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曦和林微微登门道喜,李夫人亲自相迎。那副眉开眼笑的样子,一张口说起儿媳,简直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方若梦抿唇一笑,转头看着一双儿子,目中溢满了喜悦和独属于母亲的温柔。
生了孩子,才能体会到那种血脉相连血肉交融的情感。这是在她肚中孕育出来的孩子,这一双儿子,都是她心中至宝。
门忽地被推开。
一脸喜色的李湘如笑盈盈地迈步而入,没来得及打招呼,先去看了一双刚出生的小侄儿。到底是亲姑侄,只看一眼,李湘如便喜欢得紧,连连夸赞道:“这一双孩子生得都好,眉眼都像大哥。”
方若梦:“……”
合着长得好就像你兄长是吧!我这个亲娘就没半分功劳了?
方若梦和李湘如这对姑嫂,一直相处得不温不火。时有来往,却也不过分亲近。听到这等刺耳的话,方若梦也未表露出不满,依旧一脸微笑。
倒是林微微听不过去,张口道:“依我看,孩子的下巴嘴唇都生得和方妹妹一般无二。”
李湘如此时也回过劲来,有些讪讪地笑了一笑:“大嫂生得秀气,孩子也生得好看。”
李默和四皇子因盛渲之死生了嫌隙,再不肯登门。倒是方若梦,每隔十日半月,总要去四皇子府走动一回,也免了外人传闲话。
李湘如不能不承方若梦的情。现在想想,刚才说话确实欠妥。
方若梦早习惯了李湘如的脾气,轻声笑道:“孩子刚出生,哪里看得出好看不好看。待过了满月再看。”
刚生过孩子,身子虚弱,只说了几句话,眉宇间便已有了倦色。
谢明曦和林微微对视一眼,一同起身告辞离开。
至于李湘如,自是要继续留在娘家。
……
李默一举得了双生子,别提多高兴多得意了。去翰林院当差时,被众人围着拱手道贺。嘴角几乎咧到耳根。
陆迟也颇为李默高兴,笑着拍了拍李默的肩膀:“恭喜恭喜!”
李默洋洋自得,一张口便夸两个儿子生得如何俊俏,然后又道:“再过几个月,你的林妹妹就要临盆了。若生了女儿,我们以后就结儿女亲家。两个儿子,随你挑一个做女婿。”
陆迟:“……”
陆迟瞥了李默一眼:“我觉得,微微肚中的也是儿子。你若是想和我做亲家,不妨回去好好努力。争取这两三年间生个女儿出来。”
李默:“……”
两人无言对视片刻,然后笑了起来。
“行了,什么都别说了。今晚我请客,一起去鼎香楼喝酒去。”李默兴致勃勃地说道:“待会儿将赵奇和陈湛也都叫上。”
陆迟欣然应了。
同一科的进士,以状元陆迟为首,平日多有来往。
陆迟赵奇李默都进了翰林院,陈湛名次偏低,没资格入翰林院,和其余新科进士一起进了吏部。待学习一年后,参加吏部的选官考试。
寒门出身的进士,到了这一关便尽显劣势。
陈湛名次再低,也不愁没有好前程。
朝中无人的新科进士,大多会被外放出京,到偏远又穷困的小县城里做知县。往往一做就是数年,想挪个地方或想升官,难之又难。
也因此,叶景知去了七皇子府做长史,对陆迟赵奇等人来说不算什么,对出身不高的进士来说,却是攀上了一条青云坦途。
当日晚上,叶景知也应邀去了鼎香楼,被一众心中泛酸的同年灌足了酒,硬撑着回了府。一回府,便吐了个精光。
叶母心疼不已,自己去小厨房煮了醒酒汤来,喂儿子一口一口喝下。
叶景知闭着眼睛,模糊呓语。
叶母忽地全身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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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1章 暗恋()
醉酒的滋味,着实不太好受。
第二日早晨,叶景知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捧着脑袋神色萎靡地坐在床榻边,眉头皱得快打了结。
叶母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米粥。
叶景知只吃了几口,便吃不下去了,连连告饶:“娘,我整个人像被巨石压过一般,现在没半分力气,也没半点胃口。”
叶母竟也没多劝,默默将碗放到桌上,然后在叶景知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叶景知继续神色颓然地捧着头。
叶母就这么沉默地注视着儿子,一声不吭。
过了片刻,叶景知察觉出不对劲了,抬眼看了过来:“娘,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那目光,带着省视和焦灼,看得他浑身不自在。该不会是……他昨晚醉酒之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想及这个可能性,叶景知心里陡然漏跳两拍,喉咙有些发紧:“娘,我……”
“你昨夜醉酒后,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叶母神色晦涩地张了口,声音压得极低:“景知,你老老实实地告诉娘。你为何不想成亲?是因为七皇子妃吗?”
