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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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深处-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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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路越来越狭窄凌乱,从此一去不复返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林爽不由自主地减缓了速度。
  “别跟了,回吧”,庭车常环视四周,发现路人都在看着自己,不友好的眼睛越来越多,并慢慢接近而来。
  已经晚了,身后传来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的声音,退路被两三辆破烂不堪的车堵住,前面刚消失不久的悍马又冒出来,折回来,不同的是,那车上的人堂而皇之地打开了顶盖,举着一挺苏制PK机枪,兴高采烈地向四周围观的人们喊道:“是我捉到的!”
  庭车常和林爽抱着脑袋,慢慢从车里出来,投降了。
  (五)
  泰国是著名的微笑之国,不管你身在何处,面对何人,总能看到热情的笑容,即使是站在枪口下。
  那伙人将庭车常和林爽蒙上了眼睛,拽进悍马。不知过了多久,庭车常睁开眼睛时,看到一个体壮如牛、肥似母猪的男人,从窗台边转过身来,叭哒叭哒抽着大烟斗,拿着一支手枪,时而大喊大叫,时而手舞足蹈,像在庆祝抑或发泄着什么,落在身上的目光总是带笑的,笑得很单纯、很热情——但是庭车常并不认为这表示友好。
  终于,庭车常找到了肥猪兴奋的原因:他的手上拿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长得很像自己。
  几支长短枪顶在脑袋上,眼前的肥猪没完没了地对着一支手机像高吭歌曲似地大声说话。
  泰国人因佛教而向善,但他们不排除恶,泰国人是中西文化的混合体,善于包容各种新事物、新思想,秉持善的同时接受着“民主的架构+自由的思想+人间宗教+平衡的善恶”如此迥异的调调儿。充当善人角色的人,往往懒闲而心态平和,即使你触犯了他禁忌,他大多也能够豁达地包容你的失误;当充当恶人角色的人要用枪打烂一颗脑袋,却又像在寺庙的功德箱里多放了几张纸币一样,仿佛是一种饿了吃饭、困了睡觉一般水到渠成的寻常事。
  “庭车常?”肥猪终于舍得放下手机,开始真正意义上的对话。
  庭车常说,“是啊,大哥有何指教?”
  肥猪用枪饶饶后背,拉开窗帘,让太阳晒进来,乐呵呵地说:“罗爷说,只要我去炸时家的地方,多炸几个,就一定能见到你。我才搞了两个地方,你就来了。”
  庭车常似乎很喜欢这种爽快的气氛,盘腿坐在地上,说道:“准备怎么处理我?”
  “我叫阿达”,肥猪拍拍肚皮,像在同远方来的客人套近乎,“罗爷要把你交给日本人,他欠日本人一个人情。”
  庭车常心想,这回玩完了。和第一次被日本人捉住时的心境不同,此时的他认为,被当作人情送出去的结果往都不好。
  “他在泰国?”
  “在云南,哦,到缅甸了,半个月没有他的消息了。罗爷料事如神,他给了我几个锦囊,我照着去做就行了”,说这话时,肥猪虔诚地合起手掌,不知道心里正想的是佛祖还是罗中。
  如此情势下,不熟悉当地风土人情的外国人必定会下意识地将眼前的人跟“头脑简单”四字联系到一起,只有庭车常不会这么想。在泰国,如果你轻易地被眼前的纯朴所迷惑,那就大错特错。
  “有变通的余地吗?比如,我用东西来换自己的命?”庭车常很诚恳地说。
  “不不不,”肥猪摇摇头,拿着那支玩具一样的手枪晃来晃去,“我已经跟日本人说好了,一会他们就过来拿人。说好了就不能反悔的。”
  庭车常终于接受了现实,向正灿烂着的窗外望去,目光渐渐迷离。当眩目的太阳光晕下掠过一道非同寻常的闪光时,庭车常指着窗对面,说:“阿达,你看那是什么?”
