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不做生意,难道是因为生意不好吗?”扶着他坐在客栈的一张桌子旁边坐下,她生硬的语气让靠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墨玉衡咳嗽了起来。
“二位客官——”忽然,二楼的楼梯口走来一个纤细的身影,一声娇柔轻曼的声音,惹来了玄机的注视。
只见一身着黄衣的女子缓缓踏足而下,来到一楼的大堂。“没想到五更天还没亮,就有两位客官来我这小店。请问,是打尖呢还是住店?”
“你是这间客栈的老板娘?”玄机轻轻抚摸着玉衡的背脊,让他咳得轻松一些。她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对她的模样并没有产生多大的疑惑。
看惯了江南女子,也明白这些女子背后的苦楚。只是,这女子手指纤细,纤腰盈握,白皙的皮肤水嫩的唇角。明媚的大眼中有着别人看不透的神韵。从这女子身上透出一股清香,并不是一般的麝香味,却是种说不出来的味道。说起来,李涵身边的洛姬也是这样的形态,不过她喜穿红衣。
“嗯。”只见那女子娇笑着点了点头,但目光一直放在了玄机身边的墨玉衡身上。盈盈之间似是在闪烁着什么,“客官这是要打尖而是住店呢?”
“先给我们来点吃的吧。”墨玉衡坐在凳子上似是有些疲倦了,额头又沁出了些许的汗水,明明去铸剑城的路上还是好好的,可是从那里出来之后,身体就颇感异样。难道是,这女子身上透露的一股异香?
“那客官想要些什么?”那女子凑上前去,香味更加严重了。
墨玉衡正要回答,却听玄机淡淡的说,“不用,先给我们准备一间上房,要比较干净的那种,屋内要通风,最好靠近南面。”
“那么,二位请跟我来。”
见那女子稍稍转身,玄机眼里透着一丝冷冷的犀利,心中自是想着此女子并不简单,可语气中倒是没有透露出来。只见她扶着墨玉衡,一步一步扶着他走上了楼梯,一路上眉目清浅地冲前面的女子笑着,“偌大的一间客栈,只有掌柜你一人打理,可真是劳心劳力呢!”语气虽不强悍,却也引得前面那人微愣。
墨玉衡明显感觉前面的脚步停了停,那女子的身形虽看不到,但那女子的呼吸却异常紊乱。
还没走到二楼,便听得二楼一阵声响,一个身着灰袍的小个子匆匆跑到他们前面,低声下气地点头哈腰道:
“掌柜的,小的该死,小的不该睡着。小的看外面下那么大的雨,还以为不会有客人了呢!”
虽是这么说着,但站在那女子身后的司空玄机却越加觉得这间客栈古怪起来。那灰袍小子长得是瘦小精悍,虽不人高马大,但也不似普通人那般身材。他的五官平凡偏生又生了一副利眼,倒是让别人小看了去。
只见他快速的跑道黄衣女子的身边,笑眯眯地对着她道,“掌柜您不用忙活了,小的带这两位客官去客房!”
“嗯,那你带这两位客官去吧,记得小心伺候着,如果再让我发现你偷懒,小心我扒了你的皮!”黄衣女子轻轻一笑,语气虽是淡淡的,但说起话来却一点也不含糊。说得那店小二忙忙颤了颤身子,眼神越往外那么一瞥。
玄机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皱了皱眉,便跟着那小二来到了意见天字号的房间外面。
“二位客官,你们的房间就是这儿了,要是没事小的就先退下了。”那小二哆哆嗦嗦着身子,想来有什么事瞒着。
正说着,只听得身边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玄机抬头一看,却见墨玉衡昏昏沉沉的靠在自己的肩上,几道血丝溢在了嘴唇外面。而地上,则残留着几丝血迹。
“玉衡……玉衡你怎么了?”司空玄机推开房门,扶着他躺倒里面的床上,让他靠着枕头,躺得舒服一些。看着还一直不停咳嗽着的他,玄机心中开始焦急起来。
“我没事,只是心中烦闷,一口气喘不上来。”他紧紧握着玄机的双手,清朗的声音慢慢低沉了下去。
玄机依旧默不作声,只是盯着门口微微半开的帘幕,眼底似有什么光芒一闪过去。
刚才,那店小二似是很害怕的样子,离开的时候在她的手心里写了两个字……救命。
门外,似乎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被淅淅沥沥的雨掩盖住了。
江南多雨,只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只是今夜,距离天亮不到两个时辰了,却又惹来的那么多的是非。
看来,铸剑城主孟忧,已经下了死令了呢!
