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突然一笑——
“呵呵,我是外人?我听说,好像你也是外人呢,你这个外人又瞎凑什么热闹。”
她毫不客气戳他痛处。
诺敏是草原上长大的,说话心直口快,又不懂中原规矩,丝毫不知道自己这话已经触犯了皇族的忌讳了。
话音一落,流苏都吓坏了,她连忙几步走过去,捂住了诺敏的嘴巴,禁止她继续往下说。
身世的事情……可是逐野瞳最忌讳的事,也是极少数人才会知道的秘密,诺敏大概是跟在逐冥冽身边的时候听逐冥冽说的了。
诺敏脸上原本带着戏谑和耻笑的表情,但,众人的反应,让她愣了一下。
“流苏……”她不解地看着她。
“别说了!”
流苏放开手,压低声音说道。
果然,逐野瞳的脸色顿时大变,额头上的青筋慢慢暴露,眼睛里散发出极度危险的光芒。
然后,一步一步朝诺敏走进。
诺敏被他的样子吓坏了,她脚步一步一步往后退——
“哲……哲别……啊……”
逐野瞳一把将她拉了过去,将她拉到身前,诺敏的脸和他近在咫尺,她看的到他眼中的愤怒,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可怕的样子呢。
“不想死,就闭嘴,若不是看在流苏的面子上,你如此造次,本王早将你大卸八块了。”
说完,逐野瞳松了手,转身往外走去。
而诺敏后退两步,摔倒在地上。
若不是流苏,若不是流苏……每一次,他对她比别的女子宽容一些,也总是因为流苏的原因。
眼泪慢慢蓄积在眼眶里,以为可以不去在意的,没有想到心还是那么那么的痛。
“诺敏……”
流苏走了过去。
“呵呵,没事没事,哼!他以为能吓得到我啊。”
诺敏倔强将眼泪逼*了回去,假装毫不在意的说道,但低头的瞬间,眼泪却又不受控制地滑落。
看来,她真的真的不应该在留在逐野瞳的视线范围内了。
“那个叫逐野瞳的十三叔的家伙,你你你……你站住!你站住看看!”
突然,一个稚嫩的凶恶的声音突然响起。
只见小绮罗双手叉着腰,毫不客气地对着逐野瞳喊道,还猛地在地上剁了一脚。
听了这一声,逐野瞳的脚步蓦地停了下来——
什么?!
“你这算什么英雄好汉,你怎么可以对诺敏姐姐这样?哼!鸭子比你好多了,他才不会对小姑娘这么没有礼貌!”
无涯子听了,觉得耳根有点发热。
可爱的小绮罗是不知道还是忘记了,她的鸭子对小姑娘有更不礼貌的时候呐。
“嗬……这骂我没有礼貌的,是我侄女?”
逐野瞳双手背在身后,朝小绮罗走了过去,却也不经意间看到了诺敏眼角的眼泪。
【四九八】
倔强眼泪挂在带着笑意的眼角,他愣了一下。
她,哭了……
“怎么怎么?你想怎么样?你骂我,我让鸭子再偷你的衣裳,哼哼!”
小绮罗见逐野瞳朝她走过来,一副要揍她的样子,她连忙躲在无涯子的后面,露出一个小脑袋来,继续和逐野瞳呛声。
逐野瞳听到绮罗的声音视线收了回来——
“哦……我早该想到了,无涯这家伙应该不会这么无聊,是受了你的指示才会做这种事。”
逐野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哼!知道我的厉害了吧,谁让你看见我娘不舒服还走掉的。”
小绮罗双手放在脸上,对他做了个鬼脸。
“无涯你没出息啊你,对她这么惟命是从的,你的将来一定很惨。”
逐野瞳故意讥笑无涯子。
无涯子回头看了小绮罗一眼,小绮罗小声说,“放心,我不会让你很惨的。”
无涯子看着十三爷,酷酷的说道,“没你惨。”
“你这个臭书童!”
逐野瞳马上要过去修理无涯子。
“好了啦,都要出发了,别闹了!”
流苏在一旁喊道。
“打他打他,鸭子打他!”
小绮罗却躲在无涯后面煽风点火。
……
……
琪琪格。诺敏看着这打打闹闹,看起来好像剑拔弩张,实际上却洋溢着幸福的一幕,深深的觉得自己从来都只是一个外人。
走之前,流苏去看了逐云霓,逐云霓手中拿着香包,翻看着罗念留下的夹着豌豆花的,眼泪总是止不住地流。
心中为这段美好遗憾的感情心酸不已,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只是静静地陪着她。
后来,她又去了幽冥宫。
逐冥冽也没有和她说一句话。
她站了一会,便默默离去了。
伤害造成了,便再也难得愈合,他的一头银白色长发便是最好的说明。
逐冥冽生性刚烈,那多到浓烈的恨意和悲伤,还不知何年何月才会消失。
一个时辰之后,他们从北门出发了。
为了掩人耳目,马车的外观很一般,而负责保护流苏等女眷们安慰的御林军也以隐匿的方式藏在周围。
临走之时,逐野瞳交待左慕务必早日找到二皇爷,虽然罗念死了,但是以的性格来说,必定不会就此轻易放弃。
而至于四哥那里,他已经不想让他去操心参与这些事了。
流苏坐在马车内,掀开马车帘子,望着周围的风景——
这条道,是逐尧皇曾经走过一遍的路程,如今,她再走一遍,心中所思所想,全是逐尧皇。
她能深深的体会到他当日离去之前的心情,她懂他的一切。
尧,我来了。
【四九九】
“娘……你害怕吗?”
