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说什么也没用!”叶痕死死看着她,“我绝对不允许你离开我的视线之外,我还是那句话,要么我陪你去,要么我们谁也别去。”
“叶痕你别闹了!”百里长歌深深皱眉,“我不过是出宫回府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还得劳驾你这个王爷亲自护送?”
“我乐意!”叶痕语气不变,“总之两种你选择一种。我陪你去还是谁也别去?”
“第三种!”百里长歌说着,将方才偷偷抹了精油的手帕往叶痕鼻尖一挥,叶痕顿时有些头晕,扶着额头往后退了一步。
百里长歌趁机推开他往外走,还不忘回头交代风弄,“将王爷扶回房间休息,我去去就来。”
“大小姐,属下如今可是您的隐卫。”风弄抿了抿唇。
“我不会有事的。”百里长歌面色凝重,“手链的秘密我已经解开了,下一个指定要死的人是王爷,可我现在还有最后一个线索没查到,必须立即回府,这个时候你更不能离开王爷,否则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本小姐将你挫骨扬灰!”
不等他反应,百里长歌身影一闪出了雍和殿,直接朝着宫门处走去。
梁帝让他们住在雍和殿事实上是变相的监禁,宫门是不能光明正大走出去了。
百里长歌坐在琉璃瓦片上沉思片刻,想着凭借自己的轻功,想要直接飞过宫墙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从气息来看,这两日宫中的隐卫似乎又增派了一倍多,她若是就这么飞过去,会不会被隐卫察觉到?
“我带你飞过去。”
正当她冥思苦想别的方法时,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百里长歌身子一僵,转过头颤唇道:“叶痕……你,你不是昏倒了吗?”
“就你那点小把戏,还放不倒我。”叶痕眉目含笑,“我说过,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犯险。”
天上的太阳太过炎烈,百里长歌坐在翠色琉璃瓦上抬手遮眼,从手指缝隙间看向叶痕。
他亮如清泉的眼眸里,笑意温润如春阳,日光懒散地打在月白锦袍上,增添了一身的华彩。
这样的叶痕,风姿清贵,让人很容易就想到恣意于蓬莱云烟中的仙人。
而他唇边的那一抹笑,从来都是她戒不掉的毒药,逃不掉,挣不脱,越陷越深。
心中的最后一丝坚持突然就崩塌决裂了。
百里长歌觉得,倘若自己站在叶痕那个角度,也必然是会不顾一切跟过来的。
“怎么没反应,莫不是傻了?”叶痕走过来与她并肩坐下。
“我只是在想,你眼光真差。”百里长歌道:“如此风姿卓绝,艳冠天下的人怎么就看上我这个脾气倔强不肯服软的人了呢?”
“你见过性子比你更犟的女子吗?”叶痕问。
百里长歌摇摇头。
“你见过比你胆子更大的女子吗?”
百里长歌再摇头。
“你见过哪个女子整天抛头露面不顾名节与尸体打交道吗?”
百里长歌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摇头。
叶痕伸手揽住她的肩膀,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如此特别,以至于这天下独一无二,我怎能不爱?”
百里长歌抿唇而笑,有些感动是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的,就如同此时此刻。
二人在房顶上坐了片刻,叶痕这才站起身将百里长歌拉起来,轻轻揽住她的纤腰足尖一点,只听耳边阵阵热风拂过。
叶痕的轻功很高,速度快得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百里长歌只觉得耳边的风越来越疾。
“可以睁开眼睛了。”
她还如同置身虚空,他的声音已经传来,温润清浅。
百里长歌缓缓睁开眼一看,此处早已出了宫门几十丈远,她轻笑一声,任由叶痕牵着手往前走,中途雇了一辆马车直奔武定侯府,一路上风平浪静。
越是平静,百里长歌心中那股不安越是强烈,因为她知道,背后那个人是不会让她轻易揭开真相的,可是傅卿云至今下落不明,倘若她不揭开真相,云游僧人所代表的那些人很可能会撕票。
叶痕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焦躁,轻声安抚她,“你现在别多想,待会儿回到侯府先把一切问清楚再说。”
百里长歌靠在他肩膀上,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
半个时辰后,马车到了武定侯府,百里长歌迅速跳下来,一进门就听见李香兰的尖声哀嚎,百里长歌站在门房处问齐大叔,“这是怎么了?”
“大小姐,侯爷被人绑架了。”齐大叔赶紧走出来,一脸惶恐。
“绑架?”百里长歌震惊之后问道:“对方可有留下什么话?”
“那些人说,想要救侯爷就只能你一个人去城郊外的十里坡。”
百里长歌蹙眉看向叶痕。
叶痕眼皮跳了跳,摇头道:“你不能去,很危险。”
“我不会去的。”百里长歌决绝道:“当初我险些葬身火海的时候都没人想要来救我,如今百里敬遇难,凭什么我就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救?更何况对方明显想要置我于死地让那个秘密永远埋藏,我若是遂了他的意,岂不是让之前的所有人都白白牺牲了?”
“你这个不孝女!”李香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出来,指着百里长歌骂道:“亏得王爷生你养你这么多年,如今生死攸关,你竟然见死不救,你这行为与畜生有何区别?”
