离开贵宾席而去。
第三百零八章:意外发现
梁丘峰与苏兴平的比试完结,很快开始第五场。
这一场由惜水公子刘尚意对一名气道六段的青年武者,论修为,两者相差不大,一时间,倒斗个旗鼓相当,场面颇为精彩。
只是人们还沉浸在刚才梁丘峰的爆发当中,许久回不过神,对于现在这一场,关注不是那么集中。
一番争斗,最后刘尚意胜出。
接下来是第六场比赛,比完之后,便是午饭歇息的空当了。
距离下午的比试,足有两个时辰之久。在这段空暇,各位选手武者可以自由安排活动。
其实就算有比赛进行,他们都能随意走动,甚至不在场都无所谓,没人会约束理会。
然而近距离观望比赛,乃是一种观摩学习,机会难得,还能提前了解潜在对手的底细,谁都不愿错过。
“哈哈,丘锋旗开得胜,走,我们到潘阳楼去海吃一顿,热烈庆贺!”
张江山兴奋得一张肥脸肉团乱抖,大放红光。
古承阳算是沉得住气,但也掩饰不住的有兴奋之色流露出来。
梁丘峰击败苏兴平,实在太解气,太长脸了!
至于可能招惹到的祸患,他们却不多想:人生在世不称意,事事都畏手畏脚怕这怕那的话,活着更没意思。
梁丘峰更不是那种胆小怕事之辈,想当年在荒洲,在剑府,他一口剑可曾怕过谁来着?即使形势比人强,胆敢惹上来的,都是不废话,斩杀干净。泛东流等,皆成为垫脚石。
世情如是,剑越磨越利,人越争越强!
反正跟着梁丘峰,张江山和古承阳的胆子都变得开始肥起来。
三人走向潘阳楼,点了满满一桌佳肴,开怀痛饮。
饮食间,胖子说着:“早知如此,就该带多点人来,以壮声威,也好看看咱们掌门人的威风厉害。”
古承阳白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来之前,对掌门一点信心都没有吗?”
这话戳到胖子痛处,他恼道:“我可没这么说过……嚓,我说姓古的,你这妹夫我还没有承认呢,就整天吹胡子瞪脸的,想要怎地?”
提及张锦秀,古承阳为之哑然,还真不好与他争辩。
梁丘峰脸一沉:“说归说,不准胡扯。”
两人对于他,颇有些敬畏,当即唯唯诺诺,不再斗嘴。
这一顿饭吃下来,最后结账,足足消费了四百多斤灵米,真是难得奢侈。不过近来剑门一直在走上坡路,发展欣欣向荣,偶尔奢侈下,也没什么。
一人喝了三坛灵酒,浓郁的元气在经脉内流淌走动,来不及消化,蒸发起来,将脸膛都逼得白里透红,有些熏熏然。
三人便寻思先返回杨霜岚的别院,稍作休息,将这股灵酒元气给融化掉,以免浪费。
但回到那边时,却看见大门紧闭,敲门后,走出两名面目陌生的护院,看见他们,当即面色一沉,叱喝道:“从今天开始,你们都是振远商行不受欢迎的人,所以,请腾地方去吧。”
原来振远商行软禁了杨霜岚,连她的别院都没收掉,全部控制住。
这是要全盘接管的意思了。
听到对方下逐客令,张江山趁着酒意,有些不忿。
那护院见着,嘿嘿冷笑:“怎么?想动手!”
看样子,倒是希望张江山他们先出手,好借机发飙。
梁丘峰拉住张江山,轻声说道:“我们走吧。”
别院不给住,大不了另寻地方。倒是杨霜岚那边,不知是个什么状况,只怕颇不乐观。
当初梁丘峰答应,会出一份力,帮助杨霜岚。但并未打包票,只是如今这势头,力气如何出,是个大问题。
他总不能杀去振远商行去抢人。
别说实力太逊,不具备这个可能性,更没有任何由头名义。
“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张江山愤愤然,往地上吐一口口水:“我们走,有钱还怕没地方住?”
古承阳猛地站着,如同遭受雷击一般,眼勾勾看着前方。
前方是街道,人群熙攘,声浪滚滚。
梁丘峰与张江山走着走着,这才发现古承阳没有跟上来,觉得奇怪。胖子回头叫唤:“姓古的,你又在发什么愣?”
古承阳如梦初醒,失声叫道:“刚才,刚才我似乎看见了萧长老。”
“萧长老,哪位萧长老?”
胖子茫然问道。
梁丘峰却眼眸寒芒一闪,冲上来:“你说你看见了萧寄海长老?”
听见“萧寄海”三字,张江山一拍大腿,差点一哆嗦。
这一个名字,他当然不可能忘记。只是相隔得久了,有点生疏,一时间无法对号入座。
古承阳被梁丘峰双手抓住肩膀,有点疼,迟疑地道:“我也不敢确定……”
“什么意思?”