小绮罗走到流苏的面前,拉着她的手,问道。
“你呢?你怕吗?”
流苏摸着绮罗的脸,笑着说道。
小绮罗笃定地摇了摇头,“我不怕。”
“为什么呀?”
“因为他是父皇呀。”
流苏笑了,将绮罗搂尽怀中,轻抚着她的头。
马车外,逐野瞳回头看了过来,看到流苏的影子,他的心,落寞无比。
今年的梨花已经开了,恐怕,她还是不会来和他一起看梨花雪的。
那美到极致的景,今生也将伴着寂寥的颜色了。
一个月地行程出奇的顺利,薛澜前来汇报说,还有一天的时间,就要到达目的地了。
流苏的心,从起初的忐忑不安,到如今的兴奋和期待。
虽然看不见人,可是,即便毕竟是近了。
她低头,温柔地抚摸着已经隆起的肚子。
孩子已经五个月了,仿佛知晓流苏的境况一般,这孩子在一直出奇的乖巧,比起当初绮罗这丫头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可好多了。
“皇后娘娘……前面就到了!”
第二日,她正闭着眼睛倚靠在窗边,薛澜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流苏猛地睁开了眼睛,心顿时剧烈地跳动起来。
她的手抚着胸前,生怕心会从喉咙里跳出来。
逐野瞳将马车帘掀开,无涯先将小绮罗抱了下去,诺敏走过来搀扶着流苏,流苏慢慢站了起来。
突然,她脚一软,身子往后仰去。
逐野瞳见状大惊失色,用最快的速度伸手一把抱住了她的腰——
“小心。”
“我……我……我紧张……”
她连说话都结巴了。
“娘,不用紧张,我和小弟弟陪着你呢。”
小绮罗望着流苏,说道。
“别怕,我在。”
逐野瞳沉稳的声音也在她耳边响起,然后他将怀着身孕的流苏小心翼翼地打横抱起,放在地上。
看到他对流苏呵护备至的样子,诺敏慢慢低下了头去。
“皇后娘娘,皇上就在那里面。”
薛澜指着不远处说道。
流苏的表情一怔,迟迟的,她竟然不敢抬起头来。
他就在眼前了,可是,她却……却怕了。
英年早逝的诅咒,令她如此不安。
她浑身都在颤抖着,眼泪慢慢蓄积在眼眶里。
除了小绮罗,其余的人都悄悄后退了下去,把这一块地方留给他们这一家人。
小绮罗嫩嫩的小手悄悄地伸到流苏的手心里,默默地给她力量。
流苏慢慢地抬起头来,当她看到前方“冰月宫”三个字的时候,她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如雨一般倾泻而下——
她牵着女儿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如今有了五个月的身孕,走路不像以前那般轻松了,脚步有些迟钝,有些缓慢。
每走一步,她的眼泪便要更多一些。
天地之间,流苏一袭紫衣,白色披风,此刻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
小绮罗一身白色,仿佛误入凡尘的小仙子,那颗粉色的小泪痣是前世的印记。
终于,近了,近了……
流苏站在石门面前,颤抖着抬起手,手指抚摸着那一道厚重的石门。
她起唇,轻声念道:
“一生一代一双人,生生世世长相依,尧,我来了……”
开口,已是泣不成声,哭到五脏六腑都疼的快要撕裂了。
原来,越靠近越想念。
原来,思念竟是这么的疼,这么的殇。
小绮罗双膝弯曲,郑重地在石门外跪下,朝着里面磕了一个头——
“小长乐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尧……尧……”
流苏靠着石门,身子慢慢滑了下来,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好想你,真的好想你……我们……又有孩子了,可惜你不知道。”
“父皇,我很乖,我有好好跟魏师傅学习,我有照顾娘,我以后还会照顾小弟弟,你要听话,要好好的哦,父皇……呜呜呜……”
小绮罗也哭了,眼泪珠子一般留下来。
她好想好想她的父皇,好想好想父皇可以跟她娘,她小弟弟,还有她,一家人在一起,不用分开三年那么久。
她知道,只要父皇在,娘就不会哭了,不会这么辛苦了。
“尧……”
两母女靠在一起流着眼泪。
风,从树梢吹过,它们,看到了她们的痛。
“苏苏……”
正闭着眼睛端坐着的逐尧皇突然感觉到心里一阵强烈的刺痛,他一手捂住胸口,身子歪倒一边。
此回莫名心绞痛,已经是进入古墓后的第三次,一次痛的比一次剧烈。
“皇上……皇上你怎么了?”
