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人啊。而且,我也不能一直守着她,我还要修行呢。”
儿子不是莽夫,金珞华承认他说得有道理,可一想到儿子的修行,她还是叹了一口气道:“你不需要花那么多时间修行的。”
“可是,我想快点修行,只有修行人才能把欺负人的家伙都打跑,只有修行人才有保护别人的力量。我怕,我怕月儿也像柳儿姐姐一样,被坏人杀死。我要是会修行,柳儿姐姐就不会死,也没人敢再欺负月儿。”
林暮一想起柳儿在他面前死去的那一幕,小拳头就攥得紧紧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有些颤抖。那是他小小心灵背负的最大创伤,他真的再不想看到身边人的死亡。金珞华心底也是一阵悲戚,不仅为柳儿,更为自己的儿子。她伸出双臂把孩子拥在了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门外。絮儿看到楼门前站了七八个孩子吵吵嚷嚷,想来找夫人和少爷问问情况。走到门口尚未敲门,刚好听到林暮说出那一番话。柳儿是她的亲姐姐,对姐姐的死她更是曾悲痛不已。可是能怪谁呢?修行人是天,普通人是地,为奴为婢的更是那地上的草。夫人待自己再好,也改不了这命贱如草的事实。
少爷说的对,修行比什么都重要,可少爷也是个不能修行的苦命人,可怜他修行得还如此认真。可是少爷毕竟是少爷,高门大姓,血脉尊贵,就算不能修行,也是一生无忧,我呢?
絮儿一番自怜自艾,在心底叹一口气,转过身走了几步,停下来想想,便一个人爬上露台。露台上,一碗米饭两碟菜,依然分毫未动。抬头望了望那棵老槐树,已是入冬时节,满树干枯的枝丫,只有零星几片黄叶在寒风中瑟瑟颤抖,看不到墨鱼的影子。其实自从林暮那次在海滩出事,她就再没见过墨鱼。那天回来后她既后怕又气愤,到露台上对着老槐树说了几句气话,埋怨墨鱼不去保护少爷,此后一连数日再没往露台上送过饭。等气消了再送饭上来,却再没见墨鱼出现过。夫人说墨鱼已经不在这里,她便猜测是不是自己骂跑了他。一连数月,她内疚且失落着,偶尔还是会送饭上来,期待着那个孤狼一样的男子会再一次凌空跃下。
这一次,自己的期待又落空了。她默默地站了一会儿,便俯下身收拾起碗筷,转身准备下楼,却见楼梯口突然探出一个小脑袋,对她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絮儿姐姐,那个脸上长疤的哥哥,他还在树上吗?”
是小少爷。他知道自己一直给墨鱼送饭?他还知道墨鱼脸上有疤,一定是偷看过了。絮儿端着餐盘,有点尴尬地站在那儿,很不自然地笑了笑:“大概还在吧?”(。)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六章 古槐问讯()
第二天,金珞华又一次出门去了沙漠,临行前叮嘱絮儿好好看顾林暮,这次很可能要几天后才能回来。絮儿满口答应了,却是有些神思不属,心里一直想着不告而别的墨鱼,又想起姐姐的无辜惨死,悲伤难以释怀,到了夜里,竟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披衣下床,想点亮蜡烛读几页故事书聊做消遣。走到东窗下面,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老槐树。光秃秃的枝干箕张向天,半轮残月倚挂其上,满眼的冷肃苍凉。
她定定地瞧了一会儿,便伸手去摸柜子上的蜡烛,这时窗外忽然闪过一个小小的人影。她不由一怔,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警惕起来,睁大眼睛向窗外看去,借着半明半昧的月光,发现一个小孩正跑向那株老槐树,小孩身后几步外还跟着一只小黑狗,跑起来一摇一晃显得笨笨的。
