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无常冷冷道:“我也想坐坐那个位置。崆峒派的谢掌门,你让个位吧。”
“什么?”谢长扬突地站起身怒道。比武一开始就有人挑战崆峒派,他的面子还真有些挂不住。
多喜欢抢先道:“谢掌门,这是规矩。不过,谢掌门也可不必亲自应战,如果贵派有人能够打败挑战者,一样算数。但是如果打不过,谢掌门也一样得换个位置。”
谢长扬把自家弟子逐一看过去,一个个都垂头丧气,心头益发火气,喝道:“恨无常,要想坐老夫这个位置,你拿出真本事来吧。”说完,提起一口气,跃到台上。
多喜欢哈哈一笑,赶紧跳下台,只留恨无常在上面。
恨无常在江湖中闯荡多年,真正论年纪,其实比谢长扬小不了很多,只是他从不留须,脸上也没有太多皱纹,所以看不出实际年龄。
谢长扬道:“你想怎么个比法?”
恨无常冷冷的声音道:“随便,只要有人肯认输便算完。”
谢长扬怒过之后,心里渐渐冷静下来。他虽然脾气火爆,但也不是无能之辈。崆峒派在四川立足已有一二百年,能人辈出,谢长扬在历任掌门人中虽算不上是出类拔萃的,但也有自己的独到之处。江湖上以剑法著称的有四大派,崆峒剑派可算其一。
谢长扬朗声道:“拿老夫的剑来。”话音刚落,那边早有崆峒派弟子从台上送上他专用的长剑。
恨无常面无表情道:“开始吧。我是地主,你是客。你先出招。”
谢长扬也不与他废话,挺剑便使出本门剑术中的名式——通天式。通天式虽为剑法,却包含拳脚招数在内,属内外兼修之功,一般须修为达二十年以上的弟子才可修炼。谢长扬的内力修为已属上乘,使出通天式来气势格外惊人。他每一招使出都伴随着“虎虎”之声,恨无常的灰色长衫被震得抖个不停。
恨无常从不用兵器,他的幽冥掌便是成名绝技。当初玄三正是中了他一记阴寒之掌,几乎毁去半生修为。他虽徒手相搏,但丝毫不显拙态,枯木似的双掌在剑花中穿梭,相当灵活。
谢长扬一连使出二十记狠招,两下里过了一百余回,竟未伤到恨无常寸缕。他微微放慢节奏,改用望月式剑法。与通天式的霸气相比,望月式更加轻盈灵活。谢长扬虽然身材魁梧,但使出望月式来依然显得灵动流畅,台下众人看得连连点头。
恨无常还是面无表情,招式上并没有什么明显变化,只是躲闪得多,进攻得少。
场外的钟嘉南看得纠紧了眉头。一旁金和轻声道:“谢掌门为何弃其长而用其短呢?”
汤靖道:“谢掌门有点沉不住气了,要是依刚才的打法再支撑个二百来招,恨无常恐怕就不是对手了。现在看来,恨无常已经得到喘息之机了……”
钟嘉南口虽不言,心中对汤靖的分析十分赞赏。
台上两人交手已逾一个时辰,谢长扬的衣衫早已汗湿透,恨无常却还是脸色不变,只不过还击的时候多了。谢长扬毕竟年纪大些,又总是主动进攻,格外消耗体力,眼看动作已不像先前那般利索。恨无常忽然嘿嘿一笑,谢长扬吃了一惊,不知他为何发笑。这一惊之下,谢长扬的动作便有些滞了,眼看着恨无常僵尸般的脸突然凑到自己面前。他想用长剑横劈,却觉得腋下一凉,原来恨无常趁机在他左肋上拍了一掌。这一掌似乎没用上什么力,一点也不觉得疼。谢长扬也不在意,急退三尺,挺剑上前,依然使出望月式。那长剑点、抹、扫、劈,大开大合,真如行云流水。台下叫好之声迭起,谢长扬甚是得意。
恨无常刚才一击得手,便又开始躲闪。他本来最擅长的就是轻功,躲闪自不在话下,转眼间便又过了五十多回合。谢长扬暗觉气息渐渐有些不畅,稍一提气,便觉左肋生疼生疼,那气硬是提不上来了。他心里悚然一惊,暗道:“不好,着了那魔头的道了……”
三十九
台下众人正在为谢长扬的剑法而惊叹,却见他忽然精神萎顿,动作明显迟缓下来。恨无常轻轻跃到他面前,又露出那阴森的冷笑,道:“谢掌门,还要比么?”
