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混从后院寝室的方向珊珊踱出,他身后只跟着个小红毛亨瑞。
小刀抬眼笑问:“小妮子睡下了?”
他和丁仔见到小混出来,依然故我地大模大样高踞坐椅,连身子也做得牵动一下。
小混和亨瑞忙着抢坐最后一张有靠背的太师椅,无暇答话。直到这混混技术高明地一屁股将亨瑞挤落地面,安稳地占得坐椅,坐没坐相地躺靠在椅中。
他这才懒洋洋地打个哈欠,道:“天神教的毒药,可不是普通的霸道而已,中毒的人最伤元气。所以,我要那妮子吃过药,就得乖乖睡觉。我特地叫哈赤留在房外守着,一来可以看顾小妮子,二来也好防着有什么意外或疏忽。”
亨瑞抢不着太师椅,只得认命地坐效凳,他口中嘀嘀咕咕道:“奶奶的,大欺小,大帮猪坏的,和以前一样。”
小混他们可是这么病病癫癫的习惯了,但是看在堂现森严的吕靖和林文家二人眼里,可真叫这二个白道上有名的高手不禁为之傻眼。
“这就是狂人帮的规矩?他们二人满心诧异地对觑一眼,付道:“像这种帮主不像帮主的样,帮兵没有帮兵的分寸,可真是不成体统的规矩。”
丁仔哈哈促狭笑道。“小混混,真看不出来哩!瞧你平时对小妮子没有半点正经的时候,她一受伤,你倒是比自己断了条胳膊、缺了条腿还心疼。总算你这小子还懂得表现出点人性,不是那种属乌贼的货色。”
“废话。”小混咂嘴喷弄道:“你懂不懂什么叫爱到最高点?所谓无言胜有声,行动便是一切。像少爷我这么懂得爱的艺术的人,当然知道该在什么样的时候,如何适当地表现出我深爱老婆的温柔体贴。”
“恶心,呸呸呸!”
狂人帮众兵异口同声打断小混的独白,同时惹得白骏逸噗嗤失笑,就连他身后那二个故作严肃的门神,也忍不住勾起嘴角,一个劲儿地偷笑。
小混不以为意地膜了众人一眼,哼声道:“天才总是寂寞。”
“喂!”他恻首招呼道:“好了,白老大,你别实了,我还有事要向你严词逼供呐,对了,你能不能叫你背后拄着的二等门神爷过来座下。他们这样子不嫌累,我还嫌他们太有威胁感理。”
吕靖连忙道:“飞马堂堂现森严,少主在座,属下们岂有落坐的资格。属下着实不敢唐突。”
小混故意夸张叫喧道:“喂,狂人帮的列位小猪仔们,你们听见没有?人家多有规矩,哪像你们这么不成体统,一点也不将本帮历代以来最伟大的帮主放在眼里。”
小刀故作无奈地叹息道:“唉,上梁不正下梁歪,真是本帮的不幸。”
丁仔也翻着白眼,指控道:“当大帮猪的自己先失去体统,你叫当帮兵的人到哪里去把体统找回来?别憨呀啦!”
亨瑞一本正经地表白道:“你们中人国说好了,同样的东西在一起,我们没有好,也是小混混先坏的,教给我们,才不好的.”
白骏逸等人虽是对小红毛如此古怪文法的汉语听来吃力,却也挺能了解所他所要表达的意思。于是他们三人,不禁轻声呵呵失笑。
他们笑政目的是亨瑞怪腔怪调的汉语,而非小红毛话中的涵意。
然而——
小混却逮着机会,借题发挥道:“好呀,本大帮主才说一句,你们却给我项三句。你们这些小猪仔眼中可还有我这个帮主的存在,你们真是……皮在痒,欠揍啦!”