是少爷!大半夜的他跑到外面干什么?絮儿生怕他再出什么事,立刻就想出门制止,这时却见林暮止步在老槐树下,仰起脸对着光秃秃的树干轻声问了一句:“叔叔,叔叔你在不在?”声音虽轻,但在这静夜里却瞒不过絮儿的耳朵。林暮口中的叔叔应该就是墨鱼,原来他半夜出来竟是找墨鱼。
可是墨鱼不在了啊,那老槐树光秃秃的枝干一览无余,怕是连一只鸟都藏不住,何况是人?大概是因为白天自己说他可能还在,少爷才会出去找他,也不知想做什么。于是絮儿暂时没有出声,继续悄悄观察外面的动向。
林暮围着老槐树转了几圈。树干粗粗的足够三四个人合抱,他又把自己裹得像一头小熊,怎么看也不可能爬上去的样子。不过他早准备了一条长长的绳子,绳子的一头系着两个长条形的贝壳。他站在树下,把系着贝壳的一头往最低的树杈一扔,贝壳越过树杈掉落下来,绳子就牢牢的搭在了树杈上。他把绳子的两头齐齐拽在手里用力拉了拉,就用两脚蹬着树干,顺着绳子开始往树上攀爬。
这个举动把絮儿吓了一跳,这实在太危险了,掉下来摔到怎么办?可她正要出门去把林暮拉回来,却见霜白色的月光下忽然闪过一条人影,因为速度太快,也没看清模样,只知道是个成年人。那是谁?会不会是墨鱼?絮儿心里涌上一股久违的激动,鬼使神差地,一时竟打消了出去阻止少爷的念头。
老槐树的树干很粗糙,树皮龟裂出一条条的大口子,很好落脚,所以熊孩子爬得还算轻松,只是两只小手实在太嫩,被绳子勒得有点疼。黑豆在树下眼巴巴瞅着主人,奈何不会爬树,只能用两只前爪把树皮抓得嚓嚓响。林暮便回过头来对它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轻声说道:“你又不是猫,不可能爬上来的,在下面乖乖等着,别乱动,要是吵醒了絮儿姐姐,你明天的骨头就泡汤了。”
絮儿一阵汗颜。
黑豆也不知是否听懂了林暮的话,不再抓树皮,开始围着老槐树打转转。林暮则继续着自己征服老树的壮举,很快他就站上了第一个树杈,一面寻找继续攀爬的落脚点,一面又轻声地问:“叔叔,叔叔你在哪儿?”
朦胧的月光下,无数条干巴巴的枝杈黑黢黢的,一点动静也没有。此时已离地数米,一阵阵夜风吹过,顺着脖领子猛往林暮的衣服里钻,冷得他不禁打了一个寒噤。他的脸已经冻僵了,手也是又冷又疼,但他还是牢牢地扒住一条枝丫,又往上爬了几步,骑在一条更高的树杈上。然后他仰起脸,仔仔细细地挨个观察起毎一条树干每一个枝杈,他觉得叔叔应该是用某种星术化成了树枝的形状,他想分辨个仔细明白。月光照着他黑宝石般闪亮的眼睛,那微蹙的眉头显出无比的严肃认真。
可是半晌之后,全无收获,每一条树干看上去都是真的树干。难道天气太冷了,所以叔叔已经走了?可是絮儿姐姐还在给他送饭吃,而且她明明说他还在啊。
林暮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又忍着冻找了一会儿,还是没找到。他实在觉得很不甘心。好容易等到妈妈不在家,好容易爬在这么高,可不能就这么无功而返。他寻了个安全的姿势倚靠在树杈上,用嘴呵了呵已经冻僵的小手,一面继续观察着树上的动静一面自言自语似地说道:“叔叔,你为什么一直待在树上,会不会很冷啊?要不要我给你拿一件皮袄?你可不能冻坏了,你要是生了病,絮儿姐姐会伤心的我和絮儿姐姐都很喜欢叔叔,尤其是絮儿姐姐,她每天都给你准备东西吃,你为什么不肯吃呢?你不吃东西,絮儿姐姐心情就可坏可坏了,每天都闷闷不乐的。”
此时林暮爬得有些高了,絮儿透过窗子,只能看到他嘴巴似乎在动,却已听不清他说些什么。看起来像是在跟墨鱼聊天的样子,难道刚才那人真是墨鱼,现在隐到了树上?
