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竖起耳朵听。
百里敬继续道:“小世子是不是你和长歌的亲生孩子?”
这个问题一出,百里珊首先难以置信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紧接着不敢置信的人是百里若岚和沁雪。
虽然说当日晋王和百里长歌从滁州回来曾经在金光门外当着皇太孙的面承认过嘟嘟是他们二人的亲生儿子,但谁都看得出来当时晋王殿下是为了气皇太孙所以故意这样说的。
故而所有人都以为那一次不过是玩笑话而已。
谁也没料到,百里敬竟然会在第一道茶提出这种问题。
这个问题,叶痕几乎没有思考,温润清浅的声音答道:“岳父大人说得不错,嘟嘟的确是长歌与本王的亲生儿子。”
纵然早就知道真相,但听到叶痕亲口承认,心中还是难免震撼,百里敬一口饮下杯中的茶,声音有些激动,“这么说来……你是在百草谷和长歌成的婚?”
叶痕颔首,情绪并无多大变化。
“那么……”百里敬顿了顿,“既然你们早就成过婚有了孩子,为何今日还要再次大婚?”
“在我回来之前,我们和离了。”叶痕声音沉静,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
话到这里,再问下去只会把阿瑾的身份曝光。
百里敬思及此,便立即住了嘴,微微叹道:“这一次,希望你们能好好的,不要再生出什么变故才好,毕竟小世子三岁才见到娘亲,这孩子怪可怜的
。”
“岳父大人请放心。”叶痕敛去前一刻的哀伤情绪,换上温润笑颜,“我待长歌,始终如初。”
这句话就足以说明他们之间有过去,也说明嘟嘟就是他们二人的亲生儿子。
百里珊觉得大姐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完全颠覆了。
沁雪也同样露出讶异的神情。
最不甘心的是百里若岚,她万万没想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难怪,难怪当初百里长歌回来的时候小世子只黏她一个人,难怪无双坊大火那一晚百里长歌疯了一般往火海里冲只为救晋王世子,难怪晋王对她视而不见,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百里长歌这个狐狸精早就勾引了晋王,还生下了孩子!
百里若岚越想越觉得不甘心。
凭什么那个贱人什么都能得到最好的?
又凭什么她一个堂堂郡主最终只能做个小小的侧妃?
凭什么!
她到底有哪里比不上那个贱人?!
在座的所有人中,百里珊无疑是最了解百里若岚的,余光瞥见百里若岚咬牙切齿的模样,便知她又在动坏心思了。
眸光动了动,百里珊伸出手肘拐了拐百里若岚,低声道:“二姐,今日是大姐和晋王殿下大婚的日子,你注意点儿场合。”
听到百里珊的声音,百里若岚更加觉得厌恶,曾几何时,这个外表嚣张跋扈,实则胆小怕事的三妹妹还会同自己联合商议整治百里长歌,但是自从她患了疹子搬去无双坊以后,整个人好像被人掉包了一样,再也不同自己亲近,反倒与百里长歌黏糊起来。
如今再看百里珊那张脸,她只觉得虚伪。
想到这里,百里若岚心中大怒,没顾及场合直接冲百里珊大吼:“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本郡主?”
百里珊一愣,随即往后挪了挪身子,她怕百里若岚摔东西殃及到她肚子里的孩子。
但这个举动在百里若岚看来就是百里珊被她这一吼怕了,退缩了。
冷冷勾唇一笑,百里若岚道:“还未大婚就与男人苟合的贱货!你也不看看自己有多脏!”
百里若岚这句话,结合叶痕刚才坦白的事实,便是在指桑骂槐,骂的是百里长歌。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不用想就能想到这一层。
百里敬深深皱眉,肌肉狠狠跳动,厉喝一声:“若岚!你堂堂郡主,怎可说出如此污秽的言语来!”
百里若岚冷笑一声:“怎么,她们有脸做下还没脸让人说了?”
