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她倾下头去,情不自禁的想吻她。
她的眼睛张得好大,目光很快的变为温柔,然后眼睛慢慢闭上。
“喔,对不起。”一个男人的手肘撞到李斯的肋骨,费丝转头去看那个男人,立即清醒的知觉到大厅里至少还有一百个人。他和费丝站在舞池边,约有一打的人正经过他们身边要挤进舞池。
“李斯!李斯·乔登!”
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宇,费丝的眼睛才睁开。
李斯转向他的左边。
达西参议员隔着几个人对李斯叫道:“过来,乔登先生,我想介绍你认识一个人,他想听听你的高见。”
李斯几乎大声呻吟。他向费丝伸出手臂,她勾住他的手随他走向参议员。
她一碰到他,他就发现他又犯错了。他暗暗咬牙,尽量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要对她的碰触过于敏感。他所犯的最大错误可能是他选择了她。
第五章
商谈合约内容的过程像是一场恶梦。
双方面对面分别坐在餐桌的两边,合约放在桌子中间,像是一条敌我分明的界限。
装着咖啡的银壶所在位置则属于中立区。一大早就需要运用智力,双方人马都急需喝咖啡来提神醒脑,尤其四个谈判的人之间有两个在头痛。
大卫看看李斯,再看看费丝。“我们再逐条看一遍合约。”
“我们已经逐条看过合约了,”李斯说,“为什么还要再重来一次?”
“因为你们两个都还没同意签约。”
“她必须签约,我已经预付她薪水了。”
“我也花掉了,没办法退还。”费丝说明她的立场。
“所以你应该无异议签约。”李斯瞅她。他整晚没睡,头痛得要命,没耐性和她逐条讨价还价。
“不合理的话我当然能有异议。”费丝揉揉她的太阳穴。昨晚喝了太多香槟,她的太阳穴不断在抽动。李斯为什么不早点警告她喝香槟会有后遗症?
“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李斯的情绪不佳,几乎想找人打架。全都是费丝的错,如果她没有穿那件该死的诱惑礼服,他也不会闹失眠,导致现在这么难过。
“很多地方都不合理。”费丝忿忿的双手抱胸。他分明有意侮辱她。美其名带她去参加舞会,结果只和她跳了一支舞,就整晚和那些北佬政客谈政治,根本忘了她的存在。凌晨两点他送她回饭店,只送到饭店的柜台,连个晚安吻都没有,他就又转身出去。今天早上带着一身的烟味、酒味和廉价香水味出现。不问可知,他到某个酒吧和某个或数个廉价女人鬼混到天亮。他实在太太太过分了。
李斯一肚子的火。她竟然盛气凌人的坐在那里拒绝签合约。她以为她是谁呀!好意思以审判官的眼神忽视他。她有什么权利不签字?要不是她,他怎么会有床归不得,流浪汉般的在外游荡一整夜?若非他的自制力够强,返回饭店途中他可能就在马车上强要她,管她签约了没有。如果他当时那么做,她又能奈他何?在法律上她已经是他的妻子。
李斯伸手要拿咖啡壶,她比他快了两秒钟,手已经握到壶把上。他抓着壶嘴,把壶嘴转向他的方向。
费丝固执的不放手。
“我来。”婷琵说着拿起咖啡壶,为他们各倒一杯。“你们两个好像是一对被宠坏的孩子。”
大卫也说:“要是你们两个都不肯签合约,那这件事情就取消好了。”
“不!”李斯和费丝同时叫道。
“那就立刻结束你们无谓的争吵,理性的来讨论。”大卫的耐性已经快被他们两个的固执磨光了。他尽责的再次详细解释合约里的每一个条款。
“李斯愿意付两万块。”大卫说。
李斯点头。
婷琵被这个巨额吓得抽气。
费丝摇头。
“怎么样?”李斯不悦的撇嘴。“嫌少?”