林暮的碎碎念似乎没起到什么作用,他仍没发现哪根枝杈有什么动静,不过他并不气馁,继续对着一条条光秃秃的树枝说着话:“我知道叔叔是修行人,可以扮成树枝,藏在树里,一定很厉害。可是你每天这样挂在树上,不会耽误修行吗?树上没有办法打坐,以前有很多很多叶子还会遮住光,叔叔还能修行得这么厉害叔叔,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可以在不打坐的时候修行呀?”
林暮绕来绕去,还是把话题绕到了修行上面。他太冷了,冻得身体瑟瑟发抖,不得不早点提出自己的疑问和请求。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很久。他发现身边的修行人都不会像他一样每天打坐,一坐坐十来个小时,妈妈就不怎么打坐,整天猫在树上的墨鱼就更不用说了。他们难道没在继续修行吗?这么年轻,潜力无限,没有人会放弃修行的吧?所以林暮怀疑他们有不打坐也能修行的办法。
既然有这样的办法,妈妈为什么不告诉自己?林暮已经感觉到妈妈不再积极教他修行,之前肯教,也只是怀着哄他开心的想法吧?可是妈妈一直不教,林暮也一直小心翼翼生怕被妈妈发现自己的修行真相,不敢主动去问。他知道,一直这样打坐迟早会引起妈妈怀疑,何况他也不能一天到晚地坐着,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比如保护月儿,比如陪黑豆逛街,他还想种好多花来做花精呢,时间都用来傻坐着怎么行?他思来想去,只好趁妈妈不在家爬到老槐树上,向这个木头人一样的叔叔请教。
“叔叔,你告诉我好不好?我知道,这一定是特别特别重要的秘笈,你放心,我不会泄露给别人的。我自己没有修行资质,学不了的,我只是好奇,特别特别想知道。”
林暮说累了,说冷了,说饿了,也没有把这一根根木头说动。他苦着小脸低头往下看了一眼,好像离地面还挺高的,吓得他吐了一下舌头。他知道自己必须下去了,要不然手真的冻僵了就没办法抓绳子了。又在嘴边呵了呵手,他起身开始往下爬,也没忘记说两句告别的话:“叔叔我要走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哦。”
几分钟之后,林暮像一只小笨熊顺着树干滑下来,差点踩到了摇头摆尾亲热不已的黑豆。他哆哆嗦嗦地挽起绳子,把身体瑟缩成球形,一路小跑着回了小楼。
絮儿躲在屋里偷窥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眉目,不过看少爷在那儿说了半天话,就好像墨鱼还在老槐树上一样,联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个身影,越发觉得是墨鱼又回来了。又对着老槐树发了一会儿呆,她忽然感觉到了几分倦意,轻手轻脚地摸回床上,很快就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第二天晚上,絮儿早早地熄了灯,躺在床上想起昨天夜里的一幕,又开始辗转反侧,折腾到午夜时分,她再次一骨碌爬起来摸到了东窗底下,却见少爷又在树底下准备爬树了。墨鱼是真的回来了吧?他跟少爷鬼鬼祟祟地在搞什么?可千万别把少爷冻坏了啊。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她仍然没有出去阻拦。
林暮这次把自己裹得又肥了两圈,能穿上的厚衣服一件不落都套在了身上,下了一趟楼累得气喘吁吁,还没走到树下就已经满头大汗。弯腰去捡地上的绳子头,憋得脸都紫了也没能弯下去,抬腿去蹬老树皮,却发现两条腿根本不能打弯。这样可爬不了树。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又艰难地跑回楼里,可又爬不动楼梯回不去自己的卧室,只好坐在楼梯上一件件往下扒着皮袄、毛衣、棉裤、毛裤,最后抱着一摞厚厚的衣服上了楼。
