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车常?不认识。我只知道,我们学校曾经有一个帅哥叫肖杨,谁敢拍着自己胸膛说自己比他帅!”
“肖杨,男人,中国人,一个从死人堆中爬出来将愤怒的子弹射向恐怖分子的共和国军人、一等功臣。”
“对了,听说肖和庭曾经是好友。”
“楼上懂个屁,怎么能把英雄和走狗扯到一块!”
“你们在说什么啊。《赤日》不是挺好的吗?很符合原著主旨,技术也一流。我们宿舍都在玩。”
“楼上未满3岁,鉴定完毕。”
“文化局都是吃稀饭的,不知道那些当官的收了小鬼子多少钱。堂堂中华居然让一个《赤日》淹没了中学历史课本。”
……
空寂的微微灯光下,只听到CPU风扇的飞旋声,烟头坠落在略潮的地板上,一支接着一支,都未抽到一半的。
“好烟,”庭车常惋惜地看着地板。于是蹲下,拣起最长的一支,叨住因渗入了污液而扭曲变形的烟嘴,凑着缄默的绿色火焰,努力点燃。吸一口,味道很怪。管它呢,反正没烟了,抽吧。
抽吧。
(三)
北京,总参三部七处处长办公室。
“国安方面的同志已经过来了。国安部与文化部的副司级协调会将于15时整举行。”
“把这份文件交给他们。还是那句话,请国安同志们让文化部门务必再缓一缓。风维只是幌子,赤日更是烟雾弹,日本内调的目的就是想让我们的注意力集中到风维与‘赤日’上以掩盖其在广州的谍报活动。处理几起文化侵略案件很容易,向敌人内部植入一名特工却很难。现在不能封杀风维,因为仓鼠还没有打进去。”
“刘副总长又在询问1024计划的进展了。”
“我也急呐。现在中日外交上似乎已在升温,但暗地里,他们的爪子却越伸越长,咄咄逼人。中央现在很迫切地需要我们在工作上能有突破性的进展。总参先后把那几个特别单位的调用权都交给了我们,可想而之,是下了大血本的。一定要跟文化部门的同志协调好,关于‘赤日’,自然还是要敲打一下的,但是仅限于围绕‘赤日’本身进行,万万不能扯出与邓尼真实背景有关的事情,以免打草惊蛇。”
“明白。”
“关于‘手提箱事件’。现在可以指示仓鼠实施下一步方案。相应的保障、善后措施如下:
一、请国安部协调昆明、广州两线。昆明方面,14军里的那条虫我们已经用不着了,随便他们怎么办,只要14军内的线一断,日本内调广州站肯定更急、更卖命;广州方面,要放松对日本内调广州站的监视,让他们多钓几条鱼,呵……。像安拓这样的鱼。
二、以刘副总长名义指示南海舰队,务必稳住KT15,以恰当的借口将他提升到更重要的职位并给予更多的便利。这方面,我们很需要CIA的‘协助’,嘿嘿。
三、知会总政保卫部调查组,请他们继续‘捕风捉影’,尽力营造安拓虎落平阳的氛围。
四、广州的国安、公安、武警方面继续寻找‘手提箱’。
五、跟14军的林兰说说……嘿嘿,让肖杨在广州多呆几天。仓鼠还有需要他‘协助’的地方。
六、114旅的申明上尉在缅甸的顾问期限是不是到了?到了啊,好。尽快召来北京,我观察观察,如果合适的话……到时候我亲自跟他交代吧。”
“用什么理由让肖杨滞留广州?”
“是有点难办……不太符合常规逻辑。”
“仓鼠倒是事先提过这事,专门为此提出建议……”
“哦?”
“仓鼠认为:肖杨一定会强烈要求留在广州参于搜索,因为手提箱是在他手上弄掉的。”
“……可以这么办!联络14军,请我的老同学林兰答应肖杨的请求,给肖杨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当然了,要多折腾几下才特别答应。”
“明白。”
“嗯,这就好办了。指示仓鼠,把‘手提箱’这出戏交给吴品继续搞,他现在的任务是:全力!趁日本内调中国特别课在广州得势并极力拓展谍报网络的时机,打进去!站稳脚!”
“是!”
