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归去……
他日恩情与未言,今方黄泉不如归。
若不能相守,不如归去吧。
“归去。哈哈哈哈,相守一生,他却不知晓我本身的面目,他爱的,从来不是我。”难道说,这若灵对着夏王从未真面目视人?殇若的侧面有清凉的疾风刮过,只见到若灵将头顶上的黑纱掀飞,现了白玉的面皮。
即墨予漓摇扇的手,一瞬间冻结,那面皮上,清澈明亮的墨色瞳孔,透出浅色光晕的白皙面皮,那唇瓣,闪着盈盈的光亮,此刻与阿若站在一块,如两块相似的碧玉,美幻绝伦。这两块碧玉,真真是挑不出一丝不同之处。
连殇若瞧着坐在上座的那一抹月白色身影,眼神是如此的怪异,难不成这若灵长得不同凡物,才使得师父是这般的眼波?
她缓缓地回得头去,落进她瞳孔里的,是她自身的容颜,这般的容颜,同她日日在铜镜里照的面目,几乎如同一辙。她双腿一软,有一些站立不住,为何,为何这若灵的面目生得跟她一模一样。
“贤妃,居然跟先生的徒弟长得一模一样,怪不得不敢以真面目视人。”那云霓公主的言语一落,一抹清雅的身影凌空,一掌劈在云霓公主的脖项之处,将云霓公主打晕在地。他的徒弟,岂是这凡尘女子能加以诟病的。
“殇……殇若姑娘?”若灵的眼眸里生出泪花,看得连殇若又是一惊,她莫不是又错认了人吧,但是,有疑惑爬上了殇若的心头,她跟着若灵是第一次见面,而这若灵生得同她相似,而且,脱口便能唤出她的名讳。
“你,认识我?”连殇若的声音勾起了一些颤抖。墨生之前便就唤过她一次殇若,难道说,有一些东西被她给遗忘了么?可是,她为何什么东西也记不起来,难不成,她的记忆被谁动了手脚。
“我的这一副面孔,就是传承自姑娘的面孔,姑娘为何连若灵都不记得了。夏王,夏王一直爱的人,只有你。每一次他唤我若儿,我的心口上便就划上了一道化不去的伤口,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只要还在他的身边就好。”
若儿?夏王一直爱的人是她?可是她连殇若连夏王的面都没有见过,怎么可能会让夏王爱她呢?
“但是,纵使是我想要陪着夏王共去鬼门,却又被这云霓公主平白插上一杠子。”气息起伏不停,看样子应该是让这云霓公主挑起了若灵心口上的伤口。也是,好不容易同夏王死同穴,却又被这公主横刀夺爱,怎么能不让若灵气急。
“殇若姑娘,真是殇若姑娘?”初尘的步子有些急促,提了衣摆就踏了前来,怎么,他们全都识得她不成?连殇若回身瞧向身后的即墨予漓,只见着即墨予漓的眉头轻轻皱起,难道说,他与着殇若的记忆被一并抹了去不成?
要抹去他的记忆谈何容易,只不过,天地之间,能够将所有人的记忆抹去的,只有一种方法,那便是饮下忘川之水煮沸的忘川汤。
他的思绪不平,这样一来,同时被抹去记忆的,还有他的徒弟,怪不得,阿若一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便就会触到情之伤口。
可是,记忆被抹,是因着什么原因呢?如此一来,只怕是唯有回去鬼狱一途才能将这一切理清楚。
“道长会不会是认错人了?”她歪着头将初尘的面自她的思绪里过了一遍,当真是没有他们的任何印象。初尘微微一愣,难道说,自上次开得殇若姑娘的天眼之后,所受的天劫,是将记忆全数抹去不成?
