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优是说扰乱他皇甫岑的后方?”
“主公既担忧皇甫岑掩袭,何不鼓动于扶罗叛乱,令皇甫岑自顾尚且不暇。”
董卓冷笑一声:“匈奴蛮胡……当真和西域蠢贼一般模样。不过,如今却正好能利用一番,阻隔皇甫岑步伐。……不妥。匈奴疲弱,久无精良战阵骑卒,尚不如乌桓精锐能用。以皇甫岑军阵能力,匈奴掀不起大浪。怕又是一个不成器的蜀郡贾龙。”董卓原本打算支持贾龙,击溃刘焉,从而连势益州,谁知外似强大的贾龙,却在刘焉面前连战连败,眼下随时有可能被刘焉擒杀。
董卓出生陇西,靠近羌胡;又曾在西域担任过戊己校尉,在并州担任过并州刺史,最是知晓边疆蛮胡心态。越是比较匈奴士气、势力,皇甫岑破击蛾贼、鲜卑、匈奴时的用兵,董卓心中越对匈奴没底。
李儒劝道:“有一贾龙总比没一贾龙好!贾龙虽然不成器,但是因为他叛乱,刘焉却不能出益州半步。匈奴虽不可能破击皇甫岑,但是作为疑兵,干扰皇甫岑心神,免得他谋划洛阳,却是足够。”
董卓起身度几步,又眯起双眼,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在西河郡美稷城与太原郡、云中郡之间军事地图上,用力划来划去。皮革绘制的地形图,被董卓粗粗的手指,划出几道白痕,然后轻声道:“就依文优之计,不过李肃那边也要随时准备,如果他皇甫岑真的出兵,迫不得已之际,老夫也只有阴损一把!”
……
十二路诸侯讨伐董卓的闹剧始于初平元年(190年)正月,高潮产生在随后的逊帝刘辨被鸠杀、司徒袁隗一门尽诛,身为盟主的袁绍带着多路诸侯发起了最为猛烈的冲击,不过在徐荣的稳扎稳打下趋于平静,少了孙坚、曹操这两股助力,十二路诸侯的战力真的很有限。甚至连董卓火烧洛阳,迁都长安这样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便被击溃联军数次进攻。
不过好在山东诸侯短期间内齐心协力,一时间还不至于受人把柄。
两方面都知道各自粮草短缺,战事接触的也就少了起来,僵持半年之久后。
就在此时兖州刺史刘岱为了一举私语率先攻击盟友东郡太守桥瑁,并将其杀死,之后引发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整个盟军顿时停滞不前,战事不利,其中又内斗颇多,似乎就要在一夜之间,整个山东联军就已经瓦解。
时,天下有志之士也纷纷看出,山东诸侯的私心与目的,纷纷调转舆论风头,指责山东这些诸侯。
抢夺汉帝不成,袁绍与韩馥却另生心思,企图另立新帝。
袁绍大营。
酒宴刚刚撤下,众诸侯相互道别后。
袁绍匆匆聚集自己手下三大智囊,郭图、审配、逄纪大帐商议。
逄纪是从袁绍任职何进府内幕僚时结交下的同僚,一如陈琳,不过逄纪俨然要比陈琳受宠的多。此次聚会,袁绍一改往日,竟然没有通知陈琳。而审配是袁绍初到渤海,招募的冀州本土势力。加之从颍川举家投靠而来的郭图,袁绍手下一时间也是风起云涌。
“主公,此事万万不妥啊!”