百里珊小脸一白。
沁雪握紧了她的手指,刚想开口反驳百里若岚,那边叶痕已经幽幽出声:“这种事也是要靠本事和资质的,太愚蠢的女人连主动送上门勾引人都让人没胃口,最后败得一塌糊涂。”
闻言,百里若岚脸色青灰,颤着唇瓣死死盯着叶痕。
他的这句话,说的便是百里若岚想尽办法勾引傅卿云意图嫁去南豫做太子妃,但傅卿云始终不为所动
。
对于任何女人来说,叶痕这句话无异于致命性的打击,更何况是百里若岚这样一个极度自负的女人。
所以她在听闻了这句话以后气得险些吐血。
红月见形势不对,赶紧拐了拐百里敬,压低声音道:“侯爷,你快管管郡主,今日可是长歌的大日子,怎能任由她胡闹?”
百里敬有些傻眼,他可是记得自从那件事以后,红月从来不会和自己好好说上一句话,今日她竟奇迹般的难得和颜悦色。
百里敬并没有将心中喜悦表现在面上,反而转目看向百里若岚,怒道:“给我回房闭门思过!”
百里若岚早就被叶痕那句话气得说不出话,此时百里敬给了她一个台阶,她扫了众人一眼,气冲冲走了出去。
“三姐,你怎么样?”百里若岚走后,沁雪紧张地看着百里珊。
百里珊勉强回过神,手指下意识地抚了抚小腹,随后摇摇头,“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沁雪放下心来,只不过前厅内的气氛已不如早先那么欢快。
红月见气氛尴尬,赶紧道:“刚才侯爷亲自斟了第一杯茶,那么这第二杯茶,自然得由我这个丈母娘来斟。”
嘴里说着,手便接过婢女蓝茵递来的紫砂壶,亲自斟茶。
秋怜眼见着红月倒完茶,赶紧用语真秘术传音于红月:尽量拖延时间等到大小姐回来。
红月如今虽然术法尽失,但天生的种族关系能听得到秋怜的话,她不着痕迹地点点头,随后笑着对叶痕道:“我虽为长歌的后娘,但年龄与她不相上下,所以了解些女儿家心思,你既与长歌认识这么长时间,那你有多了解她?”
叶痕抬手接过红月亲自斟的茶,唇角微弯,几乎没有片刻犹豫便道:“她这个人,嘴毒,手段更毒,不喜欢的,从来不上心,喜欢的,不管别人愿不愿意,她都要先一步做下属于她本人的印记。认真做事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睡觉的时候极度没有安全感,喜欢侧睡,除非……是在我怀里才会舒展开眉宇平躺。”
“咳咳……”百里敬尴尬地咳了两声。
百里珊、沁雪和红月都不约而同的红了脸,心中好笑晋王殿下竟然把这种事也说出来。
叶痕似乎没有看到众人反应,继续道:“尤其是每个月的那几天,总会莫名烦躁。”
这一下,沁雪、红月和百里珊三个女人是彻底红了脸,面上神情极其尴尬。
百里敬又再度咳了咳,可是没办法,谁让红月提了这么个范畴广,答案多样化的问题。
众人只能低垂着头红着脸全程听叶痕把话说完。
那些平常人听来脸红心跳的话从叶痕嘴里吐出来竟毫无违和感,还说不出的清逸雅致。
沁雪终于挂不住,重重咳了一声后笑道:“晋王殿下果真是对姐姐了解甚微,姐姐若是知道,想必会很高兴的。”
叶痕不紧不慢道:“倘若她知道,只怕不会轻易放过我。”
红月直翻白眼,心中嘀咕殿下您都把人家喜欢用什么样的月事带描述得惟妙惟肖了,她能放过你吗?
百里敬嘴角抽了抽,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继续喝茶,装聋。
沁雪拿过紫砂壶,亲自倒茶,杯中水至一般时将紫砂壶递给百里珊,笑道:“三姐,该你了,你是与我倒一杯还是自己占一杯?”
