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颤颤巍巍地俯着身子,头也不敢抬起半分:“回婕妤娘娘,这这个是新来的宫女,不太熟悉宫里的规矩,所以才让奴婢教导一番。”
乔婕妤把玩着自己沾染了凤仙花汁的手指,面上表情似笑非笑。斜了眼那一旁跪着默不作声的鲁靖瑶:“你,抬起头来。”
眯了眯眼,乔婕妤意味不明地轻笑几声:“倒也果真是不错的姿色。”
闻言,李嬷嬷心下微惑,却不敢提出疑问。
漫不经心地拿着帕子擦了擦手,乔婕妤微微勾唇:“你便是今日,姐姐带回宫的那名歌女吧。”
鲁靖瑶倒是不卑不亢地认了,那边李嬷嬷心下转了几道弯,便不得而知了。
“行了。不过是好奇过来瞧瞧罢了,你们该继续的继续。”随意地摆摆手,乔婕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乔婕妤一走,李嬷嬷虽是不至于如之前那般刁难,却是教习方面更加上心。二人皆为注意到,乔婕妤走之前,那道意味深长的目光。
“娘娘您没事吧?”女婢小心翼翼地将乔婕妤扶到离这距离不远的凉亭内。
好,好的很!乔婕妤藏在宽大袖口里的双手怕是要将将自个手心攥出血了。
怪不得会忽然出宫一趟,回来了还带着一名女子,怕是要借机送到皇上身边吧!若真是这般,待皇上宠幸了她,怕是二人就要一起来对付自己了。
乔婕妤扶了扶发髻,看着不远处的鲁靖瑶,眼底闪过一丝挣扎。
“娘娘,方才您言,那位是随着皇后娘娘入的宫?”婢女小心翼翼地为她端来一盆软糕。
乔婕妤没有接,有些疲惫地点点头。那女婢见此,倒也机灵。上前为她揉捏着太阳穴:“娘娘,若是如此,您可不得做好了准备,防范于未然啊?不然,咱们总不能坐等着对方出招儿啊。”
抿了抿唇,乔婕妤将所有伺候之人挥退三米之外。坐在凉亭内,右手不自觉地再次抚上自己的凤钗。
若是让她如那位所愿近了陛下身,怕是之后的事情
挣扎片刻,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乔婕妤摘下凤钗,不禁意地走到鲁靖瑶放置包裹的地方。素手微微一抖,便将那钗,抖落至包裹之内。
“走吧,回宫。”心下有些微乱,乔婕妤唤回身侧伺候婢女,看似随意地行至回宫。
乔引娣欺身上前拽着鲁靖瑶的手臂道:“既然你如此嘴硬不承认,依我看,不如去求见皇后娘娘,想必娘娘必会秉公办理,来人,摆驾皇后宫中。”松开鲁靖瑶转过身的乔引娣嘴角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皇后宫中许莲衣和衣半躺在软榻上小憩,宫女疾步从门外走来,许莲衣微微皱眉心情不悦。
“禀报皇后娘娘,乔婕妤在殿外说有要事求见娘娘。”
许连衣嘴唇微抿,不耐烦道:“可说了是因何事?”
“乔婕妤并未说明,只是”宫女欲言又止:“只是带了一群人过来,神情严肃,似是有些不太好的事。”
“不太好的事?”许莲衣翻身下榻语气冷冷:“我倒要看看是有什么不太好的事,非要巴巴的往这赶,让她们进来。”
桌上的茶凉了又蓄,换了好几道后许莲衣才堪堪现身。
“真是不巧,本宫今日有些疲惫方才小憩了一会儿,听闻妹妹来了,总不好蓬头垢面的出来,小小梳洗了一下,劳妹妹久候了。”
乔引娣放下手中凉透的茶盏,向上施了一礼:“岂敢岂敢,我也不过才来了一会,只是有件十分要紧之事,妹妹不敢轻易决断,还请姐姐定夺。”
“哦?那我倒要听听是何要紧之事了。”
“来人,带上来。”
两个宫女架着鲁靖瑶带到皇后面前,“怎么会是靖瑶!”许莲衣神色一凛。
“臣妾方才在御花园碰上此女,随后臣妾的凤钗就没了踪影。”乔引娣泪眼婆娑:“可此女就是不肯承认,臣妾恳请皇后娘娘彻查此事,还此事一个清白!”