(四)
王达明与部下结束谈话后一个小时。
第14集团军政治部。
一名少校军官走向政治部主任的办公室,他手中紧捏着一个调查报告文案,记录着司令部通信处参谋肖扬上尉自离开司令部起至抵达广州机场途中的经过,调查报告上分别签着14集团军通信处处长、司令部各检查哨哨长、昆明机场公安局局长、广州机场公安局局长等人的名字。
“进来。”是主任的声音。
少校推开门,大步走进办公室,“主任,经多方调查,现在已基本排除肖扬在途中泄密的可能。”
将军的笑容很灿烂,敲着二郎腿倚在皮椅里频频点头,似乎对少校的工作效率很满意。
少校颇不自然地附和一笑,在机关里工作了八年,再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位将军的脾味。这种怪异的笑法……。似曾熟悉……记起来了!四年前,保卫处捕获一名潜入某设施警戒线准备拍照的台湾谍报部门雇用的糟糕特工,时任保卫处长的他也曾露出这种笑容。
脑门上一阵冰冷,不,是两阵,来自两边太阳穴。
少校笑了笑。
二十年前,他还是一个小小边防哨位上的兵,当两支AK47顶住他的脑门时,他是那么从容又毫不犹豫地拉动腰间手榴弹的引线,他是那么平静地看着两名越南特工带着惊呼自己滚下山去。所幸,这颗因封存时间过长而失效的手榴弹让他活了下来,提了干,上过火线,又进了机关。
现在,他不得不面对一样残酷事实——再过几个月就退出现役、将带着262万美元到海外消遥这下半辈子的他,彻底地栽了。
腰上别着手枪,有子弹,甚至还偷偷地上了膛才来上班。但是,他的手没动,心里也不曾想过要亡命一搏。他有机会吗?没有,他知道,当看到将军的笑容、脑门上被顶上两条枪时,腰上的手枪已经到了别人的手中。另外,他一点都不想死,在政治部工作了八年,他早就算过自己犯下的罪行该怎么判,军事法官还是很有可能判他无期的。活在监狱里总比死着好。他太渴望活着了。
二十年前的他不怕死,因为还年轻,太土气,一心只想以身殉国,那时的他根本就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多可以享受的事物。
现在,他很怕死。是军人赢得了和平,有的死了,有的还活着,他作为其中一员很庆幸地活了下来,他怎么舍得自动放弃生存的权利呢?活着是多少美好的事啊,即便他将面对冰冷的铁墙活着。
他忽然想起半年前那个投怀送抱的女大学生,怀恋她的侗体,怀恋她的温存,怀恋那一次又一次高潮,怀恋这美好的世界。自从妻子撒手而去,他已经有十年没碰过女人,真是太傻了。虽然以后再无福享受,但是已经足够了。
他忽然想起瑞士银行里的262万,那是他4次出卖国家机密所得,一分都没乱花。不过没什么可惜的,活着,比什么都好,虽然希望很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五)
抽完最后一支烟屁股,庭车常翻开保存在脑海中的书页。
总参二部182202号特工手记:
在我活着的第一分钟里,不断地变换身份,不断地颠覆自己,不断地刻意将真实身份遗忘,又不断地在心魔盅惑面前铭记自己是一名军人……
在最困难的时刻,我首先想到的不是祖国。因为祖国离我太远,那是无法用物理尺度来衡量的距离,我已经忘切了她的音容笑貌。
千万不要后悔——这是我首先想到的。
后悔是世界上最厉害武器,它可以让任何一块钢铁之心化为水,流向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方向,尔后,你将化为乌有,无力回天。
所以,我告诉自己,不能后悔。最终,我也没有后悔。
当我将后悔踩烂,我发现自己很幸运。因为,我没有背叛我自己。
不背叛自己就意味着我还属于我自己,思想是自己的,身体是自己的,真真切切——这是人生最大的快乐。反之,我只是行尸走肉。
我曾在国旗面前宣誓要忠于祖国。宣誓时,心是跳动的,血是热,意愿是真实的,没有半点虚假——这是真实的我。
忠于祖国就是忠于真实的自己。
没有后悔,就意味着没有背叛我自己,诚然,即没有背叛我的祖国。
即使哪一天我死了,我也能感觉到,直到停止思想的那一刻为止,我是属于我自己的。
这就对了。
——182202
1993年3月22日,中国台北
第七卷南海谍影
第04章8。28专案
(一)
获救后又先后接受了短暂的身体检查、为期三天的例行审查,肖杨才真正恢复了自由。押运前,参谋长曾交代过——“到广州后听安处长的安排”,而安拓还在隔离审查中,所以他只得暂留在广州基地内的招待所里等待消息。
“肖参谋?”一名勤务兵前来通知,“是14集团军参谋长林兰将军。”
肖杨从床上跳起来,直奔楼下。作为尚滞留在外的涉案人员,他不能在无人监督的情况下私自与外界联系,所以必须按照有关规定到值班室接听电话。
海军广州基地保卫处的值班士官接好录音设备后,肖杨拿起话筒。
“什么!你让我现在回去!首长,我不能走,东西是我搞掉的,我必须找回来……参谋长!我求你了……是的,我是军人,我明白。如果这是您的命令,我会执行。但是……将军!我恳求您不要下这道命令,我求您,不要。给我一次机会,真的,我一定能找回来。我向您保证,如果这只手提——不不不,如果这——东——西找不回来,我自己去军法处请罪,无论什么罪名我都接受。我求您别让我现在回去……听我说,将军。请原谅,我真的很激动,但我的头脑是冷静的。不管真相如何,我负有直接责任,我有责任去弥补我的罪过。不不不,将军。这事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是押——我是这项任务的执行者,直接导致该事故的人是我——我求您,将军!让我参加留下来弥补罪过吧,否则我会抱憾终身。是的,我决定了,这是我自愿提出的。将军,您就下命令吧……是,好,是是是,记住了,好,没问题,你放心吧!嗯,等基地的XX科长通知,然后到广州市国家安全局报到。嗯,是!保证完成任务!是!再见将军,我爱你将军!”