那站在壁画前的陆雪凝见了,慌忙放下手中的书,跑了过来,下意识伸出手就要去扶逐尧皇。
她满脸担忧之色,眼中掩藏不住对逐尧皇的爱意。
这个男人,越是相处,她陷得越深,真怕哪天走不出来了。
逐尧皇一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抬了抬手,示意她不要过来,陆雪凝慢慢把手缩了回去——
逐尧皇浑身散发着浑然天成的天威,不必多说话,便已令人畏惧,不敢违抗他。
“皇上哪里不舒服吗?”
陆雪凝尝试问问看。
“无碍,你继续吧。”
逐尧皇有礼有节地说道,语气却依旧淡漠,疏离,令陆雪凝心中失落不已。
整整半年了,逐尧皇还和当初一般,除了练功之时,其余的时候,从不和她多说一句话,也不多看一眼。
给她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皇上,我是你妃子,照顾你是我的责任呀。”
“朕自己便可。”
逐尧皇淡淡地说道,他的心中还在想着心绞痛的事情。
苏苏,苏苏……
“那皇后呢?”
“她是唯一的例外。”
逐尧皇说道,然后闭上了眼睛,心还在隐隐作痛。
他,不能出去,忍得住思念,才有更长久的未来。
他此生,为流苏死,也为流苏生。
“苏苏,等我。”
陆雪凝听了他的话,慢慢地转过身去——
半年了,朝夕相处,十次赤身坦诚相对,他的心却仿佛一座瓦解不了千年冰山,不曾为她融化一角。
她越发觉得,这个妃子,是流苏赐封的,和皇上没有关系,仿佛她只是流苏的妃子一般。
真所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陆雪凝又想起当日他们第一次赤身相对之时,她解下衣裳时他说的话来了——
“朕能给你的只有朕和流苏共同赐予你的这一个名分,其余的一切朕只给朕的皇后流苏。
你不要妄想,朕也不会给,朕的脾性你应该清楚。
你若能做到这点朕就练,若不能做到,马上就出古墓。”
他的字字句句铿锵有力,威严无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皇上……对皇后的爱意,如此坚贞么?三年都不会有丝毫的改变么?”她看着他,问道。
“这不是你关心的问题,你允诺便可。”
他和流苏之间的事,他对流苏的爱,无须像流苏意外的人说起。
最后陆雪凝点了头,发誓不会对逐尧皇有非分之想。
……
古墓里有很多书,各种各样的,陆雪凝翻开其中秘籍,看着其中不起眼的一页,上面写着的几行字
她猛地一把将书合上了,心狂跳不已。
“娘,你说父皇知道我们现在离他这么近吗?”
小绮罗把耳朵贴在石门上,问道。
流苏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也许不知道,也许知道。”
【五OO】
“娘,你说父皇知道我们现在离他这么近吗?”
小绮罗把耳朵贴在石门上,问道。
流苏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也许不知道,也许知道。”
绮罗依偎在流苏的身旁,两人坐在地上,和逐尧皇隔着一道石门的距离。
曲阑深处重相见,匀泪偎人颤。凄凉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
半生已分孤眠过,山枕檀痕涴。忆来何事最**,第一折技花样画罗裙。
流苏闭上眼睛,风从耳旁轻拂而过,她仿佛看到了那个一袭白衣胜雪,浑身威严霸气的男子,他的脸上带着不融于世的风华绝代的笑意。
那笑意当中,是无尽的宠溺,疼惜,还有愧疚。
苏苏,我为你死,为你生。
终明白,人世间走一遭,只为与你相遇、相识、相知、相恋。
为了我,为了我们,你要坚强。
等我,等我,等我……
等我一起天长地久……
等我一起白头到老……
携手看庭前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旷野落日……
流苏睁开眼睛,将指尖放入齿间,一用力,指尖冒出鲜红的血滴。
她站了起来,颤抖着手,一笔一画在石门上写着字——
小绮罗仰头看着,流苏一边写她一边跟着念:
“我心已许,此生不变。
天地为证,日月为鉴。”
写完,流苏将指尖放入嘴巴,看着这十六个字。
“娘,你不署名吗?”
小绮罗问道。
流苏摇了摇头,“不需要,他会知道的。”
尧,为了我,请你活下去,请你一定要活下去。
她们站在这行字下面站了好久好久,直到太阳落山,夕阳西下。
逐野瞳走了过来,提醒道——
“走吧,你怀有身孕,不宜站的太久了。”
他的眼睛撇到了流苏留在石门上的血书,他的眼眶发热,心口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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