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有些犹疑,端着托盘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魏俞也不管她如何反应,直接伸手将托盘接了过来,转身朝着百里长歌的房间走去。
“王爷,该用膳了。”魏俞轻轻敲着门,语气里含了一丝试探。
熟睡着的百里长歌被他的敲门声惊醒,睁开有些朦胧的双眼,正对上叶痕温润的容颜,她一惊,到抽了一口气后身子条件反射地就往后面缩,却无奈腰肢被叶痕紧紧抱着,她挣脱不得,只能伸出双手去推他。
“你……你无耻,竟然跑到我的床上来,你出去!”百里长歌气极,一时没想起来沉睡之前的事。
她这一动,叶痕被压麻的那只手得到了片刻的舒缓,他将手缓缓缩回来,活动了一下,立即抓住她伸过来推他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无耻说谁?”
“我就说你无耻!还想套我的话!”百里长歌右手被他钳制住,左手连带着腰肢被他紧紧抱着,怎么都动不了,只能用双眼狠狠瞪着他。
“我怎么无耻了?”他还是那样看着她,好像永远都不会生气的样子。
“你放开我!”被他扣住手腕的那只手一用力,手背上血管凸起,好像一条条蜿蜒的小蛇,她紧紧咬着牙关用仅存的力道与他搏斗。
“你是不是还想被我点穴?”
她的力道自然不能撼动叶痕分毫,反而被他往后轻轻一推。
百里长歌整个人又平躺回了床上,她还想起来,却对上那张近在眼前只距分毫的如画容颜,心潮一下子就澎湃开来,呼吸也有些急促。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轻薄我,我就咬掉你的耳朵!”强忍住快要眩晕的大脑,百里长歌只觉得脸上好像火烧一样滚烫,风寒本就使得她全身绵软无力,此时再对上这样一张让人血脉愤张的脸,直接就削弱了她的抵抗力。
“轻薄?”叶痕眸光动了动,好像这个词从她嘴里出来异常新鲜。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百里长歌心中警铃大作,同时又疑惑得紧,这个人从昨天到现在的态度简直太奇怪了,莫不是被鬼怪附身了?
叶痕低低笑了一声,将头埋在她颈间,轻声道:“为什么你每一次都说我欺负你,你可曾想过兴许有一天我也会被你欺负?”
他说话的时候,唇齿间呼出一股温热的气息,轻轻软软地喷薄在她脖子上,撩得她全身滚烫。
“呵呵……晋王殿下,您这么谦虚你娘知道吗?”百里长歌受不了现在这个阵仗,她闭上眼睛一遍遍地提醒自己眼前这位有老婆有孩子,甚至潜意识里把他当成太监。
这样一想,她沸腾的心绪终于平静下去,睁开眼时,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蛮力就将他推到一边。
叶痕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爆发出这样大的力道,但他毕竟在外沿,百里长歌想下去,还得经过他这里。
他伸出手拦住她,眼眸中晕染开一层黑墨,“什么意思?”
百里长歌不想理他,整理好衣服正准备下去,衣袖却不小心被他的手撩开,再度看见刺眼的鲜红,她整个身子都颤了一颤。
叶痕发现了她一瞬间的情绪变化,赶紧起身坐在床沿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替她解开那串诡异至极的手链,眼眸中,一种叫做心疼的东西缓缓溢出。
“长歌……”将手链放在掌心仔细端详片刻,他收起刚才的玩笑心思,声音亦轻柔了几分,“你不要怕,我说过会一直陪着你的。”
“陪我多久?”百里长歌偏转头,看向他的眸光中氤氲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叶痕,你把我当什么?等你那位晋王妃回来后我又算什么,你能不能不要再到处祸害人了?”
“为什么你总是喜欢把我往外推?”叶痕站起身,一手扣住她的胳膊,将她整个身子转过来,目光一瞬不瞬盯在她脸上。
“门在那里。”百里长歌仰起脸与他对视,“若是你不想走,我推得动么?”
