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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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私了-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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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秦政委解释道,“为这事儿,我们几个商量了好一阵。”他看着部下说,“不信,你问郝队和邢主任 ň来,照正常程序,是我们直接到报社来,找你取证……

仲秋一听“取证”二字,急了,打断秦政委的话:“什么取证?取什么证?”

“你别急嘛。”

“你搞得这样正二八经的。”仲秋苦笑了笑,“还不急?”

“如果突然来两三个人到报社找你,不去见你们领导也不好,见了,又怕人多嘴杂。现在的事情,就是常委会研究人事工作也保不了密的。我们谈话,总要一间屋吧?”秦政委老朋友似地开诚布公道,“在你办公室,人来人往的,不好。所以,我就作主,说咱们是老朋友,干脆请你到局里来。反正,你平常也经常来往的。”

“蔼—”仲秋叹了一声,问,“我过去已经说清楚了。其实,今天大可不必走这个过常”

“那是过去的,现在要重新笔录。”高高的郝队长插了一句进来,“仲主任,你到市局来过。我都见过你,你的文章我几乎篇篇都读。”

“当时,你在那个部门?”

“我在六处。”

六处是政保处,和上层建筑,文化单位打交道。仲秋和六处有过来往,但想不起面前这个高个子女警了,又不好说出口,只好说:“对、对。”然后话题一转,“秦政委,你们把过去记录的我的话抄一遍,我签字认可就行了嘛。”

“这样不行。”

“我现在明白了,有些人为什么不愿举报、不愿作证。太繁琐了。”

“宪法规定,公民都有作证的义务。”秦政委站起来端起茶杯去续水,“你个大记者还要推进法治建设嘛。如果不一丁一点儿重新来一遍,我们怎么得出结论?怎么移送检察院?你也不希望这个案子拖得太久呀。怎么样?郝队,邢主任,开始吧。”

“我过去说的派出所记录的呢?”

“哎呀,我的大记者!过去作废。”秦政委大手一挥,“我们重新开始。”

邢主任早就准备了纸和笔。

郝队长对仲秋说:“仲主任,我们开始了哟。”待他点了点头后,她问道,“你的名字?”

仲秋老大不情愿地翻了她一眼,知道这是办案笔录的八股,于是一一道来,接着把那晚上偶然撞着的事情又说了一通。末了,郝队长问道:“仲主任,你为什么在那个时候离开帝王饭店?”

“奇怪的问题。”

“不,我们想知道。”

仲秋盯了一眼郝队长,心想,这个女人厉害。说吗,怕牵连那些人,特别是贺处长他们。中央明文规定党政机关干部不准去夜总会、桑拿浴!第一次,派出所都没有问这些。干脆搪塞:“我不想呆了,就回来了。还要处理一堆稿件。”

“几个人一路?”

“我一个。”

“为什么一个人急匆匆的回来?”

“我没有急匆匆。我骑的是摩托,它就是那个速度。”仲秋一想,她老在离开上问,再不说,她硬还以为有什么隐私呢。“他们要去洗桑拿,我不去,就离开了。”

“他们?是哪些人?”

“这与本案无关。”

郝队长想了想,说:“但能证明你。”

“能证明我什么?”仲秋盯着她。

“能证明你是在‘帝王’,是在哪个时间出来的。”

仲秋生气了:“对我还不相信?”

“老仲,办案就是这样,要一环扣一环。”秦政委解释道,“如果我们现在不扣死,又来个反复就麻烦了。”

“好嘛。”他降下了火气,“只要惩罚得到坏人,我就说嘛。有鲲鹏公司的经理庞赀、组织部的贺逸平……”

“啊,”郝队长又问,“你一个人怎么抓得住江、江兵?”

“他开先跑了一段路,我骑摩托追上他,将他绊倒。他知道无法跑脱了,加之他个子瘦小,底气就不足。还有李一凡也跑来了。”

“他既然瘦小,李一凡为什么不能战胜他?”