审配脸色微变,冲着袁绍说道。
“是啊!主公,此时另立君王却有不妥。”
郭图虽然同审配一向政见不和,可是审配此话却是很对。除却一点隔阂,郭图还是很认同审配此人。
逄纪看了看身旁的审配、郭图,鼻子轻哼,他当然看得出袁绍心思。然臣不为主谋,要之何用。袁绍此事分明是要立刘虞与洛阳的天子刘协分庭抗礼,取得道义上的名正言顺,否则亦如眼下被天下人抓住把柄,往日,或许舆论所向,天下人还会把董卓当成贼子,但如今山东诸侯内乱,乱臣贼子倒好像是变成了他们。随即上前道:“主公,以我之见,此计可行。刘虞乃是东海恭王之后,汉室宗亲,长期驻守幽州,在民间也有很高的威信。扶刘虞同洛阳伪帝对峙实乃上上之策啊!这样主公就可以借助扶立新君之威,实力大涨,必定不会久居小小渤海一城之地。”话罢,挑衅的看了看郭图和审配。
“嗯。”
袁绍点了点头。自己身处渤海之地,发展起来实在是有心无力,渤海地少人稀不说,就是大战之下,自己尚不能保持自己有足够的军力,而且黄巾肆虐,当真不是个什么好地方。如今,天下既然以自己为主,洛阳这个朝廷还是董卓把持。怎么能配得起汉室威仪。这个汉庭当然还是要掌握在自己这些名士大族手中的。幽州刘虞素来有威名,威望很高又是汉皇后裔,立他为皇帝,对自己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到那时自己就可以借助扶立新君之功,能扩张自己的实力了。刘虞一儒者,根本就不懂军事,以后什么事情还不是自己说的算?
眼下的郭图、审配怎么就不明白呢?
郭图、审配岂能不明白袁绍胸中所想,袁绍的想法,此二人想过,袁绍只看到了扶立新君的好处,却没有看到扶立新君的坏处。董卓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他霸占朝纲引来的却是众诸侯的讨伐。谁又能保证袁绍那时不是又一个董卓?这些都是其次,最可怜的就是大汉已经被董卓摧残了一次,威仪所剩无几,如果袁绍再立新君,那么,全天下的人会怎么想,一个皇帝又岂是谁说能立就立的?估计,那时起,汉室的威仪就开始荡然无存了。如果荡然无存,要那个大汉皇帝又有何用?看着固执的袁绍,郭图、审配各自摇头叹息。
袁绍见两人如此姿态,惋惜的话道:“这也不是我一人的想法。冀州刺史韩馥韩文节也有此意。你们看这就是方才韩馥同我留下的书信。”
审配很不给袁绍面子,给袁绍翻了几个白眼,冀州韩馥,庸才。那还不是以你马首是瞻的人。
袁绍似乎听到了审配的冷哼,面子上有点挂不住,道:“我已经给公路送去书信了。相信公路也会赞同我的想法的。”
“主公英明。”
逄纪谄媚的说道。
“唉!”郭图隐蔽的叹了口气,废立这种大事,怎么能随随便便同人商量?袁术说的好听是你的兄弟,不好听就是你的死对头。
“怎么,公则有话要说?”
郭图被袁绍提及,心知袁绍为人,外宽内忌。换上一副表情回道:“臣是在想,眼下即便众诸侯都答应我们的意见,可是谁知道幽州的刘虞应是不应?”
“当皇帝,还有人不乐意?”
逄纪嘲笑了几声郭图。
“恐怕,还真就有人就不愿意。”
审配撇了撇嘴,心道现在连一块像样的地盘都没有就想废立之事,真是痴心妄想。实力,才是乱世生存的唯一法则。
“元皓先生不必担心,我心中早就有数。”
袁绍既然能名动八方,酒宴之上怒斥董卓,又为十八路诸侯盟主,自然有自己的不凡之处。审配不善隐藏,他的心思,袁绍自问自己看得一清二楚。
“这么说来,主公定了?”
郭图笑着凑上前问道。似乎袁绍口中的有数,就是郭图提议的。
“如今,上党太守张扬送来密报,愿意归降我军。只要我们慢一些时日回到渤海,即可……”
看了看郭图,袁绍一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个事情,不知是郭图说过无数次,就是自己同袁术谈及之时,都隐隐约约间袁术羡慕之情。冀州那可是天下十三州中最富裕的大州郡啊!冀州物产丰富,人力物力充沛,由其接连匈奴、乌丸、鲜卑、黑山、白波,只要自己能收服在手,可以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助力啊!
审配转回头,不看三人。对于此事,审配虽然觉得很不仁义,刚刚还是联盟的战友,转瞬间,就相互吞并,这也太……无耻了吧!不过,冀州却是眼下袁绍最好的去处,谁叫冀州刺史韩馥平庸无能呢?
“可惜,冀州兵强。我军刚刚经历大战,军粮补给又不够,军士疲惫,如果攻打不下来,那我们连立足的地方都没有了?”