  肥猪下意识地转过身,他根本就不用担心有诈,因为庭车常二人正被手下的枪顶着脑袋。不过,如果窗对面摆着一支狙击枪,尤其是一支半自动狙击枪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
  未等肥猪应声倒下,林爽已经拉住一支枪管顺势放倒一人,庭车常滚到了桌子底下,几秒钟后,当他钻出来时,屋子里的人除了林爽都躺下了。
  “我断后!”林爽拖过沙发堵住门板,拎着一挺AK站在门的斜方向上。
  庭车常捡了一支乌兹,纵身跳出窗口。被蒙着眼送上楼时,他记得这里应该是第二层,并不高。
  这栋小楼的确不高,庭车常顺利地从地上爬起来,看到一辆车,便跑过去。身后的路上,不断有人被射倒,再没有人敢冲到出到路上来,只是躲在楼里用乱发枪。庭车常仰头看去,一个女人正端着一支长枪,不紧不慢地一下接着一下,扣动枪机,发射子弹。庭车常跑近车子,扫了一梭子过去打碎玻璃,直接从车头滚进去,轰一下油门,狂按喇叭,开回窗口下。
  一支AK从窗口飞出来,砸到引擎盖上,接着,林爽跳了下来,将手上的手枪别到腰里,捡起那支AK闪到马路对面一条粗大的电线杆后,傍着消防水栓蹲下,向窗口处射击。女人背起狙击枪跳出高处,灵巧的身体粘在电线杆上,随着滑下来。她一着地便将狙击枪递给林爽,不由分说夺过AK,“有后门通往另一边!”
  她钻进车子,指着自己原来所在的楼,“绕到另一边等他!”
  庭车常猛甩方向盘,将车子带出这段枪火交织的街道。
  半分钟后,林爽果然从一道门里跳出来,钻进打着刹车迎过去的车子。
  庭车常将油门踩到了底。
  (六)
  “别那样看着一个单身女人”,庭车常白了林爽一眼。林爽正用警惕地目光防备着后视镜里的女人。
  林爽终于开口了,对后座的女人说道:“你是上次在码头旅馆的那个人?”
  女人摸着自己的脸蛋,准确地说,那是一张粘在脸上的皮子,慢慢地撕下来,露出端庄秀美的真容。
  “贾秘书?”庭车常故作惊讶地叫起来。
  “我救了你一命,记得还”,贾溪冷冷地说。
  庭车常心中暗衬:你就装吧你,你哪里才救了我一次呀。
  “听说罗中的人在找时家的麻烦,我就知道你会出现。”
  “哦哦,你原来的工作辞掉了?”
  “我原本就是自由人,拿了单子就做事,不专门为任何人服务。邓尼死了,我的单子也交了。”
  “那你现在有档期吧?我给你个单子,如何?”
  “只要价钱合适。不过要你加上刚才救你们的那份钱,我知道你有的是钱。”
  “好说。”
  庭车常减慢车速,小心翼翼地避开大道,穿过杂乱的居民区,远离着警笛声传来的方向,向郊外开去。


第九卷重返旧地
第03章断指
  (一)
  “我们为什么要相信她?”林爽摆弄着那支M21狙击步枪,极不友好地将目光频频从贾溪身上扫过。
  贾溪并不在意,小心地用剪刀剪开自己大腿内侧上的布,露出被擦伤的部位,咬开一瓶酒精。
  “我帮你”,庭车常拿起一包纱布,伸手去接酒精。
  “别碰我”,贾溪露出恶毒的目光,将庭车常逼回去。
  庭车常悻悻地放回纱布,揶揄地对林爽说:“泰国的电线杆要比中国的粗糙得多。”
  林爽检修好那支狙击枪,放到贾溪的旁边,“枪法不错。楼上的人全是眉心开花。”