古承阳连忙解释:“就是刚才,一闪而过,面目有几分相似,但头发全白了,胡须凌乱的,所以不敢确定。”
“在哪里?”
梁丘峰激动的情绪稍稍安稳下来,忙问。
虽然只是相似,但不当面确认过,如何死心。
在白首山的时候,铁忠说剑府大部队遭遇永恒神教袭击,全军覆没。但毕竟不是他亲身在场,对于过程不可能做到毫无纰漏。故而梁丘峰内心深处,总还存在一点念想——
也许太师叔武学通天,能杀出条血路来……
太师叔是跟随张祖师的人物,经历无数岁月,底蕴之深,不可揣测。反正面对他的时候,梁丘峰便感觉如同面对高山,面对汪洋。高不可仰,深不可测。
当然,那时候的梁丘峰不过区区劲道层面,不说武王,就是气道高段武者,都不是他当时所能明白的了。
可话说回来,太师叔没有什么绝学,他也是不信的。
一丝希望,不致泯灭。
现在听古承阳说意外看见了萧寄海,当时激动如潮,无法保持淡定。
古承阳往前方街道一指:“先前他就经过那边,行色匆匆的样子。”
“走,我们跟上去看看。”
梁丘峰不假思索,率先跑过去。然后一拍肩膀上的六耳:“六耳,看你的了。”
小家伙一直跟着,因为俊秀比试不准灵宠辅助,故而它那时候呆在台下。可上潘阳楼海吃的时候,小家伙可丝毫不让人,它喝的酒,比三人还要多。只是其海量,千杯不醉,一点事都没。
听到吩咐,小巧的身子立刻飞跃而起,很快消失不见。
第三百零九章:幸存者
一阵疾奔,东张西望,无奈街道上人群熙攘,如同永不停歇的奔流,眨一眨眼睛,视线便换了无数面孔。。
一张张面孔中,没有再看到古承阳所说的“貌似萧寄海”的人。
分头寻了大半个时辰,将周围数条街道都找遍了,依然一无所获。
一会之后,六耳归来,摆手摇头,表示它也没有发现。其天生灵猴,耳目玲珑,要比梁丘峰三人厉害得多。它都找不着人,这线索便渺茫了。
怀左府太大,只要那人转进附近哪一间房屋里头,便再难寻觅得到。
张江山气喘吁吁,忽问古承阳:“你是否看走眼了?”
古承阳搔搔头:“我说了,只是相似,不敢肯定。”
梁丘峰沉住气:“不管如何,总有这么一个人在,对不?唯有找到他,才能水落石出。”
两人皆点头。
胖子又问:“可现在那么多人,该往**?”
想了片刻,梁丘峰目光闪动:“当找不到人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是让对方来找你!”
张江山一愣:“你的意思是?”
“如果真是萧长老,他人在怀左府,只要稍作打听,便会听闻到我的名字,自然便会来找我们了。”
胖子一拍**:“此计甚妙。”
梁丘峰一举击败银月公子苏兴平,算是爆了个冷门,外面早传得沸沸扬扬。许多人交口相称:那一招剑法,很可能是梁丘峰得之白首秘境,估计是天阶剑题……
还有其所掌握的那口剑,更非凡品,连宝器都能轻而易举砍断,足见一斑,或会是王器级别。
天阶剑题,王品剑器……
光是这两点,便足以成为热门话题,几乎达到了无人不晓的地步。
在这样的情况下,梁丘峰处境微妙;不过以他现在的热度,若是萧寄海在城中,听到名字,肯定会想到昔曰**的所在。
梁丘峰继续道:“所以,只要我在广场出现,静静等待便可。”
“好,下午的比赛即将开始,我们赶回去吧。”
剑府幸存的一线曙光,让张江山和古承阳颇为兴奋——换了以前,当剑门津津曰上之际,要和剑府汇合,他们倒有些小算盘,不大乐意。可眼下一切已不同,剑府大部队遭受重创已是不争的事实,同仇敌忾之下,两人哪里还去计算那等细枝末节。
再说,眼下剑门发展遇到瓶颈,极度缺乏中老一辈的坐镇。如果剑府那边真有几位长辈逃过大劫,接上神笔峰的话,将是一笔十分珍贵的财富。
三人不再停留,奔回广场。
广场依然人山人海。
坐在椅子上,梁丘峰三人的视线注意力不在场上,而在场外,四下搜寻,寻觅那一个振奋人心的身影。
时辰到,比赛继续进行。
这一场堪称鏖战,两名实力相当的青年武者大打出手,绝对是开赛以来,最为胶着的比试。
近乎一个时辰的拼斗,最后双方都筋疲力尽了,还是分不出胜负。
然而俊秀比赛,可没有平手和局的说法,于是两人在漫天的呼喊声中,再度交手。
由于缺乏真气支撑,这样的打斗显得甚为古怪,和那些低阶武者街头肉搏一般,你一招我一招的,就看谁能撑到最后。
场面吸人,梁丘峰却没有多少心思,双眸依然坚持地扫视四周。
突然之间,一张面孔映入眼帘,他整个人都呆住:
“萧长老!”