“这,你要问他两个了。也许,她被吓慌了。”仲秋分析道,“深更半夜的,一个人,压根儿没想到有什么。就是突然窜一条狗出来都会吓死人,何况是坏人!江兵还狠狠地打了她……”

“怎么弄到派出所的?”

“我本来想给110打电话,后来附近有个派出所,就用皮带将他捆了,送去了。”

“后来,李一凡就回去了?”

“我用摩托车送她回去的。”仲秋解释道,“离她家还有一段路。她又遭到这一打击,我不放心。”

“为什么不叫她丈夫来接她?”

“据她说,家里有小孩儿。走了,怕出事。”

“你过去认识李一凡吗?”

“不认识。”仲秋警觉起来,“怎么——?”

“随便问问,”郝队长抬眼一笑,好看的丹凤眼没有一丝恶意,“江兵呢?”

“也不认识。”

郝队长侧过身子,挺直腰板,说:“政委,差不多了。”

“仲主任既然来了,就问个彻彻底底,明明白白,免得又搞二次。我这个人呀,牛脾气。搞就搞清楚,搞彻底。下次那边再咿呜呀呜的,就不得行!老子就要说个子曰……”秦政委挥了一下手,侃切地说,“差不多不行〃

“我说错了,不是差不多,而是弄清楚了。”

“好嘛,要是以后还不清楚,我要拿你是问。”秦政委又摆了一下手,“你们忙去嘛。”

郝队长和邢主任分别和仲秋握手后走了,仲秋站起来,做了个扩胸动作,说:“我真像是一个犯罪嫌疑人。”

“怎么有这个感觉?”

“你那个郝队长好厉害,在她的眼里我不就是一个嫌疑人?你听她那些问话〃

“仲主任,我们不这样不行呀〃秦政委也站了起来,“从你的角度讲,你是一个证人,讲的都是实话。但从我们的角度讲,在没有得出正确的结论之前,是要怀疑一切。就说这个案子吧,你认为简单,可是,人家不这样认为。要不,怎么会退回来呢?有些话我也不好多说……”秦政委突然刹住,转了话题,“我们这次就要下工夫,做到事实清楚,证据全面,让人做不到手脚,打不出喷嚏。如果你是正确的,这其实就是为你,为受害者好〃

“万一人家还是认为不清呢?”

“除非当事人和证人作了伪证。”

仲秋走动了几步,说:“都是实话实说的。譬如我,完全是遵从新闻五要素,没有一点儿假冒伪劣〃

“那,我就要找他们说个明白。”秦政委把右手捏成一个拳头,“我是个较真儿的人。你是知道的。就是天王老子要扭,我也不怕。反正,我头上这帽儿也只戴这一届了。”

“好,有你这个较真的组长,但愿我这是最后一次被你们询问。”仲秋伸出手,说,“政委,再见。”

“怎么‘再见’?”秦政委看了一眼表,“吃了饭走,今天食堂有水煮鱼。我俩还要喝一杯噻。”

“还早。我还有事。”仲秋背上包说,“过几天,我请你,我们到怡味轩吃豆花饭。”

院子里的车几乎都走了,仲秋那辆羚羊摩托靠在黄桷树下的石栏杆边,孤零零的。那群一早飞出去的麻雀又回来了,在树枝丛中小声呢喃。仲秋仰头抬眼打望一个个如盖的黄桷树树冠,身子几乎转了三百六十度,在茂密的叶片中找不到麻雀的影子,到是看见在一个被树叶半遮掩着的树叉上有一个鸟巢,用一根一根的枯树枝搭建成。这不是麻雀的巢,而是斑鸠或者鸦雀的。这家伙真老练到家了。住在这里生儿育女,谁敢欺负?有带枪的人保护!