“太多了。”费丝坚定的说。
“太多?”李斯愕然。“钱还有人嫌多的?”有一刹那他忘了她是个有原则的女人。“不然你要多少?”
“一半,我只接受一万块。”
李斯对大卫耸耸肩。“好吧!我同意付一万,一半现在付,一半生产时付,同意吗?”他望着费丝,等她点头。
“当然得扣掉你预付的三千零八十六块三毛四分。”她回答。
“扣掉预付的钱可以。”李斯说。她并不知道大卫多存了六千多块在她的银行帐户里,等到她发现时必然已经签了约,不能反悔。既然她不贪,他就比较可以放心,离婚后她不会再来向他勒索。
“乔登先生会提供食物、衣服和住处给科林斯太太和她女儿裘伊。在怀孕期间,他也会支付其他的开销。”大卫继续说:“科林斯太太同意住在乔登先生位于威欧明的牧场一年。生产之后一旦她的身体能经得起长途旅行,她会尽快离开,把孩子全权交给乔登先生怃养。”他望向费丝。
费丝本来就要开口同意了,但是婷琵在她耳边絮语,听完她才说:“我同意会在我的身体状况许可的时候尽快离开,但是是在眼见孩子有了保母可以喂他母乳之后。我不希望孩子丧失喝营养乳汁的机会。”她红着脸坚定勇敢的迎视李斯的目光。“乔登先生,你能接受吗?”
“很合理,我可以接受。”他说。“我感谢你对我的孩子的关心,但是离开威欧明之后,你永远不得企图打扰他的生活或和他联络。”
费丝在椅子上更换坐姿,她微低下头,咬着下唇阻止泪水溢出眼眶。她的胃也缩成一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明白吗?”李斯再问。他用手指爬梳头发。
“你同意放弃做母亲的权利吗?”他再以目光向她挑战。“永远放弃?”
她用润湿的眼睛看他。“万一你不幸病逝或被杀呢?”她从口袋里抽出一条手帕来,用手指扭绞着。
“即使我死了也一样。”他没有避开她的目光。如果他的意志会被她的泪水融化,那这场仗就不用打了。
“要是你死了,谁来照顾他?”
大卫代李斯回答。“乔登先生是孩子合法的父亲,孩子会是他合法的继承人。乔登先生会预立遗嘱,在遗嘱里指定一个监护人照顾孩子,直到他成年。”
费丝瞥向以律师口吻说话的大卫。“大卫,我希望你做孩子的监护人。如果乔登先生出了事,我希望你能同意抚养我的孩子。”
“监护人是谁得由我决定。”李斯硬声说。其实他已经写好了一份新的遗嘱,倘若他不幸去世,指定大卫做孩子的监护人。但是他不肯让费丝掌握指定监护人的权利。
“那么恐怕你得另找合作的对象了。”费丝站起来平静的说。“这一点我很坚持,没有协商的余地。监护人必须是大卫。亚力山德。”她决定要和大卫保持联络,万一李斯出事,大卫能够通知她。她会默默关心孩子不去打扰,但是她不愿断了线。
她屏息以待,观察李斯阴霾的脸色,以为他会拒绝。他咬着牙,下颚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她倾身在她阿姨耳访耳语。
婷琵推开她的椅子预备站起来。
李斯还不动。他知道她是唬人的,她是故意向他的权利挑战。但是如果他不让步,她很可能弄假成真。他气极了!为什么他会选上一个固执顽强的女人?
