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伸手摸一下耳边,对这小宫女笑道:“我的耳坠子掉了,想着只怕是在殿内掉的,想来寻寻。”
柳依依刚说完话,另一个小宫女就点头:“有,我方才捡到一只石榴石的耳坠,心里还在奇怪,这瞧着别说不像娘娘的东西,就算吴姑姑李姑姑她们,也不用这样的东西,想着定是我们这样人的,还想着等回去问问呢。”
说着这小宫女就把耳坠拿出来,含笑道:“亏的是我捡到了,若是给哪个小内侍捡去了,谁晓得会不会做什么不要脸的事呢?”
什么不要脸的事?柳依依有些惊讶地瞧着那小宫女,原先那个小宫女推一下捡到耳环那个:“瞅着人都不在殿内了,你就满嘴胡说?”
捡到耳环那小宫女用手掩住口嘻嘻一笑,柳依依想起曾经听木兰她们私下议论时候说过一些宫女和内侍之间的事,不知怎么脸就一红。
见柳依依脸红,原先那个小宫女又去捏下捡到耳环的小宫女的脸。柳依依忙定下心神,谢过她们两个,又询问两人都叫什么名字?
“我叫秦素,她叫月宁,我们两个,都和菊儿是一年进宫的。”秦素大大方方地说着。
原来她们已经对自己很了解了,柳依依不由微微一笑:“菊儿姐姐很好。”
“菊儿是好,只不过有些运气不好!”月宁的话语中有些叹息,秦素也在一边点头,柳依依正要说话,觉得困倦袭来,忙谢过秦素和月宁,离开正殿回去。
因杜太后称感了些风寒,后妃们在宁寿宫内待的时间比往常要长一些,直到服侍杜太后服了药,朱皇后才带着妃子们回到昭阳宫。
因时候晚了,朱皇后又留妃子们在昭阳宫内一起用午膳。一顿应酬饭吃下来,尽管妃子们大都没吃多少东西,奉承的话还是灌满了朱皇后的耳朵。
最后一个妃子告退之后,早已过了午时,朱皇后昨夜劳累,今儿一早起来又要和妃子们说话,还要去朝见太后,早已困的不行,要歇息一会儿。
轻秀带着众人退出,吴女官在旁陪侍,李姑姑走出殿内,命人去膳房预备下酸梅汤,放在冰碗里,等朱皇后一醒来就送上解暑。
李姑姑刚吩咐完,就见秦素对着轻秀在说什么。李姑姑的脸微微一沉,上前敲秦素的脑门一下:“这会儿娘娘还在里面午睡,你们两个倒唧唧哝哝的,这算怎么一回事?”
秦素伸手捂住脑袋,不敢说话,轻秀的眉一挑就对李姑姑轻声道:“李姑姑你也别怨我,按说这话不该我来说,都晓得你疼吴娟和柳依依两个,可是这宫里,最注重规矩的地儿。都不当值了,还往这殿内跑什么?”
李姑姑晓得玉秀轻秀两人都瞧自己不顺眼,玉秀呢,因着是从杜太后身边来的,自然不希望朱皇后在这宫里顺顺当当的。能挑的服侍朱皇后的宫人内侍都不齐心,挑三窝事,那是最好。
轻秀呢,和玉秀有些不同,轻秀是认为,李姑姑能得到朱皇后的青眼,不过是因为吴女官的关系,自身并没有什么出色的。因此轻秀是时刻都要挑出李姑姑的错处,好让李姑姑知道,她是不该得到朱皇后青眼的。
此刻听到轻秀说出这话,李姑姑不由微笑:“你说的很是!”
轻秀的下巴不由微微往上一抬,眼中的笑意也带上几丝冷然:“既如此,李姑姑,柳依依她不在当值时候擅入殿内,该问罪的。”
秦素听出轻秀话里的寒意,身子不由微微一抖,告诉轻秀,只是因为轻秀说过,事情不分大小,都要告诉她。没想过要惩罚柳依依。
秦素的颤抖李姑姑也瞧见了,都是曾做过小宫女的人,李姑姑怎不明白秦素的害怕是因为什么?李姑姑又点头:“你说的不错。”
没想到这李姑姑,压根就是个草包。轻秀心中蔑视一笑,接着就道:“既然如此,姑姑,还请去把宫正司的女史请来。”
“不过,事有轻重缓急。虽说宫人不当值时候,不许进入殿内,但说明情形者,还是许入殿的,秦素,柳依依当时为何入殿?”
