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奇谭 第一卷醉倚栏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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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柯奇谭 第一卷醉倚栏杆-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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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大人。”君怀忧气息不稳地作了一揖。
  君离尘一抬头,只觉得目光一滞。
  那白色的衣衫上,触目惊心地染了半身的血渍。
  “君大人。”见他目光沈滞,漠然不语,君怀忧不由得更加皱紧了眉头。
  “喔!我道是谁,却不知是君家大少爷莅临寒舍来了。”手中一盏春茶,君离尘有些淡漠地说道。
  “实在不敢当。”他不让座,君怀忧只能站著。“要是没出什麽事,我也不敢上门来惊扰大人。但这事实在十万火急,我只能厚颜登门,请求君大人的帮助。”
  “你倒是有什麽凭据,认为我会帮你呢?”君离尘轻轻吹开盏中的浮叶,斜眼看著他。
  “君大人位高权重,正是国之栋梁,但凡为官者,无不以君大人为其表率。”牵强地微笑著,君怀忧努力保持著清醒:“为官者无不是百姓父母,草民正是本著求助之心而来,纵然只是私事,君大人也应不吝援手才对。”
  君离尘的动作顿了一顿,随即笑道:“君大少爷好大的一顶帽子扣了过来,我要是不作回应,岂不是变成了最大的昏官?也罢!你就说来听听吧!”
  “草民有一独子,叫做清遥。今天正和我一起动身离开京城。不想,在离京的官道上,突然冲出了一群蒙面的歹徒,清遥被他们掳走。”君怀忧锁起眉头:“不知他们是怎麽得知的,说我和你……不,应该是草民和君大人曾经是……旧时亲友。因此,指明了要在三天之後,用我的儿子和君大人交换一名钦犯。”
  君怀忧听完,表情丝毫不变地放下了手中的玉盏。
  “叶、定、华。”君离尘带著笑,一字一句地说:“我就知道,他们贼心不死,果然,还是来了啊!”
  看他那笑,君怀忧的心微微一惊。
  这君离尘……再怎麽看……都有些可怕……

  “不错,正是那个叫做叶定华的人。不知……”
  “不行。”君离尘打断了他:“此人是钦命要犯,费了无数的死士才缉拿归案,三天之後就要问斩。事关重大,绝无转圜的余地。”
  君怀忧的心一沈:“那麽小儿的性命……”
  “君大少爷。”君离尘冷漠地看著他:“江山社稷,布衣平民,这孰轻孰重,就不要我再多说了吧!”
  “可是……”
  !──!──!
  一声脆响打断了他。

  君离尘望望地上自己打碎的白玉茶盏,然後再看看他,笑著说:“不如就宁为玉碎,不作瓦全吧!”【红尘】

14-16

君怀忧的心终於沈到了谷底。
  一时面色死白,晃了一晃。
  任他再怎麽聪明,要在这三天里想出一个万全的办法,也实在是难如登天。
  “不过。”高高坐在主位上的君离尘又发话了:“没想到你居然会来求我,你君大少爷不是一向不屑於趋炎附势的吗?”
  “不,只要能救出清遥。”君怀忧抬头,对上君离尘那双幽深难辩的眼睛:“就算是要我君怀忧倾其所有,也没什麽关系。”
  君离尘眯起了眼睛,像是有些不相信所听见的。
  “我可不大相信。”他说:“除非……”
  君怀忧看著他。
  他笑著说:“我知道你可能不在乎金钱,但是我记得,君大少爷你最爱惜名声自尊。我就不信你会不惜自毁颜面,跪下来求我。”
  君怀忧凝著脸。
  君离尘冷笑著。
  然後,君怀忧也跟著笑了。
  在君离尘有些错愕的注视下,他一撩衣衫,双膝重重地跪到了地上。
  到让君离尘一怔。
  “君大人。”君怀忧双手作揖:“求您答应帮助草民,搭救草民的独子。”
  君离尘不由挑了挑眉:“没想到,你真的变了这麽多,连这种事居然都愿意做了。”
  “要是我这一跪可能救得了我的儿子,又有什麽关系?”什麽颜面骨气啊!这种无聊的东西他才不会在意。
  “我也没说,只要你跪了,我就会改变主意啊!”
  “我知道,但我这一跪也并非全无机会可言,不是吗?”
  “怪不得!”君离尘轻叹了口气:“怪不得,你能在三年里得天下巨商一席之地。这一别经年,说刮目相看也不过分了。”
  君怀忧没有说话,只是看著他。
  “不过,你以为这一跪可以改变什麽,倒是错了。”君离尘摇头:“我可不能让人说我枉法徇私。不然,以後再有人把君家什麽人绑了去,要我头颅交换,那可怎麽办才好?”

