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会活活累死。
清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被盯上,尚可喜和叶臣两人并排骑在马上,虽然论爵位,尚可喜在叶臣之上,兵力尚可喜也并不稍差,他的天助军可是皇太极亲自指定的番号,只是叶臣是满人,凭这一点尚可喜就不敢在叶臣面前拿大,何况叶臣可是跟随努尔哈赤祖孙三代,当年皇太极手上十六大臣之一,后来又成为八大议政大臣之一,如今的镶红旗固山额真,因此两人说话间,尚可喜几乎是侧着身子。
一门大炮晃动了一下,就在两人的身边陷入了泥中。
“混蛋,快把大炮拉起来。”一名清兵纵马来到大炮陷住的地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鞭子就朝下面抽过去,数名正在抬大炮的汉子身上马上多了数条鞭迹,那几名汉子抬起头,怒目注视着鞭打他们的清军。
“看什么看,若是不服气,我把你们的眼睛挖出来。”清兵怒斥道。
这名清军打的可不是抓来的民夫,而是天助军的士兵,尚可喜怕民夫会把大炮损坏,别的不说,若是有心怀怨恨的民夫把大炮往运河里一推,虽然可以捞取来,可是一天的时间都要耽搁了,因此大炮全是由天助军士兵自己运。
这名清军的话引得挨打的几名天助军勃然大怒,看着这名清军眼中闪过一丝凶光,这几名天助军都是为数不多的老人,他们这些人原先是毛文龙的部下,在皮岛专与清军作对,毛文龙死后,他们由尚可喜带到山东,在山东叛乱后才乘船出海投降了满清,这些人无牵无挂,虽然都随主将投降了满人,但其中也有一些人并不是死心踏地的投降,尤其是受到清军折辱时更是会回想起以前和清军战斗时的情景。
“刘大哥,千万忍耐。”旁边一名年龄小一点的天助军看出危险,连忙挡在挨打的三人前面,拼命的使眼色,若是与满人发生冲突,他们即使是天助军,又是对满人有大用的炮兵,满人依旧不会客气,处死他们就如同处死一只小鸡。
看到同伴相劝,三人冷静下来,都低头推着大炮,掩视眼中可能流露出来的凶光,那名清军见到几人服气,嘴里嘟嚷了几句,没有再动鞭子,纵马跑到前面,大声吆喝着民夫赶快走。
这一幕落在尚可喜和叶臣两人眼中,无论是谁都没有反应,这天下满人都快要打下一半,折辱一下几名没长眼的汉军根本不算什么事。
“呸,狗鞑子!”见到打自己的清军远去,刚才那名刘大哥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骂道。
“大哥,反正这是在大明境内,不如找个机会溜走算了。”一人提议道。
“不行,兵荒马乱,我们离开军队恐怕很快就要饿死了。”那名刘大哥却是反对,嘴里阴狠的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刚才打我们的那个狗鞑子你们可都记住了,早个机会做了他。”
这句话大逆不道,其余几人却没有受到什么惊吓,反而用力的点了一下头,仿佛他们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地面微微震动起来,他们炮车陷进去的泥坑上面的水更是正在跳动,几人都是数十年的老兵油子,一人不顾地上肮脏,伏地听了一下,立即从地上跳了起来:“骑兵,有大队骑兵从后方接近。”
大队骑兵?数人脸上都是一片震惊之色,后面根本没有了清军,若是自己人当是从前面来,后面过来的只有可能是明军。
“刘大哥,怎么办,要不要报告王爷?”
