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竹筠抱着男宝宝,又让婢女将女宝宝交给左丘凯抱着,这才让她们去掘墓开棺。
百里珊是假死,被从棺木里抱出来以后服下解药前后不到一刻钟便悠悠转醒。
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百里珊艰难地撑起身子,她原以为这是阴间,但眼尾瞟到水竹筠和左丘凯以及那二人怀里的孩子以后,她瞳眸骤缩,“这是怎么回事?”
水竹筠笑看着她,“你又复活了呗!”
“这……我……”百里珊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着,顿时明了大半,不敢置信地看着水竹筠,“夫人,你,是你救了我?”
水竹筠轻轻颔首,“我可是冒了好大的险才让你假死出府的。”将宝宝抱到她面前,“你看,上天待你不薄,赐你一对龙凤胎,虽然早产小了些,但昨夜我已经替你护理过了,具体的该注意的东西我写了一封信放在包袱里,等你们出了京城找到落脚的地方再打开慢慢看,不过有一点我可事先说明,既然你这条命和两个宝宝的命都是我救下的,那你就都得听我的,出去以后,都别再想着回来了,二老爷那边,我会亲自上门告诉他真相。”
扫了百里珊虚弱的身子一眼,又道:“你如今算是在月子里头,原本受不得一点风寒,可事态紧急,我不得不出此下策,我安排了两个贴身婢女一路照顾,保准不会让你落下病根。”
百里珊瞧着襁褓里两个巴掌大小的宝宝,突然红了眼眶,就要向着水竹筠下跪谢恩。
水竹筠及时递眼色给婢女拦住了她,“你不必谢我,这一切都是晋王妃委托我的,若不是她身子不舒服,如今说这些话的人也不可能是我,你要想谢她,就好好活着把这两个孩子养大成人。别想着全天下抛弃了你,你想轻生,实际上这天下根本就没需要过你,你若死了,没有人会难过得活不下去。”
水竹筠这番话,说得比百里长歌还要简单粗暴,听得百里珊愣了一愣,随即苦笑一声,“夫人说得对,我只是一介弱女子,天下就没需要过我,哪里会抛弃我,更不会有人因为我的死而寂寞终生。从前是我双眼蒙尘,看不清事实罢了。”
水竹筠将宝宝递给她,又将包袱递给左丘凯,“既然今日看清了,那么往后的路该怎么走就得靠你们自己了,我能救得了你们一时,救不了你们一世,以后有什么打算,出了京以后好好斟酌计划。”
百里珊疑惑地看了左丘凯一眼,低声问他,“怎么你也要跟我一起走吗?”
左丘凯道:“大哥犯下滔天大罪,但嫂嫂和孩子是无辜的,我不能亲眼看着你们送死,更何况……这京城,早就没有我的立足之地,索性只好听从晋王妃的安排护送嫂嫂出帝京,往后的事,等出去了再做打算吧!”
