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被子围成的安全空间里寻思着,不觉咬了咬指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非……
她明白了!
莫非这毒是一向怨恨自己的蕊夫人下的,玉夫人是在蕊夫人下毒后才知道此事的,因此才会带着的蕊夫人满怀愧疚的来探望自己,但是,作为姐妹,她又不可能去告发自己的亲妹妹,因此就将这下毒的事隐瞒下来。
但是,这蕊夫人对自己下毒,关那个杀人狂什么事?
那个杀人狂是巴不得自己死掉的,怎么可能为了她而去杀这对姐妹?不对,应该是哪里推断错误了。
她兀自又寻思着,她记得玉夫人在临死前曾问过杀人狂一句话,你和那个贱人是什么关系?
蔓藤千鸩……贱人……
她忽地灵机一动,突发奇想,会不会她之前的猜测都错了,自己中了蔓藤千鸩,和杀人狂这档子事根本就是两回事。
会不会是玉夫人和这个杀人狂有情仇纠葛。瞧这玉夫人也不过二十来岁,会不会是在她入府之前她爱慕过某位男人,而那个男人不喜欢玉夫人。喜欢别的女子,于是玉夫人就将那女子给谋害了。估计用的毒药就是蔓藤千鸩,没准还是蕊夫人出的主意,于是就有了杀人狂寻上门报仇的事。
而玉夫人嘴里的贱人极有可能就是杀人狂的情人,杀人狂有可能查了很久,才查出玉夫人是入了王府做了夫人,没想到却误打误撞遇到了他同样找了大半年的自己。
这个推断极有可能的,想那丁香都在入庄之前有个情夫。玉夫人有这档子事也是极可能的。
因此,那个贱人的字眼,应该是另有所指。
不过,现在事情更麻烦了。那个杀人狂知道自己在王府了,可能他暂时不会杀她,说不定还会利用她来转移官府的视线,但是,到最后还是会灭掉自己。然后将自己伪装成畏罪自杀的样子。
这样来说的话,她的处境就堪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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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阴沉沉。
白色的雾霾遮蔽着天空,阳光透不过厚重浓浊的云层,沉郁的气流压向地面。阵阵秋风卷起地面凋零残破的落叶,在风中起起落落。
开阔的平地上,围满了一大群人。
这人聚得虽多,场面却极其肃穆,场上的男男女女都规规矩矩的站着,谁也不敢出声喧哗。
这场面简直可以用鸦雀无声来形容。
平地的中央,设有一个神坛,烟尘滚滚。
嗵嗵嗵——
三声鼓响之后,一个仙风道骨的红袍巫师在坛前祷告一番,随后嘴里念念有词,似在低声念着某种咒语,同时把一只绿色的小虫投入盘中,并放上香蜡纸草,五谷盐茶和符咒,洒上鸡血,点火引燃。
当火烧上符咒,那个红袍巫师手持桃木剑,剑尖一挑,刺穿被燃烧的符咒,上下左右的半空中挥舞,同时他浑身如同打摆子般的颤抖不止。
“着!”他厉叱一声,长剑一抖,剑上被烧得一半的符咒,长了眼睛般忽然飞离剑尖,轻悠悠飘落在地面。
那个红袍巫师见状,一把拎起置于桌面的一个用红布封口的罐状法器,用香烛引燃红布烧出一孔,撒白米于其上,一手摇动司刀,一手猛击令牌大声吼叫,他吼了半响,忽地手中桃木剑一挥,斜斜向围在两旁的人群中猛然刺过去。
桃木剑直直刺向人群中的一个绿衣少女。
那个少女也兀自在聚精会神的看着,没防到红袍巫师的桃木剑竟会刺向自己,大惊之下花容失色,但她毕竟会点武功,桃木剑刺向她身上时,她下意识的一避,即使躲过这危险的一剑。
少女闪到一边,怒道:“你干什么?”
红袍巫师摇头叹息,“罢了!”
人群里,一个美艳的华服美人问着红袍巫师,“大师缘何叹气?”