李姑姑的话锋突然转到秦素这边,秦素在短暂的惊讶后就对李姑姑道:“姑姑,柳依依的耳坠掉在殿内,她是进殿来寻找的。”
“那你们可曾和她说过,宫人不当值时,不许入殿?”李姑姑趁胜追击,直接又问。轻秀没想到李姑姑的话锋转的那么快,眉又竖起,想给秦素使眼色。
秦素已经低头,李姑姑身子微微一动,挡住轻秀的视线。继续追问秦素:“有还是没有?”
秦素看不到轻秀的眼神,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嗫嚅开口:“没有,姑姑,要知道,我们,平日,我们也……”
秦素已经被吓得话不成句,李姑姑冷笑着看向轻秀:“轻秀,要叫宫正司的女史来的话,这有错的,可不止是柳依依。”
轻秀绕过李姑姑就要去抓秦素,李姑姑已经阻止轻秀:“宫中规矩,你是晓得的,按了宫规,你我,都不能……”
都不能轻易地去打骂折辱小宫女,虽然大宫女用管教之名打骂折辱小宫女已经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但要真把这条宫规搬出来,轻秀也只能停下手。
轻秀冷冷地瞧着李姑姑:“姑姑的意思,我明白了,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两不说破。”李姑姑微笑:“这是最好。轻秀,你我都是服侍皇后娘娘的人,又何必去争那一口闲气,毕竟……”
李姑姑话没说完,轻秀已经转过身:“姑姑,你方才还说,娘娘还在里面睡着,谁也不能打搅。”
李姑姑轻叹一声,瞧眼秦素,伸手摸摸秦素的头,绕过这里往后面去。李姑姑一离开,轻秀就伸手往秦素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口中骂道:“让我丢了这么大一个脸,今儿的晚饭,不许你吃。”
秦素应是,轻秀又想了想:“以后,凡这样大大小小的事情,还是一样要告诉我。”
秦素抬头看一眼轻秀,接着低头,没再说话。
轻秀的眉头又皱起来,这一次不成,下一回,要想个什么法子,把李姑姑身边的人一个个赶走呢?
柳依依和吴娟是睡醒起来梳洗之后,才听李姑姑说起这事的。听完柳依依的脸一下白了:“我倒忘了这件事,姑姑,多谢你!”
吴娟已经连连给李姑姑福下去:“姑姑,亏得你好心,我听说进了宫正司,不管有事没事,先要打上二十板子再说,有些人,活活就被打死了。”
说着吴娟就想起昨日御花园内的遭遇,眼圈又红了红,李姑姑捏捏吴娟的脸,对柳依依叹气:“也不晓得你是什么运气,原本得娘娘看重是件好事,可是呢,昨儿又遇上王莺了,今儿呢,又碰到轻秀瞧你不顺眼。依依啊,不是我说你,你以后,可要小心谨慎才是。在这宫里,除了娘娘陛下老娘娘,别的人,首先要想到的是保住命,没有了命,任你泼天的荣华富贵,都没法享。比如说……”
保住命才是最要紧的,比得到陛下的宠爱还要要紧,原先的周婕妤不明白这点,但现在的柳依依是很深刻地明白这点了。
吴娟已经对李姑姑点头,接着抽噎地道:“我还要好好的活到出宫,去见我爹娘呢。”李姑姑拍拍吴娟的手,再次叮嘱柳依依:“所以,一定要先保住命。”
柳依依点头,吴娟想起一件事,忍不住问李姑姑:“姑姑,那王莺昨儿回去,有没有受到惩罚?
第27章 心愿()
李姑姑不料吴娟会这样问出,微微一怔就对吴娟笑了:“这事是宁寿宫的事,你想这么多做什么呢?”
“我只是有些不服气,明明昨儿,是王莺先诬赖我们,可宫正司的那位女官,也不说惩罚她,甚至就让她这样回去了。姑姑,都说宫规森严,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人,不遵守宫规呢?”
