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度过了最初的紧张之后，一些勇敢的少年们心中也大多踏实起来，因为以常理推断。这么组织周密的夜袭，根本不会有失败的可能性。
然而这些人还是低估了统兵的洪承畴乃至贺人龙等人，即便在夜间，为了防止农民军狗急跳墙，也外派了不少前出的哨探。这些哨探虽然绝大部分往往把这种潜伏哨当成睡觉的美差，不过少数还算有一点儿责任心的人还是发现了这黑夜中似乎有一些不正常的光亮和响动，想是什么人在挖掘地道一般。不敢怠慢的伦值警戒的军兵还是悄悄的潜回了大营。
洪承畴，贺人龙等人在得到消息之后也不敢怠慢，迅速展开应对夜袭的计划。为了防止恐慌和炸营，虽然大部分营头还是照常休息，照常散漫的轮值。不过数以百计的家丁核心却开始悄悄的全副武装起来，准备随时给打算偷营的人致命一击。
这种等待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以上的时间，直到午夜的似乎仍然没有什么动静，这开始让不少人怀疑起来。
“是不是疑兵之计？听地的人似乎并没有发现大军云集的迹象。。。”贺人龙觉得以那些乱民的水平，即便有所提高，也根本不可能组织的起这么鸦雀无声一点儿征兆都没有，仅仅只有一些微弱光亮的夜袭。
洪承畴也判断就算有小股人马前来偷营，但可能更多也是起袭扰的作用而已：“让三分之一的家丁负责轮值就可以了，黎明前夕的时候再来战备吧。夜袭如果不是天黑后很快展开，应该就要等到拂晓的时候了。。。”
正如洪承畴所判断的那样，直到东边原野上的曙光开始亮起来的时候，几里之外似乎才有了一丝动静。听地的明军也从听瓮中发现了大股马队的到来。整个明军大营数千官军也在这时候充分行动起来，准备随时应付夜袭。
就在这时候，猛烈的爆炸忽然间从整个大营至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上接连不断的响了起来。那巨大的爆炸声似乎是一些军营内的火器火药爆炸事故都未必有的声势。
因为怀疑是潜伏在营前的敌军打算突袭，不少明军在这个时候也都开始做好了战斗准备，甚至在外围点起了火把。然而敌军的伏兵和突袭没有在第一时间出现在大营的栅栏之外，来袭的是从八个方向上从天而降的四万枚、总共两万多斤的石块。
出于节省宝贵的火药还有火药质量的缘故，推动这两万多斤石块的仅仅是这一路而来缴获过来的火药中的三百斤质量比较差的火药而已。远远达不到毛时代晚年民兵教材中的火药质量水平，甚至达不到萧轩所在的近卫军所用的火药水平。这些碎石飞的远一点儿的也不过百步左右的距离，近的不过几十步刚刚能够到大营而已。
即便如此，从多个方向上抛出的四万余枚早就准备好的石块也覆盖了洪承畴、贺人龙所在大营的大部分区域。
这些从天而降的石块如果是面对满洲披甲兵，或许威力还到不了将人重创的地步，可是面对绝大多数披甲也不过是“皮甲”甚至根本没有多少像样单兵防护的明军来说，这样劣质火药带来的爆破攻击也造成了数百人在第一时间内非司即残，近千人轻伤。更重要的还是这样的打击几乎不分前后，很多军马乃至平时负责督战的人也都被命中，因此虽然伤亡远不及一半，整个大营却迅速的陷入了混乱当中。
当举着火把的马队逼近到营前并射出阵阵箭雨的时候，士气在爆破攻击中濒临崩溃的明军大营迅速瓦解了。
第106章 准备打压（）