“呵——”百里长歌冷笑一声,眸光里凉光森寒,直勾勾看向李香兰,“我是畜生,那你和百里若岚是什么?畜生不如还是比畜生还畜生?”
“你简直放肆!”李香兰一听就恼了,娇媚的脸扭曲出非常难看的表情,昂首挺胸道:“你竟这样跟本夫人说话,看我不……”滑落扬起巴掌准备打百里长歌。
“娘——”百里若岚身着华丽的衣饰款款而来,声音轻柔妩媚,“大姐虽然不受宠,可到底还是这个家的嫡女,你万不可如此鲁莽冲撞了她,免得让晋王殿下笑话呢!”
李香兰闻言这才将手缩回去,轻声给叶痕行了礼。
自始至终,叶痕的目光都不曾看过这母女二人一眼,他关注的自然只有百里长歌,倘若这二人胆敢动她一根汗毛,他是不介意亲手杀人的。
百里长歌冷眼看着这对母女一唱一和,心说你们尽管嚣张吧!等我一揭开最后这个秘密,所有人都得陪葬!
“王爷,我们先进去。”百里长歌转身对叶痕说了一声直接抬步往里面走去,她今日本来是想找百里敬的,但百里敬已经被抓了,能回答她问题的自然就只有二老爷百里勋。
“大姐,爹爹被人绑架了,你打算置之不理吗?”百里若岚看着百里长歌像个没事的人一般直接走进去,她皱了皱眉,高声提醒,“别忘了,你可是武定侯府嫡女,爹爹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也不会好过!”
“我记得很清楚。”百里长歌头也不回与叶痕并肩走着,冷冷扔下一句话,“从来没有人把我当作嫡女看待过。”
“是你自己没出息怪得了谁?”李香兰不忿道:“你要是有若岚一般风姿,侯爷他至于如此冷落你?”
“多谢大夫人夸奖。”百里长歌冷笑,“我该庆幸我一点也不像你这个生得一副丑恶嘴脸的女儿,否则我会倒大霉的。”
“你——”李香兰脸色气得铁青。
百里若岚赶紧劝慰她,“娘,眼下爹爹凶多吉少,绑匪又要求百里长歌一个人前去十里坡,你且忍忍暂时不要得罪她,等救回爹爹再处罚她也不迟。”
李香兰想想也对,抚了抚胸口顺了口气。
百里长歌直接进了二房的院子。
百里珊正坐在门边一脸愁容,见到百里长歌,她双目立即就燃上熊熊烈火,“百里长歌,你还来做什么?”眼尾瞥见百里长歌身边的叶痕,她赶紧福身行礼。
叶痕一句话也没说。
百里长歌也懒得理她,直接去了二老爷的房门前。
“百里长歌,你害的我爹和我娘都这样了还不够吗?”百里珊迅速追上二人,张开双臂挡住他们。
“让开!”百里长歌面无表情,语气暗沉。
“我不让!”百里珊说着,眼眶倏地红了,她强忍着眼泪不落下来,咬牙道:“先是三夫人和少卿,紧接着是我爹疯魔,如今连我娘都神志不清了,你这个扫把星究竟还要祸害多少人才肯罢手?”
叶痕本想开口,却被百里长歌一手拦住,她走上前,目光如同锐利的鹰隼,看向百里珊的森冷之意毫不掩饰,“我今天就是来结束这一切的,你若是再不让开,明天武定侯府还能不能安然存在就不一定了。”
百里珊显然被这句话震住,侯爷被绑架,绑匪要求百里长歌只身一人去城外十里坡交换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只不过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关系到了武定侯府的生死存亡。
百里珊怔怔站在原地,任由叶痕和百里长歌去了爹娘的房间。
百里敬一如既往地坐在地上说着胡话,尤氏则时不时发出傻笑。
百里长歌蹲下身给二老爷把了脉后附在他耳侧低声道:“二叔,我知道你是装的,关于你们谁都不敢说出来的那个秘密,我已经猜到了一大半,现在请你告诉我,当年来侯府接驸马进宫看诊的人是不是皇帝身边的近侍太监魏海?”
百里勋目光闪躲,脸上肌肉跳了跳,随后拼命摇头,嘴里喃喃道:“我不知道,别来找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二叔,倘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为何要给我留下‘田’和‘心’,你分明是希望我查出这一切终止灾难发生。”百里长歌皱眉,她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一步还是没有人敢去面对。
“我不知道……”百里勋的身子抖索得很厉害,一直重复这句话。
“你若是不知道的话,为什么要将二夫人故意弄疯?难道不是想保护她吗?”百里长歌挪步到百里勋跟前然后又蹲下身看着他,“二叔,你最近都没有出门,恐怕不知道外面已经成什么样了吧!凡是当年知道那件事的人全都已经被杀了,你知道那个人接下来要对付的人是谁吗?是我,那个人不希望我说出所有的真相,所以只能杀了我,绑架侯爷只是那些人的第一个行动,你若是再死守着这个秘密不放,我根本保证不了你们能活过今晚。”
百里勋霍然抬头,浑浊已久的目光在这一刻像寒冰炸裂破出水光,森然而决绝,“是,当年来接驸马的人就是魏海,驸马死的时候说了一句话——大梁的将来,女主天下。”
百里长歌偏头看向叶痕,问他,“你是不是也猜到了所谓的女主天下是指谁?”
