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俊默默的点点头,他不能再让妈妈为他担心,他已经欠她太多了。
“你爸还有一个星期才回来,等他回来我们再想办法吧。”陈妈妈牵着儿子冰凉的手,心中一阵阵发紧。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如果季宁撑不下去了,她的儿子也就完了。
季宁,算阿姨求你了!千万别丢下我家陈俊啊!!陈妈妈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着。。。
“虾啊,你对老大到底是什么想法啊。”阿健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蚊帐发呆,用肩膀顶了顶睡在他旁边的小虾。有时候小虾嫌家里冷清,时不时会来分他的床,室友也都习惯了,自己也无所谓,反正这虾小小的也不占床。
“你烦不烦啊!!还能有什么想法?不就是兄弟呗!”小虾不耐烦的翻个身,这已经是他第一百零一次问他了,真后悔那天晚上跟他说那么多,“你这几天是烧高了吧?”
“我老在想你那天晚上的话。”阿健沉默了一下。那天小虾说话时的神态表情一直清晰的印在他脑中,他从来不知道这个闹心的小孩竟然还有那么感性的一面,竟叫他有点念念不忘。
“你当我那晚发X疯湖水灌多了吧!”小虾崩溃的把被子蒙在头上。
“不过,你可别跟季宁说事!要让他知道了看我不剁了你喂狗!!”突然想起什么,小虾一把拉下蒙在脸上的被子,拧着眉威胁阿健。
“哦。”阿健老老实实的答应了一句。小虾哼了一声,把身上的被子卷卷牢转过去准备面壁思周公。
“哎!要是没有季宁你是不是真就跟老大了?”阿健还在想着那件事,明知道是胡思乱想但总忍不住要去想,还总有那么些无责任的猜测。
“啊~~~~”手中的被子被当成某人的脸,布料的接缝处发出啪啪几声,“你他妈是猪变的啊!!!!我说了不是那个意思了,你怎么就不懂!!!”早知道那天说完那些话就把这家伙推到湖里灭口算了,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怎么比女人还啰嗦。
“那你干嘛不敢让季宁知道?”
“我。。。阿健,你杀了我吧。”小虾绝望的瘫回床上,终于知道了什么叫言多必失,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什么叫第三类接触。。。
“我不舍得。。。”华丽的男低音, 温柔而魅惑。
“呃。”小虾愣住了,呆呆的看着阿健,心跳有点加速,血液的流动有点失速。
“没了你,谁帮我打开水、洗饭盒、抄笔记、做小抄啊。”还是那温柔魅惑的声音。。。
“邵健!!你去死!!!!”
“昨天夜里你们还真热闹啊。要不是知道是你来了,我还当邵健在办事呢。”阿健的舍友看着刚从床上爬起来的人,开了个善意的玩笑。
小虾横阿健一眼不说话。
阿健呵呵傻笑,却不小心扯到昨晚被虾腿踢到的腰,疼的一抽。死虾,我怎么没见你对老大下过重手,阿健越想越酸。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阿健还是总惦记小虾的那几句话,执着得叫人发毛。后来问得多了,小虾终于屈打成招也懒得和他争了,真不知道这人怎么那么较真。
倒是阿健,小虾不认的时候吧,他闹心,小虾认了,他更闹心了。要不是他在宿舍里和舍又一起看AV的时候还很有反应,他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也那个了。不过,确认了自己不是那个,他倒是更捉着小虾不放了,反正又不是,怕什么!赶着又泡上了系里的漂亮MM,小日子那个滋润。