背后一根黄桷树丛里传出了清脆而略带感伤的叫声:“李——贵娘,李——贵娘”这是阳雀在寻找他的爱人,天天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不知找了多少年多少代!仲秋从来没有看见过这种鸟,只是听老年人讲过它的传说故事:从前,有一对年轻夫妇,住在背靠青山,面向碧水的美丽的地方。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小两口儿,恩恩爱爱,日子过得十分甜蜜。不久,有了一个宝贝儿子,全家都沉静在欢声笑语中。后来,当地的财主霸占了他们勤巴苦做开垦出来并赖以生存的土地。小两口儿欲哭无泪,决心去找县官评理伸冤。男的背着干粮上路了。这边,财主却派人把女人和小孩抢走了。财主早就对她的美貌垂涎三尺了。女人不从,跳进了面前的碧水。男人到县衙没有寻到公道,反被斥为无理取闹,赶了出来。等他啤ü地回来,眼前却是满目凋零,家没有了,妻子没有了,儿子也没有了。他不吃也不喝,天天看着青山,看着碧水,望着天空呼喊:“李贵娘,你们在哪里?”“李贵娘……”声声呼唤,催人泪下,惊天地泣鬼神……后来,一个什么神仙路过这里,把他变成了一只世上从没有过的鸟,让他自由飞翔,到大千世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这样执著地呼叫,寻找他的李贵娘!

老人说,这是一种比大拇指大不了多少的有颜色的小鸟,它的执著和追求远远超过大鸟,甚至人类。仲秋手把着摩托车,寻声找那阳雀,找那执著的小鸟。那里只是树叶叠树叶,哪里有阳雀?也许,它不是在找李贵娘,也不是在找李贵郎,而是年年月月地找“理贵粮”。千百年来,老百姓寻找讲理的地方不是比寻找粮食更执著么?

如此女人

关敏横下了一条心,你他妈的要当乌龟,老子就当面给你把帽子戴上。她给丁发达拨了电话:“喂,发达嘛,我是敏敏。”

电话里传出来高兴的声音:“你在哪里?”

“我回来了。我好……”

廖耀明终于呆不下去,拉过门走了。

关敏接着说:“我想你!我给你带了你喜欢的东西。我马上过来。”

“呃……”丁发达好像有事的样子,“谢谢,香港飞回来顺利吗?”

“托你的洪福,顺利。”关敏话题一转,“我过来向你汇报。”

“我有个会。”

“会、会,你不想我啦?”

“你用的什么电话?”对方警觉地问道。

“家庭电话。”

“不要打这个电话,说不定有人监听。你挂了,打这个号码。”他说了一组数字,“我新搞了个小灵通。”

关敏照他给的号码打了过去:“我想要你。”

“你那个剩饭——了。我不想。”

“没有。对天发誓。”关敏感到很委屈,“我是真心实意的。”

“我知道。我确实有会。今晚上吧?”

“好,一言为定。”关敏趁势说道,“发达,我走了十多天了,那案子?”

“你还问?一个刘枚都做不了工作〃

“说是那婆娘跑了。”

丁发达更正道:“不是跑了,是她主动离开公司了。”

“走了?还不是在你的天下。”

“更是你的天下,你去管嘛。”对方觉得语气硬了,缓和了一下,“她一走,增加了难度。要是是三陪小姐,就好办了。”

“把她定个三陪。”

“嘿,我的关大主任,”丁发达调侃道,“你以为是文化大革命嗦?”

关敏自知说错了,解释道:“主要是那死鬼在催。我一回来就找我闹,今天一起床就叫给你打电话。”

“那个乌龟!他要翻天?”对方恨恨地说,“那女人要一条小路走到黑。我有什么法?”

“哪个不晓得你丁大人是智多星,办法多得很。”关敏吹捧道,“设法把它做死就行了。”

“做死,说得轻巧〃

“可是……”

“可是什么?”丁发达在电话上气哼哼的,“让那乌龟吼去。大不了是个男女作风……有这种问题的人又不是你我一个。都改革开放了,又不是文化大革命,还怕?两情相愿嘛……”

“发达,说是这样说,我……是妇联主任呀〃

“那有怎么样?妇联主任又不是中性人……”

“你……”关敏急得要哭,“我知道,这位置是你给的,你想……”

关敏急得不行,这事情不搞定,麻烦就大了。首先是她!