“夫人,这鬼厉害的紧,可不是一般的鬼,是含怨而死的厉鬼,老夫道行不够深,方才险些被那鬼反噬,我看王爷和夫人要是想抓到此鬼,还是另请高明。”
“大师乃全京城最有名的驱鬼大师,传言能灭扫一切的魑魅魍魉童,若是连大师都无法收服它,怕是再没人能驱走它。”身着红衣的萱夫人忧心忡忡,她看了眼站在身侧的庆王,又道:“王爷,这可如何是好?”
庆王愁眉不展的道:“想必千蕊含屈而亡,她舍不得这里,舍不得我们大家,因此才不想离开,而我们像这样强行去驱赶走她,即便她真的变成鬼,看到我们如此绝情的对她,必会很伤心的。”
萱夫人一见庆王心存不忍,心里就不舒服了。
自打蕊夫人被杀后,府里就变得不太平了,先是很多地方夜里闹鬼,接着就是她的姐姐玉夫人也在昨夜被杀了,这接二连三的连环命案加上闹鬼的事,也就越演越烈,越传越玄乎,说这蕊夫人不甘心自己死了,王爷被别的女人就此抢走,因此,想杀光这府里的所有女人。
这样的讹传越传越真,弄得府里俱都人心惶惶,尤其是剩下的四个夫人,更是人人自危,于是,除了梅夫人以外的三位夫人对着庆王哭哭啼啼,要求请巫师来府里做法驱鬼。
庆王一开始是反对的,虽然,玉夫人也在昨夜遇害了,但是,他相信这绝对不是鬼做的。
再则,很多人都说在府里曾见到蕊夫人的鬼魂,虽然,他没见过,但他认为这应该是人扮的可能性比较大,应该不是鬼魂作崇。但是,他被几个夫人一哭,顿时心软了,这才会有了今日的设坛驱鬼。
萱夫人想到这里,咬咬唇,“王爷,问题是现在那鬼魂已不是蕊妹妹了,蕊妹妹早已死了!这鬼魂已经失去理智,若是她还有人性,如何又会将自己的亲姐姐都杀死呢?或许这鬼魂根本都不是蕊妹妹,说不定是别的鬼魂幻化出的蕊妹妹的形态,所以才会连自己的亲姐姐也不会放过,王爷千万可别被它给骗了。”
或许萱夫人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庆王也没再做声。
萱夫人见庆王不再说话,又转头问红袍巫师,“大师,我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们。”
红袍巫师经不起她的软语相求,最终是答应了。但是,他对萱夫人道:“其实老夫还有个法子可以一试,只是需要那位姑娘配合。”
萱夫人问道:“哪位?”
红袍巫师桃木剑一指方才的绿衣少女,“就是她!”
金璎璎没想到这个驱鬼的会指着自己,不悦道:“什么?”
“你被女鬼缠上了,这女鬼一直在你身边徘徊,在等着机会附上你的身。”红袍巫师说得有模有样。
这还了得!还真有鬼魂在作崇!
庆王一听这话就急了,连忙上前,“什么,你说玉如被鬼缠上身?那有什么方法破解?”他之前确实不信有鬼魂,但这全京城最有名的抓鬼大师都说有鬼魂,这鬼魂还是冤死的千蕊,他也就不信也得信了。
金璎璎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她才不信有什么鬼神之说,因为,她比这里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这几天发生过的事,都不是鬼魂所为。
“要解结就比较麻烦了。”红袍巫师道:“不但要事先准备一只羊,而且还须踩‘地刃’才行,这鬼是凶死的,自然是‘地刃’的规模要浩大,之后,这位姑娘还须佩戴辟邪鬼用的玉饰九九八十一天,一天也不能多,一天也不能少。”
“地刃?”
“就是要准备十二把锋利的柴刀,刀刃向上,我会在上面赤脚走过,边走边做法以驱鬼赶邪。”
“原来如此。”庆王算是懂了,于是朝红袍巫师道:“有劳大师为玉如做法,一旦能保玉如平安无事,本王重重有赏!”