乔引娣你好样的,我的人也想动!此事闹的沸沸扬扬,不做出个样子恐有人不服:“慧语,你去搜搜。”
“是,娘娘。”慧语在靖瑶身上翻出凤钗时暗道不妙。
乔引娣上前夺过凤钗:“娘娘,这正是臣妾的凤钗,还请娘娘为臣妾做主啊!”
许莲衣攥在衣袖下的拳头隐隐发白,盯着她看了许久:“来人,将她带下去,禁足永巷。此事不许再议!本宫累了,都退下。”
“是,臣妾告退,恭送娘娘。”乔引娣带着笑意踏出殿外,觉得今天天气甚是舒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乔引娣沐浴完毕坐在妆台前梳妆,翠儿神色慌张的跑进来:“娘娘,李嬷嬷在宫外求见。”
“李嬷嬷?”乔引娣一脸莫名其妙:“哪个李嬷嬷?”
“就是今天在御花园教引鲁靖瑶的那个嬷嬷。”
“什么?”啪的一声把木梳拍在桌上:“她来做什么?”
不会的,不会的,今天的事不会有人看见的,乔引娣在心头默念,稍稍镇定后对翠儿说:“不要慌,带她进来。”
李嬷嬷进了内室向乔引娣施了一礼:“奴婢拜见婕妤,婕妤万安。”
乔引娣一下一下的梳着头:“不知嬷嬷深夜到访,何时贵干啊?”
“娘娘真是贵人事忙,”李嬷嬷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今日在御花园中发生的事,你我心知肚明,何必要奴婢说出来呢?”
梳子在乔引娣的手上压出一道白痕,乔引娣定了定心神:“嬷嬷此话何意?本宫怎么半点听不懂。”
李嬷嬷不理会乔引娣的装傻:“娘娘也不必紧张,此事捅出去对奴婢并无好处,奴婢奴婢只是想来您这讨个赏,那奴婢定会守口如瓶。”
梳子深深嵌进肉里,“翠儿,把我的梳妆匣打开。让嬷嬷好好挑挑,可别挑花眼了去。”
“多谢娘娘。”李嬷嬷心下一喜,直接把整个梳妆镜抱在怀里,欢欢喜喜的走了。
“娘娘,奴婢该死。”翠儿扑通一声跪在乔引娣面前:“都怪奴婢不谨慎,娘娘现下该如何是好?那李嬷嬷”
“李嬷嬷留不得!”乔引娣眼里透着狠戾,“去,叫个禁军来。”
翠儿诺诺的应了声跑了出去
“娘娘,这位是李哲李侍卫。”
“拜见娘娘,娘娘万安。不知娘娘有何事吩咐,奴才定当竭尽全力。”
乔引娣惊慌开口:“本宫方才发现本宫的梳妆匣不见了,侍女们皆不知去向,本宫怕是有刺客进来,还请李侍卫速速将犯人缉拿归案,不然不然”话未说完便掩了帕子嘤嘤的哭起来。
“竟有这等事,”李哲大惊,宫中有刺客可是大事,一不小心可就脑袋不保了,“娘娘放心,奴才这就去追查。”
“翠儿你跟着他去,一旦发现李嬷嬷的踪迹,不要让她有开口的机会,先堵了她的醉再回来禀报我。”
翠儿匆匆向外跑去:“李侍卫留步,娘娘命我与你一道前去,协助李侍卫缉拿凶手。”
“既如此,事不宜迟,咋们快走。”
李嬷嬷抱着梳妆匣正准备回去,突然窜出来两个侍卫将她按在地上,匣子里的金银首饰散落一地,李哲捡起一个玉镯:“这是什么?”
李嬷嬷大惊:“这是婕妤娘娘赏的,你要做甚?”
“婕妤娘娘说她丢了一个梳妆匣,怀疑有刺客潜进宫中,特命我前来缉拿。你可有何话要狡辩?”
