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光是回想他吻她就足以使她脸红,顿时觉得胸甲绷得太紧难以呼吸。
“他救了你,带你去吃晚餐,要你做他的……伴侣。他听起来像个不知道品德为何物的恶棍。”
“当你看到他的时候,绝不会这么想。他是个长得非常体面的绅士,而且很有说服力。”
“大多数的恶棍都戴着假面具。”
“他给我看华盛顿日报上的广告,他说他可以轻易的诱惑我,但是他选择告诉我实话。”
“他可能怕你从别的应征者口中得知,所以选择由他自己告诉你。”婷琵拍拍她身边的椅子,示意费丝坐下来谈。
“或许,可是他不是个怕事的人。他好像有意向我挑战,看我敢不敢接这个工作。你了解我的意思吗?”
“我是否了解并不重要,问题是你是否了解他的要求,你能够按他的要求去做吗?”
“我感觉到……”费丝低语。“他想得到我。”
“别的男人也想得到你。不管薇德怎么说,据我的观察,战后至少有三个男人想得到你的青睐,可是你对他们都不假辞色。”
“一个是醉鬼,他老得可以做我的爷爷。还有一个上尉,他已经结婚了,妻儿在威斯康辛。他们都想带我离开这里,另租一间小房子给我住。他们的追求并不令我觉得荣幸。”
“李斯·乔登的提议令你觉得荣幸吗?”
费丝想了一下。“是的,很奇怪,我感到荣幸。我并不觉得他的建议无耻或下流,我只是觉得他提供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工作机会。婷琵阿姨,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她热着耳根问她最亲爱的阿姨。
婷琵微笑。“我是相当惊讶,但还不至于被吓到。你知道吗?当你谈到他时你的脸整个亮起来,焕发出一种我从来不曾在你脸上见过的光彩。”
费丝羞涩的垂下眼睑,手指抓着她的围裙。“婷琵阿姨,我们迫切的需要钱,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以我所受的淑女教育,我应该断然拒绝,可是我没有,而且居然还考虑要怀他的孩子。”她看进她阿姨的眼睛。“瑞奇蒙的人要是知道我去威欧明做什么工作,他们会怎么想?即使我们的朋友只是怀疑,你能想像我将造成多大的丑闻吗?我会害你们没有脸出门。”
“费丝,我了解你的感受。你以为我不曾年轻过吗?你以为我不曾为爱疯狂过吗?”
“啊?我不知道……”费丝第一次听到婷琵阿姨说这些话。
“你当然不知道。那是在你还没出生之前发生的事,是那种我羞于向别人启口的事。可是,费丝亲爱的,我能了解你想为他生孩子的想法。那个时候我才十六岁,比你现在还年轻。我的姊姊们都嫁了离开家,只有我一个人留在家里照顾生病的母亲。我以为我的人生就将那么虚度过去,直到凯文。欧梅利出现。他刚从爱尔兰来,我爸爸雇用他训练马,他是我所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也是最斯文、最有学问的人。我们相爱,凯文想跟我结婚,可是我爸爸不让我嫁给他。”婷琵眨眨已蓄满泪水的眼睛。她站起来,走到炉边,然后端着两杯置着蒸气的热咖啡走回桌边,一杯放到费丝面前,再坐回她的椅子。
“后来呢?”
“我和凯文私奔。我们到巴尔的摩结婚,打算乘船到西印度去。我爸爸追踪我们,他打了凯文一顿,把他送上船去做水手,从此我就没有再见到他。因为我们还没有成年,我们的婚姻没有法律效力。我的家人以为我过一段时间就会淡忘,可是我忘不了,他们也忘不了,因为,我的身体里有了凯文的一部分,我怀了他的孩子。”婷琵顿了一下,抿抿嘴。“我爸爸发现我怀孕后,就把我送去费城的一个远房亲戚家住,直到孩子生下来。”她望着费丝苦笑。“我没有办法留下孩子,环境不允许。我爸爸把我的孩子送给别人。”
“噢!婷琵阿姨,你好可怜。”费丝起身拥抱她阿姨。
“几个礼拜后我被送到瑞奇蒙的姊姊家,你妈妈生下了你。她的身体不好常常生病,所以你从生下来不久就由我照顾,我把你当成是我失去的那个孩子那样爱你,不时陪在你身边。”
“你没有再结婚。”
“我不接受没有爱的婚姻,而我只爱凯文一个人。我出了丑闻之后有不少男人想接近我,但是他们的目的不是要和我结婚,只是想和我玩玩。”
“真丢脸,那些男人真可恶。婷琵阿姨,我为你感到遗憾。青春虚度。”
“你不也为了维持这个家虚度了这几年的青春吗?许多男人知道想和你结婚必须附带养我们这几个老女人,都不敢前来问津。费丝,至少我曾爱过一个男人,也得到他的爱,我也享受过怀孕的喜悦,感觉孩子在我的肚子里踢动。我不希望你错过这些,但是我也不希望你是为了赚钱养我们而牺牲你自己。你明白这之间的差别吗?”
费丝点头。“你后悔过吗?”