  “谢谢”,贾溪咬着牙将一个枕头垫在大腿下,一层一层地裹上纱布。
  林爽看了庭车常一眼,怀有深意地说道:“某人好像还知道我的枪法也不赖,那么放心让我接手。”
  贾溪一怔,索性不再说话。
  庭车常干咳一声,说道:“这里我是老板。”
  “是,老板”,林爽摸出扑克牌,在劣质电灯泡的光线下玩起来。
  夜幕降临,嘈杂的电视机里正播放着泰语新闻。
  “……曼谷市警察局长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将调集精锐警力,全力调查这起爆炸案……时氏集团广州总部一名高层在接受本台广州分社记者采访时宣布关闭七处驻泰机构……中国驻我国大使馆主要官员于本日下午探望在爆炸案中幸存的时氏集团中方职员……刑事分析专家指出,连日来发生在曼谷、清迈的几起袭击事件与金三角农氏贩毒武装集团残余势力有关……数日前在入境时因涉嫌经济案件而我警方被拘留的时氏集团董事、缅甸仰光时氏兄弟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曼谷时氏兄弟有限公司董事局副主席时风扬获得保释……马来西亚金融大鳄大举收购时氏集团在泰国,受到曼谷玉石行业的普遍谴责,并有经济专家称,这将加剧东南亚玉石饰品市场的动荡…。。”
  (二)
  泰缅边境,落人谷内。
  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肖杨正准备睡觉的时候,负责前哨警戒的人带着典回来了。柯中校和典说了几句话后,拍拍肖杨,说道:“太阳刚落山的时候,典在七号区发现了有人走过的踪迹,刚才又听到前方山头有鸟类被惊动的声响。准备一下吧。”
  肖杨激灵一震,顿觉精神百倍,拿起95式步枪回到掩体里,打开笔记本电脑和通信设备。
  半个多小时之后,电脑上的传感器终端软件果然收到了来自分析中心的警报信号,距离此处八百多米外的一个传感器刚刚探测到人类的生物特征信号。
  “11点方向,七百米,目标两个”,耳塞里传来11号队员的声音,是由喉结发声器发出的。
  肖杨关掉笔记本电脑,关闭所有会发光的设备,戴上夜视镜,拨开掩体的伪装,留出观察口,稍稍伸出枪管。
  “9点方向,五百米,目标一个。”
  万籁俱静,黑暗中隐约传来爬行动物在灌木丛里穿梭的声响,渐渐地,幽蓝色视里里,一簇树枝晃动了一下。
  一声惨叫,三声枪响。
  肖杨一动也不动,因为他的枪口下没有确切的目标。
  枪响忽然密集起来,像七月里绵绵细雨下突如其来的一阵冰雹,是那种来自03式枪族的沉闷的突突声。
  为什么没有还击?肖杨听不到一点81式自动步枪应有的声响。他突然觉得,这些声响过于简单。罗中被击中了?难道这就样简单地结束了?
  不对!肖杨猛地转过头,向记忆中的战友们潜伏的位置望去。心口蹦出一个恐怖的念头:第一声惨叫是自己人发出来的!
  “11号,你还在吗?”耳塞里传来柯队长的细微声音。
  “3号中弹”,有人气喘吁吁地说。
  天穹下响起第一串81杠的枪声。
  又一声惨叫,是从空气中传来的,似乎是7号发生的,“猎人!我后面!”
