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讨无趣?
张瑶虽然并非实体,但是用些星术手段也能携带一些实物。苏愚藏身的树叶便由张瑶从容带走,到没人处再解除匿形之术。自此之后,现身在包子铺的天师便时男时女。苏愚有时候是苏愚,有时候是张瑶假扮的所谓“真身”,那时他便安心在院子里给绿豆浇灌花精,由张瑶把他的饭食带回来。他故意让张瑶多出现几次,好让大伙确信他的真身是个女孩无疑,而又时不时以少年面目出现,则是为了能偶尔对包子铺有所照拂。毕竟张瑶不能在外停留太久,无法帮老板娘看顾店面。
就这样,小镇的平静时光过了半个月,一直到镇子上的桃花都谢了。这一天清晨,张瑶又去包子铺取早餐,回来时苏愚正将绿豆的花盆从屋子里搬出来,张瑶便拎了食盒过来问:“镇子上一些恩恩怨怨、打打杀杀的事,我们要不要插手?”
苏愚将花盆放在向阳处,回过头来:“是出了什么事吗?”这些天张瑶化身在外,苏愚觉得应该给她足够的信任和自由,不太去窥伺她的举动见闻。他很在乎张瑶的感受,虽然他们现在是依附关系,可毕竟过去是朋友现在他也当她是朋友,他希望彼此是平等的,不必要的窥伺只会让张瑶觉得自己不信任他,让彼此产生隔阂。平日里张瑶话很少,今天突然说起这个,多半是听到或看到了什么。
“是有一点事情。”张瑶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说道,“刚刚镇长带了人在铺子那边等你,说是一家农户昨夜里被灭了门,五口人无一存活,他们怕时间拖得久了被凶手潜逃,知道你在镇上,就特意来请你出手相助。”
苏愚皱了皱眉:“灭门?那还挺严重的啊。”不自觉地,他又想起了琉璃谷,心上又是一痛。
张瑶连忙又说道:“看他们的神情,我觉得这件事不简单,很可能是他们发现是修行人所为,所以才来找你。”
“我知道,”苏愚笑了笑,“就是这样,我们才更要去看看。”
苏愚说完,也顾不得吃早饭,转身就往门外走去。张瑶急忙放下食盒跟上来,又提醒道:“这里不比我们原来的世界,恐怕厉害的修行人会很多,灭门这种案子,又可能涉及到恩怨情仇,苏愚你还是要当心。”
“别担心,我有分寸。”苏愚边走边挥了挥手,张瑶便如一道疾风自后面投入苏愚的身体之中。
张瑶生怕苏愚会牵涉到修行人的争斗之中,遭遇危险,但她并不知道,别的事或许苏愚不感兴趣,可杀人的事苏愚一定要去瞧瞧。冥王星最爱徘徊在生死之间,如今他的命星已经是冥王,他不去寻找生死,生死就要来寻找他,若不踏遍生死,冥王便无法成长。为了修行,哪怕再怎么不喜欢他也要尽最大可能接近那些杀戮地生死场。
显然消息已经在镇上疯传,人们在街边三三两两地交谈,口中说的都是这起灭门惨案,胆子大一些的,好奇心重的,正呼朋引伴往事发地快步走去,因此也不用刻意打听,顺着人流的方向苏愚很快就寻了过去。那是个不大的农家小院,土坯垒起的院墙十分低矮,墙里墙外挤挤挨挨都是看热闹的人群,纷杂的议论声里,几个汉子在用门板向外抬着一具具尸体,嘴里不断叫嚷着“让让,让让!”