那一年师父还在世,便就算出殇若姑娘有此劫难,看来,师父推算得不错,真真应该是这般的受了天劫。罢了罢了,记不记得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只会将殇若的身影记在自己的脑海里面,等得百年之后,跟着他一起被掩埋进黄土之中。
师父说过,若不能真正的相守,那不如选择放手。放手,是啊,寻到了又有什么关系呢,不是自己的,再怎么强求也无法得到,更何况,那个对于她来说很重要的人,一直站在她的身边,无人能插手进去。
思绪一想通透,他便再没有多说,转身对着若灵,“若灵,既然如此,你还了云霓公主的面皮吧,纵使收了她的面皮,那又有什么用呢,左不过是给自己历天劫之时,多添了一道劫难罢了。”
连殇若愣在了当场,身子没有办法动弹,为什么他们会认识自己,为什么她什么也想不起来,这种仿佛缺少了一半的滋味,万般让她难受,不是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么,可是菩萨怎么不对她说实话。
“天劫又有何惧,面皮既然被毁,本妃绝不会替她恢复。现下,若灵,便就随他一起去了,真好,能够陪在他的身旁。”说着盈盈一笑,将这满园的春色都比之过去。
“不要。”即墨予漓隐隐有不好的感觉,但见得若灵手臂一挥,绿光瞬间把她的身子笼罩,有清脆的噼啪声从若灵的身子上开起花来,每一寸噼啪之声过去,就升起一尺高的明火,至自将她的整个身躯笼罩。
连殇若别开眼,自古有情难分离,别是有缘成轮转。唉,其实与有情之人在一起,万般之难,而若灵,却用了最极端的方法。
这一番举动,当真是使得人的心口处隐隐升起疼意来,辗转反侧,跟扎进肉内的刺那般,取不出来,微微作疼。
☆、第三十一章 百花时节逢青衣
“唉,恩怨情仇总抵不过时辰的侵袭,何苦以命相忘。”有叹息声隐隐从天间传过来,连殇若抬起头,空中施施然地降下来一名女子。
漫若炉烟双袖紫,空将酒晕一衫青,女子的面容生着光晖,在这百花春色中,萧萧然地打翻了清梦香销,只独留一股销瘦之意出来。
“如何更向落花行,空留黄泉莫回头。”周遭一片的宁静,无人想要打破这一片安宁之景,只见着青衣女子从袖口里扯了月白的布巾,将散落在地界各处的若灵遗骸一根一根地拾缀了起来,她的力道柔和,仿佛是用了最轻柔的羽毛将之拾在指尖。
她将遗骸包裹好,跨到了初尘道长的面前,“还望道长能够将她超度。”说着就将手里的白布裹递给了初尘。
超度亡灵原本就是道家份内之事,只不过,这就意味着他将要离去了。也是该走了,就让他记住她最美好的时候吧。初尘回得头去,殇若站在这春色满园的娇俏模样,从此只能是山水风景画,只能久久的回味,却无法拥有。
只要她能过得好,只要能过得好……
连殇若眼看着初尘的背影渐行渐远,有一些东西仿佛也随之淡化了。她不记得的是,在那白雪皑皑之际,有一个少年,曾经只想保留着她最美丽的笑靥。
遗忘,有时候,错过的风景,只会成为遗憾。
“你是一阶尸族的?”即墨予漓微微地抿了抿嘴唇,从暗影之中闪了出来,这女子的淡然与着青绿色发线,不属凡尘,更不属于天界。
女子性阴,像这样暗黑笼罩,阴气鼎盛的气息,唯有尸族才能够拥有,而只有一阶尸族,方才能拥有这鬼族王室的血统。
“曾经是,自被族长逐出之后,不再是了。尸女,曲长吟,阎君殿下万安。”殇若瞪圆了瞳孔,她竟知晓师父幽冥阎君的身份。
曲长吟。
一曲长歌独吟唱,莫等白首才回头。