红袍巫师从袖子里又取出一张黄色符咒,点火烧成灰后,打开一个木葫芦,倒出一小口绿色的水,将那灰烬投入绿水里,搅拌均匀后,递给金璎璎道:“姑娘先喝了它!只要你喝下它,这徘徊在你身边的鬼一旦想上你的身,就会被符咒的法力打得有气无力,我就能趁机收服它。”
金璎璎皱着眉,望着那碗不知名的符咒水。
碗中,那符水呈惨碧色,瞧上去很是吓人,还散发出一种很奇怪的味道,让金璎璎闻着就胃里直翻腾。
☆、第81章 地刃火海
她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自然是不肯喝那符水,“什么我被鬼上身了,胡说八道!”
萱夫人不由阴阳怪气的道:“玉如小妹妹,你还是喝了吧,你要是不喝的话,我们府里的这些人都会给你陪葬!”
金璎璎也气了,她不想喝那符水,这个萱夫人非要逼着她喝,她不由很心烦的嚷了句,“我才不会被鬼害死呢!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压根都是你们自己在吓唬自己!”
“玉如小妹妹,你说这府里没鬼,那你说蕊妹妹和玉姐姐是怎么死的呢?难不成她们是自己爬上树,然后把自己捆起来再自杀的?”萱夫人咄咄逼人,几乎要和金璎璎吵起来。
金璎璎不肯喝符水,让她很是担心和害怕,担心她真被蕊夫人的鬼魂附身了,会害人害己。
金璎璎瞧着萱夫人一个劲逼着自己喝符水,也着恼了,冲口而出,“她们当然不是被鬼杀的,而是被人杀的!”
一语出口,她立刻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萱夫人露出狐疑的眼神,“被人杀的?被谁?”
“我哪知道是谁!”
“你会不知道,为何说得这样肯定?”萱夫人冷冷道:“莫非……是你杀了她们姐妹?”她边说边点着头,声音也越来越尖锐,“这么说起来也极有可能,你素来与蕊妹妹有积怨,因此杀了她,结果,大概是在昨天,玉姐姐肯定是找到你杀蕊妹妹的证据,找你兴师问罪,你就把她也杀了灭口!是不是这样?”
“你少在那你血口喷人!”金璎璎很生气,“你凭什么说是我杀的蕊夫人和玉姐姐?你哪只眼睛看着我去杀人的?我说她们是被人杀的,是因为这世上根本是没有鬼的,所以蕊夫人和玉姐姐绝对不是鬼杀的!”
“萱夫人。”翠屏也从人群众走出来道:“奴婢也相信玉如是没杀人的。姑娘是那样心地善良的人,怎可能为了一点积怨去杀害那两位夫人呢?”
“不过……”翠屏也看着那碗放在桌上的符水,劝着金璎璎道:“玉如。你还是先喝了这碗符水吧,不然王爷又要为你担心了!”
“玉如。你还是喝了吧。”庆王也适时开口了,虽然他一般不会勉强金璎璎去做她不喜欢的事,但是,这件事却攸关着她的性命,他不能不管。
“可是……”金璎璎转过头,想说她实在不想喝,可是目光在转动的一瞬间。她发现周围的丫鬟仆人们,都用一种希望她喝下符水的眼神在盯着她看。
她们是在害怕吧?
对于丝毫不知真相的她们来说,被鬼魂附身的自己应该是具有攻击性和危险性的,她们都在担心。担心她会狂性大发,在这府里大开杀戒,而自己又不能将事情的真相竹筒倒豆子般的倒出来说给他们听,望着那一双双无知的、充满恐惧和惊怕的眼睛,她忽而想起中毒垂危之际想过的那些话:如果神再给她一次生命。她一定会有所改变,她绝对不会再刁蛮任性,自私自利的只顾自己,她要做一个让大家都喜欢的女孩子。
她转过头,看到翠屏也望着她缓缓点了下头。她终于接过那碗符水。当众一口倒入口里饮下。
符水味道怪怪的,让她差点吐出来。
她强忍吞下了,目光顺势一扫,果然见到周围纷纷是松了口气的表情。
她放下碗,抹了一下嘴边的残液,用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还的口吻一拍胸口道:“大师,我已经喝了!你还要我做什么尽管说,不管做什么法我都会奉陪到底!反正我这条命也是王爷救的,饮水要思源,因此为府里的安危贡献一点自己微薄的力量也是应该的。”
红袍巫师见金璎璎喝下符水,这才又拎起那个罐状法器,嘴里念动着某种咒语,将用红布密封的口对准她的背后,桃木剑一挥,朝着看不见的虚空厉喝一声,“纳命来,着!”
