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硕既已认定来者非敌,心中虽是有些遗憾未能猎得自己属意之目标;但自他创立迷音门以来,却还未曾遇见与自己具有同等本事,仅凭手中弦琴,便能如此轻易交换欲念,相互挑情的行家。他当然乐于先和此“知音”上床过招,他日再另设猪艳陷讲。
也许就是这数十年来曲高和寡的寂寞,方今这一代淫魔甘心入壳而不自觉。
东方硕琴音再转,生疏不悦之情全消,叮咚所奏,尽是暖昧情挑,每一音韵所指无不耍求对方定农解带,共赴云雨。
小混将东方硕所弹琴意听得分明。
他心里既捉狭又好笑地暗驾一句:“他奶奶的老色鬼,竟想脱我的衣服,爷爷我担保你待会儿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手下蓦地一紧,登时拨弄出一连串热情又放浪的琴音,忽远忽近的旋律令人不自觉地联想到一名淫荡的浪女,罗衫欲解犹还,挥摆着赛雪皓腕勾诱性急的情夫,过来扑捉自己。
东方硕闻乐大悦,亦即拨琴如飞,琴音犹如那匆匆卸尽衣衫的猛汉,如狼似虎地直朝挑逗自己的荡妇扑抱而上。
小混嘻嘻一笑,弦音捉转,那柔腻回旋的音律巧妙地脱开东方硕隔空纠缠的琴声,就好像那名荡妇灵巧地闪躲开扑抱而来的莽汉,让他捉也不着,复又回眸批个飞吻过去,逗得对方更加心火难耐。
东方硕琴音更急,追蹑着小混滑溜的曲调、那光景,正像是色中恶鬼扑高蹿低地直想捉住那逗人心痒的娇笑淫调。
他们二人隔空缠绕躲旋的无形琴音,宛若有形地上演着一幕幕撩人春戏,使得一旁听着的人竟也随着忽高忽低倏急还缓的曲调,时而心情紧张,时而揭念丛生。
不多时,功力较弱的白骏逸和石天鹏二人首先禁不住阵阵琴音的冲击,气息不稳地轻喘起来。
白骥幻觉和自己流身一处的宝贝儿子情况不对,回眸省望之下,急忙出指点向白骏逸两耳下的聋穴,封住他的听觉,方使白骏逸稳定下来。
隔着他们父子不远的皇甫泾将情形看在眼里,赶忙如法炮制,制住自己拜弟的穴道,这才免除众人行迹败韩之虞。
个性坦率的白骏逸,糗大地一吐舌头,倒也不太在意自己技不如人;反而是那一向眼高于预,性做自大的银枪公子石天鹏,窘然尴尬之余,总算有机会认清自己的实力,因而内心深处受了点不大不小的刺激。
就在石天鹏暗自仟海自己过去之无知的同时,夜空中,追逐互渗的琴声已悠悠而转,变得低沉而缠绵。
仿佛,那时欲火正炽的好夫淫妇决定不再担戏,转而投向彼此怀抱。
小混飘飘忽忽的琴音越来越见低细,东方硕的琴声反而转强,长趋直入抓牢小混琴音中低颤的尾韵。就好像那名妖治的荡妇终于放弃逃避,而被性急色鬼接个正着。
丁仔等人还以为是小混被东方硕打败了,全都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同时为小混暗里捏把冷汗。
忽然——
当地铿锵一响,震得众人耳膜生痛。
几乎同时,破庙中传出哇地一声惨呼。
原来,小混扮足了荡妇淫娃的媚态,为的就是要等东方硕这魔头疏于防患的这一刻。
便在东方硕以为自己错于这着对方,精神全战松懈的刹那,小混蓄力以发,将内力贯注子琴弦之上,弹出杀气浓烈宛如利刃的弦音,注伤东方硕的内腑。
然而,东方硕不愧是有数的魔头,受伤之余,立刻反击。
一阵劲力四溢的失声音符,仿佛无数有形统雨般,据朝小混置身的竹林,激射而至。
小混大喝一声,拨弦如雨打芭蕉,不甘势弱地回敬一轮挟含内力的琴音。
两方琴音于半空之中相遇互击。
明明是无形的声音,却在相击的瞬间进出一阵风雪隐喻的激荡劲流,震得四周修竹连根拔起。
双方首度交手,既是旗鼓相当的局面。
庙中,东方硕震惊于对方动力之强,意与自己相去不远。
如今,他因大意而受创在先,已使自己动力大大地打了折扣,当下,这魔头直拨手中墨琴,发出一阵高亢入空的细碎琴音。