连殇若细细将青衣女子打量了一阵子,肤色虽白,却隐隐透了一些青玉之色出来,怪不得要着一袭青衣,青衣衬肤,凡人也就瞧不出来肤质的真正色彩了。
那鬓边雕了一些沧桑的痕迹,细长的眼眸旁边,还有没有让胭脂隐下去的悲伤之意,悲伤?她刚刚拾骨的模样,是这般的柔和,为何还会生了悲伤之意。
“本君愿洗耳恭听。”即墨予漓看着曲长吟的瞳孔中,是一片的坦然,这可就奇怪了,拾骨之恩,于自身功德有很大的益处,这样善良的女子,怎么的还会被族长逐出门外,这其间,定有隐情。
“这一番言语,不宜在此地言明,两位随着长吟来吧。”曲长吟秀眉微挑,扯进了细长的纹络,殇若微微一愣,这一番动作,她也经常喜欢做,看来,曲长吟与着她,还有一番相似之处。
连殇若扫了一眼被师父打倒在地的云霓公主,她也不担心云霓公主会不会如此‘暴尸荒野’,一会自然有宫人将她抬回寝房之内。哼,此刻,就请长公主殿下,好好歇息一段时间吧。
曲长吟引路,她与着师父拐出了百花盛开之园,前方是一方圆盘状的池子,有天上的明月倒映在池水里,便使得这池子越发的诗意起来。
其间有宫人路过,曲长吟小心地带着他们避开,过得池子之后,迎着他们面的,是一些暗灰的假山石头,那一些假山石做工十分的精妙,高低不平,便连绵起伏的翠绿青山,从第一个假山起伏点穿进去,里面灰暗一片,但因着他们本属鬼狱,所以,倒构不上视线看不到的问题。
连殇若埋着头跨进了那起伏点之内,手指触到的,是一片坚硬的石头,那突起的石包还有一些硌手。
看得清了,才觉得里面别有洞天,大小不一的孔洞相融其间,师父的身影从一个半人高的孔洞里跨了进去,外头仿佛能看到天上闪耀的星子。
她跟了上去,跨出来方才视线明朗,一片的开阔地,左手边是刚刚经过的池塘,右手依旧是连绵的假山,曲长吟的青衣朝着右手旁抚了过去,在那假山的旁边轻轻按了一下,便就有一座石门打了开来。
里头灯火透明,俨然是凡人所居住的简易居室,曲长吟将他们俩请了进去,连殇若路过那假山旁的时候,微微顿了一下,视线递过去的时候,是一方雕刻精细的圆形花纹,花纹突出来了一些,如果被人看到,也不会怀疑里面竟然还有一层风景,只会赞叹一句筑山者别出心裁而已。
居室里燃了好几支红色的烛台,将居室照得如白辰一般,她才刚踏了进去,后脚的石门就自动地关上了,心思缜密,害怕被凡人所发现,所以使得石门在主人家离开之后,能够自动闭合。
曲长吟的腿脚灵便,让了路,请得他们俩坐在石头砌成的石凳子上头,端了冒着热气的茶盏上来,连殇若看曲长吟的眉眼,越发的柔和,她跟曲长吟极其的投缘,没来由的想跟着曲长吟亲近。
“你这屋子倒极其的隐蔽,若没有你带路,是没有人能够进得来。”即墨予漓将石桌上的茶盏端了起来,轻轻吹了吹,使得这居室内,弥漫着清馨的茶香味,这茶香,是梅花叶……
梅花宜人,香味沁人心脾,她对着香气极为的喜爱,在罗玄裳大人手底下的时候,便就被赏了几钱的梅花叶,但那梅花叶,跟着茶盏里飘浮着的,大不相同,这茶盏里的梅花叶应是在冬季存下的,色泽不若修魂殿的梅花叶清雅。
“僵尸在凡尘,从来被认作是邪魅妖物,吃过了几次亏,便就只得自己将自己隐藏起来。他们容不下我,所以,我就只得待在这假山石的背后,若非如此,我的女儿也不会被我撇下了,跟着我,她总是要受更大的委屈。”
曲长吟微微叹了一口气,成年旧事,虽然在时辰里面被书写到了最后,但撇下骨肉之疼,时时会折磨着她无法入眠,她甚至在想,女儿长大了,会拥有什么样子的容颜呢,是像她多一些呢,还是像……
她父亲么?