谢长扬心里恨他出手阴狠,冷冷一笑,道:“老夫尚有一口气在,怎么不比?”说完,抛掉长剑,拼死从丹田激出一股阳刚之气,双掌全力推出,直拍恨无常前胸。恨无常未料到他会弃剑用掌,更想不到他在中了幽冥掌的情况下不先自保,反而使出这玉石俱焚的一招,一时躲闪不及,胸口硬生生地受了他一掌,顿时喷出一口血来。谢长扬一击得手,一口恶气算是吐了出来,“咕咚”一下仆倒在地,昏死过去。
崆峒派弟子连忙冲上台,查看谢长扬的伤势。多喜欢也跃上台,高声道:“恨无常胜。”
恨无常跳下台去,在谢长扬原先坐着的地方安然坐下。
多喜欢哈哈笑道:“拳脚无情,各位还请量力而行,莫要伤了身体。刚才这一场比武当真是叫人大开眼界,现在时辰不早了,各位先休息休息,补给一下,咱们再接着比,怎么样?”
此时已过了中午,众人确实觉得腹中饥馁,便忙着各自吃饭去了。
钟嘉南派人去打探谢长扬的伤情,回来的人报告说伤势极重,恐怕有性命之忧。
辜璧洲回到星月教的驻点,道:“才第一场比武就重伤了崆峒派,像这样比下去,恐怕非武林之福。”
钟嘉南沉吟道:“莫玄无缘无故地挑起这场比武,究竟意欲何为?”
辜璧洲道:“只怕只有他本人清楚。我想费玲珑一直不愿离开他,恐怕也是别有用意的。”
钟嘉南脸色微变,这是这几天来辜璧洲第一次提到“费玲珑”。辜璧洲绝不是意气用事之人,他这么说一定有根据。钟嘉南也心平气和道:“你说话一向爽快,要说什么还是明明白白的说吧。”
辜璧洲笑了笑,道:“费玲珑的心思天下人皆知,她以前对莫玄就没有男女之情,难道说这两天就对他迷恋不舍了?这简直毫无道理。而且赫连莲也说过,莫玄并没有要留费玲珑在身边,是费玲珑非要留下来的。那么,费玲珑有什么非要留下来不可的理由?我们这位费大小姐天生一副侠义心肠,眼下居然连儿女之情都可以抛在一边,恐怕只有一个理由说得过去。”
“什么理由?”
“她也想弄清楚莫玄的真正动机。”
钟嘉南失笑道:“就凭她那点能耐?”
辜璧洲笑道:“别小看她。当今世上,除了她,还有谁能够离莫玄最近,了解他的动向?”
一想到那日所见莫玄照顾费玲珑的情景,钟嘉南又觉得心头火起,不由得沉下脸。
辜璧洲知道他担心什么,淡淡笑道:“我早说过了,要是真那么在意,就早点把她娶回家拴在腰上。你自己对她冷若冰霜,还又见不得别人对她百般呵护。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又不是乏人问津,被你娶了又休,还愿意与你重修旧好,你就应该谢天谢地了。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钟嘉南被他说的满心羞愧,但面子上总放不下来,便沉着脸不说话。
星月教弟子用过饭后,聚在一起议论之前比武之事。辜璧洲叫过金和道:“把你的小红借我用一下。”
金和失笑道:“什么叫我的小红,她是本教弟子,左使有何差遣只管吩咐就是了。”
辜璧洲压低声音道:“这件任务十分凶险,你放心吗?”
金和迟疑道:“非得小红吗?”