袁绍心有余悸的说道。
“这个好办。”逄纪一笑,弯着身子趴在袁绍的耳边说道:“韩馥是一个庸才,我们可以暗中与辽东属国长史公孙瓒相约,让他南袭冀州。待他大兵一动,韩馥必然惊慌失措,我们再趁机派遣能言善辩的人去和他说明利害关系,不怕他不让出冀州来。”
郭图点了点头,逄纪此人虽然阿谀奉承,可是还是有些真材实料的。
“好!就这么定了。”
袁绍似乎下定决心道。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冀州唾手可得。”话罢,郭图、逄纪冲着袁绍深施一礼。
“哈哈。”
袁绍放声大笑,虽然东进讨伐董卓失利,但眼下天下已经呈现乱世之相,早早占据一地才是上上策。
倒是军帐外,躲在一旁聆听的陈琳轻轻摇头,心中暗道,难怪黑衣人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其实这些人心中早就没有了大汉,正是因为他们这些私心,才会被黑衣人利用、挑拨,甚至到现在,他们还在为内斗乐此不彼。呵呵……刘虞,这步棋袁绍走得真险,袁绍永远不会知道黑衣人究竟布下了那些棋子。想到这里的陈琳不敢多做停留,听见帐内传出的声音,脚下快步离去,目光却望向河东。暗道,皇甫岑会如何办?难道还会坐视不理,获得最大的利益吗?那他还是那个真心为汉的白马都尉吗?
谁又看错了谁?
陈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心向黑衣人还是河东那个人,他只知道自己是犹豫的。
第二十三章 何去何从
初平二年,三月。
洛阳的局势忽转急下,可旦夕之间,却又陷入了一种僵持的泥潭之中,从长安皇甫嵩、孟津皇甫岑无所作为后,山东诸侯的揭竿而起也在短时间内,因为各自的利益开始瓦解,到后来甚至都不足以对抗董卓前部华雄的兵锋。刘岱杀桥瑁,韩馥另立新帝,袁绍谋求冀州等等,山东诸侯在天下人看来不过是一场恼怒而已。
而身处洛阳的董卓也获得了最好的支持。
皇甫嵩、皇甫岑这两只猛虎,并没有在他最危急的时刻剿杀他。
但偏偏董卓棋臭,先后葬送逊帝刘辨、旧太后何氏与死地,加之周毖、伍琼等人之死,再有袁隗被灭门,本就声望不高的董卓一下子,民心尽失,不管是本土的凉州武人还是山东士人,对董卓的期望都已经陷入谷底。
但对山东诸侯的这种种表现,太学内,那之前纷纷叫嚣的人也都闭上了嘴巴。
董卓虽然不是挽救这个国家的救星。
可他袁绍也不是。
大汉,将亡,将亡。谁还能救?谁还能救?
山东诸侯相互攻伐的消息,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如同沉沉的乌云笼罩在这天下万方的中心洛阳。就连往日总是显得天高云淡的京城秋日,都显得是如此的沉闷,如此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大汉,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洛阳街道上,人迹寥寥,大家都五心不定的蹲在家里。秋日阳光洒下来,往日人潮涌涌的酒肆,也都冷冷清清的,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兵痞在相互调侃。
“……”
偶尔路过的几个说书先生,说的都是王莽、梁冀的故事,一改往日盛传的霍骠骑、班定远的故事。
说书,是自汉代就曾有的曲艺,虽然并不盛行,但亦是酒肆之中少不了的曲目。
街头巷尾,这遍布的西凉铁骑和那些收编的羽林军,没人敢对那些性如豺狼的西凉军怎么样,但并不代表他们心中不愤怒,那些被收编的北军、羽林卫更不知道招惹了多少白眼。从小巷里面,还有人偷偷的扔砖打瓦。这些北军和羽林卫,也跟觉着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见人绕着走,整天耷拉着个脑袋,只是忍受大家的白眼。
大汉这是又要出王莽了,这王莽是谁,这梁冀是谁,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
唯一可叹的,那匡扶汉室的光武帝何在,谁还不知道。
可偏偏是,那先帝的霍骠骑、班定远尚在,却落得一介布衣,不复启用,这是何其讽刺的事情。
老天就不能让“白马都尉”来挽救这个世道?来匡扶这个大汉?
