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在一旁的徐氏也满心惴惴,低声嘀咕:“淮南王府为何忽然叫了阿钧过去?还让明娘也一并过去。莫非是书院里出了什么事?”
谢老太爷心火旺盛,听到徐氏叨叨个没完,心中愈发烦闷,不耐地瞪了徐氏一眼:“行了,你先回去。”
徐氏却不肯离开:“不弄清是怎么回事,我哪里睡得下。”
就在此时,门口响起了脚步声。
谢钧领着谢明曦回来了!
谢老太爷老当益壮,三步并作两步飞快走了过来:“阿钧,你没事吧!”
谢钧咧嘴笑道:“没事,有也是好事。”
谢老太爷心里一块巨石悄然落了地,迫不及待地追问事情的经过。谢钧憋了一肚子喜悦,此时哪里还能忍得住,立刻将今晚发生的事全数道来。
谢老太爷听得咧嘴直笑:“好好好!不愧是我孙女!明娘,以后你只管安心读书。祖父给你撑腰,保准谢府上下无人再敢欺辱你半分。”
考了满分头名,必能得顾山长和俞皇后青睐。又和尊贵的六公主交好,日后便有机会出入宫廷,说不定还有嫁为皇子妃的运道。
谢老太爷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看着谢明曦的目光,要多慈爱有多慈爱。
谢明曦适时地露出一脸感动:“多谢祖父。”
徐氏心里也暗暗庆幸。谢明曦果然非常人,她的选择没有错!
……
椒房殿。
俞皇后正看着顾山长送进宫的信,眉头紧紧皱起。
换下龙袍身着常服的建文帝,走至俞皇后的身后,笑着问道:“皇后在看什么?”
俞皇后没有出声,只将手中的信塞到建文帝手中。
建文帝目光一扫,匆匆看了一遍,面色也有几分不喜:“书院乃是静心学习之地。这个盛锦月,学业不如人,倒用这等不入流的手段。”
俞皇后叹了一声:“我当日设莲池书院,不肯广开免试就读之门,便是有这等顾虑。锦月出身淮南王府,不免自恃高人一等。学业不佳,不思己过也就罢了,竟生出这等害人的心思来。”
“娴之也是个刚硬脾气。淮南王府前去送礼说情,被她毫不客气地拒之门外。今日又张了白榜,将盛锦月之事公之于众。”
“淮南王府因此事大大丢了颜面,只怕会心生怨恨……”
建文帝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教女无方,有什么脸心生怨恨!”又道:“淮南王叔也是太过疏忽大意了,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等事,竟被蒙在鼓里。”
俞皇后目中闪过一丝冷笑,口中却道:“这也怪不得他。他平日忙于宗人府里大小诸事,哪有闲心过问王府里的琐事。”
皇室宗亲的力量,从来不能等闲视之。
淮南王执掌宗人府,手握实权,深得建文帝器重信任。只是,淮南王已提前站队,选择了四皇子。
而俞皇后,则属意三皇子。
也因此,俞皇后和淮南王一直面和心不和。此次难得有机会踩一踩淮南王的颜面,俞皇后自不会放过。
正要继续再说什么,宫女玉乔快步进来禀报:“启禀皇上和娘娘,六公主殿下在外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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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告状(二)()
六公主?
建文帝一愣:“安平怎么忽然来了?”
