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殇若自知罪孽深重,今日又将阎君的大婚破坏,如果要承受重罪,殇若也绝不会轻皱一下眉头。”殇若的面上,一片的惨白,显然,刚刚师父的那一掌,用了七成的力道,使得她根本就承受不住。
“唉,虽则你破坏了那大婚,不过嘛,本君还得感谢你,原本那九重天就是得理不饶人的,这一次,如若要降罪下来的话,本君倒是要问问麒玉那小子有没有这个胆量。”北阴帝君将衣摆笼到了一起,坐在殇若对面的木椅之上。
师父那样的风姿,也是因为传承了北阴帝君的吧,清清出尘,动如仙人。只不过,北阴帝君的脾性太过于火爆而已。
“不过,漓儿今日受的这般苦痛,只因为是记着对你的情。如若不再想起你的话,他便就不会再受这样的苦。如是这样的话,你可还愿意他再想起你来?”是因为还对她没有忘记,所以,师父的身体才会如此吐血不止么?
“原来,让师父受这般疼痛的,却是我自己啊。我竟然还在责问师父为何要将我忘记,我真是太傻了啊。”她的眼眶里面,泛起了盈盈的水波,师父不是要忘记她,而是努力地想要想起,才会成了这般的模样。
“你因着要将好友救得脱苦,那么,这一次,便就一并把这罪难担了去吧。待你救得好友之时,本君会让人赐你一碗忘川之水。还望你能够好自为之。”忘川水么?师父说过,这水如若一饮下肚,那么,便就是将情遗忘。
两厢忘情,便就是不能够在一起了么?
“帝君。”殇若扶起身子,双腿跪了下去,“殇若,殇若有一事相求,帝君能够应允么?”师父啊,如果只有这样的话,才便就让殇若将你忘却了吧。
“唉,你说吧。”北阴帝君站起身来,他今日这般的动作,漓儿的苦痛应该会减轻得多了吧,自古以来,有情的人,从来不能够在一起。
那东华帝君不就是一个例子么?那样【文】深爱一【人】个僵尸族【书】的女子【屋】,到头来,只落了个被活活拆散的命运。
孩子啊,情之一字,从来,对于天神来说,只能被遗忘,永不能够在一起,如若不然的话,怕只有痛苦一途的下场了。
“殇若,殇若能够继续待在大轮明王的身边么。”只要,只要与着师父这样静静地对望,她便就是心满意足了。
北阴帝君的心,被狠狠扯了一道,她只怕也是爱惨了漓儿吧,就算要遗忘,都宁愿待在最近的地方,凝望着他。
这样的苦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而现今,便就这样下去吧,拖得了一时,便就是一时,等到了最后,或许,便就是真的忘了去吧。
唯这一次,他为了护得儿子,活活拆散了这一对有情之人。内心的愧疚,只得不允许凤绫与着漓儿成婚,方才会减得轻一些。
“如若是离得最近的地方,那么,本君又怎么能不成全你呢?”殇若闻听此话,将臻首埋于地界上面,给北阴帝君叩了重重的三首。
“这样的话,师父,就不会再疼痛了。”只要,只要师父不再受这般情之苦痛,那她的遗憾又有什么关系呢。
师父为她甘受情劫,她又怎么能够忍心师父饱受这吐血之苦痛呢,只要遗忘,只要遗忘便就会好了。
北阴帝君淡淡地摇摇头,迈出了门外,莫夕瞳目送着北阴帝君离去,而她扶着的殇若浑身开始发起抖来,有一滴灼烧落在了莫夕瞳的手背上面。
“为什么情只能够遗忘,为什么只有忘记啊。为什么。”殇若只是将眼眸垂落在了地面之上,而言语,却使人听得心如刀绞一般的疼。
“师父,殇若不想忘记你的啊。不想的啊。”她的手指不断地砸在地界之上,为什么他们不能够在一起,为什么啊?
