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在下会相机而为!”冷一凡深深一点头,又道:“还有个问题在下不得不问个明白。”
“什么问题?”
“关于‘病猫’霍云的面具……”
“哦!因为时间仓促,没机会向你说明白,‘病猫’霍云积恶如山,他已经永远无法危害江湖。”
“他已经不在人世?”
“对,两年前铁扇翁曾经加以渡化,希望他孽海回头,但他已积重难返,无可救药,铁扇翁不得已只好为武林除害。这桩公案至今秘而不宣,‘幻幻子’老前辈当时也在场,一时兴至,拓下了他的面容制成这副面具,所以你的身份不必担心会被揭被。”
“好!在下这就回城。”
冷一凡在客栈里已经枯守了两天,不见三阳会的人出面,莫非对方改弦更张,放弃与他做这项交易?
这情况使他感到烦躁不安,因为音音已经转达了江湖秘客的全部行动计划,安排好的饵鱼却游走了,
现在是过午时分,冷一凡在房间里来回蹀躞。
整个客店静得像深山古刹。
房门外楼廊上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蹑着脚走路,尽量不让松脱的楼板发出声音。
冷一凡心中一动,他听出这不是小二惯常的拖沓步伐,隔壁几间客房都空着,不会有房客走动。
想着,脚步声已到房门口,紧接着人影当门出现。
“是你?”
冷一凡心里惊异,口气很冷。
“是我!”
“好几天不见了……”
“我可以进房么?”
“当然!”
不速而至的是邝师爷他们派在冷一凡身边的联络人春芳,几天不见,她清减了许多,但那冶荡之气却是依然。
她进入房中,空气里立即散布出脂粉味。
“你的刀伤复原了?”
“差不多了,还没脱疤。”她到桌边坐下,脸上现出愤恨之色:“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下的手,查出来我至少要戳他十刀。”
冷一凡在春芳对面坐下,她是三阳会的人,带着伤来必有目的,冷一凡心里已经有数,但他不想主动融及问题,等对方先开口。
“应大侠!”春芳的脸色一正:“你早已知道我的身份,我也不必装模作样,实话实说,我是奉命来传话的。”
她两眼直盯在冷一凡脸上。
“哦!传什么话?”
“邝师爷跟许一剑先后和你谈的那笔买卖,已经超过了你答应考虑的时间,你到底愿不愿接?”
春芳注意着冷一凡脸上的反应。
冷一凡还是那张令人永远看不透的脸,但他心里已经有了准则,照江湖秘客要音音传来的行动计划去做。
“我没说过不愿。”
“但是你没有在应该采取行动的时机行动?”
“春芳,所谓时机并非是你们认定的时机,而是本人认可的时机,这种买卖只能赚不能赔,所以必须要精打细算,稳扎稳打。”
“现在就有一个机会。”
“哦!什么机会?”冷一凡目芒闪了闪。
“姓贾的上次说要去洛阳,结果没有去,重返如意山庄做贵宾,现在他又要去,而且一定成行,是受包侯爷之请,去办一件大事。”
冷一凡当然心里有数。
“办什么大事?”
“不知道,不过这对大侠的行动似乎并不重要!”
“他何时动身?”
“明天一大早。”春芳轻轻一咬下唇,又道:“我特别要转达的是代价不变,仍然是八千两,银票在我身边,可以先付一半,事完付情,如果应大侠不下决断,那这买卖便永远取消。”
冷一凡故作沉思。
“行动的时候我伴随在你的身边。”春芳补充了一句。
“好,一言为定。”
“一半的……”春芳探手入怀。
“不必,我的规矩是银货两讫,你先带在身边。”
“不再改变了?”
“当然。”
春芳从怀里抽出了手,倾过娇躯,把手按在冷一凡横搁的手上,眸子里泛出一种能使任何男人看了会心跳的光影。
朱红的口唇连连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没发出声音。
冷一凡下意识地心头一荡。
“你想说什么?”