辜璧洲肯定地点点头。金和沉吟道:“左使做事向无遗策,既然非小红不可,属下也没有意见。”
辜璧洲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保证给你完璧归赵。”说完,自去找小红,竟不让其他人知道。
小红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寻找精寒宫落脚的地方。虽然辜左使已经告诉了她位置,但是她还得装出笨手笨脚的样子。她装得很像,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还不时地回回头,仿佛在看有没有人跟踪。
眼前的一片密林应该就是精寒宫主所在的地方了,她能看到白色的帐篷和守卫的侍从。她故意装作跌倒,发出一点点惊呼。果然,有人发现了她,把她带到了精寒宫主的面前。
小红伏在地上瑟瑟发抖,颤声道:“是、是凌旭凌公子吗?”
莫玄倒有些奇怪,这里居然还有人能够认出戴着面具的凌旭。凌旭仔细打量这女孩,讶道:“我好像见过你……”
小红抬起头,忙说道:“是啊。公子不记得了吗?去年小女子和费姑娘在星月岩下被人掳走,后来不是公子放了小女子吗?”
凌旭蓦地想起来,道:“不错,是你。”他转头看向莫玄道:“师兄,你也应该还记得吧?”
莫玄点点头,他早就认出来了,却并没有出声。
凌旭道:“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小红哽咽道:“凌公子,请你让小女子和费姑娘见一见吧。小女子奉主人之命服侍费姑娘,结果姑娘被人劫走,后来才知道是和凌公子故人重逢了。只是这许多天都没有见到姑娘,小女子心中十分担心。因为我家姑娘自从受伤以后伤口时常会又痛又痒,小女子学过一些按摩之术,可以帮姑娘略解忧烦。最近天气时常变化,我家姑娘身上一定又非常难受了。请凌公子念在旧识的份上,让小女子去服侍我家姑娘吧。”
凌旭尚在迟疑,莫玄却突然开口道:“你家姑娘的伤口会在变天的时候很不舒服,是吗?”
小红连连点头,道:“因为伤口在很隐秘之处,所以费姑娘一般不会告诉别人。她又是那么好强的人,没有小女子在身边,她一定忍得很辛苦。”
凌旭将信将疑,但见小红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应该不会带来多大麻烦。他正想向莫玄恳请答应小红的要求,莫玄却已先道:“你是如何到这里来的?奉你家主人之命吗?”
小红道:“不是。小女子是私自跑出来的,因为听说凌公子在这里,所以就找来了。我家主人对费姑娘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但是费姑娘待我们这些下人极好,大家都感激着她,虽然她早已不是教主夫人,但大家还是愿意为她效劳。”
“若你家主人要发现你不见了怎么办?”莫玄问道。
小红道:“我家主人本来是要小女子回总坛去的,小女子想这是个极好的机会,所以趁着这机会跑出来了。”
凌旭道:“师兄,小红确实一直是费玲珑的贴身侍女,当时她为了救小红宁愿牺牲自己。我看不如就让小红去陪陪费玲珑,正好也可以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莫玄点点头,他想起之前费玲珑说过身上难受的话,那时她说是因为多日未洗澡,他竟还信以为真,想不到她是因为伤口难受,只是难以启齿罢了。其实以莫玄之精明,本不该轻易相信小红的话,但是事关费玲珑,他居然也就毫不迟疑了。
莫玄对凌旭道:“事不宜迟,你亲自送她过去吧,不要被人发现了。”
凌旭连忙命人给小红换上白色长袍,装扮成精寒宫弟子的模样,然后从一条极隐秘的小路走了。
因为小红不敢露出武功,所以故意走得很慢。凌旭也不催她,也慢慢地走着。小红见四周都是密林,颤声道:“凌公子,还得多久呀?”
凌旭道:“一个时辰便到了。你还走得动么?”
小红点头道:“走得动。小女子有时候也会和费姑娘一起练一练武功的,不过费姑娘的武功可高多了。”
凌旭失笑道:“她的武功也算是高么?”
小红笑道:“当然啊。我家姑娘可是侠女呢。”
凌旭道:“这话倒是真的。”
小红又道:“听我家姑娘说,凌公子和她认识多年了。”
凌旭不由得停下脚步,好奇地问道:“你们之间无话不谈吗?她还跟你说过我什么?”
