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0四海扬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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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0四海扬帆- 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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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三桂问他的部下,“你们看清楚建奴有多少兵没有?”

    “大人,我等与建州侦骑血斗数场,才摸清了奴兵不到万人。”

    吴三桂轻轻点头。古典战争时代,要获取信息就必须建立接触。只有通过交战才能得到比较可靠的情报,靠几个夜不收之类的探子不可能打开战争迷雾,几个人能看多大的天?敌军的前哨和骑兵幕屏障了后面的大队,你根本不知道他在后面搞什么鬼。也许是数万骑兵,也许只有千把个喽。

    靠点夜不收探子和流民口口相传,只会产生一大堆垃圾信息摆在主帅面前,到处都是上万虏骑。蒙着眼睛决策,只要时间一长,主帅疑神疑鬼之下,出几个昏招简直太正常了。如果对手又是打仗的天才,抓住漏洞连续出击,后面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松锦大败就是典型的例子。

    明军有时未必不敢打大战,松锦战前他们“兵心甚壮”,吴三桂、李辅明、白广恩、曹变蛟所部都很有战斗力。但在野战遇到建州军大队时,明军的外围战几乎全部打输,变成了睁眼瞎。结果只能聚在一起抱团取暖,其结果就是13万大军扎堆摆了个死阵。建州把明军后路切断口袋扎紧,明军就送了接近十万的人头。

    要打胜仗,打大仗,就必须多路分头开进,尽量在宽广正面上控制更多的战场,其实从这一点上说,经略杨镐在萨尔浒战役中分四路向心攻击的决策并没有错,只是单纯的明军四大总兵战斗力不行。

    吴三桂在松山打不过皇太极率领的建州全师,但这次依托老家宁远堡,吴三桂的兵就稍微占主动一些了。

    韩昭宣已经乱了方寸,“长伯啊,奴骑虽不满万,可现在宁远堡就你的三千家丁还稍微能战,这可如何是好。”

    “兵宪大人莫急,”吴三桂并不慌,“贼酋是什么旗号?”

    “镶白旗旗主多铎。”

    “谁?你再说一遍。”吴三桂有些不敢相信。

    “大人,多铎。”

    吴三桂放声大笑,“建酋这是疯了吗,派个废物来送死。”

    韩昭宣惊讶道:“长伯,你说什么?”

    “兵宪大人,你刚来辽东,对建奴还不熟悉。”吴三桂朝韩昭宣拱拱手,马上对他下属的军将下令,“儿郎们,点起兵马,我们出城会一会多铎。”

    韩昭宣从椅子上惊起,急得直跺脚,“长伯莫说笑,与建奴野地浪战万万不能啊。”

    “大人放心,”吴三桂镇定地道,“如果是其他诸王,我也不会出击。打多铎一点问题都不会有。”

    吴三桂敲响军鼓,召集下属镇将,“各位将军,来的是多铎。乘奴骑刚至,本镇已定计决战,折一折奴骑的骄横。”

    “我等谨遵大帅号令。”听说来的是多铎那个大废物,人人脸上都浮现出喜色。要是建州诸王都是多尔衮和多铎这种货色该多好。

    “很好!奴众我寡,诸将须用命死战。我军要以一当十,明日本镇亲自督战,但有一人逗留不进者,不问官目兵丁,立斩阵前,决不徇纵。”吴三桂环视着他的部属,加重了语气,“更不许一人下马割级,违者即斩。”

    “诺!”

    第二天凌晨5点,三声低沉的军号响彻宁远堡,吴三桂打开城门,他将属下分为3队。前锋由镇标营参将何起凤统带,扑向王宝山多铎大营;第二队由镇标平夷左营参将潘勇昌指挥;第三队暂时由吴三桂亲自控制。

    多铎这天起的挺早,在一个包衣身上抽了顿鞭子,微微出了身汗,把筋骨活动开了。

    他的镶白旗巴牙喇纛章京一个千儿扎下去,“主子,宁远的尼堪出城了。”

    “哦,带我去看看。”多铎眨眨眼,顺手把擦汗的毛巾扔到一边。

    明军在建州大营前来回驰突,巴牙喇纛章京问道:“主子,尼堪太嚣张了,奴才这就带兵出去砍了他们。”