  猎人?典!肖杨猛地想起,11号是同典在一起的,就在右边!这个念头从脑海里掠过时,肖杨滚出了掩体。
  是典!夜视境中窜出一个比野猫更敏捷的身影,白光一闪,劈向肖杨原先藏身的位置。从树上掠过另一道凌厉的寒光,咬上操控着那道白光的身影。肖杨扣动板机,向那个突然不再舵背的身影打出三个连射。
  倏地,81式自动步枪特有的枪声刺入肖杨的耳膜,近得令人惊竦,仿佛枪机就在耳朵边撞击着子弹火帽。
  肖杨只觉得腰间一阵麻木,大腿像是要身体里脱离一般,失去了支撑力,头部猛地撞到某种硬物上,脑海里一片空白。
  (三)
  “能说话吗”,有人在耳边说话,带着颤声,像密蜂嗡嗡作响。
  肖杨睁开眼睛,觉得身体是硬的,一点都不听使唤。眼前是亮的,太阳正毫不吝啬地注视着自己。
  “你还能动吗”,他的头上裹着纱布,领章表明:他是一名少尉。
  肖杨用力地喊了一声,“我能动,我能动!”努力地,终于能坐起来。
  少尉欣慰地露出笑容,但脸色很快黯淡下来,“柯队长已经去追了,可惜我的腿……”
  肖杨摸了摸身上,发现自己95式步枪还在,只不过挂的是空仓。他环视四周。记忆中的那颗大树下平躺着三具身体,一个是典,另外两个穿着丛林迷彩服——枪没在身上,只见三支03式步枪搭在一起支在一旁。当枪不再与军人的身体在一起时,往往意味了一个残酷的现实:死了。
  “肖参谋,我没有打中罗中,我看见他的脸了,迟了一步”,少尉忧伤地说道,左手握着一支92式9mm手枪,右手搭在肖杨的大腿上,仿佛那是他的大腿。
  肖杨这才发现,少尉的大腿就像一条带肉的身外之物似地接在身体上,动也不能动。
  “肖参谋,救援队就会来到”,少尉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委屈和辛酸。对于一名战士而言,活着却不能再参加战斗是一种最难于承受的伤痛。
  肖杨站了起来,虽然某种的神经牵动着那根骨头一直在发抖,但是肖杨相信:我还能走。
  坐地上的少尉抬起头,一把拉住肖杨的枪带,“肖参谋,你中弹了,快坐下来!“
  “胡说八道!我没中弹,前进!前进!“
  肖杨甩开他的手,向前挪了几步,扑通一声倒下。
  (四)
  肖杨再次被掐醒。
  少尉松了一口气,高兴地,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说道:“别逞强了,乖乖地呆着。救援队马上就到了,咱俩都动不了,就一块回去吧。”
  肖杨瞪了他一眼,刷地拨出陆战靴上的匕首。
  “你要干嘛!”少尉将注意力转到肖杨的大腿上,惊恐说道。
  肖杨毫不理会,割开模糊的不知是布还是皮的东西,另一只手伸到兜里摸出急救包,吞下几粒止痛药,将匕首递给少尉,说道:“我命令你,帮我取出弹头!”、
  “不!”少尉坚决地回绝道,“你没有必要冒这个风险!我不能那么做!”
  “首长!”
  “是,首长。我不会按你的要求去!”
  “服从命令!”
  “上尉同志,在这次任务中,你没有指挥权!你是陆军,我是武警,不存在隶属关系!我必须为你的生命安全负责!”
  “少尉同志,这里是战场!我现在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我有权命令你!”
  “我不服从你的命令,回去以后我会自己上军事法庭。”
  少尉倔强地说道。
  两人都使足了牛脾气,两眼瞪两眼,陷入僵持。
  良久。
  少尉突然歪起脑袋,听了一会,露出一道灿烂的笑容,“柯队回来了,他比你大。”
  “这么快?”
  肖杨循声望去,不好!
  (五)
  肖杨调整着呼吸的频率,小心地,慢慢地抬起头,轻轻拨开眼前的几片叶子。
  四十余米开外,罗中蹲在大树下,动手扒下两名战士的衣服,阿荣端着一支81杠,警惕地环视着四周。
  “把这兄弟埋了吧,我答应他老婆要好好照顾他的”,罗中看着“典”的尸体,说道,“一时半会的他们还没想着要折回来,这里离佤联军最近的据点至少也是五十多公里,我们有的是时间。”
  阿荣转了一圈,嘀咕道:“我总觉得这里还有人”,走到躺在地上紧闭双眼的少尉跟前,用脚拨弄了一会,“罗哥,他们为什么不把他弄过去?”
  罗中笑道:“你不懂当兵的。他们不会扔下战友的尸体不管,肯定会留下一个人来看着。这个少尉看起来负了重伤,应该是走不动了留下来看尸体的。这荒郊野外的,太阳又毒,一不留神闭上眼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阿荣在少尉的大腿上踩了一脚,捡起地上的95式,拨出弹匣看了一眼扔开,仍然不放心,“那为什么不留下一个不受伤的照看?”
  “他们下了大血本拿我们命,怎么肯轻易地放过我们?能走路的当然都要走嘛,多一个人去追就多一份逮着我们的机会,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阿荣点点头,移开脚,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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