“好吧!该死!”他无意保持输的风度。“我同意你的条件。”他以为她会得意的露出胜利的微笑,但是他再次错估了她。
她只是轻声说谢谢,表情诚恳真实。
他们就这样继续讨论了整个早上,钜细靡遗的研究每个细节,直到达成协议。
最后一条条款令大卫难以启齿,他清清喉咙。“剩下这一条是有关……”他再次更大声的清清喉咙。“是有关……有关这个……这个……呃……受孕的次数。”
“什么?”婷琵不敢相信连这个也要公开讨论。她从脚底直红到红发的发稍。
“必须有个时间限制。”大卫努力维护他的职业尊严。“如果一年内孩子没有生下来,则合约视为无效。”
李斯莞尔,他是此时四个人当中最自在的。
婷琵和费丝两人交头接耳低声讨论了几分钟。
“如果填下三,你想够吗?”费丝问。
李斯满意的微笑。“我想应该够了。”
大卫急忙在合约上写下三,不再给他们时间争论。
他们急着完成签订合约,彼此都没有注意到三所代表的是同床三次,还是三分钟,三小时,三天,三礼拜,或是三个月。之间的差异很大,他们对所填的三各有不同的认定。
大卫各交给李斯和费丝一张合的,然后递出他的笔。
“还有一件事,”李斯说,“科林斯太太,从签了合约之后你就必须和我一起住。如果我发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那么合约将宣布无效,我已付出的钱必须全数退回。”
婷琵气愤的站起来。“你竟敢怀疑费丝的人格。”
“汉弥顿小姐,不要激动。”李斯平静的说,“我只是要百分之百确定我是我孩子的父亲。”他注视着费丝说:“我可能不会公开承认,但是我们已经合法的结合,直到你生下孩子。在这段期间我们就以夫妻名义在威欧明生活,我希望你能本分的守妇道,在合约有效期间不和别的男人接触。”
费丝感觉像被他打了一个耳光。她又羞又怒,胸脯急速的起伏。“那是你的最后一项要求吗?”
“是的。”
“很好,我也有一项最后的要求。乔登先生,我是个很挑剔的人,如果你像现在这样来找我,带着一身的酒味、烟味、和别人的香水味,我就撕毁合约,不管我是不是怀着孩子。届时我会很乐意放弃你未付的钱,不过你也得放弃对我的孩子的所有权利。”她吸一口气,咽下喉咙中的硬块。“我同意和你的代理人完成滑稽的婚礼,我至少有勇气在教堂里说出婚姻的誓词。换句话说,乔登先生,我的要求是在合约期间你的生活中不能出现别的女人。”
李斯抿着嘴唇没有说话。他从大卫的手里接下笔,迅速的在两张合约上签名,然后把笔和合约都推给费丝。
她接下笔,没有看他,在合约上签好名,再把合约推给见证人婷琵。
等大卫也签好名,把一张合约交给费丝存证,立即走出门,经过走廊,进入副总统套房,直奔盥洗室把她胃里的东西全吐出来。
李斯泡在热水里,想把他一身的乌烟瘴气洗掉。一早上他的头发被他扯掉了几十根,现在终于得以休息。“她快把我逼疯了,新年的头一天竟然是这样开始的!”
大卫仰头大笑。他坐在屏风内的椅子上,离浴缸只有几尺远。“你的计划差点泡汤。”
“我没想到一个看起来那么沉静温良的淑女,竟然那么会讨价还价。当她生气的时候脸都变绿了。”
“你最好从现在开始就习惯女人的脾气。”大卫警告道。“怀孕的女人尤其会情绪不稳定。我听说女人害喜的时候脾气特别暴躁。”
李斯啜了一口白兰地。“我今天早上叫咖啡的时候应该也叫他们送香槟来。我真是被她吵得头昏脑胀。”
“今天才是第一天呢!你得跟她并同生活一年。”大卫轻笑道。
“别忘了还有裘伊。”
“还有婴儿,你这个计划的目的就是要生产一个婴儿。”大卫笑得露出他左颊上的酒窝。“李斯,看来你就要拥有一个你所渴望的家庭了。”
李斯皱皱眉,没想到他那么透明。他渴望拥有一个家庭吗?“也许是时候了。大部分的男人到我这个年纪都有家室了。我已经不年轻,不想等到太老才享受到抱儿子的乐趣。”
“三十一岁正是狼虎之年。”大卫逗道。“昨天晚上你尽情享受你的最后一个单身之夜了吧!”