    “急什么?吴三桂这是在引诱我们出击呢,别管他们,好好待着。”

    多铎的兵不少,从八旗各牛录抽调了5名甲兵,共3000余人。加上配属的跟役和蒙古兵,总共有8,9000人。如果换个带兵的满王,比如说阿济格,那早就杀出去砍了。

    吴三桂见多铎不动,便投入了潘勇昌的第二队,改诱敌为强攻。

    多铎见吴三桂来真的,也派出了骑兵与关宁军对冲。同时向他的巴牙喇纛章京下令,“立即召回城南曹庄和海口的军队。”

    “喳!”

    吴三桂手上得力的部队不多,他必须小心使用。见在宁远城南与海口的奴骑回师,夹击他的前阵,吴三桂投入了第三阵。明军和建州兵战成三团,杀的难解难分。

    “祖进忠,赵时振。”

    “末将在。”

    吴三桂指点他的镇标左营副总兵和守备,“你二人立即出动,从肋部撕开建奴军阵。”

    “诺!”

    吴三桂把手中的全部力量都砸了下去,建州落马的人越来越多,眼看有不支之意。从门家山后方大营又开来两只建州援兵,堪堪顶住吴部兵马。

    宁远城头,抚标中营副总兵佟师圣站起身向韩昭宣抱拳,“兵宪大人,吴总兵要赢了。”

    韩昭宣也看出来了,激动的双手发抖,“快,你快去支援长伯。”

    “诺。”

    佟师圣率领的抚标中营是一只装备火器和大炮的重装步兵部队,他携带大炮出城,渡过隔开宁远堡与战场的小河,在建州的侧翼列阵,架起大炮向建州中军处轰击。

    炮弹间或落在多铎周围,镶白旗旗主的脸色变了,叫来巴牙喇纛章京,“不打了,我们走。”

    “主子,前面还有很多人和明军搅在一起,我们是不是等等他们撤下来。”

    多铎拉过马头,“你管那些奴才干什么,我们先走。”

    “喳。”

    建州鸣金,多铎等不得前线撤下来,带着他的两白旗护军先走了。前线建州军阵线动摇,各部纷纷脱离与明军的接触后撤。关宁军追着撤退的八旗兵一直到了门家山大营,吴三桂见这里地势险要,难以再攻,便撤回了宁远。

    多铎打着哈欠进了自己的大帐。多铎是年纪最小的旗主,生下来时老奴已经很强了。老奴对他十分溺爱,从小没吃过苦。多铎的大帐陈设豪华,火塘烧得暖透,四个绝色汉女服侍多铎脱下铠甲。多铎这身甲与皇太极的不能比,皇太极年轻时穿的重铠简直就非同人类。多铎这身甲没有镶嵌多少铁片,中看不中用。

    巴牙喇纛章京进来请示,“主子,今天咱们输了一阵,休息一晚,明天我带兵上,定要把吴三桂那个尼堪打垮。”

    多铎嗤笑了一声,“老七带兵进关发财,我们在这儿啃宁远的骨头,你这奴才还嫌骨头不够硬是吧?”

    “奴才不敢。”

    “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就回家。算算日子,老七就是爬,也该爬到明国长城了。”

    多铎估计的非常准确,十一月五日,就在他与吴三桂交战的同时。镶白旗固山额真图尔格率领的左翼四旗军已经抵达界岭口。这一路上,明军的数量极少,图尔格只杀死了包括侦骑哨兵在内的73名守军就突破了长城。其后图尔格倒是遭遇了一只明朝野战部队。2500大同兵奉命增援山海关,此时刚好走到建州破关附近,图尔格出动八旗护军营和骑兵两路夹击明军。大同兵奋起反击,在巴牙喇的攻击下,损失了430多骑后,明军不支撤走。

    阿巴泰率领的右翼4旗遇到了一些麻烦,他这一路关隘甚多,道路难行。建州军抽调葛布什贤超哈前锋营;汉军每旗1名骁骑校、6名甲兵;外加40名巴牙喇组成一支精锐的小部队。八旗兵从小路绕上石城关,消灭50个明守军,夺取4门大炮并拆掉关外的地雷阵。十一月八日,右翼军从黄崖口破关。阿巴泰随即从巴牙喇前哨、巴牙喇和马甲中选取精锐,组成前锋、护军和骁骑三队向蓟州攻击前进。