“那我就不走!”叶痕手上一用力,将她带入怀抱,唇瓣不由分说就向着她的唇覆去。
百里长歌这一次躲得极快,被他禁锢住的身子无法动弹,她只能将头偏向一边,在他失神之际张开嘴,狠狠一口咬在他耳朵上。
叶痕身子一僵,扣住她的手松动了几分,百里长歌趁机挣脱他,转身推开门跑了出去。
端着托盘站在门外等候已久的魏俞突然见到百里长歌跑出来,惊得张大了嘴巴,赶紧喊道:“阿瑾,你怎么不穿鞋子就跑出去了?”
回答他的是百里长歌越来越远的背影。
魏俞一脸不解地进了屋子,将托盘放在桌上,这才抬起头来,一眼见到内室床榻上凌乱的锦褥以及呆愣在一边,耳朵上冒着血珠子的叶痕,他嘴巴张的可以塞下鸡蛋,赶紧问道:“王爷,这房间里是不是有老鼠?”
第七十四章 暖心话语(二更)()
百里长歌从房间跑出来,径直去了哑女的住处。
哑女的房间干净整洁,打扫得纤尘不染,房间虽小,却极其温暖,百里长歌进去后,整个人围在那一盏小小的火炉旁边。
火炉上放了一个瓦罐,此时的瓦罐里正熬着姜汤。
哑女好像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依旧在外边忙碌着,估摸着火炉上的姜汤差不多了才缓缓走进来,从床头拿了一件松软的披风替百里长歌披上,这才用绒布包着手将瓦罐取下来,取了勺子将汤汁盛到白瓷碗里递给她,又用手势告诉她汤很烫,先放一放。
百里长歌目光无神地望着小火炉里跃动的火星子,把白瓷碗放到一旁的桌子上,问她:“哑女,你在这里这么久,不会觉得孤单吗?”
哑女愣了愣,随后拉过她的手,在她掌心写下几个字。
百里长歌专注地看着她的一笔一划。
哑女说:心无牵挂就不会孤单。
百里长歌回味着这句话的时候,脑海里跳出那夜与叶痕对灯扎孔明灯时他说的话: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有感情就会有*。
她至今没想明白自己的*是什么,就好像在孔明灯上写心愿的时候,她闭上眼睛,将那一刻交给自己的潜意识,以至于在写完后把纸条拿起来看的时候,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整洁的白纸长条上,只简简单单写了两个字——阿瑾。
这个人是谁呢?
她不记得,也不知道这个名字究竟代表了什么。
她只知道,从跟随在叶痕身边的第一天起,他就吩咐所有的人都这样称呼她,然而这个称呼并没有让她想到什么,甚至是联系起什么来。
难道她以前有过这个名字?
百里长歌对着火炉轻轻叹了一声,随后把白瓷碗拿过来,将里面的姜汤一口气喝完,感觉到全身上下一股暖意,她这才站起身与哑女辞别。
出门那瞬间才感觉到脚背上一股寒凉,她低头一看,这才惊觉自己刚才没穿鞋子,只着薄薄一层袜子就出来了。
哑女就站在她身后,见状后赶紧出了屋跑向魏俞的房间,准备借魏俞的鞋子来给她穿。
百里长歌站在原地纠结,眼尾突然瞥到月白锦衣一角,视线再往上,是叶痕俊美绝伦的五官,他脚步轻缓地朝她走来,手上拿着一双新靴子,看着她的眼神里点染着些许复杂的光。
百里长歌想到昨夜与今日的种种,不由得耳根一烧,偏开头不想再看他。
叶痕直接走过来,声音清浅温润:“冷不冷?”