他话落人闪,扬手就是赏人脑袋一大巴掌。
“啪!”地脆响,小红毛首当其冲挨了一记响头,被打得满天是金条,想抓没半条。
丁仔和小刀同时低头、滑身,分向左右两方逃窜。
林文宗压低嗓门,对身旁的同伴细语道:“眼至尊少君和了少门主二人应付迅速,逃窜开来更是默契十足,显然他们经常有机会做这等练习吧。”
“大概吧!”百场强忍笑在他耳语回答。
“还想跑?”小混身形凌空,吃吃直笑:“若是逮不着你们俩,我这帮主当个屁。”
他猛地侧身,横脚踹向丁仔下个落脚点,砰地一声,丁仔倒像是自己将臀部送过去给小混踢的一般,人如蛤蟆似地直飞出花厅门外,以五体投地的伟大姿势,摔得哀哀直叫。
小混本人却借这一端之力,加快身形曳向小刀,准备收拾这最后一漏网之鱼。
小刀一见情况危急,清啸一声,半玄身,哑黄当然做响声中,凝瑰宝刀青白色的光芒猝闪,一股刀身特有的森寒,已随着刀光注地朝小混袭卷而去。
“哇摩!玩真的?”
白骏逸等人的惊呼,和小混调笑依旧的口气同时喳呼传出。
白骏逸他们尚不及劝架,只见小混身形猝晃倏失,已然避开小刀这犀利的一刀。
小刀出招作攻之后,立即围刀而回,以求自保。
但是——
他还是稍微晚了半步。
小混已借着大幻挪移的身形,趁他回刀之际的刹那空隙,撞入他的怀中。
砰、咔啦啦响连声。
小混和小刀二人撞作一团,飞出三尺之外,正巧,不偏不倚地撞拥厅中那张大理石圆桌。
重逾百斤,坚硬结实的大圆桌被撞得四分五裂,咔啦百响,以泰山倾颓之势,轰地将小混他们哥俩压个正着。
“哎哟!”
“妈呀!”
光听他们二人的惨叫声,就知道二人绝对是灾情惨重。
当然,泰山压卵的滋味,铁定够小混他们消受。
“怎么回事?”小妮子衣衫不整地自寝室中冲出:“出了什么事?”
哈赤紧随其后,激动叫道:“少爷。少爷,你还好吧?”
他这一阵口沫横飞的雷阵雨,溅得小妮子落荒而进,闪身避向屏风之后。
“哎哟!”小混和小刀依然缠作一堆,鼻青脸肿地被压在碎桌下,哀哀呻吟:
“这下玩笑开的过火了。”
哈赤听到声音。急忙上前拨石救人。
他忘形地哇啦大嚷:“少爷、小刀少爷,你们俩抱作一堆,赖在这破桌子下作啥?哎呀,小刀少爷。你手里握着刀,要和谁拼命?要不要哈赤帮忙?”
他这一阵叫嚷,口水登时如降雨霏霏,喷得破桌底下的小混和小刀二人满头满脸的灵芝露。
小混和小刀苦于逃无可逃,躲又无可躲,只得硬着头皮接受这场阵雨的滋润。
“哈赤!”小混和小刀同时瞪起眼,沉声开口叹道:“拜托你团嘴,可以吗?”
哈赤猛地警觉,啪地抚住自己的大嘴巴,模糊道:“对不起,少爷,我又忘了,不准下雨。”
本想伺机报仇的丁仔和小红毛二人,见小混如此自傲自受,早已抱汽肚子笑瘫在椅子里。”
小妮子美目一溜,大致已知出了什么状况。
“这票男人真是有够无聊!”她娇哼一声,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回房去继续展她的美容觉。
白骏逸他们主仆三人,从小刀扬刀以对开始,就瞠目而视地看着整件不可思议的混乱在自己等人眼前展现。
直到听完小妮子这席评论,他们三人全部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什么叫狂人帮?
他们今天总仅是真正的见识到了。
“整个狂人帮上下,男的负、女的狂,好像……好像没有一个是……正常。”
吕绪和林文宗傻头怔眼的嘀嘀咕咕,发表他们的心声。
白驻逸苦笑地自语:“以前我虽是见识过狂人帮的狂激之风,可是……经过这二年,他们似乎变得更……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小混好不会易自重石下撑出一条胳脖,抹去脸上溅满的口沫星子。
他没好气地白眼道:“傻狮子,您老大的阵雨下都下过了,你还任在那里作啥?