  这君离尘……好自私冷漠……
  “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再打扰了。”君怀忧终於明白,自己只是在浪费时间。这人只会在一边看好戏,绝对不会伸出援手的。“就此告辞了,君大人!”
  君离尘为他突然改变主意而怔了一怔。
  君怀忧带著一丝怒意站了起来。
  一阵头晕目眩。

  他的伤口一直没有好好处理,鲜血也一直在渗出来,加上一路颠簸,终於体力不支了。
  又晃了一晃,直直地就往地上倒去。
  他正对的,是刚才君离尘打碎的玉盏……
  君离尘一惊,几乎是本能反应地站了起来,伸出双手,一把抱住了君怀忧倒落的身子。
  君怀忧只觉得偎入了一片黑色锦绸之中,眼前晃过一缕闪亮黑发……
  昨夜……

  还没想到什麽,一片昏暗袭来,立刻地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已是半夜。
  说是醒来,其实是痛醒过来的。那要命的疼痛,像尖针一样扎得他硬生生从昏睡中清醒了过来。
  恍惚中,他知道自己正在发烧,也知道有不少人在他身边走来走去。
  这些人实在是训练有素,动作之间一丝声音也没有。

  “他为什麽会这麽痛?”他隐约听见有人在问。
  “这……下官以为是他体质异於常人,对於疼痛较常人感觉敏锐数倍。就算是拿一根针轻轻扎他一下,他也会觉得像是被割了一块肉一样。何况现在他身上有这麽大一个伤口,对他来说,已经不异於断了肢体,当然会痛得厉害。”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回答:“他现在高热不退,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麽一个伤口,居然也能惊天动地的。”那声音隐含轻蔑:“他什麽时候变得这麽虚弱了?”
  “也不尽然,虽说这种例子不多,也是有的。多数是天生如此,也有曾经受过重创以至变成这样的,不过後者倒是少之又少。”
  “行了。既然没什麽大碍,你回宫里去吧!”
  “是,下官告退了。”
  然後,屋里又一片寂静下来。

  直觉中,有人靠近了过来,遮住了灯火,让他的眼前蒙上了一片阴影。
  是谁?清遥吗?
  不对!清遥他……
  他努力睁开疲累的双眼,凝聚著焦点,想要看看清楚。
  “你醒了?”那人望著他,面目背著光,只能看见一双像是闪著光亮的眼睛。“万一你死在这里,我还不又得被安上一条罪名,说我灭绝人性?
  君离尘?
  “你!”君怀忧完全清醒了过来,回想起之前的事情。
  “你想去哪里?”冷眼看著想从床上爬起来的君怀忧,君离尘说:“半夜三更,你想一个人跑出去不成?”
  “天色已晚,我不便打扰。”满头冷汗的君怀忧尽力站了起来:“三天期限迫在眉睫,我还是赶回去另外设法。”
  “设法?还有什麽办法可以设想的?”
  “无论如何,我也要设法救出清遥。”
  “照你目前的状况,连我的大门也出不去。”以他这种毫无说服力的模样,把命搭上了也救不出什麽来。
  “只是小伤,就不劳君大人费心了。”说完,君怀忧就往门口走去。
  眼前一花,君离尘已经拦到了面前。

  “小伤就让你痛得死去活来的?”君离尘冷冷笑道:“你现在不痛了吗?”
  “啊──!”君怀忧痛叫一声,惊愕地看著握在自己伤处的那只手,冷汗一滴一滴滑落下来:“你……做什麽……”
  君离尘微微一笑,说:“你看,伤得挺严重的,不是吗?”