阿健是安心了,小虾的麻烦却也再没断过。阿健是个耿直的人,性子急又喜欢路见不平一声吼,仗义执言英雄救美,风光了,也把小人得罪了。大学不比高中,这人长大了心思也多了,那些人暗里嫉恨着,可谁也不敢拿他怎么着,大爷那身板放在那呢,动手也得先掂掂自己的斤两。
那些人不敢找阿健麻烦,可就苦了小跟班小虾了。阿健成了别人的护花使者,小虾米落了单,成了别人撒邪火的出气桶。叫姓邵的别他妈多管闲事!小虾听到的开场白最多的就是这一句,然后开打。倒不是人家一定要打他,只是我们这虾也不是省油的灯,你要拿他当软柿子捏他还扎你一手刺。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找阿健麻烦的也大多是和他一样的体尖生,他两个加起来也不见得比人家一个大,干脆耍起狠来,不管你多少人上来,他就照着一个往狠里打,渐渐的找麻烦的人竟也少了。
但是这些他从来没和阿健说过。要不是那次阿健撞上他正在水管上清洗给打的鲜血直流的鼻子,也许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小虾帮他挡了那么多架。
“告诉我是谁?”阿健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那么怒过,手上红花油的瓶子快给他捏爆了。
“切~我没事,对方那个伤的可比我重。”小虾卷起纸巾团堵住自己还在流血的鼻孔。
“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干什么?跟他们打啊?你傻了!打了架教练能放过你?别忘了你是靠什么进来的,那些人巴不得你动手呢!”小虾白他一眼。头脑简单就是头脑简单,要那么容易收拾他早收拾了,大部分体尖并不是真像阿健那样凭自己本事进来的,而是打着这个旗号找关系挤进来的,这些人大多有点背景,是典型的三不管,倒是自己和他们杠上的时候还得小心别叫校方知道了。
“以后都跟着我,不许一个人。”阿健直,但不傻。他明白小虾是为了自己好,自己进这大学不容易,特别是体尖生给逮到打架绝不是轻易能了账的。
“不陪你的那些校花、系花、级花、班花啦?还是要带着我这个菲利普去泡妞?”小虾笑,一副惊讶的模样。
阿健沉默的摇摇头,不去了。那些万紫千红固然大大满足了他男性的优越感和虚荣心,但却远远比不上这个肝胆相照的朋友来得重要,在这个校园里还有什么比他重要的。
阿健和MM飞了,小虾眼皮都没抬一下。两人恢复了以前哥俩好的状态,只是小跟班成了大少爷,师范新出炉的校草成了别人的贴身保镖。找茬的人还是有,但是小虾不动手了,当然也不让阿健动,一条毒舌气得人七窍流血祖坟生烟。
干么不让我揍那人渣?阿健每次都愤愤不平的问。
没听过君子动口,贱人动手啊?小虾总是很鄙视的看着他。
那你以前干嘛动手?
小虾笑笑不答他。阿健,你不在我哪有胆子开骂,要不是怕,我干嘛豁出命去打?人人当我李小侠是个狠角色,其实比起纸糊的老虎,我更愿意做假着虎威的那只狐狸。
后来,那老虎和狐狸的黄金组合再也没有变过。
后来,有一次老虎问狐狸:“如果换成我是那只狗,你也会陪我一辈子么?”
“我是那种厚此薄彼,不讲义气的人么?你要不满意干脆连下辈子也订给你算了!”
狐狸斜着眼看他,小看人!处了那么多年,还看不出来咱是为朋友能插自己两刀的人么?
老虎舒坦了,原来自己闹心的是这个啊!