不把他们带回去,恐怕那些人,活不过天明。
作者有话要说:于此,猜猜黄衣女子是谁吧,店小二反正就是个龙套。
猜吧,猜对有奖。不然,我继续炮灰小玉!
第十七话 莫问何处
当墨玉衡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躺在床上,手指轻轻一颤,房间内并没有他所熟悉的人的味道。
当他细细聆听渐渐逼近的脚步声,以及那声轻笑的时候,就知道他做梦也没想到的那人,居然真的在这里。
来人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衫,依然是出奇宽大的袖袍,凸显骨感的脖颈上悬挂着一枚玉质雕琢的玉佩,昏黄的烛光下衬着肌肤甚是好看。他只听得那人团扇一挥,便坐在了距离他不到三尺地的凳子上。他轻轻拨弄着桌上的茶杯,柔声道:“墨公子醒了?这一觉可睡得安稳?”
墨玉衡蓦地坐了起来,他怎么会呆在李涵的地方?难道他和玄机全中了那黄衣女子的毒,全部成了他们的俘虏?不对不对,那女子身上的香气并不算剧毒,玄机不可能这般不小心。他猛地从床上坐起,只觉得腰间的肋骨一阵剧痛,他才明白原来自己被人点了穴道,差一点就动了真气,要了他的命。此时就连坐在床上,也动弹不得。
“你们都中了那黄衣女子下的毒,还是不要动为好。想来司空玄机再怎么精明,此刻也被凌空珏囚禁在铸剑城的地牢之中。”一把团扇“啪”地压在了墨玉衡的身上,压得他额头直冒冷汗。李涵笑脸盈盈地望着他,道:“放心,凌空珏不会要了她的命的,只不过让你的小师妹吃点苦头,以便日后长点记性。”说完他便起身离开,衣袖拂起一阵清风,让原本卧在床榻上的墨玉衡心惊了几分。
“那黄衣女子,是谁?”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握着床幔,脸色颇显苍白。
原本一脚已经跨出门外的李涵,转头不由地嗤笑了一番,“看来凌空珏这些年是白养你了,连这点也猜不出来!孟忧的小妹孟情擅长扮作他人,还要我多说吗?”
原来那黄衣女子是孟情,那整件事就不难猜了。墨玉衡转身将手指拂上了额头,睡了一觉头也不那么疼了。只是现在整个扬州城都在凌空珏的掌控之中,玄机还被他囚禁在铸剑城的地牢内。想来的确是他们太过大意,从茶馆出来便引来了那些爪牙的跟踪。
轻轻喘了一口气,他有些无力的靠在了床上。不一会儿,他便听见不远处传来女子的抽泣声,这个声音视乎很熟悉。“谁,是谁在那里?”墨玉衡只觉心一凛,脸色更加苍白起来。
“墨哥哥,是我,安宁。”苏安宁抽泣着走到墨玉衡的身边,伸出手将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掩好,神情凄然地说,“我听到你的箫声,就匆匆忙忙赶过来了,没想到还没等我进客栈,就被李涵抓起来了。”
“玄机呢?”墨玉衡虚弱地问。“你被抓李涵的时候,玄机还在客栈里吗?”