这是东方硕急招门人应至的求援信号。
小混虽然不明此讯的含意。但也猜得到一定是东方硕在找打手支援。
于是,他不让东方硕再有喘息余地,当即力贯琴弦,弹出阵阵杀气毕露宛若金钱交鸣般地铿锵,直扑庙内东方硕而去。
东方硕冷哼一声,魔音洪发。
一阵冷冽酷厉的穿脑弦音,急由地反卷小混弹出的琴音。刹那之间,这魔头的七煞玄功轻易地粉碎小混琴声中的杀意,更有数道成形音波,如寒刃般穿透小混的攻击,直取小混要害。
小混左手拨出叮当单音,化消东方说的杀招,右手急抡,是一阵澎湃深沉的无形劲道逼向对方。
东方硕亦是双手勾、扣、挑、弹,回击小混。只这瞬间,他们二人已相攻拒数十招。
这种全凭内力操纵弦百互相杀代的恶斗,较之以真枪实剑正面厮杀,凶险更甚。
而且,外人完全无法插手干预或是支援任何一方。
小混和东方硕虽是遥隔两地互做攻杀,但是他们琴音所至的十数丈范围之内,却是劲力激荡,锐啸连声。
在此范围内的一切有形物质,不论是草木树石,或者墙蹋屋瓦,终于经不起劲力的拉扯冲击,纷纷倾折崩颓。
片刻之后,小混和东方硕二人之间再无余物,而能遥相对望。
只是,此时激战中的二人。并无暇分心观望对手。
他们俩仅如老僧入定一般,垂帘飞指,全神贯注于弦音的厮杀中,全然无视于周遭之异变。
澎湃奔腾的琴音,时而如江河决堤,时而若万军杀伐。如此蕴含内力的声波,不禁震得隐身暗处的众人血脉贲张,心头直跳。
就算他们一个个都已运功抵抗,仍不时感到丹田之气隐然波荡。
在场众人何曾经历过如此场面的激战?
他们岂能不为之心费神驰、目眩情迷。
正于此时,麻城方向忽有锐啸连连,数条人影正往破庙这边急驰而来。
桑君无回神叫道:“是老魔的手下来援,看来者功力不弱,千万别让他们有机会以琴音助老魔围攻小混,否则小混必遭危险。”
白骥颔首同意道:“小混他们的拚斗已近白热化,受不得惊扰。不如我们迎上前去,将来敌阻于支援范围之外。”
丁仔责无旁贷道:“我留在这里,替这混混掠阵,以防有变。”
桑君无等人齐齐点头,不退多言,纷纷掠身而去。几次起落之后,将来人阻于半途,不待对方盘底便已出手攻击。
这些迷音门所属,见有人闷声不吭地杀将过来,连背在背上的弦琴也不及解下,便被迫应敌,不由得气急败坏地跳脚破口大骂。
原来,迷音门门下所属,琴上魔功固然厉害,不过这手头上的搏击之技,可就不怎么高明。
此时遭人突然截击,来人又仅是一流高手,当下战况,立即显出一面倒的情势。
这边——
丁仔索性自隐身处走出,大刺刺地在小混身后不远站定。
这位滑得成精的空空门少主,好整以暇地环臂而立,以动摇人心的口吻调侃道:
“喂,老淫魔,老色鬼,你的徒子徒孙虽已奉命赶来,不过看他们的熊样,显然是不怎么济事的一群饭桶,只有挨打的分嘛,老子可真管你感到悲哀,怎么你尽教出些只懂得造粪的笨蛋。
其实,东方硕在久攻不下抬眼瞥及小混身影时,便已微感心惊。
他曾在心里暗自嘴咕道:“恁地年轻的娃儿;竟有如此精湛的琴艺功力,于当今武林之中,恐怕只有一人……我怎么会惹上双狂的传人?真是自找麻烦。”
这老魔头心中虽是犯着嚼咕,但他终究是魔字辈的人物,可也不是被人唬着长大的。因此,他虽然已受创在身,却依然沉着地稳扎稳打,令抢攻不断的小混丝毫无可趁之机。
当他听见自己门人驰援而至的啸声时。东方硕脸上不禁露出得意的冷笑。
不过,他的得意大约只维持了一眨眼的时间。此时,在丁仔刁滑的嘲滤下,这老魔的表情显然是不怎么笑得动呐。
丁仔原本还待出言相讥,但他忽闻身后似有动静,豁然回身之际,五名久违的神秘青衣人物,在一名四旬左右的黑袍老人率领下,蓦地猝袭而至。
“辣块妈妈的不开花。”丁仔晃身闪电挥掌,一举拦下功力非凡的六人,狂笑一声:“你们这群老相好,可真会挑时间来问候咱们狂人帮哩!”