快帮我把这张乌桌搬开呀!”
“怒狮”哈赤如梦初醒,连忙上前移开被成四、五块的桌面,好让小混和小刀起身。
小刀揉着腰眼儿,古怪道:“臭混混,本少君今天又是哪里得罪你大爷,以致要遭此恶报?”
小混自知理亏,已开始在脚底抹油,准备逃跑。
他嘿嘿干笑道:“老哥,别用那种眼光看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一切都是意外。”
“意外?”小刀邪邪笑道:“那我们就让它变意内好了。”
他话声方落,丁仔和小红毛率先揭竿而起,响应号召:“赞成!”
他们俩早已闹得发慌,相准小混前进和后窜的各种可能路线,狂叫一声,扑身而上,准备将小混扳成翻身的乌龟。叫这混混死得很难看。
小混左一闪、右一掷,全力想逃出花厅。
小刀却将手中宝刀抛给哈赤,摩拳擦掌地怪笑着加入阻截小混的热身运动。
白骏逸苦笑道:“咱们好像被人遗忘了。”
那边——
小刀立即扬声:“骏逸兄,欢迎你加入本帮猪杀大帮猪的狩猎活动”
白骏逸微感动心地瞟着追逐中的身影,他发现,狂人帮众人虽是闹着玩;可是每个人都闹的很认真,也玩的很小心,凭的全是真材实料的功夫在游戏。
这场游戏。憋了亨瑞是插花性质的业余身手,不对小混构成威胁外,根本就像,场一搏二的高手较技。
白骏逸虽已年届二十有五;年前才娶妻都底大约可以升格当老子。但他终究还是血气方刚的年轻心性,眼前看到有人在玩比武游戏,岂有不手痒之理。
就在他正合蠢欲动时。哈赤好心劝道:“少堂主,你千万别下去试身手才好。”
白骏逸讶然道:“为什么?”
哈赤呵呵一笑:“根据怒狮的经验,咱的那位少爷可不是混假的,你别看现在好像是小刀少爷他们占上风,反正到头来,吃亏的绝对不会是少爷就是。”
好像要和哈赤唱反调似的,小混已在惨叫声中,被小刀他们三人像压乌龟似地扑倒在地,只剩四肢可以挣动。
白骏逸轻笑道:“哈兄,显然你太高估你家少爷喽!”
哈赤不言地耸耸肩,不予置评。
忽地——
压在小混身上的小刀等人,像是中邪了般、尖叫着跳弹而起,没命地冲出厅外。
“怎么会这样?”
观战的人,除了哈赤早已预见会有此等结局,其他三人全都怔然大叫。
小混好整以吸地自地面坐起,一边探胳膊捏腿地自我按摩着,一面嘿嘿奸笑道:
“他奶奶的熊,本帮主若没有三、两样制得住这些小猪仔的法宝,我还他妈的眼人混个屁。这个‘帮猪’之位,早就被他们篡位去啦!”
白骏逸脸惊疑地望向哈赤,向他投以询问的眼光。
哈赤耸耸肩头:“少爷最厉害的法宝,除了一项活虱子、跳蚤神功,还有他独创的七日痒秘方。咱也不知道,这回少爷动了哪种手脚.”
“活虱子、跳蚤神功?”
“七日痒秘方?”
吕靖和林文宗面面相觑,苦笑而视。他们早该猜到,小混就算有法宝,也绝对不会是什么正经的玩意儿。
白骏逸此刻倒很庆幸:“还好自己方才没上去打落水狗,否则,倒霉的还真是自己呐!”
他心里想着,不禁对哈赤投以感激的一瞥。
哈赤虽有会意,依然是不痛不库地耸动肩头,憨然一笑以应。
小混走向白骏逸,挑了张太师椅半躺下。
“啊——”小混打个哈欠,招呼道:“白老兄,站得这么辛苦干啥,过来坐下聊聊嘛!”
白骏逸忽然想起,在今晚事变之前,小混还打算对他严词逼供,念及至此,白骏逸虽未被吓破胆,见识过小混的手段之后,心中还真难免有点忐忑。
他在小混对面落座,深吸口气,方始放松道:“小混帮主,你打算聊些什么?”