李嬷嬷刚要开口就看见李哲身后的翠儿,大惊失色,刚要开口就被翠儿察觉,先一步拿了帕子堵了她的嘴:“李侍卫,此人心怀叵测,还请李侍卫速速将此人压下去,我也好向娘娘复命。”
李嬷嬷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相信,待他们走远,翠儿小泡会宫向乔引娣复命。
乔引娣把玩着手里的玉瓷片:“李嬷嬷不可留,死人的嘴我才放心,翠儿,你去送李嬷嬷一程。”
“什么?”翠儿瞪大眼睛:“娘娘,这、这”
“这什么?她不死的话你我要如何自处,事到如今,唯有此法可保你我周全!懂吗?”
翠儿周身寒意四起,攥着砒霜跌跌撞撞向外跑去。
李嬷嬷看见翠儿的出现,木呲欲裂,翠儿扒下李嬷嬷嘴里的布条将一整瓶药灌了进去,死死的捂住了她的嘴,死命咬唇直到手下的人渐渐没了声息,一切归于死寂。
第二百章 正宫之主()
翌日清晨,天还未放亮,许莲衣身着亵衣坐在廊边,因昨日之事气滞于胸,躺在榻上许久也无法入睡,只觉心中揣着一团火,快要把她这个人都融化了。
乔引娣!你不仅抢我的枕边人,如今连我身边人都不放过,胆子可真大,不过区区乐户之女,你怎么敢跟我争,你拿什么跟我争,争得过我吗?你也配!许莲衣阖了阖眼强压下眼底的杀意。
“娘娘!”妙语早起一看榻上不见许莲衣的踪影,心下顿时漏了一拍,寻出来才发现人坐在外头:“娘娘在此多久了?外头露水重,怎的也不添见衣裳?”说着进屋拿了件乳白牡丹绣花的披风出来轻轻搭在许莲衣肩上。
轻抚着披风上的血色牡丹:“妙语,我美吗?我不够好吗?”
妙语心下大惊,强笑道:“娘娘这是何意,您的美貌无人能及,就如同这牡丹,花中之王,自有一身雍容妩媚,旁人怎比得上?”
“是吗?可是我觉得我不够好,占据他心里的,从来都不只是我。”许莲衣神情淡淡,字里行间的难过充满字里行间。
见到许莲衣如此状态,吓的妙语连忙岔开话题:“娘娘既然已经起身,不如先行梳妆吧,内务府新进贡了些珍珠粉,抹在脸上最是细腻柔软。”说着搀着许莲衣回了屋。
“永巷那边你亲自去打声招呼,万不可让那些人欺负靖瑶,另再送些东西过去,告诉她不要怕,我马上就接她出来。”请抚上眼底的淤青:“在眼下多扑点粉,别露了端倪,让人看笑话。”
“是。”妙语拿着珍珠粉一层一层细细扑上去。
慧语进来施了一礼:“娘娘,太后娘娘派人传话过来,若您醒了就过去一趟,陪太后娘娘用早膳。”
“我知道了,即刻就过去。”怕是昨日的事已经惊动了太后,此刻过去怕是
“儿臣向母后请安,不知昨日您睡的可好?”
“来,坐这,”谭矜拍拍身边的凳子,笑着看着她:“我只知道你睡的一定不好,你看看眼底的淤青都盖不住了。”
许莲衣微微抿唇低头不语。
“昨日之事我已经知道了,乔婕妤太过嚣张,你这个皇后是怎么管的?”许莲衣隐隐含泪,神色委屈,谭矜继续道:“你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你是正宫皇后,旁人无论如何也越不过你去,对底下人要威严有度,如今这宫里又是一批秀女入宫,你要做出个皇后的样子给她们瞧瞧!。
闻言许莲衣抬起头看着谭矜,重重点了下头,她原以为会被训斥,不曾想
“儿臣明白该怎么做了,定不负母后教诲。”
谭矜点点头:“明白就好。”
出了太后宫,慧语询问:“娘娘,我们是回宫还是去太液池走走,那儿的”
许莲衣打断她:“去御花园,让乔引娣和秀女们一起过来,说皇后体谅她们初次离家心情郁结,故邀她们一同游园散心。”
“娘娘,人都到齐了。都在亭外候着了。”
“我知道了,让她们先站着欣赏欣赏风景。”许莲衣坐在亭子里吩咐道。
太阳渐渐升高,日头越发毒辣,亭外的众人无一不面色潮红,额冒细汗,虽说是让她们站着赏景,可无一人敢动,两个时辰过去姿势都不曾变过。
别人倒还好,乔引娣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她堂堂婕妤和一群秀女一起站在外头,这让别人怎么看她!