“找死!”
黑施中年人冷嗤一声,掌上加劲,打算将丁仔立毙掌下。
砰地一响,掌劲互击,刮旋起一阵飞沙走石。
丁仔深恐力战老魔的小混受此劲流波及,影响行动而遭不测,于是咬牙不退。
拼死守护在小混背后,挥掌不迭,硬抗迎面冲至压力如山的劲道冲击。
呃地闷吭,丁仔在此只能抗不能避的挨打局面下,难免负了些暗伤。
那边,桑君无等人已察觉神秘组合的出现,以及丁仔处境堪危,立即分出人手,掠回竹林这里。
“拦住他们。”
黑袍中年人冷酷沉喝,他的三名手下立刻迎身而上,阻截回头接手的桑君无、白骥和端木青云他们三人。
不过片刻,已然受伤的丁仔又得兼顾小淮安危,因此在黑袍人物二名青衣大汉联手夹击之下,再添数创,衣裂血溅之际,屡屡险象环生。
被青衣高手缠住的桑君无他们固然空白着急,却也爱莫难助。
蓦地——
“啊……”
弹琴中的小混,声若霞雳般地仰天狂吼。
他的吼声虽不尖锐,亦不刺耳,但却如海面倏起的狂啸,隆隆澎湃之中,层层堆叠,震撼人心地激荡四溢,卷袭而至。
他所投弹的琴音也在狂吼出口的同时,应声急转。刹时幻做数十丈高的涛天巨浪汹涌呼啸地卷扑东方硕,朝这老魔当头轰落。
轰然裂响中,小混放置雪琴的那块诺大盘石,禁不起透琴而过,威力狂猛霸道的内劲所催遇,赫然进裂直抵岩底。
受此狂猛劲道直接冲击的东方硕,终于压抑不住先前受创伤,哇地喷出一股腥红赤目的血箭,人似受到重击般,仰面倒掉,瘫死于地。
他那张号称乐门奇宝的玄音七煞琴亦在他吐血之际,七弦仅断,崩崩直响,便是那坚通金石的乌心石琴身,竟也赫然展裂出一道三寸余长的裂缝。
东方硕这老魔头此番正所谓应验了琴毁人亡那句俗话。
也在小混功行极至豁命毙敌的同时,黑袍人物一掌震开丁仔,自小混身后猝袭出手。
丁仔喷着满口鲜血,倒摔之际,却仍然奋力凭空扭腰,不顾生死,以自己的身子横截黑袍人物重逾万斤的凶猛掌势。
“啊……”
小混再吼,琴音再催,无形的音波顿时化做有形的剑芒形然四射,直冲黑袍人物和青衣大汉们而去。
方闻小混喝吼,黑袍人物骤觉劲道临身,他顾不得伤敌,急忙撒掌回身,直避三丈开外,堪堪躲过小混如此暴烈的攻击。
黑袍人物惊魂甫定,耳中已听得自己手下所发出的悠长惨叫。
他连忙定神望去,正好来得及看到在小混威力骇人的音杀玄功所经之处所有的竹丛齐齐断为尺长竹节,切口平滑,宛若剑创,坠满一地。
而他的手下旋转闪跌之下,正好滚到他的眼前,他不禁心头忐忑地低头下陷。
天爷,刚刚还在活助乱跳的两个大活人,此时,浑身上下无处不布满宛似划痕的尺长伤口,皮开肉绽,肺脏横流。
黑袍人物惊惧地抬眼望着依然背对自己的小混,月光下,小混那原来不甚魁梧的背影,此刻在他眼中仿佛竟突兀地变得庞然狰狞,令他不自觉地自心底最深处机伶伶地打了个寒心冷额。
这时,琴音已停。
近处缠斗中的六人,也被小混两度如雷的狂吼者杀,震得血气翻涌,不得不纷纷歌手,各自凝神备战。
丁仔因小混救援即时,免遭大劫,此时正喘着大气慢慢由地面坐起。
“乖乖隆地鸣,大蒜炒大葱。”他举袖拭去唇边血渍,口不得闲地沙哑咳笑道:
“大帮猪境有你的,现在想要我不服你,都很难噗。”
黑袍人物回过神来,深深吸口长气,沉喝一声:“退!”