说不难过,怎么还有泪从脸颊上划过呢?她听不见夕瞳的唤声,听不到任何人的言语,只有自己心底里面那撕裂心肺的声音。
有暗色的血迹从她的手指尖上面溢流而出,一层一层地将地面覆盖,这样的离别,由不得她拒绝啊。
“姐姐,姐姐,你别这样。”莫夕瞳的眼眸里面泛起了泪光,从父母亲在凡世被人活活焚烧之后,她便再也没有想过要流出眼泪。
而今天,她突然眼底里面盈了泪光,有情,从来就只能被遗忘的份,由不得人将之纳进了怀里,她明明见着姐姐的眼底里面不愿意遗忘,却为了幽冥阎君,甘愿答应了北阴帝君饮忘川水的罪责。
情爱,真真是这般的伤人之心么,但是,为何却有这么多的人甘愿心伤呢,莫夕瞳不禁想,会有谁,让她也会这般地爱了去呢?
莫夕瞳从衣摆上扯下来一缕的布料,小心地将殇若手上的伤口包裹了上去,这样的动作,落进了殇若的眼里,结成了一道血痂子,“师父裹的伤口,永远没有这么整齐,他都不知道自己裹得有多丑呢。”
殇若将自己手从莫夕瞳的手心里拿了出来,将那薄纱轻轻地解开,“师父啊,也忘记了,殇若的伤口会自动愈合呢。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够让师父替我挽纱裹起伤口呢。”果然,刚刚那已经裂开去的口子,已经恢复成了原状,可是,手上的口子会恢复原状,心上面的呢?
“姐姐。”殇若笑了笑,那笑,带尽了苦涩之意,那些曾经美好的过往,就快要不属于她了,原以为救得落月之后,便就能够陪着师父呢,而现今,就连回忆,都不能够再拥有了。
“哟,在这里头躲着的呢啊。”门口闪出了一道红影子,是被师父弃在礼堂上面的新娘子。
莫夕瞳冷冷笑了一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被人弃在大婚时的新娘子啊,谁让你自找的呢,明明知道阎君不喜欢你,却还要趁着空当来下嫁,啧啧。”
凤绫仙子的脸上绽了一个极为优美的笑容,两腿一跨,迈进了殿内来,“真多亏了你啊,不然,我还不知道他的弱点是什么。”师父的弱点?那这样说来,这凤绫下嫁师父,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另有所图的。
“等着吧,看看本仙子,是怎么一步一步地将这鬼狱掌控于手的。”莫夕瞳脸上挂着清淡地微笑,这凤绫仙子好大的口气啊。
殇若扫了凤绫仙子一眼,“仙子要怎么掌控这鬼狱,殇若倒是很期待的啊。”难道说凤绫仙子当这鬼狱的使者们都是摆设么?
“你别狂妄,到时候,你就知道行,还是不行了。他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而且,今日你留给本仙子的耻辱,本仙子,会一一向你讨要回来的。”那红纱轻甩,带尽了凌人的气息。
殇若细细地将这句话咀嚼了一翻,这凤绫仙子口中的他,会是谁?想要掌控鬼狱的,除了那一个之外,再无他人。
而那一个人,叫做麒玉。
这一次,是被她破坏的,也怪不得,那天雷落在师父身上的时候,对师父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
这就能够说得通了,不然,区区天雷,怎么可能会让师父陷进了沉睡之中,这中间,也只怕是天君动的手脚。
果真是天衣无缝啊,现今的局面,竟是被人这般的掌控着,她们就好比是那黑白棋盘上的棋子一般,每一颗的每一步,都安排得这么的精确。
但是,她们却无法将之宣泄出口,因为,没人会相信,一个高高在上的天君,心思会是这么的卑劣。
这般一想透,殇若突然觉得,那九重天之上,没有仙家之气,倒处处是阴谋之气,残酷的手段。
☆、第十二章 前尘事,落月情
“殇若姑娘。”北鬼焰王踩着浓雾地奔了进来,“刚刚已经查到,姑娘的好友落月已经被送到了鬼殿之上,现今,姑娘,可以去见得她一面。”