百里珊微微一叹,终究点点头。
水竹筠的婢女将墓地痕迹处理好便按照她的吩咐护送百里珊和左丘凯出帝京。
分别前,左丘凯咬了咬唇,再一次恳求水竹筠,“夫人,你回去以后麻烦帮我转告五小姐,申时三刻,东门渡口,我等着她。”
水竹筠迟疑了片刻,“你且带着你嫂嫂先去吧,沁雪丫头那边我自会去转告,但我还是那句话,来不来是她自己的事。”
“我知道。”左丘凯的声音低软下来,“我晓得自己如今的身份不配和她站在一起,想在临行前见她一面无非是求个心安罢了,她若不来,我也不会怪她。”
水竹筠看了一眼百里珊,再看一眼左丘凯,想起沁雪,再想起这拨人之间的事,烦闷地甩甩头,低声咕哝,“你们这帮年轻小子,就不能简单一点吗?每一对都弄得伤痕累累,长歌和景润是这样,你们也是这样,我这个旁观者都看得心累。”
左丘凯早已带着百里珊和宝宝走远,只留下模糊的背影。
水竹筠望天长叹一声,最终轻功离开了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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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竹筠回城,还没来得及去通知沁雪关于左丘凯在东部码头等她的事,却意外得到一个消息——之前随着平王一同入京的脔宠出现在秦淮河边上的象姑馆。除了平王亲手杀死的四人,另外五十人毫发未损。
这则消息传播得极快,前后一个时辰的时间,整个帝京城都传遍了。
沁雪听闻以后,扔了手中的筷子和饭碗,忙不迭跑到大门外让管家套了马车立即飞奔往晋王府。
水竹筠看了看天色,见时辰还早,索性把左丘凯的事情抛在一边,加快步子迅速回了安国公府。
晋王府内。
百里长歌站在窗前赏梅。
叶痕走过来,将窗户的掩了一些,只留下一条缝勉强看得到外面,嘱咐道:“外面天冷,你仔细别冻着了。”
百里长歌转过身来,接了他正从火炉上煮下来的热茶,浅呷一口,“你什么时候找到那些人的?”
叶痕抿唇而笑,“你别忘了,很多事情我不在场也是可以做的,平王入京的时候,我的确还在回京途中,但我的那些眼线不是吃素的,他们习惯了我的行事风格,自然不用请示我便知道我的想法,所以自行找到了那五十个脔宠并雪藏。”
百里长歌冲他竖起大拇指,“看来我这个一孕傻三年的人不得不对你甘拜下风。那么,你散出这条消息是准备逼叶天钰放了安如寒和萧玖?”
“这只是其一。”叶痕道:“关于这件案子,刑部那边早就成了铁案,只等行刑了,但如今‘被杀’的那五十个娈童突然活过来了,这说明什么?”
百里长歌恍然大悟,“说明刑部断错了案,冤枉安如寒和萧玖。”
叶痕点点头,“根据我对刑部尚书崔石涧的了解,他一定不会允许这种掉乌纱的冤假错案发生。”
“那么,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他暗中出手,将那五十个人直接杀了。”百里长歌接过话,“这样一来,叶天钰若是纠察起来,那五十个人也早就死了,死无对证,之前的铁案更无法翻新洗刷冤屈。”
“聪明!”叶痕点点头。
百里长歌再道:“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设计让叶天钰和平王同时看见这一幕,搞垮刑部尚书,逼迫平王起兵。”
叶痕含笑赞赏地看着她,“接着说。”
百里长歌突然皱了眉,“可是这样对我们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叶痕答:“除了能救出安如寒和萧玖,基本无好处。”
“没好处你还绕这么大一个弯子?”百里长歌瞪向他,“莫不是这其中还有别的动机?否则单纯救出那两个人根本用不到这么大的阵仗。”
叶痕想了想,“之前我才刚回京就听说平王要了姑姑府邸旧址那块地,我觉得有蹊跷,想借此调查一下平王。”
百里长歌眸色深了一些,“你的意思是,平王有问题?”
“平王表面上沉迷声色,不理朝政,但先帝就是忌惮他,我们都看得出来他这个人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可他究竟不简单在哪里,似乎无人得知,简单说来,就是我们都不清楚平王此人的底细,他到底是凭借什么让先帝如此忌惮的?”
“这是个好问题。”百里长歌道:“你这一说,我倒好好想了想,似乎手上所有关于平王的情报都是他圈养脔宠,沉迷声色之类的话,别的方面分毫没有提及。一个人究竟要如何强大才能将存在过的痕迹全部抹杀让任何人都查不出来?”
“所以,他要了那块地以后,我就一直在猜测他是否跟姑姑有什么关系,或者说他以前根本就认识姑姑。”
百里长歌陷入短暂的沉默。
雪停之时,程知匆匆来报,“启禀王妃,侯府五小姐求见。”
“沁雪?”百里长歌略微讶异,“她一个人来的吗?”