尸体当然早被白布盖住了,也看不出身上有何伤痕如何致死。不过苏愚并不关心这些。他见缝插针地挤进人群,几乎全没有人注意到他。接下来他一点点靠近屋门,然后借着又一具尸体被抬出来的空当,贴着门框钻进屋里,刹那间,一股浓郁的死气扑面而来。他一个纵跃跳进里屋,找了个柜子掩盖的角落躲进去,双目微阖,贴墙而立。银白色光芒闪耀,右手拇指的月亮符文开始舞蹈,以苏愚为中心展开一片阴森扭曲的虚无心界。随着心界的向外蔓延,一个瑟缩在屋子一角的灵魂悄然出现,它像一团森白蒸腾的烟火,呼应着心界中心的感知之力,向苏愚缓缓飘来。苏愚再无犹豫,右手迅速伸出,探入那灵魂的前心,攫取最黑暗的能量。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章 异变寻踪()
虚无心界展开的是一片情绪的世界,所感知的灵魂实际是一团情绪,只是在冥王的力量发动之后,这团情绪中心又出现一个灰色的圆形漩涡,漩涡边缘向四周伸出一些细小而曲折的脉络,像植物在地下蔓延的根系。学过修行的人对此都不会陌生,那漩涡就是星府,周围的脉络就是气脉,在另一世界的医学领域,气脉又叫经脉。星府也好气脉也罢,都是附着于灵魂的非物质存在。以前冥王未曾觉醒时苏愚看不到这些,现在一切都在他清明的感知之下。
修士灵魂的星府位置,或多或少都该有些光点,而这里只是苍灰一片,显然死者生前只是凡人。苏愚像以前一样,探入灵魂之中感受弥漫四溢的黑暗情绪,恐惧、悲伤、遗憾、愤恨、绝望,一浪一浪,冲击心海,有如亲历死亡。丝丝缕缕的黑色能量沿气脉游入星府,继而钻入内星府由冥王吸纳。内星府的冥王才是苏愚的命星,其八百有余的资质又高于外星府冥王,苏愚可以控制能量优先为它所用。
凡人的灵魂缺乏能量的供养,离体之后又散逸了一段时间,基本已经陷入无意识状态,但苏愚还是接收到一点零星的记忆碎片,这些碎片拼接起来只有沉沉的黑暗、黑暗中的惨呼以及两只缭绕着火焰的锋利之物刺穿眼帘,大概这人是被那两只锋利之物所杀,凶手乘夜突入,死者连凶器都看得不太清楚,更别说凶手的面目。
苏愚也不气馁,吸收完这只灵魂的能量,第二只第三只已经游荡过来,接下来是第四只第五只。此时屋内屋外还是一团混乱,人们关注的是那几具尸体以及屋子里的片片血迹,一些主事人忙着封锁现场,正努力把看热闹的人向外驱逐抑或阻拦在外,一时也没人注意到眯在角落里的苏愚。苏愚得以从容地将五只灵魂吸收完毕,然后他迅速取出一葫芦花精,打开瓶塞往嘴里灌了一口。猝然的凶死在这些灵魂体内积聚了太多的黑暗情绪,随便哪只都可以将一个凡人冲击得立刻崩溃,苏愚虽然意志坚忍,连续五只却还是有点消化不良,感觉胸口发闷意识也有些恍惚。服了花精又闭目调息了片刻,他才觉得舒服了一些。大概是定命星时的精神损伤还没完全恢复,有些太心急了。不过这也是无奈之举,林氏家族对他的威胁一天大似一天,他迫切地需要提高修为。
吸收了一家五口的死气和怨念,苏愚当然希望为他们报仇雪恨,然而五个灵魂的意识信息都严重不足,除了可以确定凶器就是那两柄似刀似剑的锋利之物,其余一概不知。他睁开眼睛在房间地上扫视了一遍,血迹斑驳,杂乱的脚印相互交叠,早已分辨不出什么。既是这样他也无能为力,毕竟自己不是专业的办案人士,也不精通追踪蹑迹之术,只能等官家派人下来调查。
苏愚为免被人注意,没有走正门而是从侧窗跳了出去,然后低着头贴着墙根往院外走。墙根下面放着一些农具,被围观的人碰得七倒八斜,其中一个红柳编的筐子倒在地上,筐子底部缀着一抹葱绿。苏愚无意中瞥了一眼,眼皮不禁一跳。他快步走过去俯身在筐底一捞,手上多了几株野草。苏愚上一世幼年在农村生活,知道这东西常被农村孩子割来喂猪。就是普普通通的猪草,但它们的植株之内却有星力的痕迹,越靠近根部这痕迹便越重。
苏愚皱了皱眉,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转身又朝院子里打量一番,发现院子另一头有个猪圈,土坯垒就的圈墙上破了一个窟窿,显然里面养的猪早已跑掉了。灭门案如此惨烈,暂时还没人去关注一头猪的去留。苏愚几个箭步穿过人群,站在猪圈边上朝里看了一眼,食槽里还有几片残留的猪草叶子,看那叶片形状,正是自己手上拿的这一种。
苏愚一下子就明白了。杀了一家五口的凶手并非是人,而是这头自家喂养的猪。死者所见的两柄似刀似剑的凶器,应该就是猪的獠牙!当然普通的家猪绝没有如此凶暴的力量和杀人的念想,可是它已经开启灵智,变成了一头星兽!
