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之色,冲着前方喃喃地唤了一声:“许大哥---”
然而那方的人与她距离得极远,自是听不见她的叫唤,女人再也顾不上戴在头上的斗蓬,双手紧紧地攥住胸襟,按捺不住拨腿急急地往前方跑了过去。
“许大哥---”这一声叫唤,声线带着一丝沙哑。
那始终低着头颅,一脸凝重地望着地面的男子闻声,迅速地抬头,一见是她,男子那磊落的脸孔闪过一丝狂喜:“初云---”他唤了她一声,急急冲上去,双手一把握住她伸过来的柔夷。
再相见,却是仿如隔世。
激动过后,叶初云怔怔地望着那紧紧地握住自己双手的宽厚大手,她双眸闪过一丝诧异之色,随即是一阵的狂喜袭上心头,她不由得反过手来紧紧地抓住许默的双手,语无伦次地说道:“许大哥,你的手,你的手---”她一阵的激动,双眸闪动着泪花。
被她这奇怪的神色弄得楞了一下,许默一脸不解地望着她,追问道:“我的手怎么了?”
“不---没什么?”叶初云摇了摇头,原来一切都是吓唬她的。那人其实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凶残吧?想起了那张刚毅又带着一丝阴沉的脸孔,她的心不由得又紧了紧。
许默不安地望了望四周,一脸不解地对叶初云追问道:“初云,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身后这两个是一直以来看守他的人,此番带他出来,他以来是凶多吉少,没想到却能见到她。
他这话刚出口,站在他身后的一个黑衣人立时说道:“现在不是你们聚旧的时候,不想再被抓回去,就废话少说,赶紧到码头去吧。”他说话间,竟已有一辆军用车迎面驶了过来:“吱!”的一声停在几人跟前。
叶初云见状,不由得一惊。
那名黑衣人却说道:“放心,是我们的人。”随即他像赶鸭子一般催促着他们两人道:“别再东张西望了,赶紧上车吧。”
许默依旧一脸不解地望着叶初云,叶初云望着他说道:“许大哥,我们先上车吧,有什么话,我们到车上去再说。”
许默望了望身后两名黑衣人,对着叶初云点了点头。
两名黑衣人向两人交待着道:“这辆车会帮你们避过所有关卡的,我们不方便现身,到了码头,自会有人接应你们的。”
叶初云点了点头,两人上了车,车门一关上,车子就发动起来,飞快地往前方走去---
在车内,听叶初云解释了事情的原委,许默依旧还有置身梦中的感觉,他望着外头飞一般掠过的景色,不确定地问道:“初云,我们真的能离开这里么?”
叶初云点了点头,说道:“对,许大哥,只要过了这些关卡,我们就自由了,到了码头,你就乘船到洪口,再转渡轮一路南下吧---”
许默从她的话中听出了一丝端倪来,不由得一怔,望着她问道:“你说我?不是我们?”
在他的注视之下,叶初云无言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对。”
“那你呢?”许默不由得伸出手来,握住她那冰冷的手。
叶初云默默地垂下了头颅,她目光短暂地在自己的腹部停留了片刻,随即别过脸去望着窗外,良久,方喃喃说道:“对不起,许大哥,我不能跟你一块走。”
“为什么?初云,你不是说你已经没有亲人了吗?那你还能去哪里?要走我们一块走。”许默说得急,语气却相当的执拗。
然而叶初云的态度却更为坚决,她抬起双眸,定定地望着许默,轻声说道:“许大哥,你不要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初云---。”
从她的眼底看到了一丝哀痛之色,许默不由得一怔,到嘴边的话却再也没法说出口---这个女人的倔,他是见识过的。
叶初云望着他,似在他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好半晌,她才缓缓地对他说道:“许大哥,答应我,就算是为了许奶奶,你也要坚强地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已带着几分哽咽。忆起那带着岁月痕迹的慈祥脸孔,许默眼底闪过一丝伤痛,两人交握的手紧了紧,紧紧相贴着的掌心尽是两人的汗水,却谁也没有首先松开来---
两人静静地坐在车内,谁也没再说话。
转眼间,车子已经停了下来。
安排的是一艘极普通的渔船,这是一个极小的码头,渔船缓缓地驶离岸边,水波在船身后荡漾着----
许默站在甲板上,望着那站在岸边冲着他不停地挥动着手臂的纤细身影,他心头泛起丝丝酸意。
她竟真的没跟他一道上船,在这乱世,这一别,却不知道还有没有相见的时候?
他贪婪地望着那娇小的身影,双眸连眨一下都不情愿,直到那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成为了一个黑点---。
许默不由得一脸颓然地坐了下来,望着水面的水波出神---。
船头一名渔夫走过来,他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他的身边,一脸好奇地望着他问道:“唉,刚才那位姑娘是你的爱人吗?长得真标致,你是要逃难的吧?为什么她不跟你一块走?”
许默的肩膀不由得耸了下来,他没有回答,只是侧过脸来望着这名渔夫,开口问道:“船家,有酒吗?”
“有,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来!”渔夫没有追问下去,起身摇摇晃晃地往船仓走进去,一边走还一边喃喃自语道:“真是个怪人!”
