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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不时有人经过，姜游自顾自的出神，过了会儿才发现有人站在一边笑着看他。
常医生歪了歪头道：“墙上很脏，细菌挺多的，不要靠那么紧。”
姜游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裤子上果然蹭上了绿色的粉末。
常医生问他：“是高老师又不舒服了吗？”
“不是，”姜游也不好总冷着脸，顿了一下后道：“是我不舒服。”
“哦。”
俩人沉默着一块看了会儿风景。
姜游心绪慢慢平复，扭头看他还在，愣了一下问：“你不忙吗？”
常医生点了点头：“忙啊。一会儿还有个小手术。”
“那你不用去准备吗？”姜游看他纹丝不动，忍不住道：“还是说现在手术都靠意念就可以了……”
“这个暂时还没实现，”常医生忍不住微笑道：“我只是以为你会需要个肩膀靠靠呢。”
姜游微微怔忡了一下。
常医生伸开胳膊，低声道：“来，给你个爱的抱抱。”
七、
爱的抱抱是什么感觉？
姜游想了想，嗯，风一样的感觉。
常医生刚刚走过来抱住他，轻轻拍了下后背就走了。是给人鼓励的手法，也是让人能够接受的很礼貌的程度。
姜游自己呆在原地愣了会神，半天后心里忽然就轻了一块，自顾自的摇头笑了笑。
下午的时候姜母带了陪床的东西来，这几天姜游本该回去上班的，后来大概是红毛看了高老师后和关豫说了什么，后者竟然给了他两周的带薪假，让他安心在家里休息。
当然，也有可能是陈楼说的。姜游不知道，却忍不住去想。
他先前的时候没注意，那天看到一点蛛丝马迹之后再分析，才发现关豫和陈楼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比如他所在的基金会名字□□雨，而他刚见关豫的时候，分明记得他的办公室里贴着一幅字——小楼一夜听春雨。
他再查，又发现关豫和陈楼是同一所大学，俩人的朋友圈几乎完全重合，而陈楼在外租房子的时候，关豫也搬出去住了一段时间。
事已至此，说破了大概大家都会尴尬。
姜游调整着自己的心态，同时也庆幸多亏自己够理性，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先飞蛾扑火不管不顾的爱一场，否则到头来他不光一场空，恐怕还要承受失恋的伤痛。
然而稍微静下来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去想，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关豫以陈楼的名字命名一个基金会呢？又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陈楼这种原则性很强的人，在临答应自己的关头转而回到关豫身边呢？
他们谈恋爱的时候是平淡的？热烈的？理性的？还是不管不顾的？他们分手的时候，是像自己心生惆怅但能随时调整的，还是像情歌里唱的一样，撕心裂肺要死要活的？
想来想去没想通。晚上陪夜的时候隔壁床终于空了出来，姜游终于有了睡觉的地方，晚上高兴的刷了会手机，又看到微博的首页有推荐几大伤感情感，于是带着耳机听了起来。
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他自己也不知道。第二天是他被护士叫醒的，护士喊他快点起来收拾一下，一会儿就要查房了。
姜游可能是累急了，这一晚睡的竟然十分踏实。他这会儿没醒透，被护士催了两边才起来把东西收起来。结果等他迷迷糊糊地刚搬出小马扎坐下，就见病房门被推开，随后一个矮矮胖胖的人迈步进来，身后则呼啦跟进了一群白大褂。
姜游一个激灵，顿时被惊醒了。
白大褂们呼呼啦啦涌进来，没站两分钟又呼呼啦啦跟着主任去了下一个病房。姜游看的目瞪口呆，抬头却又看见有个人走在最后，要出门的时候突然回头朝他眨了眨眼，然后慢吞吞地转回头去，用手在背后朝他比划了一个“爱你”。
姜游的第一反应是看看屋里有没有其他人，尤其是有没有大胸翘臀的小护士，等发现的确只有自己和被吵醒了的高老师之后，又开始迷惑那个手势到底是手语的“爱你”还是摇滚的“rock”。
手机放了一晚上已经没有电了。姜游没得查，也不着急，先开始了每天的例行工作，打水打饭收拾卫生给高老师按摩。
中午的时候又在走廊上看到了常医生，后者依旧把口罩拉的老高，双手抄在工作服的兜里，跟几个同事一起往前走，一脸的生人勿进的冷漠状。
姜游忍不住慨叹自己是怎么一眼就能认出他来的，明明是清一水的工作服，同样的衣服帽子大口罩，身形也都相差无几，唯一能用来辨认的一双大眼睛这么远的距离下也看不清。