叶景知:“……”
什么都不必再问了。
只看叶景知的脸,一切都已有了答案。
叶母痛苦地闭了闭眼,然后睁开,咬牙低语:“你是不是昏了头?殿下对你有知遇提携之恩。这等事,若是被殿下知道了。你还有什么脸见殿下?”
“再者,三小姐对我们叶家有大恩大德。若不是三小姐,你姐姐根本躲不过赵扬的纠缠,我的病也不可能痊愈,也没有你今时今日。你竟敢对她存着这等心思……”
叶母说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气恼,忍不住伸手,重重地打了叶景知一耳光:“你简直是昏了头!”
叶母愤怒之下,出手毫不留情。
叶景知的左脸顿时多了五道鲜红的指印,火辣辣地一阵刺痛。这些微的刺痛,和心中强烈的羞耻和痛苦比起来,却又是那样的微不足道。
“娘,”叶景知声音沙哑哽咽:“我知道,我不该有半分念想。可是,我自十二岁那一年,便对她生出恋慕之心……”
……
那一年的书院大比,十岁的少女谢明曦在大比中力压众人,风光无限。那个从容不迫笑容浅浅的美丽少女,也深深烙印进他的心里。
齐大非偶。
便是没有七皇子,也有别的名门公子。他根本配不上她,甚至没有表露心意的勇气和资格。
她是天上的明月,而他,只能站在月下痴痴抬头仰望着她。
这一片痴心,无人知晓。被他小心翼翼地珍藏在心底。他发奋苦读,考中探花,有幸被七皇子殿下挑来做长史,进了七皇子府,也终于离她近了一些。
“娘,”叶景知满面泪痕,声音颤抖而低哑:“我没有亵渎她之意。我心中喜欢她,喜欢了六年。”
“我会谨慎保持距离,绝不会流露出半分心意。”
“娘,你相信我。”
叶母的眼泪也涌了出来:“你这个孽障!你喜欢哪家的姑娘不行,为何偏偏恋慕三小姐?殿下待她情深一片,人尽皆知。她如今贵为七皇子妃,又有了身孕,很快便会生下皇孙或皇孙女。”
“她以前未曾留意过你,以后也不可能。”
“你尽早断了所有不该有的念头,早日娶妻成亲。”
“往日你以读书为借口,不肯成亲。现在你已是新科探花,又做了六品的长史。想说一门亲事,不是难事。此事容不得你任性,我立刻便请官媒替你说亲。”
话音一落,叶景知就急了,不假思索地拉扯住叶母的衣袖:“娘,我不想成亲!”
性情温软的叶母,此次却是痛下决心,怒瞪叶景知一眼:“你的终身大事,我这个亲娘说了算!你已经十八岁了,还不成亲,还待何时?你想也好,不想也罢,这事都得听我的。”
说完,用力扯回自己的衣袖,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身后传来扑通跪地的声响。
“娘,我求你了。你别逼我了。”叶景知低声哭道:“我会娶妻生子,为叶家传宗接代。求你容我再缓两年。等到了弱冠之年,我一定成亲。”
男子二十岁,为弱冠之年。
叶景知一张口,便是两年后。叶母如何能应,硬邦邦地挤出三个字:“我最多容你明年成亲!”