“不冷。”百里长歌往后退一步,试图错开他的身子直接出去。
叶痕却直接走到屋里,将她刚才坐过的小圆凳拿出来放到地上示意她坐下,又将那双新靴子递给她,“赶紧穿上,我可不想你的病一拖再拖,致使我输给黎征,损失几万两银子。”
百里长歌自然不从,站在原地不动,低嗤道:“你那么有钱,少了几万两又如何?”
“我还要养儿子。”叶痕斜她一眼。
百里长歌眼尾瞥到他耳垂上那几个有些红肿的牙印,顿时觉得一阵心虚。
她有些矛盾,一个人的时候,她会想到很多事情,然后独自生他的闷气,但是真正站在他面前时,她又一句话也说不出。
一股抑郁之气油然而生。
百里长歌一屁股坐到小圆凳上,拿过他递来的新靴子穿好后站起身,咬牙道:“我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你还想怎样?”后面四个字咬的极重。
叶痕恍若未闻,淡淡看了一眼她脚上大小合宜的靴子,挑眉道:“你说的那些话,我只记得好听的,不好听的,你还没说完我就已经忘了。”话完头也不回地去了前殿。
百里长歌低头看着脚上这双尺寸大小得宜的厚底绒靴,紧紧抿着唇。片刻后,她出了哑女的房间,也朝着前殿方向走去。
叶痕的书房里摆放着这次案件的卷宗,此时的他正坐在桌案前翻阅。
百里长歌敲门进去后,坐在他对面,也动手开始翻阅起来。
卷宗上都是刺史府录来的秦黛和许洛死的时候那些目击证人的口供。
她看了半天,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无非都是说当时场面混乱,谁也不知道秦黛和许洛为什么会突然跑进围栏,甚至爬上了祭坛。
“明天我得亲自去一趟秦黛家。”合上卷宗,百里长歌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指。
叶痕头也没抬,将一个小巧的暖手炉放在貂皮筒里递过来给她,又道:“我在王府时习惯了住在沉香榭,也就习惯了这种天寒地冻的日子,所以房间里很少放火盆和暖炉。”
那么,这个是特意准备的?
百里长歌将双手放进貂皮筒里,感受着暖手炉传出来的温度,心中某个阴暗的部位融化开一角。
暖了一会儿手,百里长歌又将貂皮筒放到一边,继续翻阅卷宗。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百里长歌放下卷宗抬起头,就见到哑女当先进屋,双手端着托盘,托盘里,是色香味俱全的精致饭菜。
她的身后,跟着冻得缩手缩脚的魏俞。
“魏俞,你这是去做贼了?”百里长歌看见他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阿瑾,你就知道取笑我。”魏俞抿着嘴,一脸不满地道:“我刚才去了一趟刺史府,快冻死了。”
“你去刺史府做什么?”百里长歌问。
魏俞用嘴呼气搓着手,道:“负责清扫祭坛的差役们将青铜鼎里的烟灰全部清出来后,在里面发现了一样东西。”
“什么?”一直低头看卷宗的叶痕闻言也突然抬起头,与百里长歌齐声问出口。
“是这个。”魏俞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缓缓打开来。
百里长歌凑近一看,顿时皱了眉。
------题外话------
三更四更六点后继续(╯3╰)
第七十五章 深入查探(三更)()
盒子里装的,是一根被盘成圈用丝带扎紧的琴弦。
“这个东西真的是从青铜鼎里拿出来的吗?”百里长歌指着那根琴弦,眉头皱得更深。
“是啊!”魏俞仿佛看到了希望,“阿瑾你赶快好好看看这个东西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替秦姑娘洗刷冤屈。”
百里长歌接过小盒子,将保存完整的琴弦取出来打开看了一眼后又递给叶痕。
叶痕随意瞟了一眼后挑眉道:“竟然烧不断,倒也新奇。”
烧不断……
这个概念一直回旋在百里长歌脑子里,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手上那串诡异非常的手链,她曾经不小心将它打落到火焰中心,但取出来后依旧完好无损,同样是烧不断的东西。
让哑女将饭菜留下,又遣退了魏俞,百里长歌关上门回来后,走到叶痕跟前,低声问:“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琴弦有些眼熟?”