但是认出来了，还是要打个招呼的。
姜游抬起胳膊，忽然觉得这个动作有些傻逼，于是忙停住，抬着小臂朝常医生抓了抓手。当然这个动作完成后，他也很自觉的想到了招财猫。
几位医生齐齐看过来，常医生先是一愣，随后扯了扯嘴角，牵动着口罩上微微一动，还出现了两条褶皱。
那一瞬间，虽然这人有一大半的脸被口罩和帽子给挡住了。但是单那双笑意荡漾的桃花眼，就把周围的诸多生物比了个黯然失色。
姜游迟愣片刻，随后忙低头闪进了病房，觉得那两条褶皱似乎印在了自己胸口，有些莫名的发烫。
八、
高老师的第三个疗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当然这次医生也减少了用量。一直到出院回家，高老师都没再像上次那么折腾。
其实这期间姜游也害怕过，他后来才明白高老师的情况比预期的要差，原本只是早期病症，但是由于他的恶性程度高，所以实际的治疗和中晚期癌症患者差不多。
如果不是第三疗程的时候他的情况开始逐步转好，谁都很难说后面会到什么程度。
高老师在家休养的不错，心态也越来越放得开，姜游正好休假结束，开始坐起了空中飞人，每天奔波于不同的城市。
圣诞节的这天他正好在北方的一个小城市，谈完案子之后一出酒店，就看到了漫天大雪飘飘扬扬的开始往下落。
姜游在国外的时候常年见雪，并没觉得多稀奇，这会儿极目远眺，见一会儿的功夫四周已经是银装素裹，却难得有些了显摆的心思。
他拿着手机对着天空取了景，犹豫了一下，又伸手比了个半心，这才拍下发到了朋友圈里。
他朋友圈里的人大部分都在南方，纷纷稀奇地赞叹道：“好大的雪！”“答应我堆个跟我一比一的雪人好吗？”“那边零下多少度了？”
姜游刷新了一下，一个个点进去看，却又总觉的缺少点什么。
不过天也是真冷。他穿的本来就少，这会儿站了没多久，就感觉自己要成冰棍了。
姜游忙收起手机，打了个车回自己的宾馆。回去之后把空调开到最热，又跳到最大风速，这才拿出手机来继续看。
他的照片下面评论已经糊成一片了。姜游一个个往下翻，半天后终于看到了一个白大褂的回复。
【】：冷吗？
姜游戳了一下他的这条，回复道：冷
【】：没关系。
【酱油】：嗯？
【】：告诉我地址，我去给你送温暖。
【酱油】：搞笑呢你
【】：你说敢不敢吧
【酱油】：敢
姜游在心里啧了一声，真把自己的地址给白大褂发了过去。
白大褂那边没动静了。
姜游心想这人肯定是逗他呢，但是房间门口稍微有个风吹草动，他又忍不住蹦过去看。这一蹦蹦了半下午，一直到晚上六点，四周都黑了，他不得不下楼去找点吃的。
外面已经是雪茫茫的一片，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但是整个世界却发着浅浅的荧光。姜游找了一件冲锋衣套上，要出门的时候听手机叮咚想了一声。
打开看，是一条新信息提醒。
【】更新了朋友圈，是右手弯曲，以湛蓝的天空为背景，比了半颗心。
上面配字：芝麻开门。
姜游脸上一热，心脏突然间开始咚咚咚咚跳的欢实。他愣了一下之后才急忙去开房门。
果然，房门外站了一个带着棒球帽，被口罩遮去了半张脸的帅哥。
姜游一时间竟然没敢认，最后还是常医生丢开行李箱，自己把棒球帽掀了掀，又摘下口罩，张开手臂朝他道：“来，快给个爱的抱抱。”
九、
常医生也来这边出差，说是参加一个什么会议。
只是他们会议要两天后开，常医生为了躲懒，自己提前从医院跑了。
姜游看着这人进了房间后就开始拉开行李箱拿床单被罩这些东西，忍不住吐槽道：“你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说是过来送温暖，但是行李箱里全是他自己的衣服。姜游眼巴巴地感动了半天，才发现这人简直就是个大骗子。
大骗子点头符合：“本来就不是外人。”
姜游切了一声没说话，看了眼手机道：“现在时候不早了，我要去吃饭。你晚上真的要睡我这吗？”
常医生点了点头，“反正是标准间吗，就让我蹭两晚上好了。”
他把床单被罩都换好，见姜游神情还有些犹豫，又抗议道：“不就睡你两晚上吗？你当初在医院睡床的时候我还给你盖过被子呢！”
姜游现实被他前半句给烧了个大红脸，随后又被后半句给拉回了现实。
“盖被子？”姜游诧异道：“我怎么不知道。”
“你知道就怪了，睡的跟猪似的，还打呼噜。”常医生又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件外套，扔给他道：“要不然你以为护士都那么闲啊，每天盯着去叫｜床。”
“……你用词能不能准确点，”姜游无奈道：“那个是叫醒或者说“叫起床。”
“啊，是啊，”常医生整了下帽子抬眼看他：“我说错了吗？”
姜游：“……”
俩人一块出去找吃的，姜游外面套着常医生的衣服，看的时候没觉得，穿上去后才发现大了一号，这样也有个好处，风一吹，他就可以把手缩到袖子里去。