叶景知不敢再惹亲娘生气,只得应下。然后,又低声道:“娘,此事你万万不可告诉姐姐。”
叶秋娘天生的直性子急脾气。一旦知晓他有这等心思,不知怎生愤怒情急。万一再被精明的姐夫余安察觉,再禀报给七皇子妃……
一想及此,叶景知只觉头皮发麻口中发苦。
叶母岂能不知其中利害,深深呼出一口气:“你放心,我谁也不说。你自己也要谨记,祸从口出。醉后胡言之事,仅此一回。日后也不要再饮酒了。”
“幸好昨晚是我在你身边,万一是别人听进耳中,你要如何辩白撇清?”
叶景知俊脸泛白,用力抿紧嘴角,点头应下。
……
叶景知的心思,谢明曦自然不知晓。
于她而言,叶景知是叶秋娘的胞弟,也算是她提携出来的人。如今做了长史,尽心替盛鸿当差。仅此而已。
便是知晓,谢明曦也不会将此当成什么困扰。
在莲池书院时,她和盛鸿并列为“京城双姝”,暗中恋慕她的少年郎委实不在少数。只是还没来得及登门提亲,盛鸿的真实身份便已曝露,赐婚的凤旨也到了谢家。
她的桃花还没来得及朵朵绽开,就已全被盛鸿击溃。
叶长史酒醉后连着告假两日之事,传进谢明曦耳中。
谢明曦一笑置之。
时间一晃,便是一个月过去。
八月天气炎热,谢明曦孕期已有六个月。
屋子里放着冰盆,谢明曦依然觉得燥热难耐,动辄满身热汗,颇为不适。索性一日沐浴三回。
盛鸿如今领了工部的差事,白日颇为忙碌。晚上所有酒宴应酬一概推了不去,回府陪娇妻。
这一日晚上,三皇子设宴,盛鸿推辞不过,只得前去。
没想到,这一去竟惹出了乱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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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2章 不快()
三皇子府。
三皇子今晚设宴,宴请的俱是心腹之臣和幕僚。所有皇子中,唯有七皇子盛鸿应邀而来。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都未收到邀约。
自立储大典后,三皇子待盛鸿愈发热络,连这等酒宴也邀盛鸿前来,颇有将盛鸿视为心腹追随者之意。
盛鸿推却不得,欣然前来。
酒过三旬,盛鸿便不肯再喝了,笑着对三皇子说道:“三皇兄,我酒量浅薄,明日还要去当差,不宜再饮酒了。”
三皇子不以为意地笑道:“你酒量如何,难道我还不清楚?区区几杯水酒,何至于醉酒。别扫兴致,来人,给七皇弟继续斟酒。”
持着酒壶的窈窕宫女,立刻上前,将盛鸿面前的酒杯斟满。
盛鸿面色如常,眉头悄然皱了一皱。
春风得意马蹄疾。被立为储君后,三皇子也不再似往日那般温和谦逊,渐渐有了“储君风范”……
简而言之,便是不容任何人拂逆自己。
盛鸿和三皇子接触颇多,对他的改变也感受得最深刻。
建文帝近来龙体颇有些不适,只在大朝会上露个面,平日小朝会便让三皇子这个储君代为执掌。便连奏折,也一并都交给了三皇子批阅。
身为储君,有无可比拟的优势。三皇子在朝中拉拢人心,处处排挤四皇子党和曾支持过五皇子的官员。
短短两三个月,已有不少低等官员或被调职或直接罢免,四皇子党和五皇子党在朝中日子颇不好过。
好在三皇子将他视为自己人,并未在朝中刁难过他。二皇子沉默低调,如隐形人一般,也没受多少影响。四皇子五皇子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一个人心性如何,从细微处便可窥见一斑。
盛鸿不动声色地笑着举杯:“我敬三皇兄一杯。再过一两个月,东宫修缮妥当,三皇兄便要住进宫中。到时候我们兄弟相聚饮酒,怕是不如眼下便利了。”
住进宫中,便如在建文帝和俞皇后的眼皮底下。确实处处拘束,多有不便。奈何身为储君,唯有住进东宫,才能名正言顺。
三皇子目中闪过一丝憾色,口中笑道:“我们兄弟相聚是常事,有何不便,你这是多虑了。”
兄弟两人对饮而尽,立刻有幕僚起身敬酒,满口阿谀逢迎之词。
盛鸿听着有些膈应,三皇子却觉无比顺耳,心情愉悦,张口吩咐:“奏乐,起舞!”