许默听到了他的话,却只是轻扯嘴角笑了笑,没一会,渔夫折了回来,提着一瓶烧酒出来。
许默伸手接了过来,用牙咬开瓶盖就开始没命地喝起来。
酒火辣辣地烧着他的肠肚,却烧不却他心头的落寞---
他真的不知道,就这样将她留在那里到底是对是错?她一个单身女子如何在乱世生存下去?
他又猛地灌了一口,酒呛得他真咳嗽,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他回头,眼前除了如镜一般的水面还是水面---
“该死---!”他红着双眸,一拳打在甲板之上----
太阳渐渐往西方而去,淡淡的阳光照射在甲板上,泛着水波的水面上映着一个失意的身影-----
事已至此,却是谁也改变不了!
人就像这泛起的水波,随风而起,随风而逝,谁也拼不过命运这东西---
第二百一十章:说服(三)
第二百一十章:说服(三)
渔船缓缓地靠岸,这同样是一个规模极小的码头,四周停靠数十只渔船,一些渔夫在岸边整理着渔网;他们的渔船一靠岸,就有数个苦役踏着木板过来,搬着船舱内的海鲜往岸上走去。
许默带着一丝醉意下了船,一阵清风吹过来,他总算清醒了几分,与船家告了辞,他混在这群苦役当中,一步步沿着那用木板塔起的路走上去。
走着走着,经过一个用竹架搭建成的凉粉铺,许默觉得肚子里的酒水绞着,胃极不舒服,于是他走过去讨了碗凉粉吃了下去,付了钱,刚离开凉粉铺几步,突然一支硬物顶住了他的后背。
许默一惊,身子不由得僵住了,正欲回头。
身后的人却低声呵斥着他道:“别动。嵘”
这把声音极熟悉,一股寒意顿时从许默后背升起。
身后的人继续命令着他道:“现在,自然地转过身,往竹林后走去---”说罢,后背的枪口用力顶了顶他的脊骨。
命在对方的手里,许默只得听从他的话,转过身,一步一步地往竹林后走去,进了竹林,身后依旧能听到海浪拍打的声音,一声盖过一声氙。
感觉到顶着后背的枪移了开来,许默站定了身子,缓缓地回头,望着背后的人,他苦笑了一声,自嘲道:“顾参谋,没想到你倒挺厉害的,我还以为我这就能逃出去呢,没承想,刚上岸就给你逮住了。”
顾任远少与许默打交道,没想到这会他给自己拦截住,竟然还能面不改容,顾任远心底不由得有少少的震撼。
他望着许默,轻笑着说道:“许中官,你确实是高估我了,老实告诉你吧,其实安排你出来的人就是我。”
闻言,许默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诧异之色,难怪那两人能轻而易举地将自己带出来,原来竟是受了他的指使,但---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他一脸不解地问道。
顾任远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淡淡地说道:“这些你就不必追问了!我自有原因。”说罢,他手上的枪又举了起来,望着他追问道:“那女人呢,为什么没有跟你一块?”。
望着那对着自己的枪口,许默心中不由得庆幸,幸而初云没有跟着自己一块上船,真的,幸好如此---
“既然你已经放了我,为什么在此处要将我置于死地?顾参谋,你不觉得你这做法太过多余了吗?”
顾任远嘴角轻轻一扯,说道:“你说呢,我是看守你的负责人,如果真被你逃了,我如何跟钧座交待,但只要你死了,那就不一样了,我可以跟钧座说是你在牢中吞枪自尽的。”
闻言,许默的脸不由得唰的一下白了,这个顾任远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毒辣他是向来有所闻的,看来,这一回,他是在劫难逃了,想到这,他的双手不由得紧握成拳。
望着那渐渐高举的手枪,许默不由得闭上了双眸。
“许中官,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我也是为了交差,没办法,放心,我会一枪将你了结的,不会太痛苦,你就好好上路吧。”
说罢,顾任远伸手拉下了保险栓,食指压在扣板上---
“砰!”的两声枪响,随即是两声子弹打进肉体的闷响声。
“啊---”耳畔传来一阵痛苦的嘶叫声,许默愕然睁开眼睛,但见顾任远一脸痛苦地倒在地上,他一手捂住肩膀,双脚在地上挣了几下,手臂以及左腿都有泊泊的血水流出来,明显是中了枪。
方才拿在他手中的枪掉在了一边,他一边呻吟着,一边不死心地将那完好的手伸出去,想要将地上的那支手枪重新拾起来。
这变故来得太过忽然,许默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只得一脸茫然地望着四方---
这时,从他们走过来的方向闪出几名黑衣人,这几名黑衣人穿进竹林,就立刻罗列起整齐的队伍,那步伐,那阵势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在这批黑衣人身后,两个男人踏着优雅的步伐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在看到这名一身笔直西服,脸色阴沉的男人之时,顾任远如见着了鬼魅一般,双眸突然睁得巨大---
他一直以为自己安排得天衣无缝,然而原来一切都逃不过这讳莫如深的男人的法眼,这回,他要死定了。
意识到这一点,顾任远的脸色顿时如死灰一般,背后,额人冷汗直冒出来。
男人一脸阴冷地环顾现场,淡淡地扫了顾任远一眼,随即下令道:“将他拖下去!”