  手一用劲,鲜血从层层白布之中渗透出来,新换的衣衫又染红了一片。 

君怀忧只觉得通彻心肺,脚一下软了。
  君离尘这才松手,把他推回了床上。
  “你做什麽?”伏在床沿,大口大口地喘著气,君怀忧又急又怒:“你既然不肯帮我,现在又拦著我干什麽?”
  “我改变主意了。”

  “什麽?”君怀忧抬头看著他。
  “我说,我改变主意了。”君离尘正拿著手巾,抹去指间沾到的鲜血。
  君怀忧心中疑云大起:“为什麽?你想要我以什麽作为交换?”
  “和聪明人讲话果然省力。”君离尘扔开手巾:“我改变主意,是因为我想过了,让富甲一方的君大少爷欠我这麽大的一个人情,倒也不是什麽坏事。”
  “以君大人今时今日的地位,我不信君家这些区区的私产能入得了君大人的眼。”
  “我看上的,不是你的家产。”君离尘双手抱於胸前:“至於要以什麽来交换,我暂时还没有想好。”
  “什麽?”君怀忧愕然地问:“你是说,你愿意帮我救回清遥,但要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後你有什麽要求,我都不能违背,是吗?”
  “大致说来,就是这样。”君离尘点头:“不过,最後的决定,当然还是在於你自己。”
  这和逼他同意有什麽区别?

  “我虽然不认为自己有什麽值得君大人赏识的地方,但既然君大人这麽看得起我,我也就不推托了。”君怀忧也冷了脸:“小儿之事,还有劳君大人费心了。”
  “太见外了,怎麽还称呼我作大人啊?大哥!”
  这一声大哥喊得君怀忧冷汗直冒:“君大人这是何意?”
  “你是我兄长,你的孩子就是我的侄儿。侄儿有事,我这个做二叔的当然不能置身事外了。”
  两人对望著,似乎在互相评估对方,君怀忧更是满腹怀疑。
  “大哥,你就好好休息吧!”君离尘带著笑走前一步:“其他的事,就交给我了。”
  君怀忧微微一退。

  “伤口又裂开了,一定很痛吧!”君离尘的脸上有一丝担忧:“我这就派人把王太医追回来,重新为你上药包扎。”
  君怀忧怀疑地看著他,迷惑於他前後截然不同的态度。
  难道这人有精神病?要不就是这人的城府实在太深,是个一流的演员。
  “多谢君大人关心。”他的心一阵惶恐,这种喜怒无常的人最难应付。谁知道他下一刻会变出什麽脸来?
  “一家人别这麽生疏,大哥,喊我离尘就行了。”
  君怀忧看著他,秀美的眉头依然轻锁著。
  君离尘笑著,似乎是在等他的回答。
  “离……离尘……”硬著头皮,君怀忧只能喊了一声。
  “就是这样的,大哥。”君离尘开心地笑著。

  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这君离尘不是这麽一个心思难以捉摸的人物……
  自己也许会高兴的才对,毕竟,这个人总是君怀忧的亲兄弟。
  但在这种情况之下,只有让他更加地不安起来……

  这个君离尘……究竟在打什麽主意啊?'caihua'

17…18

三天後──
  君怀忧坐在辅国左相府华美恢宏的大厅里,焦急万分地等待著。
  要不是君离尘执意不让他跟去,他也用不著在这里干等。
  “怎麽还不回来?”他忧虑地自言自语:“去这麽久了……”
  “大公子不用担心。”那个一直像块木头一样竖在旁边的总管忽然开口,吓了他一跳:“主上亲自前去,小少爷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不论是谁,都不要有事才好。”虽然不太喜欢那个自私冷酷的君离尘,但说到底他总还是君怀忧的血亲。
  正说话间,听见有人走了进来。