    两路入侵的八旗兵在蓟州城下会师,当天便击破蓟镇总兵白腾蛟和增援过来的马兰峪总兵白广恩二部。随后阿巴泰率军从天津与北京之间冲过,一路向南,攻破香河、真定。一些期望值比较低的蒙古部落满载着财货,马前悬男首,马后系妇女,满意地出关回家了。

    这点收获当然满足不了建州的胃口,阿巴泰率军继续南下,一个月的闰十一月六日抵达北直隶南界。

    定州州衙,明军守将张经喝干满满一大碗酒,摔碎酒碗,朝知州笑:“太守大人,数十万边军精锐挡不住建虏,可我偏要和他们干上一场。”

    定州知州一揖到地,“全城万家百姓,都拜托将军了。”

    张经拱拱手,“请太守放心,建虏要入城得先从张某的尸体上踏过去。”

    知州捧过一张盘子,“这是我为官多年的积蓄,一共300两白银,全部捐给张将军的将士。”

    张经收下银子,“太守我也不和你客气,现在确实是花银子的时候。”

    知州点头,“我知道,请将军放心,我这就去城中大户劝捐,银子粮食,一定要让将士们满意。”

    张经:“多谢太守。还请太守征集城中丁壮,协助我军守城。”

    知州慨然道:“理当如此,全包在老夫身上。”

    定州全城动员,搜集武器,一共有30门大小炮,2000斤火药。

    胡骑围城,旗号漫山遍野。

    张经亲自校准了一门佛朗机,打响了第一炮。

    一天后,建州主帅大帐。

    阿巴泰打开军报,“什么?定州与河间都没打下来?”

    图尔格皱眉道:“贝勒爷,这两城的守军都不多,但城中的尼堪百姓战心甚壮。我们要攻打就得停下来打造器械。”

    阿巴泰摇头,“不,河间府已经把今年的漕银50万两提前运去了北京,这里没什么打头。我们走,直接去临清。

第49章 奔向海岸的难民

    六天后,闰十一月十二日,临清,明朝中部商业中心,南北货物在此交换。

    冬季正是漕运最繁忙的季节,临清附近的大运河上,满是来往的商船。方圆30里内,士绅商民近百万口。

    四处升起炊烟,几个小孩在运河边玩耍,模仿着大人打仗的游戏。

    一面的军旗在远处的地平线上显露出狰狞的面容,片刻之后,更多旗帜出现在视野之中。数万马蹄敲打地面,声势振天。

    ……

    十六日后,临清城墙的堆塌城垛被拆卸一空。城内官衙民舍尽皆焚毁,余火舔舐残骸,到处是烧焦的尸骸。

    城外,数十万具赤身**的尸体铺满整个临清地面。百万人口的都市,幸存者不到十万

    山东总兵官刘泽清拼死守住紧挨临清的东昌府,存活一城居民。

    攻不下东昌,建州兵分五路。

    孔有德的前东江军和祖洪基的前关宁军杀向馆陶高塘。明馆陶县令决心战斗到底,动员全城打造兵器,每垛派兵民五人。孔有德强攻一整天,铩羽而归。

    十二月初八,建州兵临兖州城下。

    鲁王府。

    兖州知府邓蕃锡求见鲁王朱以派,“王爷,奴骑薄城,微臣请求王爷助饷犒军。”

    朱以派哭丧着脸,“太守大人,小王着实没有钱啊。”

    一股怒气冲上邓蕃锡的脑门,全山东都知道鲁王是本省最有钱的财主,豪富之家,也是山东最大高利贷商人。

    虽然到了明末,鲁王这样的远支宗室几乎没有政治地位可言,在文官知府面前根本不敢造次。邓蕃锡决定还是给这位藩王留点面子,“王爷,城中兵马原本不多。如果王爷出重金赏给军士激励士气,城犹可存。”

    朱以派一副痞赖样,“太守,小王真没钱。”