“钧座,饶命---”顾任远全身直哆嗦着,他艰难地匍匐着向前移了移,那带着血的手一把抓住了男人的裤脚,高高地仰着头,苦苦地向着男人哀求着:“我再也不敢了,钧座,看在我向来为您尽心尽力的份人,饶过我一命吧---”。
男人双眸闪过一丝厌恶,他目光阴冷举起脚踢了他一下,并冲着身后的人打了一个眼色。顾任远大骇,一边哭喊着,一边被人拖了出去。
冀世卿不理理会他,双眸转而定在许默身上,对着他冷冷开口问道:“她人呢?”
走了一只豺狼又来一只猛虎,许默知道自己定是不会有活路,面对站在眼前这男人,他一时间,他竟没有了惧意。
“我不知道!”他缓缓开口说道。
“许中官,不想丢了性命,就乖乖地回禀钧座吧。”站在男人身后林副官急急地望着他劝说道。
许默回视着冀世卿的冰冷如剑的目光,依旧一脸坚定地说道:“我真的不知道,要杀要剐,钧座您请便吧。”
“许默,你好大的胆子,你就真的不怕死?”冀世卿低沉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之门透出来一般的森冷,让听者不寒而粟。
许默已下了必死的决心,却是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侧过脸来,耳畔尽是海浪拍打的声音,他那目光透过竹林望着那方,似是能透过竹林看到很远很远的远方---
他此刻的目光,此刻的神色,像尽了那个女人。冀世卿大怒,他一把从腰间的枪套内抽出一把手枪出来,直指着许默的脑袋。
许默缓缓地回过头来,一脸惨然地闭上了双眸,一副等死的模样。
见男人决绝的拉上了保险栓,站在一旁的林副官一急,情急之下他也没多想,急急地向上一步,冲着男人喊了一声:“钧座,不要开枪。”
男人握枪的手顿了一下,他缓缓地转过脸来,望着林副官,那阴冷的目光像要将人割开数块,随即,他森冷地开口道:“林副官,你也要造反不成?”
林副官不由得急了,赶紧说道:“钧座,请听属下一句话。”
男人不吱声,只是逼视着他。
在那震摄的目光之下,林副官只觉得头皮发麻,他硬着头皮开口说道:“钧座,温小姐她---她有身孕了!”
他这话一出,许默不由得一怔,不由得缓缓地睁开眼睛望了过来,但见冀世卿拿着枪的手垂了下来,他那向来平静的脸此刻震惊地望着林副官,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随即,他那语气一转,变得更为阴狠:“林副官,你最好将话说清楚了。”
林副官不由得在男人跟前站直了身子,他垂下头颅,一五一十地向男人交待道:“钧座,是临行前,二冲岛的丫鬟雪丫告诉属下的,温小姐她早就有孕在身了。”
男人一脸的震惊---她有孕在身,然而她却一直瞒着他。
忽然间,冀世卿的脸一沉,垂下来的手枪再度举起来,直指着许默的头颅,他一脸阴狠地对着他说道:“既然如此,他就更应该死,胆敢带着我的女人与我的冀家的子嗣逃走,许中官,你就是死百回都抵不上这罪。”
“钧座请三思!”林副官急急地开口。
男人的态度都相当的坚决,眼看就要开枪。
林副官一急,一把叩跪在地上,冲着男人急急地说道:“钧座,您要想清楚,您要杀死许中官简单,可这枪真要打出去,恐怕温小姐会更恨您。你们两人就更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男人闻言,不由得一怔,压住扳机的手指不由得缓了起来。
林副官见他已有动摇,不由得又继续说道:“再说了,如今知道温小姐去向的恐怕就只有许中官一人了,要真杀了他,线索就全断了,钧座,在这茫茫人海要找一个女人,犹如大海捞针,恐怕不是件易事啊!”
脑海闪过一张苍白的尖削脸孔,想到有可能永远失去她,冀世卿的心猛地一下抽痛,他的手缓缓地垂了下来。
顿时,四周除了那海浪拍打的声音,一片缄默。
半晌,男人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四周响起:“将他带回去,好好审问。”
“是!”
许默闻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又再一次死里逃生。
那男人下达完命令后就率先举步走出竹林,两名黑衣人走过来,押着他往前走去,许默不由得缓缓地回头,目光与林副官对上了,两人都是一阵的沉默。
下一刻,林副官缓缓地别开了脸,也随着冀世卿的脚步出了竹林。
林外停着数辆豪华的黑色房车,与这简陋的码头显得格格不及,他被押着往其中一辆车走去---
“林副官,分散人马,将这方圆百里搜个遍,一定要将她找出来,还有,对面的码头也要派人巡查。”
一声阴冷的命令透过巨大的海浪传进了他的耳畔。
许默脚步不由得一滞。
“干什么?赶紧上车。”身后的黑衣人催促着他,并狠狠地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整个身子推进了车厢内。
许默眼底闪过一丝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