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城门正是临近王子腾的望江楼,段传秀和宝钗在船上,远处传来琴声,却是春江花月夜,段传秀吹着箫,宝钗坐着不动,但听那语音婉转,心中略动,慢慢将面前的古琴调好,轻轻弹起,莺儿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候一曲奏过,莺儿道:“原来小姐也会古琴的,怎么从来没有听过的。”
宝钗淡然:“年轻时也喜欢这些性情的东西,那一年从江阴出来,我就将琴砸了,不想今日到还可以记得全谱。只是手头生疏了,段大哥笑话了。
莺儿知趣,忙去舱里倒茶过来,这边宝钗低声问道:“这两年,每逢月夜,我在大观园里常听到箫声,原来是大哥吹的。”段传秀点头。
宝钗淡笑:“你这春江花月夜是张若虚的名篇,只是用古琴的多,以箫为主的凤毛麟角。亏大哥改得贴切”
段传秀道:“这琴也是为姑娘特意定制的,若姑娘不嫌弃,愿意将这琴奉上,日后姑娘无论在哪里,有这琴一解忧烦。”宝钗摇头:“实在太迟,已有金玉之约,不敢僭越礼教。”
段传秀温和地:“宝姑娘,我今日来看你,就为你能开心,并无束缚你之意,你只记得从此多一个人为你祈福就好,你是个冷静的姑娘,无论你做什么,我总是明白你的,将来无论在哪里,一定要真正开心。”
看到报警烟花,人声鼎沸,两个人停下琴箫,往岸上看。
段传秀对宝钗一笑:“我要走了,你好好保重,无论将来遇到什么,这一辈子一定要开心。”
宝钗勉强忍住眼泪,微微一笑。
“你去吧,我知道你有大事情要做,我不会赞同你做的事情,但我只求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无论我在哪里。无论我嫁给谁。”
“你也一样。”段传秀神情抑郁“从我们认识,我就知道你不会跟我走,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但我会当你是我心里的女人,我只为你好好活着,你也要为我真正活着。”
宝钗点头,段传秀正要将她交给莺儿,王子腾带着兵将过来,把渡口围住了,在望江楼上,箭气如林。
“宝钗,这个人是朝廷通缉的大反贼,他是不是绑了你”
宝钗摇头,宝钗看着楼上的舅舅,回头对段传秀一笑:“你需要绑了我脱身吗?”
段传秀看着宝钗:“舍得死,舍不得绑你。”
宝钗回头含泪看自己的舅舅:“他没有绑我,但如果舅舅现在要抓他,他就一定要绑我了。”
王子腾不语,“舅舅他救过我的命,您让他走吧。”家将们都看着王子腾。
“放箭,不可伤了小姐”王子腾黑了脸。箭如蝗虫一般从宝钗身边射过,宝钗吓得呆住,软到在地上。段传秀挺身护住宝钗,箭却停了。王子腾冷冷地:“把这个人给我钉死在她面前。”
段传秀隔开飞来的箭雨,始终将宝钗护在身后。莺儿哎约一声,被箭射散了头发,段传秀护住二人,宝钗忙用自己的手帕为莺儿护住伤口。薛蟠和曹云突然出现在望江楼上,和贾珠一起一场激战,抢了弓箭手的弓箭,锦衣卫的三兄弟汇合,威力果然非比往常。王子腾亲自披挂,命令弓箭手再战三人。
薛蟠大叫:“舅舅住手,你要杀了我妹妹,我和你拼命。”“你这个呆霸王,就会给我惹是生非,放走朝廷钦犯,就是死罪,你们当得起吗?”
“我不管这些,我只要救我妹妹。死罪我们薛家去领,不要你王家参合,可以吧。”
“你个混子,”王子腾大骂,“以后你薛家犯了死罪别找我。
贾珠淡淡地:“王守备,我们兄弟三个今天又会齐了,您不会不记得十年前我们在这里见面的情形吧。”
王子腾听到贾珠的声音心中顿时明白,那时贾珠段传秀曹云在北京城破的那一天掩护他带着家人和财物离开京城,他默然许久,“带上小姐,薛蟠你也跟我走。”
宝钗早软到在地上,要扶莺儿一起回去,王子腾断然喝到:这丫头不许带来,好好地教唆主人,她若回来,我一箭射死她。
薛蟠跳过去,抹着汗:“妹妹大难不死,幸亏我来得快。”
莺儿跪倒在宝钗面前,“姑娘保重。”宝钗跪倒,扶住莺儿,对段传秀道:我把莺儿交给你了,你一定要保她周全。段传秀点头。宝钗不再去看他们三人,走到舅舅面前头也不回地走了。莺儿哭倒在地。王子腾早让几个兵士架住薛蟠,逼薛蟠回去,薛蟠叫着大哥,贾珠想要上去拦住,王子腾冷冷地拦住:“你们还不走,等人来抓吗?”