“我只是玩牌、喝酒,并没有和女人鬼混。”
“我不知道你已经开始遵守婚姻戒律了。可敬,可敬。”大卫挪揄道。“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找一个有原则的女人来管管你也好,以后有人勒着你的马缰,你可不能再……”
李斯手里的海绵飞了出去,沿途滴了一路的肥皂泡和水。海绵差点打中大卫的嘴巴。
“你说什么?”李斯斥声叫。
“我说我应该闭上我的大嘴巴。”大卫把海绵丢还给李斯,再拿毛巾擦擦他被肥皂水甩到的嘴巴。他站起来,走向门口。“我去看看女士们,我们要等你共进午餐吗?”
“不必。我要睡觉。”李斯说。“你不妨技巧的建议费丝也睡个午觉。”
“和你一起睡吗?还是她一个人?”大卫忍不住再逗道。
“她一个人。”李斯微笑。“我不是笨蛋,我知道什么时候少去惹她。”
“我很高兴听到这句话。我也很高兴下次你们吵架的时候我不必在场聆听。”
“只要她能给我生个儿子,即使必须和她吵上一整年我也认了。我们的火车下午五点十分走,你们的呢?”
“晚两个小时,我会在上火车去瑞奇蒙之前先带汉弥顿小姐去吃晚饭。我把她拖来参加今天早上的战争,至少该请她吃一顿大餐。”大卫实在懒得再跑一趟瑞奇蒙,但是老板有令,他不得不送婷琵。汉弥顿小姐回去。
李斯从浴缸站起来,拿一条大毛巾围住他的下身。“等下叫我起来赶火车。喔,大卫,还有一件事……”他迟疑了一下。
“什么事?”
“我的桌子上留了一个人名。”
“怎么样?”
“你到了瑞奇蒙之后顺便帮我打听这个人。”
“你要我向她的亲戚打听吗?”
“不要,不要向她们提起,别惊动她们。”
大卫微笑,他最喜欢做这种有点神秘、有点刺激的事,侦探小说是他最爱的读物。
他走到隔壁房间,从李斯的桌上拿起一张纸条。看了上面的字他笑咧了嘴。李斯假装不经意的叫他顺便打听这个人,其实他知道李斯在意得很呢!
他把纸条丢进壁炉里,在心里默念纸条上的名宇。香槟。科林斯。
李斯·乔登偷瞄一眼和他同坐在马车里的女人。她坐得直挺挺的,像一座雕像,肩膀紧张的耸着,头以不自然的角度斜着向窗外。这样,待会儿她的脖子不僵硬酸疼才怪。
睡过午觉似乎并未使她的情绪转好,紧绷着脸表示她还在生气。她的脸色苍白,漂亮的嘴巴抿成一条线。从离开饭店后她一句话都没讲,双手握成拳搁在腿上。
这并不是个乐观的开始。
费丝咬着牙努力平静她的心情。她的心情很复杂,神经紧绷到极点。未来的二十四小时她不知道要怎么过。还有未来的那么多个小时、那么多天、那么多个礼拜、那么多个月,她必须和李斯·乔登一起生活,她简直不敢想下去。
不过她还是会设法度过。既然她已经签了合约,就得诚信的履行合约。
她瞟向坐在她旁边的男人。每次想到将和他做非常亲密的接触,她就不由得打个冷颤。不知道他今天晚上会不会要求她和他一起在火车上睡觉?她又打了个冷颤,到底是因为兴奋还是惧怕,她也不知道。她的胃又不舒服了,希望她能支持到火车站,可别在马车上呕吐,在他面前出糗。
唉!这种战战兢兢的心情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放松?
马车在火车站前面停下来。大卫先下车,再扶婷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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