吴娟抬头瞧着李姑姑,认真地问出心中的话。吴娟的问话让李姑姑沉默了很长时间,就在吴娟和柳依依都认为,李姑姑不会回答时候,才听到李姑姑轻叹一声:“记住,宫规,只是用来约束能约束的人,至于不能约束的人,宫规不过是一张纸罢了。”
这话吴娟听的糊里糊涂,柳依依的眉皱的更紧,似乎,这句话很有道理呢。
但是,就在柳依依想再问问李姑姑的时候,李姑姑已经伸手拍拍她们两个的手:“横竖你们要记住,除非有一日,你们成了皇后,成了太后,或者说,成了陛下最宠爱的妃子……”李姑姑停顿一下接着摇头:“这也未必,成了陛下最宠爱的妃子又如何呢?当初的荣明太妃,那是何等样的被宠爱?生下皇长子,离太后的宝座只差一步。那又如何,缺了那么一点名分,现在在外修行。”
这是柳依依第一次听别人提起荣明太妃,这个封号在宫廷之中,是个忌讳,是太后不愿意提起的人。
“既然成了陛下最宠爱的妃子都会如此,哪在这宫中又有什么意思?”吴娟的话让李姑姑笑了:“所以,你们要小心谨慎,老老实实的,吴娟,你不是想平安出宫回家乡吗?等你出宫时候,你曾经服侍过娘娘,又有一大笔积蓄,你爹娘又疼你,你在乡间的日子,会过的很好的。”
吴娟听到李姑姑的语气这样笃定,双颊不由红了。柳依依觉得,李姑姑今天的话,胜过之前在这宫中的数年,仿佛有什么遮在柳依依面前的东西,渐渐被掀开,露出后面的本来面目。这宫廷,在每个人的眼中,都是不一样的。
一盆冷水从头浇到王莺的脚下,王莺抬起头看向月容,月容把手里的盆扔到地上,瞧着王莺冷冷地道:“还站着做什么,还不晓得拿布把这地上擦了,再去换了衣衫。我怎么这么晦气,遇到你这么个人?”
月容骂着,王莺一个字也不敢回,从端午那日过后,近半个月来,月容对王莺就没有一个好脸,不是嫌王莺打来的水冷就是嫌倒来的茶热。方才月容让王莺去打盆冷水来,王莺才一端来,月容伸手进水里,神色就变了,骂这水怎么这么冷,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这盆水从头泼到脚。
王莺自从进了后宫,还没受过这样的气,此刻见月容脸色不好,王莺怯怯地说:“姐姐,先让我……”
“一点点小事也做不好,还不快滚?”月容可不是个能听进王莺分辨的人,厌恶地挥手。王莺眼圈一红,不敢再说,拿了盆走出屋子。
王莺刚走出屋子,就听到月容在背后叫:“回来,把这地上的水给扫掉,你耳朵聋了,没听见吗?”王莺把盆放在一边,拿了扫帚撮箕,回身进到月容房里打扫。
王莺身上的衣衫还没换掉,打扫时候,身上的水未免又滴滴答答落下,月容越发厌弃地瞧着王莺。原本以为她生的还算貌美,人又机灵,替她出头也没什么,谁知道是个聪明相貌笨脑袋,闯下了祸还要自己出面帮她解,真是越想越气恼。
王莺好容易把地上的水打扫干净,在月容的骂声里,回到自己屋里去换衣衫。刚走进屋,别的小宫女的嘲讽声就响起:“吆,又被月容姐姐赏了一盆冷水?王莺,我可真羡慕你啊,月容姐姐待你这么亲近。”
王莺用手擦掉眼泪,抬头对小宫女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们都是一样的。”一样的?这小宫女唇边现出一抹嘲讽:“我可不像你,没事闲着去招惹别人,还招惹昭阳宫的人,啧啧,不过是服侍太后的,连太后的面都没见到呢,就自高自大起来,也是好笑。”
“让你胡说,让你胡说。”王莺扑上去要去撕小宫女的脸,被小宫女轻轻一推,王莺整个就倒在地上,小宫女冷笑一声:“就你,还早着呢,还不快些把衣衫换了。这会儿再着了凉,这里可没有治你的药。”
说着小宫女就跑出去,王莺越想越伤心,又哭起来,一阵冷风吹来,吹的王莺打了一个激灵,只得去开柜子拿衣衫。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王莺,也受了有半个来月的气了,老娘娘您瞧着,是不是?”王尚宫在杜太后耳边轻声说,杜太后睁开眼摇了摇头:“才半个来月,急什么?”