小红想了想,道:“费姑娘说过凌公子人很好,是她最好的好朋友。”
凌旭落寞地一笑,喃喃道:“是啊,我们是最好的好朋友。”他叹了口气,又道:“她和你谈起过我的师兄没有?”
“就是慕风公子吗?我家姑娘老是提起呢,特别是你们下落不明的那段日子,费姑娘整天愁眉不展,长吁短叹。现在可好了,你们又见面了,费姑娘一定高兴得不得了。”
凌旭又轻轻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不知不觉越走越快,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卧虹山庄。
费玲珑正躺在屋子里和赫连莲说话,猛地瞧见小红进来了,吓了一跳,道:“小红,你、你被他们抓来了?”
小红见费玲珑虚弱的样子,顿时哭起来,冲到她旁边,道:“姑娘,你怎么伤成这样了……”
费玲珑笑着安慰她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哪有受什么伤?你怎么来的?”
凌旭道:“小红自己跑来找到我们,说一定要见见你。我就把她带来了。”
费玲珑微笑道:“谢谢你了,凌旭。星月教没有找你的麻烦吧?”
小红抹抹眼泪,忙道:“没有没有。我是偷跑出来的。”
费玲珑更惊讶了,还要再问,小红已经抢先道:“姑娘有什么话歇会儿再说吧,凌公子一路送我过来,一定非常辛苦,小红真是感激不尽。”
费玲珑这才想起凌旭应该在夜冥坳才是,便问道:“武林大会开得怎么样了?盟主选出来没有?”
凌旭道:“上午才比了一场,结果还不知道怎样。你们需要什么只管跟末合儿说,但是不要离开山庄,外面并不很安全。”说完,便离开了这里。
四十
赫连莲看见有人来照顾费玲珑,心里很想去夜冥坳看看。趁着凌旭尚未走远,赫连莲跟费玲珑招呼了一声,赶紧追上凌旭道:“我师父跟人比试了没有?”
凌旭道:“还没有。不过以令师的武功,天下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是他的对手。”
赫连莲笑道:“我真想去看看比武,一定很精彩吧。凌宫主,带我去看看吧。”
凌旭迟疑道:“令师吩咐姑娘就留在山庄里,倘若不按令师的吩咐做,恐怕不太好。”
赫连莲道:“不会不会。我师父一向很疼我,他不会责骂我的。这样吧,凌宫主你在前面走,我跟在后面,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这样我师父就算发现了我也不会怪你呀。”
凌旭对女孩子向来没有办法,何况赫连莲的请求并不算过分,便点点头,道:“那你小心跟着,别让我发现了。”
赫连莲“扑哧”一笑,朝他挥挥手,道:“多谢啦。”
凌旭无奈地摇摇头,径自往前走。他知道赫连莲的武功相当不错,因此也不刻意放慢步子,不多时便又回到了夜冥坳。他回头看看,也不知道赫连莲什么时候就没了踪影,暗想:她或许去找她师父去了吧。便也不甚在意,赶紧去向莫玄复命。
台上新一轮的比武已经开始,不知是哪个门派正在和泰山派打斗,泰山派掌门万子恒明显技高一筹,不过一百来招便将对手踢下台去,赢来一片叫好之声。万子恒刚要落座,又有人上前挑战,乃是江南联盟下的一个小小帮派。
万子恒不屑与之比武,但情势又容不得他拿架子,只好怒容满面地应战。万子恒本待一百招之内将对手打败,哪知此人武功竟比刚才铜陵派的武功要高出许多,心里正在疑惑,冷不防环跳穴上被什么东西击了一下,顿时右膝一软,险些扑倒在地。万子恒怒吼道:“谁在偷袭?”
那人退开几尺,双手一摊,道:“不是我。”
场下众人看得分明,的确不是他放的暗器,但是究竟是谁偷袭万子恒,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到。大家议论纷纷,有人指责是唐门弟子所为,唐门弟子顿时炸开了锅,跳起来骂那诬陷他们的人。一时间场下乱哄哄的像被捅破了的马蜂窝。
万子恒吃力地站起来,发现被击中的地方又麻又疼,他四下里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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