兽类的修行与人不同,除非修成人形,否则它们不能像人一样吐纳调息吸收星力。它们的修行途径只有吃,吃一切蕴含星力的东西,奇花异草、矿石、星兽的肉、星晶,家猪要变成星兽除了必要的天资,更重要的是星力的引化,而一头圈养的猪所有食物都来自主人,一般的农户又哪有星力食物喂它?可这种原本普普通通的猪草却有微量的星力渗入,也不知主人家从哪里割来喂了它多久,日积月累终于让它完成了异化,从而破洞出逃杀人离去!
这畜生!逃走也就罢了,何必要杀人呢?而且还是一家老小无一活口!可见其本性凶残好杀,这一带修行人极少,放任它四处游荡不知要害死多少凡人百姓!
苏愚想到这里,迅速转身钻出人群出了院门。左右张望了一眼,发现一边是死胡同,一边是自己来时所走的大街。他快步走上大街,在地面边角处细细搜寻,果然发现有淡淡的猪蹄印迹。这畜生刚异变成星兽不久,还没什么毁踪灭迹的意识。他从木镯里取出一个小葫芦,里面装的是黎老头教他调配的“心眼彩虹”。往眼睛里点了两滴,视野刹那变得清晰灵透,然后他低着头,避着行人,仔仔细细分辨着那两行蹄印,沿着长街一路走去。
一追就追到了镇东郊外,马路两边全是绿油油的蔓草,由于是沙质的土地,又半个月未曾下雨,干燥的路面已被来来往往的车马踩出一层沙土。有人策马飞驰而过,在苏愚身边掀起一片黄色的沙尘。他连忙向路边避过。这样的马路当然是不可能留下什么印迹的了,心眼彩虹再好用,到了此处也无济于事。苏愚扫视了一下路边的蔓草,都是寻常野草,跟星力半点也不沾边。极目四望,发现前面不远处的野地里有个小孩,他立刻走了过去。
那小孩七八岁大,衣衫破旧,脸上也脏兮兮的,一副乞儿打扮,正蹲在地上挖起一株野菜,用袖子擦了擦就扔进嘴里,嘴角嚼出一抹嫩绿的苦菜汁。听到背后脚步声响,小孩警觉地回过头来,眼睛里还有些惊慌的神色,看见苏愚,眸子亮了些许,仰着脸怯怯地叫了一声:“天师”
他们是见过的。那天苏愚第一次去包子铺,想要从马嘴里抢包子被老板娘拦下的小乞儿就是他。此后苏愚在包子铺晃进晃出的,他们又见过几次,苏愚还给过他几次包子。小孩自然知道苏愚是包子铺请来的天师。
苏愚看了看他嘴角溢出的菜汁痕迹,又瞧了瞧他手里的一截野菜根子,皱了皱眉,不禁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挨饿的日子。他蹲下来向小孩伸出手,和蔼地说道:“给我尝尝。”
小孩低头瞧了瞧手里的东西,脸上现出疑惑的神色,但还是把野菜根儿递给了苏愚。苏愚接过来轻轻捋净泥沙,放进嘴里咀嚼了一会儿,苦得很,但他还是咽了下去,然后对小孩笑笑说道:“我小时候也挨过饿,连野菜都没得吃,这东西苦是苦了点儿,但是很养人。”
苏愚想说绿色无污染什么的,估计这里的小孩子都听不懂。他只是想告诉他天师也是挨过饿吃过野菜的,也算是一种鼓励。然后他取出一小块银子,大概有二两,递到小孩的手里:“我吃了你辛苦挖到的食物,这个给你算作补偿,记得要藏好,可别叫别人抢了。”
小孩拿过银子紧紧攥在手里,站起身看着苏愚,大概是听他说了几句话,觉得天师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可怕,眼中怯意去了大半儿。他主动问道:“天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苏愚微微一怔,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情?”
