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林中传出一阵人体移动声。
显然,那些隐身林中的攻击者,正在重新布置火力网,并逐步缩见他们的包围圈。
随即,檀木林之中,幽然传出一个苍劲有力,却也倨傲异常的语声:“曾能混,说来,你在道上也算得上是有名有号的人物,相信你应该不会不明白道上的规矩才对。”
小混乍听这林中之人一副唯我独尊般的说话口吻,心中直觉地大起反感。
这时,石室那边,忽然嘎吱做响,小混本能地侧首瞟望。
原本紧闭的石室铁门,此时已打了开来。
一名浓眉风日、相貌威武、气宇轩昂、举止雍容,令人一望即知绝对是一方枭雄的四旬豪士,在一个方面大耳,身材魁梧,手持蝎子钩的髯虬大汉随持之下,缓步行出。
“战天戟桑君无?”小刀和丁仔一见来人,倍感讶异地发出低呼。
小妮子压低着嗓门,好奇问道:“桑君无是何许人物?值得你们如此大惊小怪?”
丁仔低声轻嘘:“桑君天是江北绿林道上尊奉的无冕盟主,更是个一跺脚,就能震得整个江湖黑道直打抖的枭雄人物。而他身后那个大胡子,就是他两大护卫之一的焊虎李标,这家伙也是个狠的出名的硬把式呐。”
小妮子吐吐舌头:“这种人居然也有人要造他的反?那么他大概也不太怎么样嘛?”
小刀低沉笑道:“不是他不怎么样,看样子是咱们今天运气太好,正巧撞进了江北绿林道的权势之争。难怪飞马堂的白兄会反常地不吭一声,在这种情况下,他的任何介入只怕会影响北地武林的权势均衡,他不能不谨慎行事喽!”
哈赤闪着嗓门,好奇问:“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和这姓桑的争权夺利?”
小刀轻声道:“江北黑道上有两大势力,除了桑君无所创立的铁血堂,就是熊长盛所率领的霹雳堡。他们双方的明争暗斗,早已是江湖中众所皆知的事。看来,这场王见王的死约会,将要因为咱们的介入而打破僵局了。”
小妮子恍然有悟道:“难怪那个躲在树林中的老狗熊要紧张地哇哇叫。不过,可惜的是他太不了解咱们这位大帮猪的脾气,像他这种说话的口气,不得罪咱们这位超级混混,那才是怪事呢!”
丁仔惯嘿低笑道:“其实,熊老头的命运,早在刚刚桑瓢把子一开口就已经决定啦!哪还需要等那熊老头来得罪咱们这位本帮历代以来最伟大的帮猪。这娃熊的撞上咱们,可真是有够惨呀!”
小红毛终于好不容易述着机会发表意见。
“有对,有对,屋里人先马屁拍小混,小混开心,要帮屋子忙。所以我们赌屋子今晚赢,就有赢,有赚钱。”
久未吭声的小混,原来正故作优雅,超然的姿态,含笑与战天戟桑君无默然对视,以表现自己也很有一帮之主那须雍容沉稳的气质。
但其实,这混混骨子里却是一直竖着耳朵,小心加仔细地在旁听小刀他们的嘀嘀咕咕,以了解眼前这处桑的究竟是哪一号人物。
这时他听到亨端出声,忽然一扬掌,啪地赏了这小洋鬼子一记超级大响头。
“马屁拍?”小混故意恶声恶气道:“你连拍马屁都还学不会,居然还敢想要跟本大帮主赌钱?我看你哪边凉快,哪边待吧。”
其他人尚未搞清楚小混在喧呼什么,他已飞腿像向亨瑞屁股,将这小红毛一脚踢入林边的阴影里。
那里——
正是白骏逸等人隐身之处。
桑君无若有所思地一笑,小混无奈地耸耸肩,装模作样叹息道:“唉,我麻想要做有气质的帮猪。不过,实在是因为我家的帮兵程度不够,所以才会害我不得不表现出祖鲁的一面,破坏了我完美的形象。”
桑君无有趣地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同意道:“我能了解这种身为一帮之主的无奈。”
小混尚未答话,黑檀木林里,再次传来熊长盛盛气凌人的声音:“曾能混,老夫奉劝你,放聪明一点,不要介入今晚本堡与铁血堂的争执。这是我们江北绿林道上的私事,理应由江北同道的朋友们自行解决。你该懂得规矩,否则……”
“否则怎么样?”