吕靖和林文宗似乎也感受到自家少主,似是有些心神不宁。他们更加提醒各戒地站在白骏返身后,以免少主有任何“不时之需要人”救援。
小混莫名其妙地瞅着他们三人,问道:“你们干嘛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
有什么不对吗?”
他一边说话,一面目怀中取出个小瓷瓶交给哈赤。
“这东去叫他们泡冷水洗一洗,身上就不痒了。”小混懒洋洋道:“告诉他们,本少爷不会每次都用跳蚤来渡危机,偶尔是换点花样才叫新鲜嘛!”
哈赤应命而去。
白骏逸约莫整晚受到刺激过度,此刻终于忍不住爆出如雷的大笑,笑得他眼泪、鼻涕一把流。
他这一笑,不但叫小混更加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就连他身后二大护法也吓坏了,以为自己的少主得了失心病,才会如此笑个不停,“少主,少主,你怎么啦?”
白骏边只是摆摆手,仍然忍不住拼命狂笑。
小混很有耐心地等他笑够了。方始好整以暇地问道:“我说白老兄暖,你刚刚一笑,可真是媲美黄洁的沧海一声笑。不过,你到底在笑个虾米,可不可以说出来,也好让我分享你的愉快?”
“我真是服了你啦,小混帮主。”
白骏逸说着,伸手接过林文宗毕恭毕敬送上一方洁净方巾,擦拭着笑得涕泪交加的大花脸,恢复他原有的俊朗面目。
小混扬了杨右眉,好笑道:“这也值得如此激动?”
白骏逸笑吟吟道:“以前,我本来一直感到很怀疑。我不明白像少君这种人中龙凤,怎么也会加人帮派,而且屈居人下,竟只干个第一到帮主的职位,那真是不可思议的事。不过,经过今晚我如此看下来,总算明了其中原由了!”
“怎么说?”小混似笑非笑地睇眼反问。
白骏逸理理思绪,清朗道:“古有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对于一个堂会或帮派,所谓的法统或家规,尤其重要。因为任何一个堂会或帮派,若是失去了法统和家规,就好像一只失了舵的船,无法肯定它所前进的方向,更不可能达到它想去的目标。最后,难免走上分崩离析的灭亡之途。但是……”
他微顿一下,颇有深意道:“小混帮主你一手创的狂人帮,却偏偏不讲规矩,不设方圆,完全违反一个组合应循的理法。然而,你却仍能有效地应用自己的巧智、聪明,加以情感的自然结合,来带领如此一个不依常理而行的狂人组合。小混帮主,你确实非常人,狂人帮确非寻常帮会。我白骏逸岂能不服?又岂敢不服?哈哈……”
说着,他再度畅怀大笑。仿佛,他已从狂人帮,从小混身上学到了什么宝贵的领导统御之术。至于,他若真有什么领会,看来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了。
“好说,好说。”小混被捧上了天,乐的眉开眼笑:“所谓交人是交心嘛,白老兄你也是在上面当头的人,岂会不明白这层道理。依我看,你可也是对咱们狂人帮开始有些了解了,怎么样?你要不要考虑加入狂人帮,和咱们几个一起混呀?”
“臭混混,你又在诱拐善良百姓啦?”
小妮子施施然地由内间行将出来,她口里斥着,脸上却笑得如绽花朵。
小混弹身而起, 一把将小妮子搂入怀中, 安坐在自己膝头,浓情蜜意地问:
“你怎么不休息?跑出来凑什么热闹?”
“少把肉麻当有趣。”这妮子粉颊微热,啐笑着挣出小混的怀抱,在这混混身旁坐定。
她口中犹自我答道:“还说呢?人家本想好好往一觉,却只听到你们几个大男人在花园这里,一会又是闹、又是叫,没事还哈哈乱笑,少都吵死人,我哪还睡得着,干脆出来看你们在搞啥名堂嘛!”
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白骏逸想到刚才自己笑得那么忘我,心想:“这娘子大街是在嫌我妨碍公共安宁。”
别人没说他,这位飞马堂的少堂主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