天色渐渐亮起来，战场打扫逐渐完毕的时候不仅仅是李自成及李过等人，其余各家也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欣慰。自从起兵以来，农民军同官军交战的次数也不少了，并不是没有取得过像样的胜仗。那些没有战斗力的明军和地方武装往往是望风而逃。真正敢于主动同明军交战的边军精锐，往往数百人都需要花费很大的心思，各家合力才能有希望击溃之。越是了解明军堪战主力战斗力的人，就越知道几乎没有付出多少伤亡代价，就在一夜之内几乎全歼六七千明军意味着什么。李自成本部的威望也在这一仗之后变得根本不同了。
当然这不仅仅是因为作战中表现出来的超乎寻常的战术指挥能力和自身队伍的强劲，还包括在缴获了明军的大量火器火药之后，毫无疑问能够有本钱以同样的方法击溃更多的官军从而让队伍根本性的发展壮大了。
庆祝的晚会上，外人比较少的时候，李过在这个时候也开始胸有大志的讲述道：“以前弟兄们也就是为了杀人放火求招安，如今看来。就算是封疆裂土那又算什么？商周秦汉三国晋，隋唐宋元明。这明廷的立国二百六十年有余，也该轮到咱们老李家做天下了。。。”
这样一说，很多李自成家乡的本部将领也都开始跃跃欲试起来：“是啊！想当年，朱温篡位灭亡李唐，如今也该咱们老李家，老秦人，重新做天下了。俺听说那些藩王们过的也并不比传说中的皇帝逊色多少，各个都有几十上百老婆。。。”
“几十上百老婆算个啥？真正的天子。。。”
此时的李自成当然也有一份建功立业的心思，只不过头脑还算清醒的李自成迅速的回国了神来：“你们不要觉得打胜这一仗就能如何了得了。别忘了，咱们的法子，可全是学自当今天子的禁旅。因此，也别先妄想着推翻皇帝如何。列土封王，暂时还是咱们的目标。。。”
而在此时，距离并不算太远的尤世功尤世威等人却依旧率领万余明军主力逼近过来，企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农民军主力展开一次夜袭。
正如同明军在辽东最初的失败并没有让当时明廷从上到下很多人真正认识到后金的战斗力一样。洪承畴与贺人龙的战死乃至六七千明军的覆灭，也只是让“尤家军”觉得那些“进士将军”们根本不靠谱，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而已。
尤世功、尤世威所率领的万余明军因为之前的覆灭和败仗，在展开夜袭准备的时候也并没有大意，而是花费了不小的心思打探农民军周边的守备情况和大营情况。见到出谷的数万农民军并没有多么严整的大营之后才下定了展开突袭的打算。大军在逼近目标五十里左右的时候千余精锐骑兵趁夜间先行，步兵和落后一点儿的马队同时以最快的速度展开行进，企图在对手完全没有时间准备的时候，就给这些刚刚得胜的农民军以致命一击。
然而，在夜晚行军警戒方面，李自成一样很早就得到了萧轩的“真传”几乎在去年秋天的时候就开始养了数十条猎犬。这些自幼供养的猎犬几乎都是被假装成偷狗贼的自己人用食物毒哑的猎犬，对外人异常警惕，却又不会虚惊乱叫而误事。因此明军精锐的夜袭还是被最终发现了。
迎接明军精锐夜袭队伍的，是早就埋在大营外临时做作的“天女散花雷”。虽然仅仅只让明军遭遇到百余人的伤亡，却瓦解了明军精锐的奇袭打算，让更多的农民军队伍赢得了整军备战的时间。
第二天，两万余农民军青壮主力利用缴获过来的火器和少量铠甲武装出来的精锐与尤世威尤世攻率领的万余明军主力展开了正面交锋。
经常与北方少数民族乃至各路匪盗打交道的尤家军战斗力明显比贺人龙部还要强上一些，不敢浪费火药也不熟悉火器的农民军虽然拥有兵力优势，却似乎仍然在交锋中处于下风。只是交战一天未分胜负。
夜间李自成等人故伎重施，被警惕心很强的尤家军精骑至少剿灭了黑夜里至少四股早已准备好的爆破队，可是其余四股爆破队仓促的爆破攻击仍然在很短时间内给尤家军大营带来数百人的伤亡损失。而农民军大军又在明军恢复过秩序之前，在火光的引导下展开夜袭。