于是常医生第一次过马路的时候伸手一抓，抓了个袖子。第二次脚下打滑的时候伸手一抓，又抓了个袖子。
姜游差点被拽倒，抗议道：“你别总拽我袖子行不行？”
常医生也觉得冤枉，“那你倒是把手伸出来啊！”
“……”姜游看他一眼，手刚伸出来，忍不住又缩了回去，轻咳了一声说：“大男人哪有手拉手走路的？不觉得怪吗？”
又说：“同性手拉手，在国外会被当成gay的。”
“那有什么，腐眼看人基嘛，自己问心无愧不就好了。”常医生拉起他的袖子，伸手进去，抓住他的手又给掏了出来：“快点，要饿死我了。”
俩人手拉手进了小餐馆，吃饱喝足，又手拉手回到了住处。常医生大概有多动症，路上的时候拉手就拉手，还时不时的捏来捏去，甚至有几次把姜游给捏疼了。
姜游力气没他大，反抗无效，嘴皮子也没他好使，索性就随着他去了。
不过常医生的衣服是真暖和，后来风势渐紧，姜游低着头把脸埋进去，连带着脖子也暖和的不要不要的。
只是当他缩着脖子把脸埋在衣服里，手指又被人攥在手心，自己只要跟着那人的脚步往前走的时候，姜游脑子里突然就蹦出了这人刚刚说过的那句“问心无愧”。
比惆怅更浓的感觉是什么？
是委屈。
突然变的脆弱，突然希望你是个gay，突然觉得先前的那些条条框框，都不及你拉着我的手走过的这半路风雪。
十、
姜游回到宾馆之后情绪便不太高涨，常医生诧异的回头看了他好几次。看他连头都没抬，于是自己先去洗澡了。
雪城虽然天气冷，但是室内供暖做的是真不错。于是常医生洗完之后草草擦干，穿着一条平角内裤就出来了。
姜游正神游天外，视线落到眼前的肌肉上时还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了两眼，等回神之后脑子里轰的一声，整个人都慌了。
不过慌的是心，他表面上表现的还算淡定，拿着换洗的内裤自己也去浴室了。
他洗的时间比较长，常医生这天却出奇的兴奋，在外面喊了他几声，一直等喊道第六遍姜游才出来。
姜游的睡衣已经脏了，于是裹了条浴巾，有些不耐烦的问：“你到底要干啥？”
“不干啥啊？”常医生学着他的音调说，说完之后自己先乐了：“你这过来才几天啊，怎么说话都带口音了呢？”
姜游背对着他，一边在另一边的床上擦头发一边道：“你笑点可真低。”
“你早就知道吧，”常医生却不反驳，顺口道：“你刚从青市回来的那两天，我哪天不给你讲笑话听啊。”
只是姜游当时忙于拿着他的事迹当做和陈楼之间的话题，估计什么内容都没记住。
姜游想了一会儿，半天后啊了一声。
他还真忘了，刚开始的常医生似乎很活跃来着。。
“那时候你一回来就慌了神，看见谁都跟看见救世主似的，才两天，脸颊那就凹下去了，”常医生道：“如果不是我用笑话大全拯救了你，说不定你就被哪个心怀不轨的人给拐走了。”
“我有那么白痴吗？”姜游头发擦的差不多了，抖开自己的被子钻了进去，回头看着他说：“那时候就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办而已。”
“嗯，也是，一开始不知道怎么办，等知道怎么办了就开始谈恋爱了。整个楼道里都是你谈恋爱的酸臭味。”常医生支起上半身看了他一眼，又跳下床，朝他走了过来：“头发吹干了再睡。”
“干了啊，”姜游看他光着就走过来了，忙往被子里缩到：“我刚刚擦干的。”
常医生看着很瘦，但是近距离观察一下，才发现这人身上肌肉匀停，简直完美到没有一点赘肉。
当然力气也很大。
姜游被人从被窝里给薅了出来，浴巾早搓没了，上半身也是光着。
只是他的体型只能算的上健康，肌肉也仅仅是有个轮廓而已，好在常医生的关注点没在这上面。姜游刚坐起来，后者就已经拿过了吹风机，有模有样的给他吹起了头发。
姜游坐着床上，被暖风吹过的舒服感觉渐渐代替了刚开始的局促。他晃了下头，听到吹风机停下来的声音时才睁开眼，打算和常医生说一声谢谢。
但是一睁眼，他就愣了。
他坐着，常医生站着……所以此时，他只要往前轻轻一靠，鼻尖就能碰到常医生的敏感部位。
姜游尴尬了一下，连忙转开脸想要往后退，谁知道常医生把吹风机放下之后，按住他肩膀的手却没动。
常医生双手钳住他的肩膀，忽然用极低的声音问：“不亲一下吗？”
姜游脸顿时充血，整个人都红了。
下一秒，常医生却慢慢半跪在了下来。
“姜游，你会让别人跟你爱的抱抱吗？”
姜游隐约猜到了什么，一时间又惊又喜又恼，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常医生也不着急，自顾自的继续问道：“你会让别人跟你合住一屋吗？”
“你会看着别人脸红吗？”
“你会同意别的男人拉着你的手走路吗？”
姜游忍不住打断：“你什么意思……你不要跟我绕，我听不懂。”
“我不跟你绕，”常医生道：“我喜欢你。”
“可是你也喜欢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