    邓蕃锡咬碎了牙齿:“王爷,奴骑破城。大事一去,希望王爷不要后悔。”

    朱以派:“太守这是什么话,你是守土之臣,守住兖州是你的职责。”

    大门被推开,一位盛装妇人走入朱以派的会客厅,她没有搭理朱以派,对邓蕃锡敛衽一礼,“太守,奴家这里还有5000两私房钱,太守尽管拿去犒军。”

    邓蕃锡深深一礼,“邓某代全城十万百姓谢过何妃。”

    朱以派冲上来,一把推开自己的小妾,抢过银子,“哎呀,太守大人。这妇人不懂事,她这5000两银子是孤借来的,今天就要还回去。城中如果实在困难,你拿500两走吧。”

    邓蕃锡闻言惨笑,不再多说,收起500两白银拂袖而去。老朱家可以不在乎他们的天下,邓蕃锡还要为全城百姓负责。

    建州攻城,监军参议王维新,知府邓蕃锡,同知谭丝、邓文蔚分门把守。建虏架起攻城梯,重铠盾牌的八旗兵冲上兖州城头。

    守城副总兵邓文明战斗至死。

    王维新阵亡时,全身披创21处。

    八旗兵直扑鲁王府,在宫奴引导下,他们在地下室抓住了朱以派。

    屠城。

    全城四位郡王,千余宗室被俘,建虏扒光他们的衣服全部斩首。

    建州暂时留下了朱以海,四位贝子爷和镇国公爷住进了鲁王府。王府实在是豪奢,也只有鲁王知道该如何尽兴玩乐。贝子爷们住在鲁王府的正宫,鲁王住东宫。

    贝子爷们每日招鲁王夜饮,一切妃嫔照旧伺候。当着鲁王的面,贝子爷们就和他的妃子们办事。朱以派只能强颜欢笑。

    贝子拉过何妃,鲁王府中最美丽的女子。按倒在桌上,扑了上去。朱以派从何妃的眼神中看到了鄙视,看到了痛苦,看到了仇恨。建州兵很快就终结了朱以派这种噩梦般的生活,杀死了他。

    一天后,八旗兵撤出兖州。已成废墟的鲁王府,一个年轻人推开身上的尸体,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周围躺倒的全是他的亲属,嫂子何妃那赤条条的尸体就在他不远处。

    年轻人跪地痛哭,双手捏成拳头,指甲深深掐入肉里。

    他叫朱以海。

    诸城,丁家在诸城是顶级缙绅,父祖皆进士,丁耀亢自己的举业倒不是很顺,只中了乡试副榜。他刚从北京回来,堪堪比八旗兵的前锋早几天到山东。丁耀亢劝说长兄和胞弟,“诸城是大城,城中大户却是人情乖离,肯定守不住。”

    安土重迁,兄弟们都不愿意走。

    丁耀亢急的直跺脚,“大哥,三弟,这山东是不能再待了。你们不知道,我从北京回来,一路都是北方大户举家南迁的车队,绵延数十里络绎不绝。”

    家族还是没人愿意走。

    丁耀亢彻夜未眠,对妻子说,“我们自己走。”

    “夫君想要搬去哪里?”妻子很是乖巧,大事只听男人的。

    丁耀亢抱紧了妻子,“先去南山,那里不行就找船出海,然后我们去江南。”

    妻子的臻首埋进丈夫怀里,“不管去哪里,只要我们全家在一起就好。”

    第二天,丁耀亢将家中最贵重的财物装上马车,携妻带女出了诸城县。

    是夜,大雨雪。南山上丁耀亢抱紧了妻女,山下的诸城县已是一片火光,建州军正在屠城,火势之大连雨雪都无法立时浇灭。远处数十里都是星星点点的火光,一路上的村庄都被焚毁殆尽。

    天亮后丁耀亢冒着风雪再次启程。海边没有找到大船,只有一些渔船。不少和他一样对局势有清醒认识的山东士绅子弟都聚集在海边,寻找出海躲避的船舶。

    船小人多,丁耀亢叹了口气,携家带口,与这些士绅子弟结伴同行,他们当中有不少人带了护卫。丁耀亢继续沿海岸线北上,抵达莱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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