“自然是占一杯
。”百里珊扬眉,“大姐自出生到现在,已经过了二十一个年头,我们这些妹妹虽然没有养育之恩,却要帮有养育之恩的侯爷好好考验考验这个女婿,让他知道咱们大姐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娶进门的。”
沁雪赞同地点点头,随后看向百里敬,“义父养了姐姐这么多年,哪能随随便便就给了别人?”
百里敬在听到“养育之恩”四个字时眼皮跳了几下。
对于阿瑾,他似乎真的只起到养育作用,以及她回府后的百般刁难。
想到昔日里活泼开朗的小女娃儿终于长大成人,出落得国色倾城,马上就要嫁给大梁第一公子,尊贵的晋王殿下,百里敬心中便有无数说不出的感慨。
一直站在旁边的秋怜却没有心思听他们说这些,她余光时不时瞥向外面,但总也感觉不到大小姐回来的气息,她急得额头直冒汗。
叶痕心思敏捷,早就察觉到了秋怜的小动作,他不着痕迹地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了一看,又不着痕迹地收回眼,淡淡喝着红月斟的那杯茶,如玉的面容被今日的大红喜袍映衬得更加白皙细腻。
红月看向百里珊和沁雪,温和笑道:“你们二人可是有何新鲜招式为难晋王殿下?”
百里珊懂武,方才秋怜对红月说百里长歌出城去送傅卿云的话早被她听到了,她知道这个时候必须为大姐拖延时间,所以在听到红月的问话时转了转眼珠子,看向叶痕道:“我听闻大姐身上那套嫁衣是晋王殿下亲手缝制的?”
“是。”叶痕轻轻颔首,唇角微扬。
虽然在座的人都知道那套嫁衣是从晋王府送过来的,但听到晋王亲口承认是他一针一线缝制,众人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红月和秋怜则是目光闪动,二人若有所思地垂下头,各有想法。
百里珊惊艳过后平复心绪,道:“臣女今日准备了一方锦缎,想请晋王殿下当众为我们展示一下你的绣功。”
百里敬愕然瞪大眼睛,男人会女红刺绣就已经是新鲜事,然而更新鲜的是,这个人并非别人,而是高华无双的大梁第一公子晋王殿下叶痕,也是开了大梁先例第一个为新娘绣嫁衣的新郎官。
红月赞赏地看了百里珊一眼,很大的原因自然是这个方法最能拖延时间,其次,她也很想看晋王殿下亲自展示绣功。
叶痕没有犹豫,含笑开口,“好。”
不多时,婢女按照百里珊的吩咐去库房取了锦缎和针线回来。
叶痕接过,将锦缎绷在绷子上以后就开始穿针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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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龙速度飞快,百里长歌仅用了一刻钟的时间便来到城外送君亭,前两日刚下过雨,城郊外的道路上泥土松软,是以新鲜的马蹄印记尤为明显。
只一眼,百里长歌便知这里早已人去亭空。
卿云哥哥最终还是没有等到她亲自来送。
百里长歌黯然垂下眸,随后纵身跃下马,大红嫁衣曳展开血色弧度,她抬步,缓缓走进送君亭。
亭子旁边有一个摆茶摊的小贩,见到穿着嫁衣的百里长歌,惊艳过后无声摇摇头,继续收拾桌子
。
百里长歌走进亭子,眸光定在还微微冒着热气的茶杯上片刻转而看向小贩,问他:“不知小二哥因何叹气?”
那茶摊小贩在此地摆摊十年有余,见识过这世间无数种痴男怨女,只看了百里长歌一眼,他就下了定论,叹道:“姑娘,听我一句劝,莫将一腔真心错付那样的男人,凭你这一张容颜,天下等着对你好的人多了去了,你又何必身着嫁衣追赶出来?”
百里长歌好笑地摇摇头,问,“他离开多久了?”
“就在你来的前一刻。”小贩答。
原来他也在此地驻足了片刻吗?