俞皇后心念电转,徐徐说道:“大概也是因为盛锦月之事。”
“安平拿了粽子,送给了董夫子。董夫子当场吃了粽子,然后腹泻不止。说到底,此事和安平也有些干系。想来,安平是特意来向我解释此事。”
然后吩咐一声:“玉乔,让六公主进来。”
按理来说,身为公主,不得随意进皇后寝室,理应去偏殿等着。
只是,此时天色已晚,这般折腾来去太过耗费时间。俞皇后也乐得表现出嫡母的贤惠大度,直接让玉乔将六公主领进了寝室。
明亮的烛火下,六公主满面委屈之色,张口喊了一声:“父皇,母后。”
“安平,你这是怎么了?”建文帝见幼女这般模样,颇为心疼,立刻张口询问。
平日阴郁少言的六公主,今日显然是受足了委屈,迅速将去淮南王府之事道来。当然,主动前去淮南王府的事就不用细述了。
重点是淮南王包庇孙女,蛮不讲理。
“……父皇,我尊重董夫子,才将粽子相送。没想到,竟无意中害了董夫子。我心中愧疚又难受。没想到,又差点牵连到好友谢明曦……”
六公主目中水光,声音哽咽:“我受些委屈,忍就忍了。可我一想到父皇会被人小瞧三分,便实在忍不下。”
建文帝心疼爱女,目中闪出怒意,重重哼了一声:“好一个淮南王!真是欺人太甚!朕的六公主,他竟也敢兴师问罪!”
六公主红着眼眶:“请父皇为我做主!”
建文帝不假思索地应道:“放心,朕一定为你撑腰。”
俞皇后不失时机地煽风点火:“淮南王到底是长辈,安平年少,被叱责几句,也不必放在心上。”
长辈?
建文帝目中闪过冷意,淡淡说道:“别说安平无辜,便是安平犯了错,也轮不到淮南王多嘴多舌!”
……
世家望族,最重长幼。身为晚辈,不得和长辈顶撞,连辩驳也会被视为忤逆。
只是,在天家,谁敢在建文帝面前摆出长辈的架势?
看来,这两年,淮南王太过顺风顺水,颇有自得忘形之势……
俞皇后深知建文帝的脾气,见他神色淡淡,便知是动了真怒,心里一阵畅快。连带看前来告状的六公主也顺眼了不少。
“安平,”俞皇后温声道:“此事你不必再管。放心,没人敢欺辱天家公主。也无人敢欺负我的门生。”
俞皇后口中的门生,非谢明曦莫属。
六公主低声道:“多谢父皇,多谢母后。天色已晚,安平这便告退,请父皇母后早些歇下。”
建文帝嗯了一声:“你回去之后,也早些歇下。听闻你近来练武十分勤勉,还要完成课业,每晚子时以后才睡。”
“学业要紧,身子更要紧,万万不可伤了身体。”
六公主目中流露出感动,点点头应了,然后行礼退下。
待六公主离开,建文帝的面色彻底沉了下来。
俞皇后看在眼里,心里颇为愉悦。
建文帝一动怒,淮南王可就有的好受了。
……
隔日是小朝会。
五位阁老,六部尚书及左右侍郎,外加御史国子监祭酒翰林院掌院,均有资格参加小朝会。另有几位位高权重的武将,诸如尹大将军临江王楚将军等等。执掌宗人府的淮南王也上了朝。
这三十余人,皆是三品以上的重臣。是大齐肱骨栋梁!
建文帝坐了十几年龙椅,天威日隆,喜怒不形于色。只是,今日淮南王张了两次口,俱被建文帝不咸不淡地打断。
一众官场老油子,心照不宣地呵呵一声。
看来,淮南王是惹得天子不快了!
有消息灵通的,不免联想到昨日轰动京城勋贵高官圈的新闻……听闻其中还牵扯到了六公主。
所以说,子孙不肖犯蠢,比什么都可怕。
淮南王心中更是懊恼,不过,面上却未显露。
早朝一结束,淮南王立刻没敢出宫,而是去了移清殿请罪。
“……老臣整日忙于宗人府之事,疏忽了对儿孙的教导。锦月这丫头,此次也得了教训,一直病倒在塌。”
淮南王唱念俱佳,一脸愧色:“昨晚之事,皆因误会而起。老臣未料到公主殿下会亲自前往淮南王府。还请皇上恕罪。”
说完,拱手躬身,大有建文帝不恕罪便一直不起身的架势。
建文帝并无反应。
淮南王心中一沉。
糟了!