这一次当然不那么走运，可是在爆破攻击不成功的情况下，仍然靠夜间爆破攻击带来心理威慑和混乱最终取得了胜利，斩明军精锐两千余级，俘三千余人。尤家军在夜间的反击中彻底被击溃。接连不断的胜仗在改善农民军装备的同时，也让包括李自成本人在内的雄心再一次膨胀起来。
就驻扎在距离富平一百五十里外长安城内的萧轩当然也在这个时候得到了比较靠谱的报告，不仅是来自明军体系内的，还有自己的军情系统。
在起兵之后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连续击溃一万几千明军主力，而且还是大胜，这似乎有些超出了萧轩的预料。以这种作战表现，似乎在崇祯元年还未结束的时候，整个农民军就具备了历史上崇祯七年或崇祯八年左右剿灭曹文诏时才具备的实力了。也让萧轩开始稍稍怀疑自己当初扶植李闯而不是纳为己用的做法是不是正确起来。这些行为会不会提前促成自己的败亡。
这种担心也仅仅是一闪而逝。萧轩最终还是相信：就像不论经历多少次作战和失败，印第安人也无法拥有真正意义上的近代军队和管理完善的手工工场一样。农民起义军的民粹主义本质决定了要完成真正意义上的转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过毫无疑问：亲自出兵的时机已经到了，也是时候给予声势有些超出掌控的农民军以一定的削弱和打击了。
“让近卫营及勇卫营各大队准备吧！”萧轩最终下令道。
当出战准备的命令和动员令传达下来的时候，养兵许久的大营中也似乎隐隐的传来了官兵们的欢呼声。毫无疑问，长期以来训练和军营生活的压抑乃至对自身实力的自信，甚至让很多少年官兵非但没有了临战的紧张，还渴望这种获得战功的机会。
第107章 约战（）
萧轩准备亲征的消息，一同跟随队伍的田秀英、乃至不怎么过问兵事的周、袁二女也在队伍准备出城的时候猜出个大概来了。虽然对于这样的事情早有准备，可最终还是觉得太过凶险。亲自负责劝说萧轩的田秀英说道：“能够连灭朝廷两路精兵的流贼定不同寻常，又有数万之众，这一次出兵实在是福祸难料，万一出现什么意外，那大明。。。”
听到这样的话，萧轩也沉默了片刻，郑重道：“其实朕对于要不要亲自领兵出战这件事情也是犹豫了很久。但既然选择做一个军中天子，而不是事事依靠臣下的朝堂天子，这也是朕的宿命。流贼再强，起家不到年余，比起关外的东虏来说那已经算是弱敌了。如果连这样的对手都要选择避战，让旁人带兵出征，亲军的官兵们会怎样看朕？这还不说队伍如果分兵，留下一部分人来负责守卫，那就会更进一步削弱大军的力量，让我军只能用几千人同至少两三万流贼主力交锋，这同样要面临很大风险。因此这一次朕必须领兵出征。如果运气太差，那只能说天数已定了。。。”
其实，萧轩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因为说出来也太不好听。那就是如果自己不出战不亲征。面对火力强劲装备了众多大将军炮的天子亲军，李自成等人是有可能选择避而不战的。没有太多炮车战车乃至辎重车的累赘，可以说是农民军的弱点，也可以说是优点。正因为不依靠车辆，而是马队和就地后勤为主，农民军才获得了一般明军所不具备机动力。然而此时萧轩虽然认为经过接近一年的训练，近卫营和勇卫营的训练水平都有了质多大提高，但某种程度上还不能如建州精锐或者农民军精锐一样真正脱离炮车作战。那样不是不可以，而是不能用于压倒性战斗力优势的情况下，每一份损失都有可能拖累新军建军的进度。