百里长歌眯了眯眼睛,傅卿云不辞而别,显然是不想她来送,然而既然不想她来送,他又为何会在这个地方停留?
将目光定在那个还冒着热气的茶杯上,百里长歌抬手将茶杯挪开,果然见到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上写着:长歌,我走了,勿念。
勿念。
他早就料定她知道消息以后会不顾一切追出来,所以才在这里留下字条。
无力地靠着身后的柱子,百里长歌重重吸了一口气,皇后殡天,他孤立无援,如今一个人过去,必定是四面楚歌,他竟用这样的方式拒绝了她想帮助他夺位的心意。
“姑娘,天涯何处无芳草。”小贩抬起眼,就见到百里长歌手里拿着先前那个男人留下的字条,睫毛微微闪动,他以为她要哭,所以开口劝慰。
百里长歌恍若未闻,她站起身,准备原路返回。
虽然她现在去追,一定能追上傅卿云,但他已经留下了字条,就说明不想见她,既然这样,只能先回去以后再想办法助他了。
百里长歌打定主意,刚翻身上马,就见到亭子后的树林里钻出一个身影,刚痊愈的身子隐约能觑见孱弱的气息,面色微微有些苍白,唇瓣紧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他在字条上留了什么话?”
百里长歌垂下眼定定看着叶轻默,似乎才三日不见的功夫,她憔悴了许多,双眼有些乌青,想来定是近日睡眠不足所致。
心下有些不忍,百里长歌轻声道:“公主你怎么来了?”
叶轻默继续面无表情,冷冷道:“你都能在大婚之日扔下皇兄穿着嫁衣不顾一切来追他,我作为他的未婚妻,为何不能来?”
“我的意思是……”百里长歌犹豫地指了指叶轻默身上单薄的睡袍,她竟着急到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跑来了!
“你看我现在狼狈吗?”叶轻默走近马儿,仰头看着她,继续道:“比起你如今精致的妆容,大红艳丽的嫁衣,以及你天生倾国倾城的这张脸,如今的我一定比街边乞丐还狼狈不堪吧?”
百里长歌无奈地看向她,“公主,要不要我带你回去?”
说罢冲叶轻默伸出手。
叶轻默视若不见,眼眶中蓄了一层云雾,冷嘲道:“阿瑾,你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反驳,为什么不给我一个光明正大恨你,嫉妒你的理由?”
百里长歌正色道:“嫂嫂,你犯不着与妹妹赌气。”
“嫂嫂”一词如同一根钢针,扎得叶轻默身子僵住,只听百里长歌继续道:“我不知道你们怎么理解我和卿云哥哥的关系,但我可以认真告诉你,我爱的人只是叶痕,你的皇兄,从始至终,从没变过,而傅卿云,是我在这世上除了师父和叶痕以外最为亲近的亲人,我们之间只会是兄妹关系,我会不顾一切冲出来,自然有我的理由,我没有必要跟每个人都解释,然而你要我给你个恨我嫉妒我的理由,那么不好意思,我没有,你要恨要嫉妒要自动脑补我和傅卿云之间的种种,那你随意,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信我的人,不管我做了什么,他都不会怀疑,不信我的人,便是我说真话他都不会信
。”
“你敢说在遇到皇兄之前你一点也没有喜欢过傅卿云吗?”叶轻默有些不甘心地问。
“敢!”百里长歌回答得坚定而决绝,“有何不敢!我若是喜欢傅卿云,十年前就不会跟着大小姐出府,更不会在义庄救下叶痕,与他成婚生子,便是我如今记忆尽失,重新再来一次选择的人依旧是叶痕,若是这些还不能说明我对傅卿云没有男女之情的话,那么公主你要恨我就恨吧!”
这番话,让叶轻默难以置信地呼吸顿住往后退了几步,“你说什么?小世子竟然是你和皇兄的亲生儿子?”
“是。”百里长歌点头,“所以从我回来第一天起,嘟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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