天神坐久了,可否还会想到她呢?可否会想到,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女儿呢?听闻他收了一名义女在身边,义女再好,怎么能够比得上她的女儿呢,她的女儿那么的可爱,却,只有被她撇在凡尘里面。
“你可是因着你女儿,所以才会被逐出尸族?”有一些无奈爬进了殇若的心底处,冲动驱使着她想将这一句问出来,连殇若不禁怀疑,这一句话,是她憋了好些年想要问出来的问题。
“这位是……”曲长吟将眼线落到一旁的连殇若的身上,面前的连殇若是曲长吟感到陌生的,但那眉眼,却仿佛是老早就相识的一般,让她没来由的想要对连殇若好。她的女儿若是还在世上,应该跟她差不多年纪了吧。
“小徒,连殇若,鬼狱幽冥鬼使。”即墨予漓手指一摊,眼风落到了连殇若的身子上面,曲长吟对着连殇若盈盈一笑,这容颜生得极为的讨喜,但凡瞧过她的男子,都一定会被动心的吧。
“原来是幽冥鬼使,果然是娇颜倾城。鬼使猜得不错,我是因着我女儿,才被族长逐出了族内。鬼狱从古到今就与着天界八字不和,尸族也不例外,所以,我与着天界的天神相恋,更加的让族长气结,再加上未婚有孕,被逐出来,是没有任何言语能够埋怨的。”
曲长吟的面皮之上,被烛光晕染,带起了柔美的光彩,原来,她竟是这般的爱着那位天神,就算被逐出族内,都无怨无悔。
“正因为如此,你为了不使亲生女儿跟着自己遭连累,所以才将她弃在凡尘人间?”即墨予漓淡淡地勾起来一些敬意,可怜慈母心啊。也只有这样,她的女儿便才会最为安全,凡尘不容尸族,却万般不会对一介小孩生心怀疑。
忍痛被弃,她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我是一阶尸族,所以,更容易被人察觉。父王要是知晓了,便还是会觉得我会让他丢脸吧,这是我最大的遗憾,也遗憾我的女儿没有见过外公一面就被扔在凡尘之中。”曲长吟的面皮上,充满了失意。
“你便就是那一阶尸族族长的二女儿?”什么,族长是曲长吟的生父,连殇若有一些愤然。这也太铁面无私了吧,连自己的女儿都要被逐出族外。
“自从那一日被逐之后,父王便与着长吟恩断义绝,再提起,不过让人不胜唏嘘罢了,左不过是自己惹出来的事情,还得自己承担,再则,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与他相恋。”如此坚决的言语,让殇若不禁好奇,那位天神究竟是姓甚名谁。
很显然,她的师父也比较好奇,“那位天神,能否透露给本君呢?”曲长吟盈盈一笑,面容上开出来一朵美丽的花儿来。
☆、第三十二章 原来是他
“有何不可呢,瞒了这么些久,我也累了,更何况,我从来也不想瞒。”曲长吟的面皮之上,带起满足的笑意,心存有爱的女子总是这般的柔情似水,“他的名讳叫做连戟,神号,东华。”
原来是他。
东华,这两个字落到连殇若的心口处,绽开极大的波纹,可是那三岛五极司战帝君东华,风绫仙子的父君?
即墨予漓的面皮之上,浮上一层阴霾,因为凤绫仙子的关系,他就对东华帝君提升不起好感来,义女做出这般有伤体统的事出来,东华帝君却没有一句的言语来,这些个天神,也是当得太称职了。
九重天上的司战帝君东华将手里的书卷搁到在案桌上,他的心绪有一阵的起伏,可是有谁在念叨他么?怎的让他有一刹那的闪神。他的眼波从开着的镂空花窗望了出去,满园子的梅花,浅粉淡白,好不漂亮。
梅花性冷,被移来这天战宫的时候,还耗了他不少的法力将之挪活,移花木于自身有损功德,来日历上天劫的时候,会更加的沉重,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看到梅花,他便就能想起长吟来。
长吟,终是我负了你,害得你神游九界之外。
这梅花园,从来没有人进来过,就是他的女儿凤绫,都不敢来过,这一块地方,他不想要别人分享,因为这里,只属于他和长吟。
和风拂面,勾起来清雅的香气,那香气缠缠绕绕地在他的鼻间处不肯离去,绫儿做的事情,也该让她收手了,天君,可真是没有将他放进眼里去,将他的女儿当作棋子使,也得看他应不应。
东华帝君长袖一挥,满屋的香气打散,唤了童子,踩着七彩的云朵儿就朝着朝天殿奔去了。
“他可曾找寻过你?”知道师父是想起凤绫仙子下的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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