“哦?”叶痕眉梢一动,取过那根琴弦细细端详片刻又放回盒子里,问她:“哪里眼熟?”
百里长歌仔细回忆了当日不小心打翻烛台烧到手链的情形,才缓缓说道:“这个手链,我其实放在火上烧过,就跟这跟琴弦一样,怎么烧都烧不断。”
“那看来这两者之间有些联系。”叶痕如是说着,似乎忆起了什么,又道:“我在帝京城认识一个养蚕的农户,等回去以后我们专程跑一趟去问问他这是什么东西,兴许还能把手链上方块变红的秘密一块儿解了。”
百里长歌点了点头,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别想了,先过来吃饭吧!”叶痕对她招手。
二人这一顿饭吃得极其安静,百里长歌一直在想着这跟琴弦难不成就是致使秦黛和许洛奋不顾身冲进祭坛的原因?
那么,这跟琴弦除了烧不断之外,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呢?
吃了饭,百里长歌又将手链放在灯下看了许久,瞥到红色方块中间的那些黑点时,她脑海里灵光乍现,立即问叶痕:“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少卿死的时候第二个方块变红,上面的黑点轮廓是浮藏花?”
叶痕抬眼看着她,不置可否。
她将手链递到他跟前,道:“既然浮藏花是致使少卿死亡的间接凶器,那么我想第三个方块上这些黑点暗示的内容必然与秦黛和许洛的死有着莫大的联系。”
她说完,从旁边笔架上取下一支毛笔添饱墨,又将白纸摊开来铺到桌案上,照着方块上的样子将黑点点在宣纸上,再按照她之前拼凑浮藏花的画线方法将黑点全部连起来。
“竟然还是花!”全部连起来的时候,百里长歌有些惊讶,她指了指宣纸上那个模糊的轮廓道:“看这样子,有些像梅花,又有点像桃花。”随后不解地说道:“可是这两种花跟那两个人的死有什么关系?难道方块的暗示不应该是一根琴弦或者是青铜鼎里的圣火吗?”
叶痕看过后摇摇头,同样表示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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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百里长歌与叶痕和嘟嘟一起用过早膳后坐着马车直接去了西市松花巷。
滁州的居民建筑与帝京城有很大的差别,因为天气寒冷的原因,通常都采用正面朝向太阳的形势来建造,帝京城里大多是进深大的院落,滁州这个地方则是墙壁上厚下薄,门窗小的平顶房。
马车行走在松软的草坪上,放眼望去,清晨的阳光将远处山巅上的皑皑白雪折射出金色的光芒,即便有太阳,风中还是夹带着冷意。
百里长歌放下帘子,轻叹一声:“这地方真美,就是冷得很。”
叶痕莞尔,“你要是喜欢,等案子结束以后再待一段时间四处游玩。”
“还是算了。”百里长歌赶紧摆摆手,“我现在就期盼着赶紧了结案子回帝京城,这么冷的地方,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不多时,二人根据打听到的方位找到秦黛家的位置。
百里长歌跳下马车前去敲门,前来开门的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老头一身灰袄,袄上绣着极具满族特色的纹路。
见到百里长歌,老头胡子一翘,眯眼问:“你找谁的?”
“这位老伯,我奉刺史大人的命令前来查案,关于你的女儿秦黛……”百里长歌话还没说完,老头砰地一声将大门重重关上,愤怒的声音隔墙传出,“我没有那样不知廉耻的女儿,你们赶快给我走,这里不欢迎任何衙门的人!”
“老伯,我可是有府衙的令牌,你若是固执至此紧闭大门的话,刺史大人深究下来,可是一桩妨碍办公的罪名呢!”百里长歌听得出老头还没走远,她站在大门边,朝着里面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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