婷琵苦笑着回答:“我不后悔。如果你选择接受李斯·乔登的工作,务必是因为你私心想去做。决定了之后就不要后悔。如果你决定拒绝,将来要是没有出现比他更好的人选,你也不要后悔。我爱你,费丝,不管你如何决定,我都支持你。一个人的一生必须面临很多抉择,我们不能把短暂的人生都浪费在无止境的后悔上。想想什么是你真正想做的,不要考虑钱,也不要考虑到我们,不管生活如何艰困,我们总不至于饿死。”
“可是钱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有了钱就能改善我们的生活,解决我们的困境。”费丝扫视桌上的食物和礼物。“这些都是李斯的钱买的。”
“物质的享受并不重要。你想,你能够怀一个孩子,然后为了钱狠心抛弃他吗?在你决定之前问问你自己,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费丝亲吻她阿姨的脸颊。“你怎么会这么聪明呢?婷琵阿姨。”
婷琵微笑。“经验。”她望着费丝走向阳台裘伊所在的方向。“和爱。”她低语。
费丝整夜辗转反侧无法成眠,几次碰到和她同床的裘伊。
不管她换什么姿势都无法静下心来睡觉,脑子不断重现下午她和婷琵的一席话。
“你能够怀一个孩子,然后为了钱狠心抛弃他吗?”
“在你决定之前问问你自己,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除了婷琵的声音之外,另一个低沉的男声也不断在她耳边响起。
“我要你为我生育孩子。我要你受孕、怀胎、生产,将他交给我,然后永远离开。”
“生孩子这件事如果能自己一个人做,我一定会自己做。”
婷琵的声音说:“想想什么是你真正想做的。”
李斯的声音说:“我有我找人做这个工作的理由,我们各取所需。”
整夜,费丝不断回想婷琵充满爱与关心的声音和话语,还有李斯低沉诱惑的声音及炙人的眼神。
她问自己为什么她想怀李斯的孩子。因为他愿意付她一笔钱?她想说服自己她是为了钱才打算接受这个工作。她可以不为自己想,但是她必须为住在这间房子里其他人的生计着想,眼前有个机会可以改善她们的生活,使她们免于挨饿受冻,她怎么可以眼睁睁任这个机会溜过?她爱她们,她愿意为她们做任何事。
可是她内心里又有一个声音说:她是为了爱才想这么做。她可以骗别人她是为家人而牺牲,但是她骗不了自己,其实她是为了自己才想这么做。也许奇迹会发生,也许她和他将不仅只是合的关系、雇主关系;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不只做身体上的亲密接触,他们的心灵也能投契……
费丝终于放弃挣扎,不再逼自己睡觉。反正黎明已至,睡也睡不了多久。
她起身洗澡,穿她最好的衣服准备待会儿上教堂,然后到厨房准备早餐。
煎培根的香味引得其他女人起床。汉娜第一个走进厨房,发现费丝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不需要人帮忙。
“这样不公平,费丝。”汉娜微笑。“你已经连着好几天都早起为我们做早餐,我们应该轮流的。”
“没关系,我反正睡不着,再说我也喜欢弄早餐。你想动手的话可以泡些荼。”
泡茶是汉娜最爱做的事,她当然乐于动手。“能够再吃到真正的早餐真好,培根、火腿、饼干、蛋,在战前,我们怎么想像得到会想念这些东西好几年。要不是你的老板送这些东西来给我们,我们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吃到一顿丰盛的早餐。费丝,你把我们宠坏了,我们会想念你的。”
“想念谁?”婷琵出现在厨房门口。
“费丝。”汉娜对婷琵说。“她去威欧明的时候,我们一定会很想念她。”
“她决定要去了吗?”婷琵问,她注视着费丝等待答案。
“她当然要去。”薇德的声音自婷琵后面传出。“她一定得去,不去的话会丢掉这个好差事。”
婷琵从费丝手里接过装培根的盘子放到桌上。“你要去吗?费丝。”
“对呀!费丝,我好像还没听到你证实要去,”艾妮斯插进来说。“你要去吗?”
费丝微笑,逗她们说:“吃过早餐之后我要去教堂,今天我只打算去那么远的地方。”她抱起裘伊。“你要跟我去吗?”