殇若的身子刷的一下站了起来,落月,她能够再见得落月么,落月会有怎么样的面色对着她呢,是怨恨吧,肯定是怨的,怨她将自己的生死劫难破坏了去。
“落月。”
前尘之事,全都钻进了她的思绪里面,是落月在她将要化成躯壳之时,将她从后山背了回去,这样的恩情,还未来得及报答呢。
落月,落月,殇若的步子越走越慢,她万千的愧疚也弥补不了这饮血之仇恨,纵使,纵使是她亲手替落月挖坟竖碑,但是仇恨始终是仇恨,永远横亘在她的心口上,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殇若姑娘,有些事情,该面对,就逃不了,何不勇敢一点呢?”北鬼焰王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逃不了,避不开,她从来都知道,只是,该用什么样子去面对呢?谁又可以告诉她。
莫夕瞳这一次出奇的安静,殇若心下知道,阿瞳应该是为着她担心吧,否则以阿瞳的脾性,早就吵闹不休了。
大门被推开,她蹬着落月亲手做的白面厚底的鞋子跨进了殿堂里面,殿堂里面那名女子,素发散在了身后,将纤细的身子笼了进去,身子上面,是那日落月下葬之时,她替落月穿上去的那一身白纱。
“落……月……”声线一出,使得落月的身子一僵,迅速回转过头,没有怨恨,没有悲伤,只有,嘴唇边上的那一抹浅浅的笑意。
落月还是那一张娇俏的模样,秀眉轻弯,眸子依旧是纯澈如水,殇若迷离的眼眶里面,是这样的一张泛着光亮的脸颊。
“阿若……”落月轻轻唤了殇若一声,使得殇若的身子更软,无法弥补的抱歉,就算她的双腿下跪也补不全啊。
“落月,是阿若对不起你啊,是阿若该死啊。”清泪纵横,在殇若那惨白的面皮之上,异常的明亮透明,一张红唇早已没有鲜艳的色彩,这样的面皮,看得使人揪心。
落月轻轻蹲下身子,将殇若不断悲泣的身子拢在了怀里,“阿若,你下得鬼狱来的缘由,焰王已经告之我了,对不起阿若,落月竟然还在之前怪你为什么这么狠心。”
殇若感觉到了落月身上的温暖,温暖,是啊,她的心现在疼得如被放在冰凌之上,疼得颤抖得很。
果然落月是怪她的,她不是无情啊,殇若心头生苦,万千的愧疚,使得她几乎无法在天地之间站直身体。
“落月,阿若真该死啊,真的该死。”殇若的拳头声声敲打在自己的心口上,发出咚咚的声响。
殇若的手指被落月一把抓在了怀里,“阿若,阿若,你不要这样责怪自己,落月不怪你,真的不怪你,你为了我下得鬼狱,为了我受了这样多的苦难,落月怎么会舍得再怨怪你。”
落月的眼泪刷地一眼涌了出来,洒了好一些在殇若的手背之上,“落月,落月,阿若受这些苦都是活该的呀,破坏你的劫难都是阿若的错啊。”
“可是阿若,替我求得上转生的机会,却是你啊。这一世落月有你这个朋友,已经没有遗憾了,下一世,等到下一世,落月还想要拥有你这一个朋友。”落月挽了手心里的白纱,将殇若面上的珠泪一点一点的拭去。
殇若看到落月仔细的模样,还是这样的善良,善良得让她的心都跟着疼痛,落月已经无父无母,而今自身又被她给生生折断。
她想,纵使是要饮进忘川之水,那么,这些的伤痛,也一并会舍去了吧,殇若朝着落月重重地点了点头,“落月,阿若下一世,还想要再遇到你。”
那么,那忘川之水,她也会笑着饮进去。为了落月脱苦,也为了师父不受情劫之疼,这一切的痛苦,就让殇若一个人担去吧。
“唉。”北鬼焰王微微叹了一口气,而殇若的眼角里边挂上了笑意,焰王是叹她这般的为别人着想吧,他们,都是她最为重要的人,这样的伤痛,是值得让她承受的。
小像碎了,嫁衣破了,心字,早已覆上了灰尘,一切,是注定了的,怎么样,也没有办法将之复合了。
回到最初,她如若会料到有这般的苦痛,就算万般的疼,她也希望师父,不再遇上她,不遇上她,就再也没有苦痛。