季宁靠坐在窗前冷眼看着这个母亲请来的,据说是有多年经验的心理医生。这个家伙已经是第四次来了,每一次都将他的耐心挑战到极限,保守落后、言之无物、狗屁不通!!!真不知道他是凭什么混到现在的。上一次竟然干脆拿了A片来叫他看,这一次还一本正经的来问他观后感。
“你为什么就不看看,也许你看了就发现其实自己还是对女性有反应的。”医生失望的看着季宁桌上原封不动的光碟,心中涌起无以仑比的挫败感。
我什么时候说对女人没反应了,又不是性无能!季宁在心中嗤笑了一下,伸出手随便的翻了一下医生带来的几本心理方面的书,果然!最年轻的那本的出版日期都快赶上他的年纪了。
“难道你不知道早在1991年,世界卫生组织就已经把同性恋从精神病的范畴里面删除了吗?而我国医学界也在几年前做出了相同的决定?”习惯性的用食指轻轻的敲着桌面,季宁提出自己的疑问,好整以暇的看着对面的人。
“但是你不觉得很变态么?”医生终于计穷但仍不放弃。是非对错他不管,主要是要对得起出钱的人,再说了,在他看来,这就是脑子有毛病的人才搞的玩意儿。
“何为变态?你倒给我解释解释!!”季宁再好的脾气也不是这样给人糟蹋的。现在他只恨自己没有陈俊的好文采好口才,要不非说得这无知的家伙哑口无言不可。
又是一次不愉快的经历。看着医生忿忿的离去,季宁疲惫的叹了口气。十天,一个半星期,他没见过除了医生和母亲外的第三个人,也没有被允许踏出过家门一步,他透过窗口眺望着一街之隔的那幢高楼,第十一层,他能清楚的看到那扇熟悉的窗子,浅蓝色的窗帘日夜都开着。
相信我。就着冬日凝结在窗子上的水气,季宁在玻璃上写下大大的三个字。
走进客厅,季宁看见母亲木然的坐在沙发上,她的伤心、她的失望,化成了一片浓浓的散不去的哀愁,重重的压迫在季宁的心上,让他胸口一阵阵发紧。
看见儿子走过来,季妈妈空洞的眼神亮了起来,闪到着隐隐的期待但更多的还是担忧,想要听他说什么但又更怕听见他说什么,二十年了,她才发现其实她并不懂这个她一手带大的孩子。
“妈,对不起。。。”下定最后的决心,季宁跪在母亲跟前。
“小俊,你爸说明天就到了。”陈妈妈担心的看着儿子。广州的生意一直谈不拢,丈夫的归期一延再延,守着越来越浮燥的儿子,陈妈妈有点心惊胆颤,生怕他一个冲动就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
十天了,几乎除了吃饭睡觉,就是透过手中的高倍数的望远镜看着远处居民楼中的那个窗子。长时间的用眼让儿子一向黑白分明的眼珠中布满了血丝,眩晕、呕吐,食欲不振,好好一个人几天下来都脱了形,但任她怎么劝都没用,他还是成天的看。妈,你别担心,我就看看。说这话的时候陈俊很平静,脸上的笑容很浅,浅的只要一滴水就可以将它化为无有。
“妈,等会我要出去一趟。”陈俊露出了十天来第一个轻松的笑容。相信我,三个字给他足够面对一切的勇气。
“别担心,我有分寸。”看着母亲瞬间变色的脸,陈俊轻声安慰。他不想等了,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在努力,学校的事是,现在也是,孬种都让他陈俊一个人当了。
看着儿子眼中的坚持,陈妈妈无奈的点点头。
“要妈妈陪你去么?”站在门口,陈妈妈还是担心的问。
“给我们祝福就够了。”回身给了母亲一个大大的拥抱,陈俊义无反顾的踏出了家门。
当陈俊走出电梯在自家大门前见到季宁的时候,非常的惊喜,惊大于喜,因为他马上就明白了这个小疯子做了什么。
“我无家可归了。”季宁眼神很无辜,勉强的笑着却掩不住笑容中的苦涩。
“疯子!”颤抖的手指轻轻抚上他一边脸颊上的几道红痕,滚烫的泪水滑过嘴角。
季宁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陈妈妈慈祥的笑容。想起刚才自己很没面子的陈俊怀中睡死过去,脸上哄一下就烧了起来,恨不得从没醒来过。