就这样，包括中军老营在内的万人左右的天子亲军没有在长安城留守一兵一卒，而是最终选择了全员出战。在全员出战的同时，萧轩也亲自差人给李自成送去了一份准密信。说是密信，却也是以天子的名义，但却不是以公开的渠道来进行的。
密信的内容当然是“约战”，没有约定交战的地点，而是期望同农民军在这富平一带展开一次各尽全力的决战。即便是农民军一方主动来攻也无妨。如果不同意这样的约战，那当然也无妨，只是以后的招安一途甚至裂土封疆的期望就不要去想了。只会避战的流寇，是很难真正为朝廷效命的。
此时代的西方，不要说约战，就算是戏文里才有的武将单挑定胜负虽然已经没落但也不是不可想象。可是对于战国时代就不再搞君子战的东方来说，这样约战的请求反而让李自成所部内的不少人都开始对这位亲征而来的新皇轻视起来。
“看来，这位大明皇帝就是一位宋襄公啊！这样的机会，我们可千万不能放过！”王二笑道
“对啊！既然那大明皇帝要约战，我军何不提前约好地点，然后在约战的地点提前布好埋伏。就算一时不能吃掉天子禁旅，也能杀伤对方绝大部分辎重马匹和骑兵，将他们围困起来。。。”王嘉乾也如此说
“会不会有太多勤王之师”又有人问道。
此时外家队伍中多少受到一些重视的高迎祥却一直没有发言，感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来。
李自成此时反而向身边的一名亲信询问道：“出城的天子禁旅，我们的人看清楚究竟有多少像样的好马，多少车辆了么？是轻旅还是车炮重师？”
“马到是不少，也不算差，不过车更多。侦查回来的人都说这几乎同以前我军见过的边军车营没有什么两样。有至少数十门多则百门大炮呢。而且小炮也有很多，应该就是以车炮火器为主的队伍。也有披甲骑兵，不过看起来马术上比之前我军遇到的那些逊色不少。。。”
这样一说，很多人的心也放了下来。农民军不怕遇到火力凶猛的车营明军，因为可以绕着走。那些家丁精骑才是最难缠的。
“既然如此，那我军就光明正大的与大明皇帝对决一次吧！提前埋伏就不必了。不过提防对方的诡计还是很重要的。夜袭爆破队这一次也要多招些人手扩充些队伍。这样成功的机会很大，就算失败，也不会因此而引来整个大明官军的围剿和重视。更重要的是：我们不知道新上来的帝王会怎样，而这一位却是似乎更为有利于我们。。。”
富平之战旧战场的广阔原野上，李自成所率领的扩充到三万人以上的主力部队最终还是选择了以主动到来的方式约战，而不是实现约好什么地点。三倍左右的兵力优势乃至规模进一步扩充的靠谱骑兵似乎在这种情况下依然让李自成等人率领的队伍占据了战场上的主动。同时趁着威势，也送来了一封精心准备好的信件。
“陕西连年大旱，军中将领校尉乃至各路官绅藩王却依旧残暴不仁，此次起兵不为造反，只为还全陕百姓一个朗朗乾坤，铲除从上到下的各路奸佞。圣上虽然英明，可却难制天下间积弊已旧的各路恶人。希望圣上能够分封闯王李自成为秦王，总领陕西布政司全境政务，撤出陕西布政司全境官军、藩王、官吏。。。”
在起兵不久，数万人的队伍还没有真正站稳脚跟的情况下，这当然是某种程度上的“狮子大开口”，尤其是此时的局面根本就不是历史上的一六四四年。
萧轩确实也在以前有让李自成在涵盖了未来山陕甘肃不少地方的整个陕西布政司列土封疆的想法。不过后来却放弃了这个打算。真要为了保持自身活力列土封疆搞分封，放弃陕西布政司也是一个很坏的选择。因为这就会让以后的西征扩张面临重重问题，此地还是民风尚好，很容易出像样军队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