“我……想留下来陪你。”
“不!”冷一凡断然拒绝:“我的戒律是行动之前不亲近女人!”
春芳脸上现出很失望的样子,眸子里异样的光影黯了下去。
但不久又重新燃了起来,抓住冷一凡手腕的五指紧了紧,用一种令人荡气回肠的音调吐出话声。
“应大侠,我有几句心里的话想说……”
“你就说吧。”
“我”春芳干咳了一声才接下去道:“我并非自甘下贱的女人,只是被迫无奈,我一直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我可以做一个好妻子。应大侠……请你相信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你……
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
“我说过你是女人中的女人,如果说不喜欢那是假话,我只是个被武林唾弃痛恨的职业杀手,难道还想要名门闺秀?”
冷一凡完全言不由衷。
“你……真的不嫌弃我?”春芳有些激动。
“唔!我没资格嫌弃。”
春芳突地离椅而起,绕过桌角,丰腴的娇躯斜倚在冷一凡的身上,一只手环了过去,鼓绷绷的酥胸贴压在冷一凡的肩头。
冷一凡切实地感受到柔乳的弹性,他想推开她,但没有做出来,身上自然浮起了一种异样的燥热。
“应大侠,你愿意要我么?”
“这……我不能随口答应!”
“我不是说现在要我,是在……你做成买卖之后。”
“到时再说!”冷一凡完全不明白她的意图,她是浪荡成性,还是别有居心。
“应大侠!”春芳自动离开了冷一凡的身体,闪烁的眸光似乎已不带邪意,显得很正经,压低了声音道:“我有一个极大的秘密要告诉你,对你关系非常重大,大到你无法想像,但也到时再说。”
“为什么不现在?”冷一凡有些心动,他看出这淫荡的女人不像是在说假话,到底是什么秘密呢?
“现在不行。”
“好,那就到时再说吧!”冷一凡适可而止,他不想迫她或是诱她说出来,那样做很可能会破坏江湖秘客的计划,他不能露出足以令对方起疑的痕迹。
“我走了,如何配合行动,我会跟你联络。”
“好!”冷一凡深深点头。
春芳理了理衣裙,有若无限依恋地望了冷一凡几眼,出门离去。
第二十八章
冷一凡的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不管春芳所表露的心意是真是假,实际上她是个可怜虫。
她的身手不错,如果走在正道上,她可能成为侠女之流的人物,至不济,也可以过夫妻厮守的正常生活。
但她却因为天赋的媚质而被利用来作为蛊惑男人的工具。
人影又近房门。
冷一凡目光一瞥,脱口道:“你怎么去了又来,还有什么”话说了一半窒住了,进门的不是春芳,而是住在对过客房的音音。
音音直逼近到冷一凡身边。
“你们的谈话我在隔壁房里去听到了,情况的发展正如我们预期,希望一切都如此顺利。”
话锋顿了顿道:“这女人中的女人对你这职业杀手是真有那么点意思,我是女人,对女人比你们男人了解,她是真的想脱出污泥,可不是假的,你有何感想?”
“你说我会有什么感想?”冷一凡笑笑反问。
“你不想救一个人?”
“救人也不能用这种方法。”
“对了,浪子,她说事完之后,她要告诉你一个跟你关系非常重大的秘密,据我的猜想,极可能是许一剑临死那句怪话的谜底。”
“你为何如此想?”
“因为一切情况的发生、演变都是为了贾依人。”
“希望是如此,但要到时候才能证实。”
“你想不想听一个小秘密?”
音音偏起头,脸上似笑非笑,她已身为人妻,但还保留了少女的娇态和慧黠。
“什么小秘密,说吧?”
“那叫春芳的女人曾经在你的房间里挨了刀,对不对?”音音闪动目芒,显得对这桩事很兴奋的样子。
“对,我一直猜不透是谁下的手。”
“贾依人!”
“什么,是他下的手,为什么?”