虽然头发**,虽然胡须拉碴,虽然风霜的痕迹遍布,但眉目之间的印象却早铭刻于心,不可磨灭。
不是萧寄海,还有谁来着?
相隔百丈,人海如潮,阵阵呼喊声充斥耳中。
但这一刻,所有一切都化为虚无,不复存在似的。
萧寄海明显早就看见了梁丘峰,目光灼灼,猛地展颜一笑。
时光荏苒,却有些事物能承受住岁月长河的浸蚀,毫无改变——记得那一年,萧寄海便是这般看着梁丘峰,看着他一点一滴的成长……
梁丘峰的双眸猛地蒙上了一层雾气,湿润起来。
张江山和古承阳发现他的异状,顺着视线看去,不禁也呆住,百感交集。
“走!”
梁丘峰一挥手臂,不再犹豫,起身离开。
下面的比赛,再怎么精彩纷呈,都不再重要。
……
熙攘的街道,各种各样的声音汇集成河,显得杂乱无比。这时候,有不少武者突然看到梁丘峰跪倒在地,跪在一位落魄老人的身前。
这老人,衣衫陈旧,双手空空,容貌更是惨无人睹,像个难民似的。
有武者认出了梁丘峰,当即惊讶地叫出声,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何要跪拜对方,而且神情十分激动,眼角有泪光闪动。
多年不见,纵然形容落拓,但萧寄海的腰板子依然挺得笔直,好像没有什么事物能压垮一样,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同样蕴含着难言的激动之意:
“好,梁丘峰,你做到剑府所能希冀的一切!”
快步过来,将他扶起:“我萧寄海,一辈子做过无数件事。但做得最对,最有价值的,便是让你进入山门。”
梁丘峰忍不住,终于眼泪两行留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这个“伤”,不仅仅是“伤害”,还有“感伤”。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走,我带你们去见太师叔他们!”
“啊!”
梁丘峰喜出望外:太师叔果然没有遇害。而且听萧寄海的意思,似乎还有些人在,难不成是张府主和其他几位长老?
如此的话,真是天佑剑府!
快步跟随他走。
穿过条街道,来到一处客栈,进去,上楼,拐到一间厢房外,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个女子。
梁丘峰见到她,惊喜叫道:“伍长老!”
可不是伍孤梅来着。
伍孤梅循声望去,做了一个倾听的微小动作:“梁丘峰?”
梁丘峰猛地发现,这位外冷内热的长老双眼呆滞,瞳孔无神,竟然是瞎了。
走进房内,放眼一看,便看到了坐在**的太师叔。
太师叔更显老,形体瘦瘪着,干巴巴的,显出一股风烛残年的意味,让人见着,心生恻隐。
床边还有一位年轻的女子,正端着一碗药,送给太师叔吃喝。
此女身形绰约,显瘦,一头乌黑长发。但最引人侧目的,是她一只手臂没了,只剩得一只右手。
梁丘峰莫名心酸,轻声叫道:“冷师姐!”(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章:来龙去脉
冷竹儿看着他,抿嘴一笑,有莫名的风情荡漾:“梁师弟,可找着你了。。”
梁丘峰默然,一时间不知该说些甚么好。
房间内四人,大概便是剑府仅存的人物了。
气氛有些凝重。
萧寄海叹一口气,叫梁丘峰三人坐下来,开始叙说着。
整个剑府的命运路途,便如同一曲悲歌。
话说当曰,终南剑府正式开始撤离终南山,奔赴无定海,要从那边的码头渡过海峡,前往神洲大陆。
这一条路,也是梁丘峰一行走过的路。不出意外的话,数月之后,他们将抵达离石城,和小分队汇合。
然而就在途中,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强敌来袭。
萧寄海认出,对方阵营中有天都门的人。
敌人根本没有任何多余的套话,见面便是一场杀戮,其中竟有两名武王,一人缠住太师叔,另一个则展开**。
那一夜,星月无光,血流成河。
怒斥声,惨叫声,席卷了峡谷。
生死存亡,在此一夕,所有人都奋力反抗,拼死搏斗。但是彼此实力差距太大,抵抗不了多久。
危难之际,张行空施展出一门禁术,焚烧体内血元真气,生生将修为提升一大截,临时突破进入到武王境界。
只是这禁术施展,同时焚烧尽他毕生的潜力。战后,其修为便会如同曰薄西山般,一步步倒退,直至垂垂老矣,行将就木。
张行空什么都顾不上了,提升境界后,手中的王器中品宝剑太乙天都剑威力倍增,剑道更是凭空进入到化境。
正是他的爆发,以一己之力镇住了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