一个除了姿色外几乎没有其他本事的女人能走到这一步,做官做到这个位置,容易吗?

当年,关敏狠下决心斩断和生产队会计的精神的更重要的是肉体的关系,最后一批从农村回到了城里,在市委办公厅旁边的一个街道企业当钳工,工作又脏又累,很不安心。她不仅有几分姿色,还会一点普通话 ň来,她所在的学校对口去的地方是个“山比土多,土比田多”、“爬坡上坎鞋磨破,抬头望山帽子落”的山区。家里怕她吃不下这苦,就让她去一个家住黄河边的表亲家落户,入乡随俗,跟着讲了点北方话。回城后,和大家一比,她就成了会讲普通话的了(若干年后,机关提倡说普通话,正合她意,于是要求部下都用普通话向她汇报工作,更有甚者,办公会上也用普通话,连要退休的同志也不能幸免。那情景,就像在演相声。职工私下感叹:我们终于理解了为什么会有武则天、慈禧太后。这当然是后话)。工间休息时,就一个人唱歌,哼李铁梅、阿庆嫂,哼方海珍、柯湘,常常赢来工友们的一阵掌声。在那么一个小单位,模样、普通话和唱歌,三样集一身,她简直就成了金凤凰。

那时,市委机关不断增人,孩子增加,机关幼儿园急需老师。园长每天上下班从这里经过,听见了她的歌声,听见了她的普通话,也看见了她这个人,觉得她到幼儿园当老师还可以。找她一谈,她当然愿意,和孩子在一起,不穿油渍麻花的工作服,不和钳子、扳手、又笨重又肮脏的工件打交道,而且好歹也是进了市级机关(不是早就有传闻,市委大院的炊事员下派出去,至少可以当个科长吗),真可谓一步登天。以后结婚生子,日子平平淡淡地过着。直到九十年代初,机关举行文艺汇演,当时任市委办公厅主任的丁发达一眼瞧中了在一群幼儿中跳领舞的关敏。尽管已经人到中年,但那施过粉黛的脸蛋、那身段、那胸部(其实,那是她在半年前去做手术隆高了的)还是那样的吸引人。不知是缘份到了,还是思想解放了,这些年,他见过的女人不可谓不多,和他工作上有联系的女人不可谓不多,和他上过床有过性接触的女人不多也不少,但很少有像关敏这样使他心尖发颤发痒的!经过微服私访和与她的一次交谈,双方就达成默契,或者叫相爱了。他将她调到了办公厅接待办,两年后提拔为副处长。不久,又一轮机构改革开始,精兵简政,削旧人换新人,丁主任在即将升任副书记前夕,在办公厅来了个除旧布新,关敏头上那个副字被摘去了。好歹新来的主任是跟随他多年的副主任,他的安排就是新主任的安排。机关精兵简政搞完了,轮到各区县、各部委局办的头头脑脑了。不听话的、业绩不好的、没有很铁的关系的,都在精减之列。一些新鲜血液早就等着输送到那些部门去了。经过丁发达的提议并坚持,关敏成了新鲜血液,被输送到一个县去当了县委常务副书记。当时,她不愿离开机关。好不容易进到这个圈子又要出去,她想不通。

丁发达告诉她,现在的干部,不到区县去转一圈,那么就这样原地踏步了。这叫“农村包围城市”,现在提拔的干部大多是从区县上来的。下县后,她一步一步地按照丁副书记的指示办。如果是秘密回家,就尽量不在机关露面。要去机关,就必须准备一下,衣服、鞋子都要刻意装扮。衣服袖子上要有黄泥,裤脚要不对称地卷起,要么穿解放鞋,要么穿胶靴,但一定要糊了泥巴。而且到办公厅要招摇,见人就打招呼:“宋处长,你看见许书记了吗?我向他汇报工作。”宋处长上下打量:“关书记,你穿……”“哎呀,不好意思,我从乡里直接就来了。”“你真是个好干部,焦裕禄、孔繁森。”“哎呀,你不要乱说。”……

虽然不少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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