她,也再也没有遗憾。
“阿若,以后要好好保重啊。”落月的身子站了起来,将她轻轻抱了抱,白纱轻旋,便就随着鬼差踏出了殿外面,这一眼,只怕又是万年吧。
落月。
殇若的步子未停,挣脱了莫夕瞳扶着的手,转身就追了出去,落月不再回头,径直地往前走着,那样的背影,凝结在了幽暗的鬼狱里面,成了殇若心底里头最美好的倩影。
幽鬼焰王两步跨到了殇若的面前,将她扶住,她如今是这般的不堪,就连站着,都是靠着人扶着,“如若舍不下,便就去送她一程吧。不要让自己,再留下这样抹不去的遗憾。”
抹不去的遗憾,是啊,她有太多的遗憾。
“好。”她点点头,落月与她有救命,相依的思情,而这样的情,她会看着落月慢慢地离去,然后,再慢慢地遗忘。
“姐姐,我陪你去吧。”莫夕瞳将她的右臂扶着,眼瞳望向落月的背影,殇若朝着莫夕瞳点了点头,阿瞳是她的妹妹,也,恐怕是她后来唯一的亲人了吧。
殇若脚步不再停留,心下默念出声,祈求落月的下一世,会遇上了一个好人家,那么,以后便不会再受无爹娘疼的宿命了。
幽冥十八狱,真正让人恐惧的,不是那十八重狱,而是,那轮回转生台。
轮回转生台,承载着的是多少有情人的眼泪,这一世的恩怨情仇,到了下一世,再大的情义,也会忘全了。
“转生台,转生忘情,灵魂犹在,而情,却永不能再想起。”走在殇若前面的北鬼焰王微微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出一句话来。
殇若的步子踏上了青石板的路面,四周有生魂排着队地过了名曰,“往生”的木桥,那桥有三层,最上层上浮金光,但走过的人,极少。
中层,是一般生魂经过的路,最下层,暗黑的浓雾笼罩,看不清楚是什么样子的,偶尔还能看见一两个生魂被鬼差赶了上去。
殇若看得真切,有鬼差挥着鞭子抽打着走得慢的生魂,鞭子挥过的地方,印了一片的痕迹。莫夕瞳凑进殇若的耳边,低声对她讲,这痕迹便就是下一世身上带着的胎记。
是么,那她的背上,也有一片浅紫色的痕迹,这该不会就是她前一世被这些鬼差印上去的?可是,她在三生石上面,根本就没有看到自己的前生。
那些个鬼差瞧着北鬼焰王之后,朝着北鬼焰王就行了大礼,殇若就看着鬼差将落月的生魂带去了那浮着金光的最上层。
“最上层,便就是善良之人该过去的往生天桥,下一世落月姑娘会投得好人家的。”往生天桥么?在尘世之时,有人办法事,道人便就是口中念叨着如若是上得了往生的天之桥,便下一世福气所倚。
“如若殇若姑娘要过到轮生台,便就随本王一起来吧。”殇若看着北鬼焰王摆开衣摆,绕到了桥的旁边。
殇若瞧得清楚,那是一个摆渡船,类似在忘川江上见过的那一些船只,不过不同的,在于没有摆渡人。
她不解其意,北鬼焰王率先踏上了船只,朝着她说,“此乃忘船,鬼差要渡进河去,就必须得坐在这船只。”
殇若点点头,原来,不是每一个人都得踏上这往生桥,只要占了人和的关系,其他的便就顺理成章了,她不禁想,她如今也沾上了这样的光。
不过,她想沾光的人,只能够被她遗忘。
师父,以后,殇若会不会在遇上你呢?不要再相遇了吧,再相遇的话,师父身上的情劫之苦,会更加的深重了吧。
她坐在忘船上面,北鬼焰王站在船头用着灵术摆渡,那样的身姿,与师父像极了,只不过,纵使是相似的两块布料,如若不是曾经的那一块,其他的,还有存在的意义么?
生魂往生,如若不愿上轮生台,便就只有一途可用,就是跳下这往生河里面,永生永世注视着桥上的生魂。
殇若正想着,就有生魂从那桥上坠了下去,该是怎么样的情,让这一个生魂,宁愿永生注视,也不愿意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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