小混摆出他成名的狂人式招牌形象,双臂往胸前一叉,出口打断对方未完话语,以一种比对方更加狂做的口气,睥睨道:“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就凭你只敢躲在树林子放屁的熊样,你还不够资格来奉劝本大帮主。”
林中,熊长盛怒极反笑道:“好,好,曾能混,你的确够狂,嘴也够利。”
“啊哈!”小妮子故作诧异地接口调謔道:“这混混的狂也不非是新闻了,怎么这人居然还年这档子鲜事笑个不停?实在是有够不明行情。”
这时——
林中已走出个年逾五旬,满头灰发,身着黄袍的威武老者。
若不是此人正愤怒的发项直额,颊肌抽搐,破坏了他原本雍容的气度,他的模样的确有着一堡之尊的气派。
尤其在他身后,正一字排开四名与他同样黄袍装束,但个个巍如小山,壮若斗牛的魁梧大汉,更突出这位雷雳堡堡主的威风。
小混睨着眼打量霹雳堡的强势阵容,嘴里吹哨有声道:“那四座肉山是谁?美国的阿诺?还是日本的猪木?”
“没见识。”小刀轻松地闯弄道:“亏你也算是有名有号的帮猪,居然连人家霹雳堡中顶顶有名的四大天王都不认识。我看你也别混了,凭你这种眼光,还能况出啥个名堂?”
“你懂个屁!”小混利落地反驳道:“本帮猪的眼光,是专门留来认识狄龙、周润发、梁朝伟这一类大角头用的,眼前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卡司(货色),正适合留给你这种小猪仔对相,本大帮主根本没有必要认识。”
这话说得令霹雳堡这边的人马群情激愤,却让桑君无和他的手下鼓掌大笑。
熊长盛怒喝一声:“曾能混,看来,你是存心和本堡结定这梁子?”
“哎呀呀!”小混瞪大了眼,故作惊讶道:“你到现在才搞清楚状况?我还以为从我炸掉你的看门狗之后,你就觉悟了哩。”
熊长盛被小混气得一佛出世,二怫升天没有吐血已是万幸,根本顾不得再去打点什么作战计划,或是战术运用。
于是——
“杀!”熊长盛暴怒已极地猛挥衣袖,大声下令。
他身后的四大天王毫不犹豫地亮出兵刃,扑身进击。
小混好整以暇地后退一步,吃吃笑道:“兵对兵。将对将,还轮不到我上场。”
四大天王刚够上距离,小刀、丁仔、哈赤和小妮子早已等着他们。于是,果真如小混所言,动手的八个人,立即兵对兵地捉对厮杀。
一时间。战场上劲风呼呼四溢,兵刃撞击叮当作响,场面好不热闹。
小混却轻轻松松地挑起双臂,在一劳纳凉。
他微一例首,闲谈道:“喂,桑老大,依你看,我家这四个小兵兵的功夫还过得去吧?”
桑君无忍住笑意,幽默道:“桑某人尚未被小混帮主你气昏头,我不打算一举便同时得罪了冷艳官、空空门、连云牧场,以及那最具危险性的狂人帮。所以,关于这个问题,小混帮主你岂不是白问了吗?”
小混呵呵一笑:“反正,阴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我随口问问,你就随便答答嘛!”
桑君无沉稳道:“如果小混帮主真是用得发慌的话,桑共倒是有个不请之语。”
“啥事?”小混吊儿郎当地挑眉反问。
桑君天面色微郁道:“我有位伙计夜前误中了霹雳堡的独门奇毒——幽冥散,我本人虽也略识岐黄之道,却无法解得此毒,不知……”
小混哈哈一笑,岔言道:“我就说嘛!就凭你这种飘撇(潇洒)的模样,怎么看也不仅会是个缩在屋里挨打的货色。原来都是为了这缘故,你要我替你家小兵兵解毒是不?”