“为了你好。”
“我不懂?”冷一凡困惑地摇头。
“你不懂,好,那我就告诉你,那女人是个尤物,而且是个不知羞耻的尤物,她接近你是奉命行事,一方面她在你身边不但碍事还会坏事,只要你一个不小心就会露马脚,另方面……”
音音耸肩笑笑又道:“万一你一个把持不住,便会做出对不起我姐姐的事,所以贾依人给她一刀,让她离开你回去休养。”
提到她姐姐女杀手巧姐儿,冷一凡顿时感慨系之,同时也觉得有些迷乱。
“你姐姐为什么不肯见我的面?”
“时候还没到。”
“怎样才算是到时候?”
冷一凡讨厌透了音音那种口吻。
“等你完成心愿,目前,她不跟你见面比见面要好,至于为什么,你将来自会明白。”
音音还是一贯的口吻。
心愿!冷一凡的心头立刻沉重起来,到目前为止,还摸不到“剑中剑”欧阳轩的半点影子。
莫非真如江湖秘客所料欧阳轩已经不在人世?空墓也许别有原因,并不能证明欧阳轩当初是诈死以达到毁父亲名位的目的。
要是如此,不但苦心自费,永远都在捕风捉影,父亲的声名算是毁定了,这该是多么残酷!
“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音音朝房门方向扫了一眼:“好好养神,准备应付明天的行动,希望这一次能的斩获,记住,不能有丝毫的失误,我走了!”
走到门边,朝外张望了几眼,确定没人,这才跨了出去。
冷一凡摒除杂念,认真地想江湖秘客安排的行动计划的每一个细节,的确是不能犯错,一丝丝也不能,否则后果便相当严重了。
太阳刚刚露头。
路旁的草叶铺盖了一层厚厚的霜,官道中央现出了一行行的脚印,表示有不少人早行过。
三骑马踏着冷清但不失和煦的朝阳按辔徐行而来,当先一骑锦衣雕鞍,马雄骏,人英挺,可以说是俊品中的上品人物,年纪约莫二十二三,如果说男人也有所谓成熟的美,那他就是。
后面两骑是从人模样,但也一样衣着鲜明,人品英俊,主从三人配搭得羡煞人。
从马鞍后桥上捎着的物事看,三人不是乘兴游乐,而是准备远行。
眼前是一片丘陵,官道从丘陵中对直穿过,连接着一片林木,官道在夹道传中转折,没人林木之中。
三骑马进入林道不远,一顶小轿从转折处弯了出来,双方照面,可煞作怪,轿子不再前进,却在路中央摆了下来,两名轿夫退到了轿后。
当先的锦衣公子一勒马头,炯炯有神的目光在密垂的轿帘上一连几绕,不温不火地道:
“轿里是何方朋友,挡道为何?”
两名随从也勒马停住,其中一个道:“这怎么回事,一大清早便找碴?”
另一个道:“八成是剪径的。”
锦衣公子扬手,示意二人不要多嘴。
“你就是如意山庄的贵宾贾依人?”
“不错,在下就是。”
“下马!”
“为什么。”
“你的行程到此为止。”
“朋友到底想要什么?”
“干脆一句话,要你的命。”
“哈哈哈哈!”贾依人发出一串朗笑,偏起头,似乎很有兴趣地道:“真有意思,朋友开口就要在下的命,朋友到底是谁?我们何仇何怨?”
“谈不上仇,也谈不上怨,就是要你的命。”
“总该有个理由吧?”
“区区杀人从来不说理由!”
两名随从齐齐怒哼了一声,双双拔出长剑,双腿一夹马腹,冲向小轿。
“退下!”贾依人冷喝了一声。
两名随从的长剑已一左一右劈向轿顶,听贾依人这么一喝,硬生生把剑撤了回来,勒马倒退数尺。
但脸上的怒容却没有消失,腮帮子鼓起老高,鼻孔里重重吹气。
贾依人从容下马,好整似暇地把马缰交给右边的随从然后逼近轿门数步,神色自若地道:
“朋友,在下虽是一介末流,但也有名有姓,行船走道也并非一二日,要命可以,在下绝不吝啬,只要朋友有这能耐……不过在下一定要知道原因。”
轿中人道:“区区已经说过了,杀人从不说理由。”
贾依人笑笑道:“不说理由可以,亮个万儿吧?”