向四周打量了一下,其他人依然在正常行走,根本没有发现后面有可能来了明军,那位刘大哥摇了摇头:“报告什么?尚可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刚才明明离我们身边不远,连一句话也不说,大家自己注意一点,乱兵来了马上向边上跑。”
刘大哥在数人中显然威信非常大,听到他如此说,各人却毫无怨言,都低着头继续装着推炮车。
过了大概盏茶时分,隆隆的蹄声方在后面响起,接着整个地面都震动起来,就是最迟顿的人也感到了不对劲,许多人纷纷转身向后看去,只见无数穿着大红色军衣的明军好象突然从后面冒了出来似的,挥舞着雪亮的马刀从后面冲来。
“杀!”领头的明军就有如一尊凶神,手中挥舞着一柄长达近丈的大刀,刀光挥舞间,已经有两名挡在前面的清军砍为两断。
看到明军突然出现,叶臣大惊,他怒喝了一声,向尚可喜道:“你将大炮,民夫看住,本将看看这些明狗有何能耐,敢来找死。”
叶臣对尚可喜的吩咐毫不客气,尚可喜却是乐得如此,他的天助军中一大半是炮兵,若是损失了,这炮兵可不容易补充。
正当叶臣带着集起来的数百兵马向后面明军挡去时,侧面又是一片喊杀声响起,无数的明军从密林中冲了出来,一下子就将清军截为两段。
看到身后的变故,叶臣又惊又怒,他分身泛术,只得硬着头皮向后面的明军冲去,寄希望于其余部下能够将明军挡住。
“跑啊!”看到明军仿佛从天而降,原来那些监视他们的清军全部丢下他们投入撕杀中,也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喊,数万民夫丢下赶着的车子或身上的担子,撒腿就跑,刹时间场面乱成一团。
尽管清军反应非常神速,只是他们太过分散,清军组成的薄薄防线一下子就被冲破,侧翼的清军都被清剿一空,只有叶臣和尚可喜两人处集聚起了大批兵马在抵抗,他们运送的物资却再也没有力量守护。
望着眼前一车车物资和挑夫们逃走时丢下的大包,何刚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命令道:“烧!”
他与殷洪盛分成两路,早就作好了由殷洪盛吸引清军的注意力,他则从密林中冲出,将清军的物资烧毁的准备。
一车车的物资被点燃,空气中发出噼哩啪啦的声响,许多明军从马上下来,将地上的各个大包也丢到火堆里,很快,整个十里长提上到处是浓烟滚滚。
“卟。”正在与明军作战的叶臣扭头看了一眼,忍不住从嘴里吐出一口鲜血,若非他的戈什哈舍命相救,叶臣的脖子差点让一名明军砍中。
马头庄外围,多铎正在帐中歇息,一名戈什哈掀帐进来:“报,王爷,西北方向有大量浓烟升起,不知发生了何事?”
浓烟,西北方向?多铎呆了呆,他开始还以为是派出来的部下在烧汉人的村庄或者其它东西,只是心中突然打了一个机伶,西北方向可是炮营和辎重正在行进的路线,他连忙走出帐蓬向前望去,果然,数十里外浓烟滚滚,连火焰都可以看得到。
“来人,来人。”多铎大叫起来。
几名留在营中的武将已经急匆匆赶过来,他们看到西北方向如此大的浓烟后心中也感到了不妙,急匆匆的赶到主帅营中。
“快,马上派出人马前往西北方向接应。”
“是。”几名清将应道,很快点齐人马,沿着运河向北方狂奔而去。
突然冒起来的浓烟山上看得更加清楚,王福与阎应远两人眼中都露出一丝疑感之色,到底是什么东西火势会如此之大。
看到山下的清军匆匆出营,两人几乎同时想到,算一算,清军的粮草辎重也该快到了,山下的这些清军匆匆赶来,可没有带多少辎重,若是清军的辎重全被毁,最多十日他们就要断粮,若是到时清军不退兵,只能靠向周围抢劫为生,数万人马要完全靠抢劫为生,除非明军都是死人,任由他们纵横,否则根本不太可能。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22章 绝境
三四十里的距离对骑兵说不算太长,在清军拼命打马的情况下,只花了半个多时辰前锋就赶到现场,只是等他们赶到时,正好看到袭击明军扬长而去的背影,而整个现场一片狼藉,河堤着各处大火依然在熊熊燃烧。镶红旗和天助军剩余的士兵眼中都是一片茫然无措的表情,只有少部分人拼命上前想把大火中的粮食、布匹等物资救出也来,多数人却只顾呆呆的看着。