裘伊点头,嚷着肚子饥要吃早餐了。费丝因此成功的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暂时忘记她没有回答。
但是她是否成行的问题并没有被遗忘太久。做完礼拜,在教堂外面的草坪上又被提起。
“费丝!费丝!”一个大块头的女人挥舞着她的红手帕大叫。
费丝转头看到薇德阿姨在和琳达。艾伯特讲话,她不禁呻吟。
被琳达。艾伯特那样眯着眼睛看过的人几乎都有无妄之灾,她是瑞奇蒙最出名的长舌妇。
“费丝,”琳达像只红色的熊般接近费丝。“薇德告诉我你要去威欧明。你阿姨吹嘘说你找到一个好得不得了的工作,帮一个有钱人做保母。邮差杰金斯的太太也告诉我,杰金斯载了一车的圣诞礼物去你们家。你的老板一定真的很有钱,但是我怀疑再有钱的老板,也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还没有开始工作的保母这么好。不过我也很为你高兴,你们需要钱付税金,也得修修你们那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塌下来的房子,只是你得只身到西部工作怪可怜的。时局真是变了,要是在战前,谁想得到像你这样的千金大小姐,得出来抛头露面为了谋生而工作?晚上到我们家来吃饭吧!我很想听你谈你的工作。”她终于打住话。
“我的工作没什么好谈的。”费丝盯着她的阿姨看,薇德不知怎么向人吹嘘她的工作福利多好、薪水多高。“谢谢你请我去吃饭,不过今天晚上我要在家里和我的家人吃饭。再见,艾伯特太太。”
“薇德什么都告诉我了,除了你出发的日期。你什么时候要去威欧明?”琳达。文伯特还不甘休。
“我不知道。”费丝答完就咬紧牙,免得自己冒出不得体的话。
“你的老板还没通知你什么时候要开始工作?”
“她就快去了,”薇德帮费丝回答。“很快。”
费丝用手肘轻碰薇德,示意她不要再多话。
“费丝,如果你的老板没有通知你去上工,你不妨告诉我。有钱人很容易改变主意,保母到处都可以找得到,不希奇。我有好几倨孩子,如果你丢掉那个工作,说不定我可以雇用你,薪水再谈。”
“你别作梦了。”费丝咬牙切齿的嘟哝。
“你说什么?”琳达问。
“我说再见,艾伯特太太。”费丝拉着薇德走开。
当她们走出琳达的听力范围,费丝即抱怨:“薇德阿姨,你干嘛到处乱宣传。”
“是她来问我的。”薇德为自己辩解。“她问我杰金斯送了一车的圣诞礼物到我们家是怎么回事,我只好回答她。”
“你可以随便说是朋友送的,可是你没有,还故意在她面前吹嘘。”
“我为什么不能吹嘘?我憋了好几年,好不容易才能有件事情让我说说大话。”
“现在大家都以为我要去了。”
“你本来就是要去的,不是吗?”
费丝避开薇德的目光,快步上前追上婷琵、裘伊和其他人。薇德跟在她身后追问。
“费丝,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婷琵转头问薇德:“什么问题?”
“我只是问费丝她要不要去威欧明。”
“我看到你跟那个大嘴巴琳达讲话,”婷琵说。“你是不是告诉她费丝要去威欧明工作?”婷琵抓着她姊姊的手臂问。
“是又怎么样?她本来就是要去,不是吗?”薇德挣开婷琵的手。“是不是?费丝,你说是不是?”
费丝才张开嘴巴,汉娜就抢在她前面说:“她当然要去,她只是舍不得离开我们,需要一点时间作心理准备。”
第四章
费丝的确需要时间作心理准备,而且不只一点时间,可是她没有时间。
缴税通知的第二张催缴单在圣诞节后的第二个星期一早上送来了。缴税的截止日是十二月三十一日。届时没有缴清税款,她们的房子和土地将被拍卖。
时间紧迫了。
费丝穿上她的旧外套,戴上手套,一手紧握着税金催缴单走向前门。
婷琵跟上费丝的脚步。“费丝,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去解决这个。”费丝扬扬她手里的税单。
“费丝。”
“别担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费丝对她阿姨微笑,然后打开门。“我很快就回来。”
她快步在街上走,不敢慢下脚步,不给自己再犹豫的机会,直到走进电报公司的办公室。
“科林斯小姐,我能为你效劳吗?”
“我想发一封电报,温舍先生。”
“发给谁?”温舍抓起一张空白的电报纸和一技铅笔。
“发给华盛顿麦迪森饭店总统套房的李斯·乔登先生。”
“内容呢?”
“我来写。”费丝拿起纸笔写下几行字,然后把钱和纸往柜抬里椎。“我等他回答。”
“可能要等一会儿。”
“没关系,温舍先生,我等。”她坐到靠窗的长木凳上耐心的等。
李斯·乔登坐在麦迪森饭店吸烟室的皮椅上看报纸,嘴里咬着一根雪茄。当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时,他抬起头。“我在这里。”他放下报纸。
“你的电报,乔登先生。”小□递给他一张折叠的纸。
李斯赏给小□一个铜板,接过电报纸,打开了一半又揩回去。他抓着电报纸,决定要回他的房间看。匆匆上楼梯,进了房间关上门。他背抵着门,打开电报纸的手竟有点颤抖。电报的内容很短,言简意明。
我接受。要求立刻预支新水。请寄三千零八十六块三毛四分至维吉尼亚银行。
谢谢。
费丝。科林斯
李斯立即发出胜利的大叫声,使得大卫以为出了什么事,自他房间里跑出来。
“她接受了!准备出发,大卫,你要去瑞奇蒙。”
“我以为你会自己去。”大卫说。
“还是你去比较好,我得端端老板的架子。”
“要怎么安排呢?”
“我会告訢你。合约准备好了没有?”
大卫点头。“只剩金额还没填。”
“等她来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