“行。”他爽快地拍着胸脯道:“既然你能让我看得顺眼,你的事就算我的事,解毒只是小事一桩。放个屁都要比这困难多了,设问题,一切包在我身上就对啦!”
桑君天如释重负地拱手为礼道:小混帮主,我先代我这伙计向你致谢。”
“免啦!”小混呵笑地一摆手:“要谢,你家的小兵兵可得先谢你,如果他不是跟了你这么个能罩着他的龙头老大,而是用了像对面那只老狗熊那样子的当家,想要我救他,那他只好等下辈子喽!”
面对小混如此至高天上的恭维,想不飘飘然实在很难。但桑君天终是一方枭雄,他在心里虽林对小混已是欣赏至极,表面上却依然能保持不为所动地连声直作客套。
“啊哈!”小混弹指调笑道:“不受阿谀奉承的人,我喜欢,我这就进屋,去为你家小兵兵解毒。”
他走了两步,突然又回头,朝着斗场大声叮咛道:“喂,上戏的人听着点,粘紧你们的对手,可别让他们有机会闪人。还有就是哈赤你,我不管你怎么死缠烂打都可以,就是不准和对手硬任便卯若干,听见没有?”
那头,哈赤抽空回了一声:“知道了,少爷。”
小混这才放心地走入石室,在经过桑君无身边时,仍是不忘交待道:“帮我照顾那头憨狮子些,他那对手不是他独自应付得来的。”
直到小混进了石室,关上铁门,桑君无方始带着自己的贴身护卫,放步走近混战处掠阵。
熊长盛也是直到此时。才猛地醒悟到,自己刚刚一时冲动下个近搏,已是犯了一项严重的错误。
因为在敌我混战的情况下,他原本赖以掌握优势的火药利器,根本无法派上用场。他开始感到后悔,更因小混竟能在嘻笑怒骂之间谈笑用兵,感到一股莫名的凛然和不安。
李标却是直到小混拿明了言语,才恍然大悟到,原来这混混的玩世不恭,居然别有预谋。
他不禁佩服道:“魁首,真没想到,这位小混帮主刚才故意口出狂言激怒熊老头,竟是有此一层用意呐,我本以为,他只是如传说中一般,喜欢故意逞口舌之能,以便表现自己的狂态而且。”
桑君无淡淡一笑:“我早告诉过你们,永远不要光凭传言和外表,便对人或事妄下判断。否则,自己骗自己事小,若是因此丢掉老命,那才叫不上算。”
他注意到哈赤已渐落下风,便头也不回,接着又道:“李标,人家正在为咱们自个的事拼命,你还好意思作在这里袖手旁观吗?”
李标明白他的意思,紧了紧手中的蝎子够,呵呵笑道:“魁首,我这就去领教领教霹雳堡开山天王的厉害。”
他大步走向正将哈赤逼得步步后退的巨汉,嘿嘿一笑:“江来申,我悍虎李标来领教你开山天王的高招吧。”
话落,他一扬蝎子钧,已加入战局。
李标不保有悍虎之称,攻守进退之间,果然勇猛如虎,悍不畏死。
哈赤原本应付吃力的战况,因他的加入而压力顿减。
“大胡子,有你的。”哈赤可笑地指呼着,手中弯刀更见威势地与李标联手夹击功力不差的开山天王江来申。
桑君天见哈赤与李标的联手,足堪将江来申拾夺下来,这才安心地朝前改了两步,面对自己的死对头。
“熊长盛!”桑君无冷然道:“今晚你费了恁大的心思,先是下毒,复又伏击,无非就是想置我于死地。现在,你的手下已在为你的贪名好利而豁命以排,你似乎也不该闲在那儿,你说是不?来吧,诚如小混帮主适才所言,咱们兵对兵、将对将,便由我桑某人亲自来侍候你吧。”
熊长盛阴险笑道:“姓桑的,你若是争着赶赴枉死城,还怕没人送你上路吗?