也不知六公主说了什么,建文帝竟是动了真怒!不对,一个六公主,尚无这么大的影响力。一定是俞皇后,趁机煽风点火,吹了枕边风……
淮南王心中大恨,此时却不宜辩驳自白,只能继续维持躬身的姿势。
过了片刻,建文帝才淡淡道:“平身!”
一把年纪的淮南王,身体大不如前,片刻功夫,便腰背酸软。谢恩后,淮南王站直身体,后背已是一身冷汗。
天威慑人,圣心难测。
此时的建文帝,神色平平,看不出喜怒,说出口的话,却令淮南王又出了一声冷汗:“宗人府里的事务,尽数交于王叔。王叔整日忙碌,无暇分身,顾不上王府内宅之事,也是理所当然。”
淮南王只得再次请罪:“老臣无能,无颜面对皇上。”
建文帝瞥了淮南王一眼:“王叔能将宗人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若说无能,宗亲里再无能人了。”
“修身齐家,而后方能治国平天下。王叔贵为亲王,执掌宗人府,更应谨慎。”
“昨晚之事若传开,淮南王府颜面何存?王叔颜面何存?”
果然是成心找茬挑刺。
今日不给个交代,根本过不了这一关。
淮南王暗暗咬牙,继续卑躬屈膝:“老臣惶恐。以后,老臣定会严加教导儿孙,绝不容他们惹祸。”
更不能招惹难缠的六公主!
建文帝稍稍消了心头恶气,淡淡道:“朕今日说的话,王叔需谨记于心。朕不希望日后再有此类事情。”
忽地想起六公主昨晚说的话,又加了两句:“安平的好友,是王叔的外孙女吧!王叔看在安平面上,宽待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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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怒骂()
半个时辰后。
淮南王府。
淮南王面色难看地回来了。
等了一个上午的淮南王世子,一见亲爹这副脸色,心里顿时一个咯噔。忙迎了上去:“父王可向皇上请过罪了?”
淮南王憋了一肚子怒气闷气,见了淮南王世子那张脸,气不打一处来,伸腿便踹了过去:“老子这张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皇上今日动了真怒,出言警告。若不是我隐忍告罪,低声下气,只怕这宗人府的差事便要丢了。”
淮南王大发雷霆,淮南王世子根本不敢闪躲,站在原地挨了这一脚,疼得直吸气。
淮南王恨恨怒骂:“去告诉你那个不成器的闺女,病好了立刻就滚去书院。”
“以后不得招惹六公主,便是谢明曦,也离得远一些。”
“不争气的东西!挣不来颜面,整日只会惹祸!和你这个不争气的亲爹一样!”
淮南王越说越气,忍不住又踹了淮南王世子一脚:“立刻给我滚!”
……
淮南王世子被骂得灰头土脸,麻溜地“滚”去了盛锦月的雪香阁。
盛锦月连着两日未曾进食,神色恹恹,满面憔悴地躺在床榻上,双目无神。
淮南王世子妃坐在床榻边,不时以丝帕擦拭眼角:“锦月,你连着两日都没吃饭了。今日还不吃,怎么得了。难道你要生生饿死自己不成!”
盛锦月动了动干涩的嘴唇:“我没胃口!吃不下!”
一想到莲池书院外的白榜,盛锦月心里便凉嗖嗖的,悲从中来,泪水很快涌出眼眶。
淮南王世子妃又是心疼又是着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做什么不好,为何偏要去招惹谢明曦?”
若只招惹谢明曦也就罢了,偏偏牵连到了六公主,最后落到了董夫子身上。
顾山长铁面无情,根本不买账。想送礼都送不出去。闹到现在这等地步,甚至惊动了宫中帝后……
盛锦月委屈地哭了起来:“我哪里知道六公主会替谢明曦出头。”
若是早知道,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去惹谢明曦!