  “多谢大哥的关心,我们都平安无事。”君离尘和今早外出的时候根本没什麽两样,一副华衣锦裘,春风得意的模样。
  “清遥!”看见他身後完好无缺的儿子,君怀忧喜形於色地一把抱住,上上下下打量著:“没什麽事吧!”
  “没什麽。”觉得不好意思的君清遥推了推开心过头的自家老爹:“多亏这位君大人救了我。”
  他看见一向镇定的儿子面色苍白,心里知道一定是有什麽事。但当著君离尘的面,他也不能多问,於是说道:“来,先谢过你二叔。”
  “谢谢……二叔。”多少已经猜到了这一层的关系,君清遥也没有太多的惊讶。
  “不用了!一家人守望相助还是应该的。”君离尘早就脱下了外袍,接过下人送上的茶水,坐到了主位上。

  “爹,你的伤不碍事了吧!”君清遥回过头来,盯著自己的父亲。
  “没事了,只是有一点痛而已。”他拍拍儿子的头。
知道他说痛就是痛极了,君清遥不由流露出了不忍。
  “大哥,你们家倒还真是父慈子孝啊!”君离尘开了口:“我这侄儿一脱险张口就问你怎麽样了,有子如此,实在是值得高兴的事啊!”
  “是。”君怀忧把儿子拉近身边:“清遥一向十分懂事。”
  “不知大哥现在有什麽打算?”君离尘半垂著眼帘,像是随口问问。
  “明天一早,我就和清遥离开京城。”
  “我以为不妥。”君离尘反对:“我忘了说,今天我并没有把那些贼人一网打尽,最後还是逃走了几个的。你们现在离开京城,万一半路再遇上他们,可就十分危险了。”
  “什麽?”君怀忧闻言一愣:“你今天,是去……”
  “乱臣贼子,得而诛之。和他们谈条件,何异与虎谋皮?我不过是先下手为强而已。”君离尘淡淡说著:“叶定华拥兵自重,败坏军纪,功不抵过,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被我密令处决了。”
  君怀忧只觉得身旁的清遥微微一颤,心知肚明君离尘一定是用了什麽血腥残忍的手段才救了清遥出来,惊吓到了他。

  辅国左相君离尘是个足以翻手为云覆手雨的人物……

  “那我和清遥就在京城多留上一段日子,等过段时间再动身也好。”
  “既然如此,你们父子二人就在我府上住著好了。京城里,要说安全,我这里总比君家的铺子里要来得安全。”
  “这……”说实话,君离尘讲得很有道理,但要留在这里,还是让他感到为难。
  “大哥难得来到京城,就算是让我一尽地主之谊也好。”君离尘笑著:“这里就像你自己家里一样,就别再和我客气了。我刚才已经让人去把你们的行李取了过来,你们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

  又是这样,明著是请求,其实却是命令。
  还有……那个用来交换的要求……
  君怀忧低头看了看儿子,咬了咬下唇,点头说:“既然如此,就打扰二弟了。”

  肉已经到了砧板上,也由不得自己了,唯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一住,就住了一个多月。
  倒是出乎意料的风平浪静,甚至由於君离尘平日事务繁忙,就算想见他一面也不是什麽容易的事。因此,除了这座大宅太过安静以外,也没有什麽让君怀忧觉得特别不自在的地方。
  难得空闲下来,他就教君清遥一些计算,管理方面的知识。
  君清遥生性聪明,很多东西真是一教就会了。
  到後来,实在没什麽好教的,连不太擅长的天文地理也派上了用处。

  这一夜,他带著清遥在後院的观星台上,教他识别星宿。
  这座宅院原本是君离尘任钦天监大司监时兴建的府邸,後院之中特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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