轿中人道;“更不作兴这一套。”
贾依人俊面一沉道:“朋友这种德性江湖上还真少见,看来没什么好谈了,别窝在轿子里光说不练,亮相吧,在下还要赶路,设时间跟你泡蘑菇。”
轿中人“嘿”地一声冷笑道:“别急,区区这就送你上路。”
两名随从双双下马。
“贾大侠,轿子里八成是个疯子。”一个开了口。
“江湖上总有这种不知死活的东西。”另一个接上。
贾依人回顾两随从道:“站开些,闭上嘴,这档事设你俩插手的份!”说完,又面对轿子,冷冷地道:“在轿子里说大话是杀不了人的,朋友,下轿动手吧!”
“嘿!”地一声冷笑。
轿帘飒然飘动,一条人影标出,寒芒乍闪,迅厉如电。
贾依人早已有备,寒芒闪起,他的剑也告出手,一阵连珠密响,剑刃突击不下十次之多,贾依人退了两步,没有半丝间隙。
轿中人二度击出,没人看情他的面貌,也没人看出他的招式,太快了,先后的动作只是那么一瞬。
剑刺出,收回,然后是一声极短的闷哼。
轿中人又回到轿中,轿帘垂下。
贾依人左胁血如喷泉,打了个踉跄,“砰”地栽了下去。
“啊!”
两名随从同时发出栗叫,双双扬剑扑出。
两名抬轿的暴弹上前,跃起,旋身飞腿,角度之佳,部位拿捏之难令人咋舌,两名随从剑被踢飞。
人落地,轿子上肩,掉头而去,快得象一阵旋风。
两名随从呆了一呆之后,反身面对贾依人,其中之一蹲下身去检视伤势。
“怎么样?”旁边的颤声急问。
“利刃穿肋而过,设……没救了!”检视的摇摇头。
“没救了?”三个字是厉吼出口的。
“轿中人……是谁?”
“黑面孔!”
“不错,是他,旁人设这大的能耐。”
“他是谁?”
“职业杀手‘黑面无常’应无敌!”
“啊!他为什么要杀贾大侠?”
“不知道。”
“我们……怎么办。”
“把贾大侠的遗体送回山庄,我们……还能怎么办?”
贾依人的尸体被横上马鞍,用绳子缚牢,两名随从拾回自己的剑,上马,由前面一个牵着驮尸的马匹,两骑三马回头疾驰而去。一条人影从林中闪出,到现场打了一个转,立刻又弹身奔离。
官道回复死寂,只剩下一大摊刺目的猩红。
如意山庄贵宾贾依人被应无敌刺杀的消息很快地传遍了开封城的茶楼酒肆。
一般人对贾依人可以说完全陌生,但身为如意山庄贵宾,当然不是泛泛之流。
传言绘声绘影,但重点是应无敌,因为大多数的道上人对这职业杀手的大名和作为并不生疏。职业杀手为利而杀人,自然引起许多揣测,但都是捕风捉影的说法。
如意山庄外院里搭起了灵堂,停着贾依人的棺木。
在如意山庄做客的对贾依人便不陌生了,对这桩令人发指的凶杀案,有的义愤填清,声言要找应无敌算帐,有的感叹呼嘘,同悲贾依人的英年不寿。
在内宅的秘室里,摆了桌酒菜,桌间只两个人,一个是如意夫人李艳娘,另一个便是贾依人,两人却面带笑容,仿佛有什么喜事。
“这一次的行动还真顺利,没出一点岔,完全符合我们的计划。”如意夫人举起了酒杯,笑态撩人地道:“来,干一杯,算是替你压惊。”
“我没受惊,我信得过浪子出剑毫厘皆准。”
两人照了杯,如意夫人又斟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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