此时的马车,顶盖也掀了,车轱辘跑得歪了,窗框稀烂,黛玉和贾琏正和一帮清兵近身搏斗,黛玉因为带着面具,贾琏带着斗笠,清兵五个七个一排,长刀长弓,黛玉一次三支短弩,箭头擦得地面火花四射,饶是如此,箭盒也空了。潘又安突然策马过来,将一个箭筒扔给黛玉。司棋见是潘又安和聂青,叫了一声哥哥,奔到他身边,潘又安大叫危险,忙和聂青冲上去挡开清兵刀剑,司棋却已被刀砍伤。潘又安忙将她背在自己身后,司棋将脸贴到潘又安肩上,笑到,我娘说你跑了,不管我了,骂我自己作死,我就知道你不会自己跑了不管我。潘又安含泪道:你好生歇着,我带你冲出去。将她送上马车,自己坐上了车夫的位置。
正说话,此时马车旁的追兵,已经围了二三十人,忠顺王府和北静王府的人在两边道上各自对阵,王子腾的兵马此时也来了,一时西直门外,三路兵马远远围观,一辆马车前围着一些清兵,马车上挂的人如同彩旗一般,黛玉和贾琏在马车上几乎无法立足,四儿被一个清兵削了半只膀子,委顿在地,人马践踏下去,黛玉心急,一把扑过去,将四儿从地上抢起来递给贾琏,贾琏将她送进马车,入画见四儿的伤吓得几乎晕死过去,晴雯挣扎起来,为四儿包扎。聂青在车外看到晴雯病成这样,忙将自己的水袋递了过去。“你喝点水”晴雯道:“把你的酒葫芦给我。”
聂青不解,黛玉忙道,“赶紧给四儿喷酒消毒”聂青反应过来,忙跳上马车,看四儿伤的位置不对,闭着眼给她包扎,晴雯噗嗤一笑,靠在几乎散架的车横档上笑到:“原来你也是个迂夫子。”自己挣扎起来为四儿包扎好。额上汗如雨下,立时衣服都湿了,喘息不止。
聂青看一支长枪离晴雯只有一寸,忙挥剑隔开。晴雯十分气恼:偏偏我病成这样,自己猛咳嗽起来。黛玉看晴雯和四儿司棋都受了伤,
马车后还有跟着追赶的,贾珠几个看到这个情形,心知此时闯进去凶多吉少,但眼见贾琏黛玉受困,若让这二人落入任何一方手中,曝露了是贾府的人,都将引起一场大乱。贾珠看出忠顺王府和王子腾的军队都没有动,只有北静王府的手下和衙门的衙役在拼命。三人心意相通,直扑北静王。
北静王正在寻思这一场恶战若是真的抓了黛玉该如何是好,正在出神,忽然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轻声说道:“若要救林姑娘,你得听我的”正寻思着声音从何而来,谁知天降三人朝自己扑来,正不知这些人是何来历。已经被段传秀和贾珠一左一右搭在肩膀上。
第六十七章 贾生惊破巫雌梦()
探春因为大观园抄检,心里气闷,和侍书一起男装出来,见到西直门内江边一场厮杀,自己不知帮谁,只是任由自己的马跟着马车狂跑,谁知却见到了自己一直思慕的人,几乎撞到北静王的队伍里去。如果不是被北静王爷身边的保宁侯拦住,几乎就要撞到北静王面前的盾牌上去。看到北静王爷看过来,那眼神里的忧郁和无奈立即被她读懂了,不觉呆在那里,北静王爷拦住要发威的士兵,让她跟在自己的队伍里,探春心如撞鹿。此时突然看瘌头和尚三个人扑向北静王,来不及多想,忙一箭射去,这一箭射到贾珠的手腕,幸亏贾珠内力深厚,才伤得不重,贾珠看到她,立即认出她是探春。想到自己离家之时这个妹妹只有几岁,这几年扮成瘌头和尚在贾府出入,多次见到这个偷偷舞刀弄枪的妹妹,不觉面露温柔之色。