小孩又看了看手里的银子,嗫嚅道:“猜的。”
无缘无故大概不会有银子拿,他很清楚那个菜根绝对不值这么多钱,这是个聪明的小孩。苏愚只好说道:“好,你猜对了。我想问你一些事情,你在这边有没有见过一头猪?”
小孩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知道哪儿的野菜长得特别好吗?”苏愚又问。星兽都以修行为重,那头猪既然跑到野地里来,多半儿会去寻找它吃过的那种猪草。而星力滋养的猪草会较普通的猪草长得更快更加葱郁茂盛,常挖野菜的人应该会有所注意。
小孩果然点了点头,伸手向村子南面一指:“那边儿,有个林子,野菜特别多,镇里的孩子都不让我去那儿挖,看见我就打我,他们说那儿的野菜是他们种的,要挖回去喂猪,喂鸡鸭。”
苏愚眼睛一亮,起身朝着小孩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远处影影绰绰似乎真有一小片林地。小孩说那是镇里孩子常去打猪草的地方,那就应该没错了。那头猪出了镇子奔东去,想必也是不知道猪草具体的方向,怕是还不一定找到那里。这样最好,还可以先行一步守株待兔。
苏愚连忙对小孩说了一声“谢谢”,转身跑向镇南方向,跑了几步却又回过头来,向那小孩叮嘱道:“银子千万藏好,别让别的孩子看见!”然后他再也不做停留,脚下用力加速飞奔,穿过马路和一片又一片田地,迅速逼近镇南那片树林。
刚一奔到树林边缘,淡淡的星力气息就扑面而来,彻底给苏愚吃了一剂定心丸。说是林子,其实不过是一小片草场,稀稀拉拉地栽着十几棵杨树,因为距离马路比较远,过路的人们很难发现这里的异常。苏愚一进林子就看到了那种猪草,郁郁葱葱的一片,高可没膝,还有一大片刚被割过的痕迹,猪草附近也长了其它的野花野草,同样长势异常茁壮,再向外围则逐渐衰落,就好像以那片猪草为中心形成一座高原,越向远处延伸则坡度越缓,当然其间有一片片被割刈采挖的部分,显得不大协调。
显而易见,这地下一定埋着什么东西,这东西向周围的土壤中散播着星力,使得半径十数米的地域显现出不同寻常的肥力,滋养了这些野生花草。苏愚的好奇心被勾起来,向四下里望了望,并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大步走向猪草的最中心地带,同时指尖黄光闪动,用土星星力凝成一把小小的铲子。他准备挖一挖看看地下到底埋着什么。只是快到猪草中心时,眼前突然陷入一片黑暗,同时草丛风响,像有什么东西噌的一声跃起,冰冷杀意直抵前心,迅如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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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星兽遗珠()
异变陡生,眼前突然失去所有视野,黑暗中的杀意来得快到极点,苏愚几乎是下意识地挥拳挡了一下。幸好有意识深处命星冥王的盘踞,在第一时间迅捷无伦地贯通气脉,拳风鼓荡冥王星力,与偷袭而来的锋锐之物撞在一起,砰的一声,黑暗粉碎,就像被苏愚一拳击破。鲜血淋漓的拳头与一条黑影倏然分开,那黑影向后跌退落入草丛,留下半截折断的獠牙,滴着鲜血落在苏愚脚下。
是那头异变的猪!想不到它竟然先行找到这里,但似乎也就比苏愚早上一线,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就躲藏起来,待苏愚走近,发动悍然一击,伤了苏愚的手,自己也断了一颗獠牙。
风吹过,草丛摇动,一人一猪对峙片刻。黑猪双眼血红凶光闪烁,却缓缓后退如临大敌。苏愚冷冷地瞧着它,抬起手吮吸了一口手上的血,口唇间便印上一抹艳红。纤秀的面容悠闲的姿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