“阿姨买了小年糕,要吃吗?”见季宁醒了过来,陈妈妈放下手中的毛线针。刚才见到儿子拉着季宁回来的时候,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先回避一下,等她再出来的时候,季宁已经靠在儿子的肩上睡着了,而自己的儿子就那么边流着泪边温柔的看着怀里的人,看得她这个做娘的心里酸酸软软的。
季宁从善如流的点点头,聪明的他自然知道让陈妈妈高兴的最佳途径。
“阿姨,陈俊呢?”端着盘子,季宁终于忍不住问,他偷偷瞄了半天一直没看到那个最应该出现的人。
“他去你家了。”陈妈妈平常的语气就像在谈论天气。
季宁一惊,差点掉了手中的碟子,想也没想就站起来。
“阿姨告诉你并不是要你去找他,季宁,相信他。”季宁刚起身就被陈妈妈压回了凳子上。她的手温柔而有力,让人不由自主的屈服。
“季宁,阿姨给你将个故事吧。。。”
陈妈妈讲的正是五年前让陈家风云变色的那一夜。倔强的儿子,愤怒的父亲,伤心的母亲,无休止的冷战争吵,但是如果能笑着说爱谁又想哭着说恨?所以最后,爱赢了。
陈妈妈的故事结束的时候,陈俊也踏进了家门,脸上比季宁更严重的红肿和青紫的嘴角让他的笑显的很古怪。
“你妈说了,要是我敢欺负你,比这更重的都有。”陈俊满不在乎的开着玩笑,一边手忙脚乱的去抹季宁脸上掉个不停的泪珠 。
陈妈妈也陪着掉眼泪,四十几岁的人哭得像个孩子。
陈俊手忙脚乱的不知该安慰谁,却不知道自己也是满脸泪痕。伤很疼,但他的心里很痛快,至少他赌赢了,赌注是自己和季宁的一生幸福,赌的是天下父母心。
陈爸爸回来的时候,对着屋子里三双红通通的桃子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活该!”看着儿子五彩缤纷的脸,陈爸爸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同情,这小子既然有胆子拐了人家的儿子,有这下场也是迟早的事,而且在他看来这个教训算是很轻的了。
“你妈妈怎么说?”转过来对着季宁,已经俨然是一副慈父的表情。陈俊瘪瘪嘴,老爸倒戈的还真快。
“妈说她现在不想看见我。”季宁无奈的苦笑,妈这气怕是一天两天消不了的。
“别担心,叔叔等会儿去找你妈妈谈谈。”陈爸爸拍拍季宁的肩,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
季宁感激的点了点头,眼中忍不住再次泛起水光,记忆中没有过父亲的印象,如果有,是不是也这般的温暖可靠。
陈俊也傻傻的笑了,红红的桃子眼也忍不住水光泛滥。
陈爸爸叹了口气,张开双臂把这俩个大小子揽到了怀里。他只庆幸五年前自己做了理智的选择,所以他现在不但留住了自己的儿子,也许还会再有一个同样优秀的儿子。
“我。。。我去煮点汤圆,没吃早点呢。”陈妈妈吸吸鼻子,抹一把眼角的泪,急急忙忙的进了厨房。
午饭后,陈爸爸修整了一番就出门了,几十岁的人了还要为儿子奔波这种事,陈父无奈的摇头苦笑,那位传说中的女强人亲家母怕是不好对付啊,也怪不得她啊!这种事,天下又有几个人能平静接受?当初自己不也是被气得差点吐血,要不是妻子护着,那小混蛋指不定就给自己打出去了。
父亲出门后,陈俊和季宁两人都觉得忐忑不安。陈俊怕的是父亲说错什么又惹季妈妈生气,让刚刚缓和的形势雪上加霜;季宁则是当心妈妈生起气来冲撞了陈父,妈的倔强遗传到他这成了内在的东西,而在母亲那里却依然是形而外的火辣。
“要你妈还是不同意怎么办?”陈俊拉拉季宁的手,问得小心翼翼。他真怕夜长梦多,时间长了季宁就顶不住了。
“我都给赶出来了还能怎么办!”季宁横陈俊一眼。妈的!到现在还不相信他,自己巴巴的从家里跑出来找他,这个媚眼算是抛给瞎子了。
“你别生气啊,我就问问。”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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