又急又重的脚步声骤然响起,淮南王世子妃一惊,一转头,就见淮南王世子怒气冲冲地冲了进来。
“世子爷,这是怎么了?”淮南王世子妃心里一紧,面上多了几分惊惶:“莫非六公主真的向皇上告状了?”
淮南王世子也是个暴脾气,被淮南王怒骂怒踹,一肚子闷气。扬手就打了淮南王世子妃一巴掌:“都是你生养教导出来的好闺女!”
淮南王世子妃右脸顿时多了鲜红的指印,敢怒不敢言,唯唯诺诺地应道:“都是妾身的错。妾身以后一定好好教导锦月。”
盛锦月也被亲爹的怒气吓了一跳,身子瑟缩了一下。
“等病好了立刻就去莲池书院!”淮南王世子阴着脸,将淮南王说过的话重复一遍:“不得再招惹六公主,离谢明曦也远一些。”
在淮南王世子的暴怒下,盛锦月根本不敢再闹腾,什么不去莲池书院之类的话,一个字都不敢出口。委委屈屈地点头应下。
……
淮南王在移清殿里被天子训斥之事,根本瞒不了人。半日功夫,便在一众重臣里口耳相传,很快,传遍了文武百官耳中。
这些官员中,总有家中女儿或孙女在莲池书院就读。傍晚回府不免要问上一问。
谢明曦这个名字,被频频提起,彻底扬名京城。
平日颇为清闲的谢钧,今日走到哪儿,总能收获一堆艳羡的目光和惊叹:“谢大人教女有方,令人钦佩!”
“谢大人惊才绝艳,俊美不凡,生的女儿也这般出众,令人羡慕。”
“是啊!生女当如斯啊!”
“今晚我做东,请谢大人务必赏光。正好在席上也仔细给我们说一说,平日是如何教导令千金的。”
女儿养好了,一样给亲爹争面子!
比那个不成器不中用的儿子强多了!
谢钧一脸自得喜气洋洋地说道:“该由我做东。今儿个都去鼎香楼。”
……
傍晚时分,学生俱已散去。莲池书院里格外宁静。
练功房的房门紧紧惯着,厚实的门板挡住了房内的木刀交击声。今日,站在门外候着的除了湘蕙扶玉,又多了尹潇潇的贴身丫鬟。
一个时辰后。
廉夫子率先走了出来,湘蕙等人立刻上前行礼。廉夫子不喜多言,略一点头,便先离去。
紧接着,六公主谢明曦尹潇潇出来了。
六公主额上冒汗,谢明曦满面红潮。
尹潇潇自小学习骑射,论体力比谢明曦稍强一些。此时也被累得够呛,惨呼连连:“累死了!我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每日都这样练,回去哪里还有力气完成课业。”
谢明曦勉强打起精神,开起了玩笑:“董夫子在养病,明日由顾山长代董夫子上课。你敢不写课业吗?”
当然不敢!随口说说而已!
尹潇潇苦着脸叹气:“练武本就要吃得了苦才行。罢了罢了,忍一忍便是。”又问谢明曦:“今日夫子所授的刀法,你学会了几成?”
谢明曦难得有丝迟疑:“招式倒是都学会了。不过,总觉得差强人意,少了些什么。”
尹潇潇顿有知音之感:“对对对,我也觉得少了一点什么。”
六公主简短地插嘴:“形似神不似!”
是啊!就是这种感觉!
谢明曦和尹潇潇一起点头!
三人一起随廉夫子练武,一个正式弟子,两个记名弟子。关系自比其余同窗亲近。“不喜说话”的六公主,对性情爽朗明快的尹潇潇,也少了几分防备。
三人一起到了书院外。
马车俱已等在外面。
尹潇潇先上了马车,挥挥手第一个离去。
谢家马车上,下来的竟是一个面容俊朗的男子。
谢明曦有些讶然,上前喊了一声:“二叔,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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