王尚宫应是,接着就道:“臣只是怕这王莺,受不得磋磨。”
杜太后冷笑一声:“受不得磋磨,那也是她命不好,怪不得别人。”说完杜太后又闭上眼打瞌睡,王尚宫迟疑一下,没有再说。
一个宫女匆匆走来,对王尚宫道:“尚宫,方才传来消息,陛下下诏,命有司,迎回荣明太妃。”
什么?王尚宫还没说话,杜太后已经翻身坐起,瞧向那宫女:“为了什么原因?”宫女上前一步给杜太后跪下:“上个月秦贵妃的父亲生病,皇后命太医院遣医治疗。这些日子,秦贵妃的父亲已经痊愈,上表谢恩。陛下和皇后娘娘提起这件事,皇后娘娘就说,说荣明太妃听说也病了,在外调理未免有些不便。陛下今日就下了这道诏。”
王尚宫有些心惊地看向杜太后,杜太后已经平静下来,重新躺下,语气嘲讽:“我倒养了个好儿子,想着孝敬他父亲呢。”
“老娘娘,虽然说荣明太妃回宫,但她毕竟是太妃,一直居于您之下,您又何需担心?”王尚宫的劝慰并没让杜太后的心思有任何好转,她看向远方,吴宁芸,这么多年,你我,又要见面了。不过,你终究是斗不过我的。名分,只差了那么一点点,就是天壤之别。
田杏儿,我让你死的,未免太简单了。不过,这又如何,陛下他,不敢做弑母之人,否则他不会这样迂回曲折想得知所谓真相。真是可笑,可笑!
杜太后望向远方,唇紧紧抿起,既然要来,那有什么好怕的?
柳依依没想到李姑姑刚说过不久的荣明太妃,竟然这么快就回到宫廷,不免有些好奇,吴娟也同样好奇,下了值,两人在屋里就悄悄说起。
“依依,你猜这位太妃会不会很美丽?毕竟她是先帝最宠爱的妃子。”
柳依依摇头:“李姑姑不是说过,先帝最宠爱的是一位贵妃吗?”说着柳依依的声音压的更低:“那位贵妃,据说当初还命人往陈太后药中下过东西,事发之后,先帝也只笑着说柳家儿太过娇憨就揭过了,这才是真受宠。”
宫廷之中,除了巫蛊,最忌讳的就是谋杀了,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先帝竟然还能以柳贵妃不过是开玩笑来揭过,赏赐了陈太后一点东西打杀当时下手的宫女就完事了。这位柳贵妃,还真是三千宠爱在一身。
吴娟想想也点头:“说的是。依依,我原先以为这宫里很不一样,现在想想,其实也简单。”
柳依依瞧着吴娟,吴娟咬下唇:“在这宫里,就是小心谨慎老老实实,除非是被陛下宠爱的如珠似宝,否则的话,就不能嚣张半分。”
柳依依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说这话,难道是你想被陛下宠爱?”吴娟的脸一下红了,举起双手直摇:“我从不希望被陛下宠爱的,在这宫里待一辈子,想想也觉得好可怕。”
柳依依瞧着吴娟,伸手亲亲热热地把吴娟搂过来:“我也晓得你不愿意在这宫里的,可有时候我想想,若能被陛下宠爱,消息传回家乡,我娘日子也会过的好一些。”
吴娟了解地拍拍柳依依的肩:“我晓得!”接着吴娟笑了:“依依,要不,我帮你?”柳依依笑的更开怀:“胡说八道,你怎么帮我?再说就算被陛下宠幸又如何?那两个御女,到现在还不是被陛下丢到脑后。除了来朝见皇后娘娘,朝见太后,逢年过节有东西赏下去,这宫中,就跟没这么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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