你虽是本堡主的眼中钉、肉中刺,本堡主巴不得能亲手废了你,但是今晚却还不需本堡主费事来招呼你。”
他援口发出一声锐啸,林中蓦地扑出五条人影。
桑君无不屑他冷嗤道:“熊老鬼,还有多少狗腿子尽管叫出来吧!免得你待会地求助无门。”
“好桑的,你狂不了多久了。”熊长盛阴狠狠地丢下这句话,自己径自前后逸入林中。
桑君无豁然一声长小:“熊老鬼,你就这么自顾自地逃命去了?堂堂一堡之主,可是像你这种当法?”
笑声之中,桑君无挫撑狂挥,扫向扑来的人影,同时。他顺势抛肩,在一阵叮当脆内的铃声中,他的独门兵器,一柄戟尖缀有一串铜铃的单耳方天画戟,已然闪着寒光,呼啸地斩向敌人。
熊长盛的声音,自林中某处幽幽传来:“好桑的,你安心在此漫漫享受自己的乐子吧。等你上路时,你将会发现,你铁血堂的那一干手下,也将伴你共赴黄泉,本堡主这就要去主持霹雳堡联合同道各路人马血洗铁血堂的重要大计了,哈哈……”
熊长盛的枭笑逐渐远去。
桑君无切齿骂道:“好个卑鄙无处的老匹夫。”
他怒然扬戟,欲求速战速决,但是,动手之际,他赫然察觉,眼前这五名由林内扑出的的大汉,皆做青衣打扮,而且面生的很,显然他们并非霹雳堡中所属。并且,这四人仅有一身不弱的功夫,他在奋力阻截之下,竟也只拦住其中二人,其余三人业已朝小刀等人混战之处掠去。
小刀力战霹雳堡四大天正之中的托塔夫王张图昌,原本是件轻松容易的事。因此,适才江北两大巨枭的对话。他听得一字不漏。
小刀自然也知道势态紧急,正打算加快手脚放倒对手时,半空之中,人影闪晃,一股凌厉的劲风同时前他倏乎卷至。
小刀脚下横移三尺,闪避这霸道的突击,朗笑一声:“吃生米的朋友,你功力不差嘛!不过,你这动手的方式可真叫人不敢恭维呐。”
来人并不答腔,抖手再次激起漫天尖啸的掌风,朝小刀砸去。
“哟,你可真凶。”
小刀抿嘴一笑,手中凝魂宝刀招式扩展,幻起匹练也似的冰冷光华,将这名闷声不吭的对手一并纳入自已攻击的范围中,登时,昏天黑地的与之狠干开来。
另一边——
小妮子及丁仔也都与新增的敌人对上手。来人功力之高,令原本可以稳吃对手的他们二人,刹时优势尽失,只能尽力维持一个不分胜负担缠战局面。
这时,林中一阵哗然,蓦地涌出近百名黄衣装束,手持大朴刀的霹雳堡所属,加入各处斗场,展开浴血的混战。
如此一来,除了小刀和桑君无尚能应付眼前的战况之外,小妮子他们已开始感到应敌吃力。
更有一批为数十来人的历雳堡所属,在一名小头目的带领下掩近石室,企图人内杀人。
就在这名霹雳堡头目的手,刚刚沾到石屋大门。
忽然——
轰地一声爆响,这名头目的脑袋莫名其妙地被轰成烂柿子。
在石雳堡所属的尖叫惊呼声中,他们惊惧四望,只见黑暗之中,红色火光一闪,又是一声轰隆,另一名霹雳堡属下的胸,炸开一个血洞,死得不明不白。
“在那里。”
“是那个红毛小鬼子的。”
“过去干掉他。”
眼尖的霹雳堡所属,此时已经发现,刚才丧命的二人,原来是亭瑞手中那只犹自留着金烟的短火铳的杰作。
他们一阵哗然之后,分出数人,恶形恶状地冲向亨瑞隐身之处。
亨瑞放完冷枪,来不及填充铳子弹药,眼见对方冲来,脖子一编,又溜进黑暗的阴影中。
想逮亨瑞的霹雳堡所属,才刚冲入林中阴影里,忽然惨叫着,一个个手抚着胸,又退了出来,令那些原本想冲入石室的同伴们为之一怔。
直到这些人仰面倒下,他们的同伴才看清,这些人手抚之处,鲜血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