……
有酒怎能没有美人?
悠扬的丝竹乐声响起,十余个美貌的舞姬翩翩起舞。舞姬俱生得妩媚,尤其是领头的舞姬,生得格外美丽妖娆。眼波流转,腰身纤软,舞姿动人。胸前露出的白皙皮肤,在众人眼前不时晃动。
食色性也。如此妖娆美丽的舞姬,令在座的男子们纷纷心荡神驰。
三皇子从不是小气之人,和心腹们饮宴,时常赏赐美人伺候枕席。若格外中意,隔日带美人回府也无妨。
只不知,今日谁有这等运道,能一亲美人芳泽了……
“七皇弟,”三皇子忽地笑道:“今晚你喝醉了,便在此歇息一晚。是我留你在此,七弟妹若问起,你只管往我头上推。”
众人顿时心领神会,别有用意地笑了起来。
七皇子殿下对七皇子妃一片情深,众人皆知。只是,七皇子妃进门不久就怀了身孕。七皇子殿下正是血气方刚之龄,守着家中有孕的娇妻,能看不能动,不知怎生煎熬。
还是三皇子殿下体贴。
七皇子殿下就在三皇子府里睡上一晚,美人伺寝之事闭口不提便可。便是七皇子妃知晓,也可推说是酒醉忘情,或是直接推托到三皇子身上。
如此,既享了艳福,又对七皇子妃有了交代。
领头的舞姬听在耳中,目光连连飘向俊美无双的七皇子殿下,目光柔媚得似能滴出水来。
谁也没料到,盛鸿会毫不犹豫干脆利落地拒绝:“多谢三皇兄美意。不过,还是不必了。明曦怀着身孕,我岂能背着她在外寻欢作乐。”
然后,长身而起,略一拱手:“今日是我扫了三皇兄的兴致,三皇兄宽宏大度,别放在心上。我先走一步!”
说完,竟然就这么离席而去。
三皇子:“……”
众人:“……”
三皇子笑不出来了。
这个盛鸿!简直是不识抬举!自己好心为他着想,赠送美人给他,倒成了千般不是万般不对!
他竟然就这般拂袖而去!
三皇子心头那股窝火,汹汹燃烧,怎么都压不下去。
众人见势不妙,忙笑着打圆场:“早就听闻七皇子殿下和七皇子妃鹣鲽情深,今日终于得见,果然更胜传闻。”
“是啊!如此美人,竟也入不了七皇子殿下的眼。下官今日厚颜,要向殿下张口讨要美人。不知殿下可否应允?”
“廖大人就不怕后院葡萄架倒了?”
“区区一个妇人,有何可惧之处。若敢闹腾,我便将美人直接带回府。”
插科打诨下,三皇子神色总算有所缓和,随口应了下来。心里对盛鸿的不满不快,却未消散。
……
微凉的晚风迎面吹拂而来,骑着汗血宝马的盛鸿,心头那股无以名状的怒火越燃越旺。一张俊脸紧紧绷着,目光微暗。
谢明曦近来有些嗜睡,既知盛鸿去了三皇子府赴酒宴,便未多等,先行睡下。
模糊中,听到了盛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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