“快,快救火!”来援的清军也顾不得追击,他们明白,若是真让所有物资都烧光了,他们过几日就要喝西北风,所有人马上都投入到救火当中。
只是起火的地点虽然是在河堤上,可运河的水位已经下降到了最低点,他们又没有多少取火工具,只能将一些还没有点着的物资搬开,好呆也算抢出了一点物资,其余火堆只能任由它们烧着,间或遇到装火药的大车还会冷不的爆炸,已经有好几名清军被炸死。
叶臣身上全是血迹,脑后的辫子已经披散开了,尚可喜也是一脸苍白,嘴里唠唠叨叨的念着:“完了,完了。”
这次损失如次巨大,多铎一定不会轻易饶过,叶臣是三朝老臣,又是满人,自可以无事,他却不知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
看到叶臣和尚可喜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数名天助军士卒嘴角却微微露出一丝笑意,这几名正是被鞭打的孙大哥几人,若是他们能将得到的消息及时报上去,虽然事后还是避免不了袭击的命运,至少可以先保存不少物资下来。
多铎在营中来回的踱着步,脸上汗水不停的留下,仿佛一下子从寒冬到了盛夏,看到浓烟,他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心中大为后悔,若是早点派出人马过去接应就好了,眼下也不用如此着急。
其余没有派出去的将领也都坐在多铎大营内,脸上全是紧张之色,多铎踱步到哪里,他们的目光也跟着到哪里。
“不会的,明狗全是无胆之辈,只会躲在城中,怎么敢主动袭击大清的军队?”多铎自言自语的安慰道,他不由想起数年前入侵山东的场景,大军一次就抢了三十万青壮,六十万牲畜,队伍拖成数百里,往往数十名清军就敢押着数千青壮赶路,从城下经过时,城中明军硬是不敢发一箭。
叶臣有三千人,尚可喜也有三千人,能袭击的明军肯定不在少数,淮安府的明军已经打残,那些明军又是从哪里来?
只是又如何解释前面的浓烟,难道是叶臣自己发疯放火不成,带着这些疑问,不管多铎如何自我安慰,心中的慌乱却停不下来,从济南之战时,多铎其实已经感觉到明军与数年前相比好象又有了变化,那就是松锦之战后丢失的精气神好象又回来了,根本不能拿这股明军和数年前的明军相比。
一阵马蹄声从外面传来,营中所有将领都抬头向外,算算时间,报信的使者也该到了,多铎大步向外掀开营帐,其余将领也纷纷跟随,果然,外面一名信使刚刚从马上跳了下来。
多铎还没等信使站稳脚跟便急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报,王爷,叶臣大人遇到明军袭击,所带的物资多数烧毁,目前明军已退,王爷所派过去的援军正在全力抢救物资。”
“唉!”多铎重重的在自己身上捶了一下,心中连肠子都要悔青了,可是话又说回来,眼下大明皇帝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又要围攻大明皇帝,生怕其突围,又要派人去抓捕进攻用的炮灰,人手已经不足,哪会想到一向安稳的后卫会出事。
“胡说,哪来的明军?”一名清将不相信的问道。
“回将军,据叶臣大人所言,有一部明军极有可能是徐州过来的明军。”
“孔有德、耿忠明误我。”
多铎听到是徐州过来的明军时,对孔有德等人大为恼火,若是孔有德在,他恨不得一切就将孔有德剁了,留给了孔有德五万多人,本以为再不济也可以和徐州城明军相抗,没想到居然让一部分明军突了出来,若是他知道孔有德等人已经率着残兵败将退入山东时,恐怕更是会气得吐血。
“叶臣大人如何了?”问话的是镶红旗的一名将领,叶臣是镶红旗的固山额真,大清刚刚才死一名肃亲王,若是再死一名固山额真,那脸就要丢大了。
“回将军,叶臣大人无事?”
听到叶臣无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多铎心中也安稳了一点,叶臣好呆也是一名带兵多年的老将,既然无事,自然会拼命保护物资,他用希冀的口气问道:“物资损失如何?”