程知应声:“是!”
“想来定是为了萧玖的事。”百里长歌轻声嘀咕,“你让她进来吧!”
不多一会儿,沁雪跟着程知迅速来到了百里长歌的房间。
“你这么着急前来可是为了萧玖?”百里长歌直接让她落座。
“听说平王的那些脔宠根本就没没有死。”沁雪皱眉,“可是刑部审理案件的时候,萧将军和安公子为什么亲口承认了?”
百里长歌愣了愣,随后轻笑,“我还以为你来是为了让我赶紧救出萧将军。”
沁雪摇摇头,“我当然关心萧将军,可眼下的情况明显昭示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他们两人杀的,然而他们却亲口承认了,萧将军是个极为理智的人,我相信这里面定然另有隐情,所以,我来找姐姐,是希望你们暂时不要救出萧将军,同时也希望你们能暗中保护一下别让他们二人受到伤害,我相信萧将军此举定然有自己的打算,若是光凭外界这些留言就胡乱把他们俩救出来,我担心会坏了他们俩的计划。”
百里长歌难得的目露赞赏,看向沁雪,“你继续说。”
沁雪想了想,余光瞥见对面的百里长歌和叶痕都没有责怪之意,这才压低了声音,“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五十个人没死只是一个烟雾弹,对方的目的是为了引我们去救萧将军和安公子,那我们岂不是白白中了圈套?”
百里长歌嘴角浮起一抹笑,与叶痕对视一眼,再度看向沁雪,“那你以为能放出这个烟雾弹的人会是谁?”
沁雪迟疑一瞬,“这个……我不敢说。”
叶痕挑眉,“但说无妨,在我这里你有绝对的话语权。”
沁雪压了压心跳,缓缓道:“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是皇上。”
“为什么?”百里长歌追问。
沁雪不假思索,“因为晋王在北疆立了那么大的军功,回来后又不要封赏,天子最忌讳朝臣功高震主,但王爷太过低调,封赏这件事上皇上拿不到把柄,自然得从其他方面来,而眼下,闯刑部大牢救出萧将军和安公子便是他抓把柄最大的机会,所以他很可能在这件事上做手脚,放出脔宠没死的消息引诱我们救人。”
在这片大陆活了这么多年,百里长歌极少能从女子嘴里听到这么精彩的分析,虽然沁雪的这番话反推回去还是有很大的漏洞,但对于一个自小流落街头,风餐露宿长大的女人来说,已经非常不易。
她对这个名义上的妹妹增添了好感以外的赞赏惊艳之意,温声问她,“沁雪,这些东西你是怎么想到的?”
沁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自从成为侯府小姐以后,为了不让人嘲笑我见识浅薄,我便开始读书,侯府的书房很大,义父从来不拘束我,所以我便三天两头往书房跑,而且我发现很多书上都有姐姐的批注,我看到那部分的时候总是会反思姐姐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想法,久而久之,在遇到事情的时候便多了一份心眼,也开始会用自己的思路去分析。”
百里长歌惊讶于她玲珑通透的头脑,微叹,“这般通透身为女儿,的确是可惜了。”
叶痕笑道:“这有什么可惜的,沁雪是块璞玉,得到她的那个人若是懂得开发,便能得到她的全部光芒,萧玖长了一双慧眼,能一眼看出她不凡的智慧,说明以后两人在一起了,沁雪不会被埋没,两人也能相辅相成,就像我们俩一样,这不挺好么?”
“说得也是。”百里长歌无奈一笑,“是我目光短浅了。”
沁雪红着脸问:“姐姐姐夫,你们在说什么呀?”