絮儿正在纳闷少爷为什么又不爬树了,却忽然发现街角里人影一晃,走出一个人来,虽然看不清具体模样,但是绝没有墨鱼的修长瘦削,倒像个魁梧的中年汉子。絮儿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七章 黑豆听差()
看来昨夜的人影并不是墨鱼,多半是眼前这个陌生的中年人。絮儿一时又是失望又是担心,担心对方会对少爷不利。夫人倒是用星器在小楼周围布下了防御手段,说是有人意图不轨就会被立刻驱离,也不知到底好不好用。她正百般纠结,却见那人右手轻挥,好像有什么东西脱手飞出,随即便转身退走。老槐树的树干上,一张纸钉在半人高处,在夜风里轻轻抖动。絮儿愣了愣神,有心出去看看纸上写了什么,小少爷却又出现在视野里,一颠一颠地向老树跑去。
林暮脱了大半的衣服,一身轻松,拼着受冻感冒的危险跑出来,刚刚出过汗,被冷风迎面一吹,禁不住打了一个激灵。跑到树下,他刚要像昨天一样把绳子扔上去,就发现了树干上的那张纸。那是用一根小树枝钉上去的,他抬起手刚好可以够到,于是他扔掉绳子,伸手把纸张取下来,低头借月光看见纸上密密麻麻有字,知道是叔叔传授的“秘笈”,不禁欢呼一声扭头就往回跑,跑出一段距离又生生止住脚步,回过头对树上低低地叫了一声:“谢谢叔叔!”然后满怀欣喜地回楼里去了。
絮儿知道今晚不会再有小熊爬树的节目,也少了隔屏听密语的戏码,墨鱼不在,一股淡淡的失落感萦绕心间,然而更多的却是疑惑。那个陌生人似乎给了少爷需要的东西,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利企图。那他是什么人?会不会是墨鱼的替代者?她望着窗外定定地出了一会儿神,便怀着一颗好奇的驿动的心,神思不属地摸回床上。
第二天,一向体质坚强的林暮终于把自己折腾病了,又是发烧又是咳嗽,很是让絮儿上了一把火。少爷半夜爬树,她不但没去阻止还看得兴致勃勃,导致少爷受了风寒,这算是怎么一回事?絮儿慌慌忙忙请了医生,又是抓药又是熬药,一天到晚寸步不离守在林暮床边,不敢再有丝毫大意。
黄昏时分,林暮的烧退了,只是仍然有点轻微的咳嗽。他皱着眉头喝下一大碗苦苦的药汤,倚在床头可怜巴巴地看着絮儿,等絮儿把一块糖送到嘴边,他摇了摇头说:“絮儿姐姐,我要喝鸡汤。”
“那你先把糖吃了,姐姐去热一热中午的鸡汤,很快就好。”絮儿笑道。
林暮又摇了摇头:“我要喝新煮的鸡汤!”
“好好好,我去买只鸡给你做新的。”絮儿无奈地笑着应下来,看林暮乖乖把糖含在了嘴里,又给他仔细地掖了掖被角,就下楼出门上了街。
林暮见她走了,马上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给自己套好了衣服,围上围巾戴上帽子,一把抱起在床边啃着骨头的黑豆,一路小跑着就下了楼出了门,直奔城西海神庙跑去。
林暮心里很是沮丧。昨天夜里树上的“秘笈”他连夜攻读,却发现自己根本就用不上。那是一种运用谷星星力的法门。谷星是修行之星,其星力有辅助修行的效果。点亮谷星之后,修行人可以依照法门将谷星星力运转全身,这星力便像海绵一般,将身体周围游离的星光吸入体内送进星府。这种方法无须时时打坐,也不必被星光直射身体,只需周围空间存在散逸的星光即可,不过,比星光直射身体时的修行速度要慢上许多。这不打坐的方法比打坐也要慢上一些,其胜在无时不刻不在修行之中。
看了“秘笈”他才明白,原来并不是妈妈不肯教自己,而是自己没有谷星,也没有点亮星体,还不能使用星力,这方法对自己完全无用。在点亮谷星之前,一般的修行人都没有偷奸耍滑的捷径可走,只能老老实实地打坐。林暮的情况比较特殊,没有谷星种子,只有一个奇怪的可以吸收各种星光的漩涡,也不知点亮星体后能否使用这种方法。总之他是空欢喜一场,不得不继续老僧入定般的打坐修行。他不讨厌打坐,只是这样一来,答应妈妈保护月儿的事就又做不到了。
可是,这个诡异的漩涡一直都没有动静,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