“王爷……”信使期期哎哎起来,他生怕将数字报出来豫亲王会抽刀把自己一刀砍了,虽然不是他的错,可是一个王爷要砍死一个奴才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看到信使的脸色,多铎心中格登了一下,看来损失不会少,他强压住怒气,不愿部下看到自己的失态:“说吧,本王不会胡乱怪罪。”
得到多铎的允诺,信使脸色一壮:“回王爷,具体的损失还没有统计出来,不过,布匹,丝绸等物易燃,至少损失了九成,至于粮食,大概有二成剩余,火药全部被明狗烧毁。”
信使的话一说完,多铎身后所有人的将领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即使他们想过最坏的结果也没有想到损失会有这么大,布匹,丝绸等物无所谓,烧了大不了再抢就是,火药全毁,火炮也成了废物,大清的勇士没有火炮照样可以作战,可是粮食损了八成,那才是真正要命的东西。
粮食能保下两成,其实多亏那些民夫肩上所挑多为粮食,战事一起,民夫们只顾逃走,将粮食丢的四处都是,一部分自然成了漏网之鱼。
多铎仿佛胸前被人闷打了一拳,脸色瞬间苍白一片,身体晃了晃就要向地上摔去,一名清将连忙将他扶住,嘴里大喊:“王爷镇定,王爷镇定,粮食烧了,大不了再抢明狗的就是。”
这名武将的话得到了其他将领的赞同,一起向多铎安慰起来。
入主北京后,清军粮食一直紧张,为止清军不得不花高价从郑芝龙等南方走私商人手中买粮,勉强渡过难关,占领山东后,清军本以为山东可以提供不少粮食,只是山东天灾不断,人祸更是严重,根本提供不了多余粮食,这次出征所用的军粮,是在山东刮地三尺才收上来的,可是在徐州城下顿军一个多月后,粮食就快要用光了,山东再也刮不出粮食来,多铎杀入淮安,为粮所迫也是一个原因。
果然,南直隶远比山东富裕,虽然淮安没有攻下,只是光抢劫下面的那些县城就足够数万清军数月之用,在这些清将简单的脑子中,既然以前可以抢,现在没粮了,自然也可以抢。
多锋咬了咬牙,将扶着自己的清将推开,眼下他还是这支军队的统领,不能倒下:“诸位,眼下已到了我军生死存亡的之际,本王命令,从明日起,全军向对面发起攻击,若有后退者,迟疑不前者,皆斩!”
“王爷……”
“王爷……”
各个清军纷纷叫了起来,不是大家不尽力,可是明军防守的如此严密,要多少人命过去填,即使胜了,恐怕各人的队伍都要被打残。
多铎扫了各人一眼,知道各人的心思,脸上惨然的笑道:“诸位以为我们还有选择吗,再抢,抢哪里,淮安下面各县已经抢过一遍了,再抢也没有油水,要抢只有抢扬州,我军粮食本来有三月之多,如今再省也只有二十余天,你们是愿意跋山涉水去攻扬州坚城,还是愿意攻这两个山头?”
听到多铎的反问,刚才还大声叫嚷的各人顿时如同闷头葫芦,从昨天派出去的各人收获可知,明军明显在扬州外围进行了坚壁清野,想不攻大城而抢到粮食根本不可能,攻一个淮安尚且如此吃力,如今大炮又已经成为废物,要想攻扬州,简直是做梦,真要攻扬州,明军甚至什么事都不用做,只需要等到他们缺粮后饿上几日,就可以轻易将他们全部收拾掉。
又是一天过去,天色刚亮,刚刚起身的羽林卫们正在轻松的议论今天鞑子会不会进攻时,山下的清军已经动了起来,随着呜呜的声音响起,一队手持巨盾的清军从营中出来,迈着大步向羽林卫阵线逼来。
“妈的,这些鞑子搞什么鬼,不吃饭了?”王公略嘴里骂骂咧咧起来,大声喊道:“快,进入阵地。”
打仗是一件体力活,一般来说,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