探春原来看他看过来,到底没有实战过,到吓得缩了头,此时见他居然对自己面露笑意,不觉纳闷。但她一片心都在北静王爷身上,到想救他。北静王却认得瘌头和尚,知道三人企图,全然注意力都在马车上的黛玉身上,听得贾珠用传音入密在自己耳边说话,立即醒悟,北静王爷何许人,立即拉住探春的手,“这是我的故人,三姑娘不要胡闹。”探春只得放下武器,恨恨地瞪着贾珠。贾珠看到她却微笑了。此时他装扮成的瘌头和尚看起来有四五十岁,探春如何认得出来。
北静王爷拿眼看王子腾站在山上并没有注意自己,忠顺王爷人马堵在城门口,也没有管堵在马车后面的自己,和贾珠密语道:“这样四面八方的,我就是退一步,你们也不可能跑回城里去。”
贾珠笑笑:“你只要将他们逼到左边的渡口去,我们在渡口安排了船,怎么放走他们您再见机行事。”
北静王没有奈何。骂道:“每次拿林姑娘要挟我。”
贾珠笑:“每次都灵。”
北静王忙给左右吩咐下去。
黛玉见忠顺王府守住了城门,北静王爷的左翼乱了一阵,忽然有两个人在那里和士兵打了起来,忙让马车朝这边撤退,自己断后,那边忠顺王府的卫士立即蜂拥追赶过来,北静王爷正在着急自己不好出面,对贾珠道:你还不去救林姑娘。黛玉陷入重围,脸上的面具在月光下熠熠发光,北静王爷一时呆住。黛玉见瘌头和尚几个扑了进来,自己忙去救护聂青和晴雯,聂青抱着四儿,也弄得浑身是血,眼睛却不断去看晴雯。晴雯这边连刀也拿不起来,暗器出去,根本没有力道,哪里抵挡得住。这边曹云见到晴雯虚弱如此,只觉心都碎了,砍杀了两个追击的人,扑过去为晴雯挡住追兵。曹云被一阵乱箭射到,晴雯心急,顾不得自己的伤,一把扶住,曹云对她笑笑,一句话没有说出来,瞑目而死。晴雯叫了一声哥哥,但觉五脏六腑重来没有过的疼痛,当时晕倒在曹云身上。
此时一个灰衣人飞掠过来,砍翻两个清兵,一把抱起晴雯,黛玉看这人身形熟悉,一时没想起是谁,段传秀如何肯让曹云的尸体落入敌手,自己抢去背上,黛玉和贾珠一起朝渡口撤去,刚到渡口,只见一大船在装粮食,船上那灰衣人在对着她笑,看清这人,大喜:三少叔叔。苏门将晴雯抱上船去。
苏门三少大笑,让马车沿着踏板直接上了船,潘又安背着司棋,看司棋的血染红了自己的衣服,心下十分着急,黛玉看着晴雯,心里十分焦急。一旁的肩夫突然出手,将跟紧马车的清兵打入水中,将聂青潘又安几个一起也接了进来。苏门三少开心地:姽婳将军到我船上稍歇息几天。
黛玉勉强笑笑:“不好久留,我得回去宫中。”
苏门笑笑:“姑娘此时也无法就走,暂且上船,我从后面再用小船送姑娘回去。更加不会耽误。”黛玉笑笑,和贾琏一起上船。北静王爷那边的士兵只是鼓噪,没有人追他们的船,趁着夜色浓郁,大船驶出了码头。黛玉和贾琏上船,却见莺儿已经先一步在船上,原来段传秀和贾珠将莺儿送到了苏门这里。那大船发了几枚烟雾弹,顺流而下。岸上的人如何追得上。这一晚黛玉为各人疗伤,苏门三少的军医帮着手术,司棋和潘又安伤都不重,潘又安只是守着司棋,大家看他痴情的模样,聂青心情沉重,也不去说他的笑话。四儿好歹救了一条命。黛玉道四儿这伤,伤了左臂,以后用毒大约只好用单手,她有些花样就玩不出来了。
段传秀几个守着曹云伤心。大家也不好劝。
只有晴雯,黛玉忧心地守候到半夜,摇头表示无能为力。原来晴雯这伤大约就是破伤风,在当时的医疗条件,已经是无法医治了,只能看拖几日是几日了。黛玉心中黯然,莺儿却哭了起来,说都是为了宝姑娘和自己,求黛玉一定要救救晴雯,黛玉细细问过晴雯受伤前后,心想宝钗那里各种西洋的医书不少,让聂青和入画去找邢蚰烟,看能找到什么药草。莺儿不顾自己的小伤,一定要去,说自己和邢蚰烟熟络,也可以借机再看看小姐,若不能救晴雯姑娘,自己这一辈子都会伤心。