金璎璎好笑的看着他,心说这下总该说抓到了吧,符水都骗她喝下去了,没理由再说抓不着。
不想庆王比金璎璎更着急,立刻紧张的问道:“大师,怎么样?抓到了没有?”
红袍巫师一拍罐状法器,“王爷请放心,鬼已在这小小法器之中不会再出来兴风作乱了。你看着这法器之上的罗盘,它有着镇宅辟邪的作用,女鬼在这罗盘之下,只会被罗盘的法力压得全身无法动弹。”
众人的目光都落到那罐形法器之上,果见这罐状法器上镶嵌着一个碗口大小的罗盘,那罗盘光芒闪烁,发出一大蓬青色的光芒,众人不由纷纷松了口气。
庆王却还是在追问,“这鬼抓到了,也就是说玉如安全了?”
“不错。”红袍巫师点头道:“这位姑娘没事了。”
庆王点点头,望着那密封着红布的罐形法器,目中忽地涌起一股哀思,仿佛那法器内装的真是蕊夫人的魂魄,他看了半响,忽而问红袍巫师道:“大师打算如何处置这个女鬼?”
“此等厉鬼为祸人间,自然是让它灰飞烟灭,魂消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庆王却无限哀伤的恳求道:“大师,本王想为这个厉鬼求个情,想请您帮我超度这罐中的女鬼,让她早日去尘世重新投胎做人。”
红袍巫师摸摸胡子,叹息一声,“王爷你有所不知,这位死去的夫人是凶死鬼,要想超度它非常不容易,既然王爷提出来,老夫可以一试,首先必须在它被害的地方供上此法器,焚香燃烛,化解掉它生前的怨气和戾气,它才能重新去投胎做人。而且,贵府被这冤魂施法沾染了不少秽气,我看贵府上空黑云压顶,惨雾笼罩,若不及时净化,贵府以后恐怕还是免不了府宅难安,灾祸连连。”
庆王一听,忙道:“那还请大师速速为府内做法净化,同时超度千蕊的冤魂吧,本王必将重金酬谢。”
红袍巫师闻言又很仔细的仰头看看头上的天空,又环顾一下四周,这才道:“这秽气极重,看来这魂魄的怨恨极深,必须在那位夫人亡故之处作上三天三夜的法事,不但要走地刃,还要过火海,这样才能把她要在地狱里受的劫代她消弭掉,她才能重新投胎做人。”
“那就有劳大师了。”庆王这才安心了许多。
金璎璎站在一旁,听着庆王和红袍巫师的对话,虽然她并不信府里闹鬼是蕊夫人鬼魂作崇,但是,她想着这样能让府里的人安心,也就没再提出异议。
整个王府对于她来说,就相当于众人皆醉,唯有她一人独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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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驱鬼的法事,就在蕊夫人被害的林子前的空地上举行的。
七面巨大的白纸,沿着用细圆柱搭成的横架垂挂下来,如同七福巨大的雪白纱幔,组成一个神秘的七芒星的阵型。
阵前设有神坛,其上摆放着那个红布封口的陶罐,陶罐上封着一张写满符咒的金色符纸。陶罐前燃着香烛纸符,烟尘缭绕。
阵前通往神坛的那一小截路,名为火路。
它的路面上铺着一层黑色圆石,那是用木头通夜覆在石头上燃烧到现在,木头虽然被竹竿拔开撤掉,但那些烧得发红的黑石头,温度之高是可想而知的。
那个红袍巫师跳着奇怪的舞蹈,嘴里唱着神秘的歌谣,双足*的跳跃在这些比火更滚烫的石头上,面上却无任何的痛苦之色。
这种奇特的异能看得众人目瞪口呆,愈发相信眼前巫师是神灵转世,对他的话更是奉为神明。
红袍巫师光着脚一路跳到火路的尽头,接下的一段路,则更是让众人吓得快要说不出话。
这紧挨着火路的是一小段地刃之路。这地刃之路,是用十二把刀刃向上的尖刀,两两一排往前依序插到神坛前。
它们首尾相连,明晃晃刀刃连成两道笔直的纵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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