终于,许莲衣出声:“妹妹们都不累吗?怎么动也不动,快快来坐下歇歇。”
众人忙谢恩入座,乔引娣刚要坐下,许莲衣开口道:“乔婕妤,我这茶凉了,可否帮我重新沏杯茶?”
乔引娣按捺心中火气,举壶沏茶,直到快要散场也未让她坐下。
“过几日便是殿选了,我在此以茶代酒祝愿再坐各位都能有个好前程,将来都是各位都是姐妹,还望各位入宫后好好相处,好好伺候皇上。”
众秀女答辩“皇后娘娘福泽深厚,我等谨记娘娘教诲。”
三日后选秀大典,共有两人脱颖而出,一是兵部尚书之女阮潆泓,封贵人;二是乔国公庶女乔静元,也是许莲衣表妹,封婕妤。
新人入宫头一日要觐见各宫妃嫔,由于后宫只有许莲衣和乔引娣两人,这觐见礼就设在了皇后宫中。
许莲衣坐上首,乔引娣坐右边第一位,堂下两人盈盈下拜:“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见过婕妤姐姐,姐姐万福金安。”
看着下面的两个人,许莲衣微微晃神,随即恢复如常,“以后大家就都是姐妹了,这是一点见面礼,还望二位今后和睦相处。”
“臣妾遵命,谢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阮潆泓开口:“臣妾初次入宫便觉于娘娘一见如故,今日有幸得以侍奉陛下,不胜荣幸,另有一物想要献给娘娘,还望娘娘莫要嫌弃才好!”
“哦,是何物啊?”对于阮潆泓的示好许莲衣心下了然。
“回娘娘,是”边说边打开盖子,阮潆泓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会是铜钗,我明明准备的是金钗。乔静元!这个女人!
“铜钗?”果然,乔静元首先发难:“皇后娘娘无上尊贵,你献她铜钗是何意?”
阮潆泓心下暗道不好,果然皇后也眯眼看着她,怎么办怎么办?乔静元你等着。
“我也想知道这铜钗是何意,”许莲衣出声:“阮贵人?”
“回禀娘娘,这铜钗确实是臣妾特意准备的。”顿了顿继续说:“世人皆道金器才是尊贵的象征,正因如此,用金送人的人不计其数,臣妾也不想落入俗套,赠予皇后娘娘之物怎么玉他人一般无二,故特特择了铜钗赠给皇后娘娘。”
“这算什么理由?”乔静元嗤笑道。
阮潆泓开口解释到:“铜意为‘同’,这龙凤呈祥的铜钗寓意皇上与娘娘同心同意,执子之手,与子同老!”
“原来如此!”许莲衣拍手:“果然是个妙人!”
阮潆泓微微一笑:“娘娘谬赞了,此乃臣妾的本分,可当不起娘娘这声赞!”
许莲衣甩了甩帕子:“本宫说你担得起那你自然的担得起的,以后你这份玲珑心思可要用来好好伺候陛下才是。”语气珍重,让人摸不清真假。
“娘娘,她分明”乔静元看她就这样躲过一劫,愤然开口想再说些什么,许莲衣一个凌厉的眼神过来,吓的剩下的话都噎在喉咙里。
“这么些时候了,本宫也有些乏了,你们都各自回宫吧!”许莲衣稍稍扶额做疲惫之态。
“是,臣妾告退!”
待她们都散了,许莲衣缓缓开口:“今日之事,你们两个怎么看?”
慧语和妙语对视一眼,接过许莲衣的茶盏:“阮贵人聪明伶俐,城府颇深,且有意向娘娘示好,大抵是想让娘娘做她的靠山。”
妙语接过话:“今日之事明显是静元婕妤故意陷害,可阮贵人却不当即戳穿她,可见其心思之深沉,反观静元婕妤”
“静元心思单纯,今日一较高下立见,她斗不过阮潆泓。”
“娘娘说的是。”慧语道:“只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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