黛玉见晴雯忽然叫了声宝玉,对聂青道:你夜里去趟贾府,让宝二爷这两日来船上看看晴雯。莺儿道:“宝玉中了邪,也不知能熬过几天。黛玉愣住,细细问过,莺儿只得将情况一一说了。晴雯却醒了,看到黛玉笑笑:“我正在为姑娘着急呢,刚才梦见姑娘和宝玉生气,宝玉拿姑娘的鹦歌出气,我想宝玉从来不这样的,看姑娘急得哭了。”黛玉红了眼眶,含泪笑道:“你这人,自己病成这样,可在梦里还为我这么劳心做什么,你好生养着身体要紧。”晴雯摇头道:“只怕不能见了,他也突然病了,我们先以为他和凤姐是为了贾二爷出来,哪里知道他是真病了。见到姑娘也是一样的。”黛玉落泪道:“别人只当我们主仆,谁知我们是大观园里最好的姐妹,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这是冤枉为我担了委屈。”晴雯道:“但凡做得姑娘的影子也是好的,可把姑娘那些病根给我带了去。”黛玉只觉目眩神移,握住晴雯的手道:“真觉得自己的心魂都被你吸去了。”晴雯道:“姑娘是不是为我运气治病了,我就这个身子了,姑娘不要再浪费自己的心力,且歇着。”黛玉在晴雯旁的贵妃椅躺下,道:“你若不嫌乏,我们好好说会话。”让众人退了出去,晴雯忽然问道:我哥哥伤得怎样了。黛玉不想她难过,只说在养伤。晴雯笑道:“我这个哥哥,出生入死,真是救了我太多次了,打小就像个老大哥的样子,其实有个哥哥疼也是蛮好的。”黛玉只觉心伤,眼泪直流了下来,晴雯笑道:你打小就爱哭,如今还是这样,又是什么招惹你伤心了。黛玉道:哪里哭了,我就这毛病,没地你也笑话我。怕她起疑,只是说些少年之事,晴雯安然睡着。黛玉又默默掉了半宿泪,方才朦胧睡去。
这边贾府里见宝玉和凤姐人事不省,几乎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把个贾母王夫人哭得伤心,谁知这个时候家人来报,说送往北静王府的车子被人劫持了,北静王爷和忠顺王爷和王子腾一起到贾府来了,要三堂会审,看贾府送去的是什么人,可能是谁在解救马车上的人。
贾政贾赦几个看宝玉不好,此时也在怡红院内,大家看这二人的神态,已经是不做想法了,唯独贾珍还不死心,还在到处找人找偏方,看到这场打斗他不管不顾,却奔着北静王身边的贾珠而去,此时贾珠早用传音入密让北静王放走了马车,自己和段传秀化装成了跛脚道士与瘌头和尚,跟在北静王身边。
三堂会审的几人进来,本来在夜间,这府上气氛如此悲哀,到弄得无话可说,倒是忠顺王爷不死心,说了两句官面上的话,贾政这个人本来就老实,诺诺说“原来是怕丫头有些诡异,自己送去报官的,如今跑了,并不是自己存心包庇,实在是失察。”
忠顺王冷笑,“这失察倒是说得轻巧,若不交出贾琏来,只怕说不过去。贾琏现在是宁国府当家人,多有证据,他与叛军有染,如果不交出来,自然是要在皇帝面前参一本的。”
又命将病得半死的凤姐带走,贾母道:“今日谁也不许将凤丫头带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