肖杨颤抖地将话筒放回原位,顾不得众目睽睽,大把大把地擦起眼泪来。
“请签字,上尉同志。”值班士官小声地提醒。
“嗯,好!”肖杨迅速在通话记录上签名,郑重地放下笔,大步流星踩上楼梯。突然调过头,喘了一口气,柔声对值班士官说道:“大哥,如果你们处的XX科长打电话找我,麻烦您火速传达。谢谢,谢谢啦。”
“是,首长!”
值班士官啪地立正,还一愣一愣的。除了新兵蛋子,没人叫过他“大哥”,而这一位竟是个陆军上尉,据说还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得过个人一等功的勇士。
这个世界真奇妙。
(二)
这个世界的确很奇妙。
贾溪怎么也想不通,这个俨然街头小混混模样的男人是如何进入防盗设施完备的家中的,更可怖的是,门窗完好如旧,布置隐密的红外探测器毫无反应,事先没有任何预兆。
这是一个奇怪的“强盗”,三天前,他曾说过,“借宝地三天,到时候我自动消失,你想干嘛就干嘛,我也不杀人灭口”,他果然很守信用,既不劫财也不劫色,只是给贾溪注射了一剂令人疲软无力的无名药水。白天,他会松开贾溪身上的绳索,让贾溪做饭,吃完饭就看电视,专挑本地新闻,一见警务报道就紧张;入夜后,他将贾溪绑在沙发上,自己压着一只手提箱睡在地板上。
已经是第三天了,他并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电话机突然响了。三天来,电话机一直在沉默,因为贾溪正在休假,在广州也没几个熟人。
“接!”他的手里突然多了一支枪。贾溪诧异地发现,那是一支款式陌生的9mm口径冲锋手枪,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是什么型号、何处生产。
“喂,”贾溪接下免提键,尽量让语气平缓,看看了黑洞洞的枪口,枪口点点头。
“贾秘书?”
“哦,邓尼先生,您好。”贾溪略抬高嗓音,好让枪口也听清楚。
“董事会已任命庭车常为网络游戏开发部第二副经理。你曾做过赵成的秘书,又与庭车常共事过,业务能力也很强,所以我决定让你担任他的秘书,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
“假期过得还好吧?怎么,没外出旅游?”
“我朋友结婚了,所以我留在广州帮忙。邓尼先生,我有信心做好庭副经理的助手。您放心吧。”那枪口顶上来,贾溪异常平静地解释道。
“好,再见。”
“再见。”
挂断电话,贾溪小心翼翼地说,“是公司的副总。”
枪口缓缓放下,他忽然露出诱异的淫笑,“睡过几次?”
贾溪强压着内心的怒火,但还是白了一眼,“我不是随便的女人。”
“是吗?”他勾起贾溪的下巴。
“如果你想*我的话,我也没办法反抗。”贾溪忽然宛尔一笑,故作无奈地说,“但是”,语调一转,“我家里没有保险套,我可不保证我没有A——I——D——S!”
他哦了一声,挠挠脑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慢慢地从裤袋里摸出一个保险套,报之一笑。
贾溪绝望了。
(三)
当肖杨收到通知、赶到国安局并被领进一个戒备禁严的封闭式建筑时,他已预感到自己要见的人必定不一般。
“陆军第14集团军司令部机要处六科副科长、专业技术上尉——肖杨,是吧?”密室里坐着一个二级警督。
这个劈头而来的问题顿时令肖杨警觉起来。肖杨的公开职务是14集团军司令部通信处器材科正连职参谋,整个14集团军部只有极少数高级军官知道“机要处七科”的存在和他的另一身份——“机要处七科副科长”。
2008年8月,刚从缅北归来的肖杨便从云南省军区边防F团政治处调入第14集团军司令部通信处,报到第三天,肖杨受到14集团军军长、参谋长及几位分别来自国防科工委、总政保卫部、总参情报部、总装办公厅的高级军官的秘密召见,从那时起,他便成为“机要处七科”5名“副科长”中军衔最低的人。
“机要处七科”实质上与“机要处”并无关系,而是一个成立于2006年初直属于14集团军司令部并接受国防科工委某机构双重领导的绝密单位,据肖杨所知,其它一些集团军部里也有类似的单位。这些定点分布于天南地北的“机要处某科”的基本职责大抵相同,都为保障一项庞大的国防科研计划而存在。
平时,肖杨只是司令部通信处里一个整天与仪器、设备打交通的专业技术上尉参谋。直到2009年8月,肖杨才第一次履行其在“机要处七科”内的职责——押运。
“这是我的授权证明,”二级警督扔过来一份文件。肖杨一丝不苟地阅览起来,十几分钟后,他点点头。
“欢迎加入‘8。28’专案侦搜队,本队只对‘8。28’专案领导小组负责。我是队长吴品,你的直属上级。在此其间,你只对我本人负责。对外,侦搜队里的所有人员不论来自哪个系统,现在均以国家安全机关人员身份露面;对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