他脚下做蹬,与三名青衣手下迅速地隐入黑暗之中,不知所踪。
桑君无等人则因丁仔伤重,小混又闷不吭声,故而未曾阻止他们的离去。
这时,较远处与迷音门动手的孙治文、白骏逸、皇甫泾和石天鹏四人,已将对手悉数制服,正提着人赶近前来。
他们丢下制住穴道的迷音门所属,连忙探问丁仔的伤势。
“有点呛!”丁仔脸色惨白,气息激喘道:“不过若要再硬干一场,还是能赶鸭子上架的。你们快去看看小混,他半天不吭声,准是有问题。”
他的话声刚落,静止半晌的小混方始悠悠舒口气,显然力乏气虚,中气不足地嘶哑道:“你小子想要再挤一次老命,才是大大的有问题。”
这混混话一说完,忽然哇地吐出血来,吓得众人手忙脚乱地揉胸项气。急问:
“怎么回事?要不要紧?”
小混双目微阖,舒服地享受别人为他按摩,口中懒散道:“没事,我只是耗功过巨,震伤自己内腑,刚才调息后,吐出瘀血就没问题了。”
说着,他自怀中摸出一个瓷瓶,倒了一把药丸,像吃糖似的塞入嘴里,接着顺手将药瓶抛给坐在地上脸色惨淡的丁仔。
“想拼命也得有些本钱。”小混撤嘴嘲讪道:“来靠狗掀门帘那张嘴,是没啥用的。”丁仔识趣地闭上嘴,径自取药打坐,调理伤势。
端木青云庆幸道:“甚幸那黑袍汉子摄于小混帮主你的琴音玄功,急忙下令退走。否则,你与丁兄二人仅是伤得如此之重,若要再战,恐怕于我方情势不利。”
小混吃吃一笑,狂放道:“也不至于太不利啦!那个老小子若是想不开,还敢妄动,本帮主就憋口气,拿无形神针对付他。我保证这神针能够快得令他还来不及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之前,他就得给本帮主乖乖地趴下,就算我要不了他的命,他也绝对好过不到哪里去。”
如今,这混混就算话说得再狂,这几位公子哥儿们也都不敢多加怀疑。
毕竟,小混已经不止一次以行动证明自己的狂言从不落空。
径自前去查看东方硕生死的孙治文和白骏逸,这时走了过来。
孙浩文笑问道:“小混,东方硕那老魔已气绝多时,玄音七煞琴也毁了,你打算如何处置眼前这些迷音门的门徒?”
“废了省事。”小混干脆道:“我们得立刻赶回悦鸿宾馆当救援部队,没空理会这些小建虫。不过,反正他们功力若失,也就无法再作怪害人,留他们一命,其是上天有好生之德。”
当下,由是前任和石天鹏二人同时动手,一一破除迷音门众徒的丹田之气,随后解开他们受制的穴道。
这些人死里逃生,却又功力全失,不禁乍喜犹悲,一时之间也分不清自己的心情究竟是何种滋味。只有回身,自残存的破庙遗迹里背出东方硕的尸体,神色黯然地默默离去。
孙浩文若有所思问道:“小混,你刚刚说咱们得赶回宾馆救援,莫非你认为有人会趁机加害小王爷?”
皇甫泾等人闻言,立刻变得有点紧张。
小混轻笑道:“去的人是咱们的生死之交,目标该是咱们狂人帮,倒不见得想找小王爷麻烦。不过。既然其他三位公子哥都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