“姐姐自然是在客栈中的,她原本想给你找大夫看病的,可是没想到被凌空大人抓个正着,他们在客栈中吵了起来,声音很大。后来,孟情趁姐姐不注意,偷袭她……”苏安宁小小的吐了吐舌头,“我帮不了姐姐的忙,李涵他不让我去帮姐姐,所以只能看着凌空大人把姐姐带走了。具体带到哪里我也不知道。”
“被带走了吗?”墨玉衡心中一紧,免不了再次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咳。我知道了,安宁你不是他们的对手,自然忙不了你姐姐什么忙的。咳咳……”他只觉得自己做了好久的梦,梦醒了,一切都变了。
“是李涵救了你。”苏安宁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迷离。“他也救了我,把我们带到了这里,不然我早被凌空大人一掌劈死了。他还为你找了大夫看病。”
墨玉衡脸上出现惊讶的表情,神情中尽是不信的样子。
苏安宁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纵然她现在很着急,但一点也没用。“墨哥哥你不要担心,李涵说起来也不是坏人。”她淡淡的笑着,原本笑脸盈盈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的不自然,“李涵虽是朝廷的人,和姐姐也有过交易,但他并没有想害姐姐。”她叹了一口气,“不是所有事情都发生得那么巧的,真心对凌空珏的没有几个人,他不过是在利用他们而已。而我们,我,姐姐还有墨哥哥你,都是凌空珏利用完的棋子,作废了的物件。”
她将目光渐渐转向了床上的墨玉衡,也许他什么也看不见,但他能够感受得到,“墨哥哥,李涵是朝廷的人,但他只是来寻姐姐手上的推背图。而凌空珏,他有他的野心,他的抱负。墨哥哥你知道吗,凌空珏不姓凌空,他姓李!……或许,我这么说你并不相信,但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想要的是颠覆这大周王朝,他想恢复李姓的朝堂,仅此而已!”她低声说,声音很缓慢,语调又是那么柔顺,她并没有在难过,只是在感慨这人世间不争的事实。
“而姐姐,则成为了武家和李家互相争夺朝堂的一个祭品,她的父亲魏思温,也不过是光复李氏宗亲的一枚棋子罢了。”说到这里,苏安宁低声地啜泣着,她哭得很伤心,很无力。
墨玉衡微微一震,一念及李涵,心中浮现的是一种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决议,先想是由于他身为朝廷命官,却插足江湖之事,再者则是由于几个月前那场公堂上的虐待。他无法相信,几个月之后,李涵竟然会派人救他,更未曾料到,他竟会为他找大夫治伤。“安宁,我想先休息一会儿,你先出去吧。”
苏安宁的眼中泛起一种淡淡的悲哀之色,“你不要想太多,李涵他也不过是为了自己,你我都明白的……推背图和姐姐此刻都在凌空珏的手上,李涵想要推背图,就等于他要和凌空珏作对。凌空珏也不会那么让人小看的……”她低声说,“李涵……自秦姑娘走了之后,他似乎变了很多。或许,在我们眼里他算一个坏人,但他毕竟是朝廷的命官,百姓心目中的好官。江南水患是他一手治理的,他毕竟还会为天下百姓着想。而凌空珏,他是一个魔鬼,我们几个人斗不过他的……”
“既然斗不过,那我和玄机就此进退江湖,不是两全其美吗?”墨玉衡此刻心中烦躁,他觉得这几个月所受的苦斗白受了。“既然李涵想要推背图,那他为什么不和凌空珏合作?”
“士为知己者死。”苏安宁轻声说。“李涵之所以会帮我们,只是因为……他觉得姐姐更懂得天底下的人心而已。”
“玄机?”墨玉衡愕然。他突然有些明白在最近这些日子,玄机苦恼的究竟是什么了。“安宁,你有没有发现,玄机瞒过我什么?”
“我不知道姐姐最近在做什么,我只是感觉她觉得这么斗来斗去太累了,她想从这个江湖脱身出来。”苏安宁微微一笑,从桌上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了墨玉衡的手里。
墨玉衡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放在唇边喝了一口,浓烈的茶味萦绕在他的舌尖,滚烫的茶水顺着他的喉咙流到了胃里,明明是那么清淡,却显得异常苦涩。他闭上嘴巴,他在听苏安宁的解释。
“我觉得姐姐觉得自己好累好累了,她这几个月精打细算了很久,却事实并不如她意。她平静的在山间过了整整三年与世无争的生活,或许是她太过想念那种日子了吧?”苏安宁将茶杯放在了桌上,坐到墨玉衡的床边,看着他的眼睛慢慢说道,“姐姐就是因为能有理解,所以她想退出这个局。可是凌空珏不让她退出,还千方百计的来算计她,那只能证明凌空珏从头到尾就是一个疯子,一个只为自己的霸业而不顾天下百姓的疯子。”
墨玉衡默然,他从没有想过玄机会这般想过。然则李涵却比他更能看透玄机,他明白玄机现在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仿佛……那些日子所受的苦都值得了。
“我们现在在哪里?”墨玉衡不想再去询问什么了,毕竟这些年来的阅历让他觉得,再问什么会让他整个思绪更为混乱。
苏安宁说,“李涵的船上。”
“扬州……”玉衡皱眉,扬州瘦西湖的武林大会难道已经错过了?