百里长歌抿唇而笑,“说你和萧将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沁雪立时红了脸,羞恼得瞪了百里长歌一眼,赶紧垂下头不敢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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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竹筠回府的时候,国公亲自炖了补品等着,今日早上叶天钰去了皇家狩猎场,并没有早朝,他也因此偷得半日闲。
见到水竹筠回来,他笑呵呵走过来,拉了她冻僵的手在宽厚的掌心里焐着,问她,“怎么样了?”
水竹筠懒得搭理他,一个“累”字说完就想往床上倒。
“你还没吃饭,可不能饿着肚子睡觉。”国公一把扶着她险些倒在床上的身子就往桌边走。
“不想吃了。”水竹筠有气无力,勉强睁开眼看他,“对了,我回来的时候听见百姓传言平王的那些脔宠出现在秦淮河岸的象姑馆,要不你亲自去看一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昨夜损耗过度,今早为了护住那两个孩子又耗费了不少灵力,如今困得要死,帮不了你了。”
“这事儿我听说了。”国公道:“景润早就让人来通知我们静观其变,这件事应该是他的计划,既然他和长歌有了把握,那我们不参与便是。”
说罢扶着水竹筠坐到桌边。
水竹筠拍开他的手,“夫君别闹,我是真困,什么也吃不下,让我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不行!”国公微微皱眉,“你这次损耗严重,兴许这一睡,得好几日才能恢复醒过来,你若是不吃东西,饿死了怎么办?”
水竹筠嘟哝一声,最终没有反驳,眼皮却怎么也睁不开。
国公也不管她如何困,夹了菜轻轻往她嘴里送,水竹筠顺从地嚼碎咽了,国公又给她盛汤,水竹筠再次顺从地喝了。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水竹筠再也咽不下去,国公才替她擦了嘴,将她抱到床榻上安睡。
临走前,水竹筠呓语般低声道:“左丘凯那个小子今日申时三刻在东门渡口等着沁雪,你替我想个办法把这个消息送去武定侯府。”
关上房门出去,国公吩咐了四个精明的婢女看守在门外,这才转身去了书房,又秘密吩咐了一个护卫前往武定侯府传消息。
沁雪回府的时候刚好碰到那个护卫,护卫把国公交代的话低声尽数告诉了沁雪。
沁雪闻言后深深皱眉,婢女问她:“五小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沁雪摇摇头,抬步进了侯府,“无关紧要的事罢了。”
进了侯府以后,她直接去往正院。
自从和好以后,百里敬对红月越发宠爱,红月虽然掌家,但毕竟只是个与百里长歌年岁相仿的小女人,偶尔也会闹闹小情绪,百里敬处处让着她,非但不觉得她无理取闹,反而认为这样的红月才是正常女人该有的样子,比从前冷冰冰的样子强多了。
沁雪进了院子以后,看到的就是百里敬手把手教红月作画的场景。
虽然这二人年龄相差有些大,但这样一幅飞雪亭前描红梅的场景竟让人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沁雪一时看得痴了,竟忘了请安直接走到二人身后。
“咦,这是什么图,如此奇特?”沁雪见到宣纸上古怪的画,禁不住疑惑出声。
听到是沁雪的声音,百里敬转过来笑看着她,“你去晋王府了?”
“是啊!”沁雪想到自己出门时的急迫一时有些尴尬。
“王爷王妃可还安好?”百里敬问。
“挺好的。”沁雪答:“就是不知道姐姐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女孩不都一样吗?”百里敬好笑,“他们家已经有了小世子,再添个小郡主也是极好的。”
沁雪的心思显然没在百里敬的问话上,她一直死死盯着红月作的画,再一次禁不住疑惑,“义父,红姨画的这什么东西啊?与前面的雪景一点也不一样,说难看吧,也不难看,可要说好看,也没好看到哪里去,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这个呀,叫做梅花篆。”百里敬指了指红月正在描摹的宣纸,“以前带兵打仗的时候在一个偏远的部落带出来的东西,据说这是他们那里的文字,我呢其实也看不懂几个,你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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