叶痕闭了闭眼睛,缓缓道:“刚刚才知道的。”
虽然早已经猜到了,但百里长歌还是不可避免的心口一震,那是对于这个最终真相的接受无能而做出来的反应。
秦黛,秦文,驸马,魏海,彤史女官,五个人五种死法,全都以血祭“女主天下”。
百里长歌捂着胸口后退两步,嘴里喃喃道:“这个真相与我毫无关系,是叶天钰骗了我,我完全没有必要揭开。”
叶痕轻扣住她的手指,柔声道:“镇静一点。”
“王爷,你说我该不该揭开真相?”百里长歌颤唇道:“我觉得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不想冒险,可是傅卿云至今下落不明,我又想救他,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话完她抱头蹲下身,面色纠结。
早已习惯了百里长歌的破案手法,叶痕这一路上经过重重思考,也在刚才二老爷出口的时候知晓了真相,他同样震撼,同样接受无能,可是真相不说出来,大梁的江山就真的要完了。
“长歌,你千万不能说出来啊!”百里勋两眼闪着泪花,“只要我们死守着秘密不说,那个人绝对不敢动手的。”
“二叔,你这是自欺欺人。”百里长歌咬咬牙,“三夫人,秦黛,驸马以及魏海都死了,难道你觉得那个人还会放过我们?”
“可是你一说出来武定侯府就完了!”百里勋央求道:“算二叔求你,不要去碰这件案子,当初给你留字条是我没有考虑好后果,可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有的东西并不是凭我们这点微薄之力就能控制并阻止的,长歌,放手吧!”
“或许来不及了。”叶痕话音刚落,一支短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撕裂虚空呼啸而来,擦着二老爷的耳边飞过,直接定在柱子上,箭尖上盯着一张纸条,叶痕走过去打开,上面写着:要想救傅卿云,速速进宫揭秘!
“长歌!”二老爷看到纸条时面如死灰,“一个傅卿云怎么比得上这偌大的府邸?你可得好好想清楚啊!”
由于叶痕的不断安抚,百里长歌的心逐渐平静下来,她缓缓站起身,安静道:“二叔不必担忧,我早就答应过侯爷会保下侯府的。”
百里勋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担忧道:“大哥被人绑架了,我听说对方要求你只身前往城郊外十里坡,你这是准备……”
“进宫!”百里长歌扔给他两个字。
“你不管大哥了?”百里勋有些诧异。
“曾经叱咤沙场的大将若是连几个绑匪都奈何不了,那我看这个武定侯的头衔也该易主了!”百里长歌冷笑一声,“再说了,他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说罢头也不回直接走出了侯府。
叶痕走在她身侧,见她面色不好,轻声道:“你别想那么多,只要相信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护你周全就行。”
听到这句话,百里长歌莫名安心,冲他一笑点点头,二人再次坐上马车直接朝着皇城行去。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叶天钰一早就站在承天门外等候。
见到百里长歌下车时唇角弯了弯,再见到跟着出来的叶痕,叶天钰顿时脸色一僵。
百里长歌打算无视叶天钰直接进宫,可叶天钰却不打算放过她,伸出手强行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长孙殿下,麻烦你自重!”百里长歌甩开他,面色阴沉道:“我们如今可什么都还不是。”
“我知道你进宫做什么。”叶天钰对她的话恍若未闻,径自道:“今日这个场合,倘若我不来,谁也救不了你。”
“皇长孙大可放心,本王自会护她周全。”叶痕这一次再也不避讳,直接伸出手与百里长歌十指相扣,大摇大摆地从宫门走进去。
叶天钰咬着牙,“十五皇叔,百里长歌可是我未婚妻,你确定要与自己的侄子抢吗?”
“你也说了是未婚。”叶痕不以为然,“能赐婚自然就能退婚,更何况你们还未婚,谁也不耽误谁。”
今日本来天光晴好,万里无云,却没有任何生气,仿佛整个大地都死寂了一般。
叶天钰在听闻了叶痕那番话之后加快脚步走上前挡住二人,锐利的眼神盯着叶痕,一字一顿,“十五皇叔,我们叔侄从此……敌!”
“如果你是为了长歌而说出这番话,那么本王很乐意与你为敌。”叶痕扬了扬眉梢,嘴角笑意温暖如春。
“百里长歌,你说!你是要遵从皇爷爷的圣旨嫁入东宫还是要冒死选择他?”叶天钰拽住百里长歌另外一只胳膊迫使她停下脚步。
“这个问题还用问吗?”百里长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只有一颗心,只装得下一个人,无论是这辈子,下辈子还是下下辈子,那个人都只会是叶痕。”
“记住你今天的话,将来别后悔!”叶天钰饶有深意地看了叶痕一眼,冷笑一声,“十五皇叔,我拭目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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