苏安宁的眉头拧了起来,她觉得还是将事情告诉他比较好。“瘦西湖上的确开了武林大会,但是孟忧在那里藏了好几百号的死士,凡是去参加武林大会的人全都被抓起来,有小部分逃脱的人也受了重伤。我听说……昨天铸剑城杀了好多人,现在江湖白道信誓旦旦地要举办什么君山大会,来讨伐凌空珏和铸剑城。”
“什么,铸剑城养了大批的死士?”墨玉衡大吃一惊。
“嗯。”苏安宁点了点头,“我听李涵说,凌空珏昨日在瘦西湖扬言,如果江湖不被他所用,那不如就灭了江湖!免得日后李唐江山兴旺,江湖人却来造反。”
“这个疯子。”墨玉衡神色一白,刚喝下去的水猛地又吐了出来,吐到地上还带有些许的血丝。
“其实也没那么惨烈。”苏安宁笑了笑,“我只说凌空珏抓了些人,但不是把所有人都抓起来。墨哥哥你昏迷也有五天了,自然不知道事后发生了什么。离人主和鬼谷医那天齐聚瘦西湖,凌空珏也耐他们不得。我想,他抓了姐姐这个天计算,让那两位动了真格了。所以,抓是抓了,但不是江湖上有名望的几位长者。”
“已经五天了啊,原来玄机已经被抓去五天了。”墨玉衡长长地嘘了一口气,无端的感受到一股疲惫之力,他躺了下去喃喃自语道,“只盼玄机她没有事才好,不然那天我吹竹箫引来凌空珏的注意,真是我的罪过呢。”慢慢闭上眼睛,他倦倦地问,“无殇……人呢?”
“他跟着苏公子和秦公子去城里打探玄机姐被藏哪儿的消息了,现在我们在去洞庭湖的路上,相信过不了多久,姐姐就会被凌空珏交出来。毕竟,推背图还不在凌空珏的手里,他没有起义的资本。”苏安宁笑着起身,将被子盖在墨玉衡的身上,准备离开。
“这样啊……”墨玉衡低沉的说,他觉得全身的精力随着刚才的谈话而消失不见了。他整个人都疲倦起来。
苏安宁之后便离开了房间,船摇摇晃晃地在江上走着,墨玉衡闭上眼睛之后只听得江水滔滔来回翻滚之声。
作者有话要说:如文,里面有很多bug,比如玄机被凌空珏抓去哪里,武林大会上发生什么事,君山洞庭湖又会出现什么惊人的场面。
于是,请等待吧,bug会在之后的文里阐述。
第十八话 情心已死
江风夜雨,冷月无光。
扬州铸剑城的地牢中,一个单薄瘦弱的身影缓缓趴在地上,雪白的衣衫此刻凌乱的披在她的身上,有几处肌肤被皮鞭打烂了,身体泛出红色的鞭痕。空气中洋溢着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牢房。
不知第几次了,皮肤被软鞭狠狠地抽打之后,粘稠的血液从她的嘴里溢出,就连她干涩的喉咙里也萦括着血的味道,紧紧咬住贝齿,她动了动手指,感觉全身都僵硬了,身体里似乎流着的不是血液,而是不知名的液体,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抽空了,身体愈加乏力。
司空玄机不知道今日是被抓的第几天了。自从她被凌空珏抓到这里,身上已经受了很重的伤,再加上前些日子并未调理好的身子,她的身体每况愈下,更何况还要每日承受这鞭笞之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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