这让人喘不过气,哭不出声,杀得死人的沉闷当中。一个一个的坏消息接踵而来,桥瑁被杀,韩馥企图另立新帝,身为盟主的袁绍竟然图谋盟友的地盘,山东诸侯,究竟还有谁能信得过?
真不知道先帝是怎么想的,大好的功勋之将,就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瞧着大汉落寞。
反倒是董卓,竟然还会高看一眼。
难道说,汉室竟然不如一个篡汉董卓有魄力手腕吗?
洛阳城内也不知道出了什么歪风,一向是以士人舆论为主,期待袁绍等山东诸侯挽救洛阳危局的太学生、官员,却突然发现,自袁隗等人死后,袁绍一轮猛烈的进攻无果后。上至百官下至黎民百姓,都开始对山东诸侯表现出了一种不满,当然董卓依然也没有得到这些人的支持。总之,上上下下所有人对两面都表现出了一种极度不满。袁绍等人沽名钓誉,董卓刚愎残暴,没有一个人适合大汉朝廷,他们的存在不能给大汉带来什么,反而会带来太多的怨念。
事实上,街头巷尾,风传的都是这样的风声。
而董卓就站在那里,而袁绍也就站在那里。
这种沉闷、压抑的怨念整整持续了数月,在转过天子刘协刚刚转过第二初平年号之时,他们就开始陷入了这般境地。谁也不知道,这种压抑究竟到没到谷底,或是说,洛阳城内的百姓、北军、羽林军、文武等等,都已经绷到最后一根弦。
暴动会在哪里?
还是在下一刻?
那个挽救这个国家与为难的人究竟能不能出现,难道真要让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家伙奋起反抗?
……
“手腕、魄力。”
不约而同,在孟津对岸,滔滔不绝的黄河水在奔流不休,皇甫岑左手轻轻捏着董卓自洛阳京畿发来的任命,那是一纸任命皇甫岑为车骑将军的诏书,也是对皇甫岑如今白身带兵的名分,也是一个对天下人展示他董卓对皇甫岑无以复加的招揽。
“好手腕,好魄力。”
喘着粗气,一身戎装下清秀的面容,不协调的甲胄下,阳安长公主花容月色上带着不协调的愤怒。她从河东来此,整整半年之久,都没有见到皇甫岑本人的身影,从逊帝刘辨被杀到周毖、伍琼被杀,再到袁隗袁氏灭门,山东诸侯开始土崩瓦解,她凭长公主之尊都没有看到皇甫岑的身影,这让阳安长公主内心深处最初的不满一点一点开始演变成为愤怒,对皇甫岑最开始的猜忌也一下子坐实,在她心中,眼前的皇甫岑就是下一个董卓。
瞧着甲士装束下面色不忿的阳安长公主,皇甫岑只是一怔,随即点头呢喃道:“难为你想的办法。”
“哼,要不是这样,恐怕在大汉灭亡之前,本宫都看不到你的身影。”
“许是吧!”
皇甫岑点头。
“哼!”瞧见皇甫岑这般反应,与当日洛阳城内对自己信誓旦旦,保证要匡扶大汉的皇甫岑相比,更加坐实了心中所想,他——皇甫岑,虽然不是沽名钓誉,但也不比董卓、袁绍好到哪里。愤恨道:“如果作壁上观,就是你的手腕、魄力,那算是我阳安看错你了。”
“是吗?”皇甫岑摇摇头,苦笑,却并不否定阳安长公主所说,只是侧过头来,看着阳安长公主,问道:“不作壁上观,我一白衣又能怎样?”
闻此,阳安长公主怒火又盛,喝道:“皇甫岑,你好好想想,即便你怨恨先帝,可要不是先帝的支持,能有你今日的威名?你以为你无辜,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先帝之难!你好意思口口声声说你布衣之身,布衣之身能够挟河东上下,南渡黄河,抢夺孟津?拥兵自重的罪名你在先帝之时便已经坐实。本宫以为拥兵自重不是错,毕竟是众人利益集结,可你皇甫岑还记得当初你曾立誓说过什么?你又有做了什么,偏安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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