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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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 第2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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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让眼皮下拉,沉声问道:“大将军。自太后诞生龙子之后,我曹诸辈,待你如何?”

何进干声呵呵笑了笑,压住心中紧张:“幸得诸常侍照料,何进方有今日。”

张让点点头,又道:“自大将军登位之后,凡大将军所签兵粮调遣,我曹可曾短缺过分毫?”

“诸位常侍,皆是国之忠良,岂会短我粮草!”

张让站起身,走至何进身前五六步远,方才停住脚步,长叹一声:“冤家宜解不宜结,我曹不曾害过大将军,甚至我还替我儿子,求娶你妹,结秦晋之好……天子呼你一声舅父,却也应呼我一声外祖。血脉相连,亲戚相关,我张让却猜不透,大将军为何偏偏舍近求远,交好袁氏,却欲诛杀我曹?”

“若是我曹死尽,大将军亦能善终乎?”

何进听到张让不再含蓄说话,知道这是图穷匕首见之征兆,失声叫道:“敕令诸州郡,害你等亲朋的,是袁绍而非我何进!张常侍,莫要被奸党离间你我友谊!”

张让摆摆手,缓声道:“自你登位大将军来,借力打力,至今,你以大将军之位,参录尚书事,可谓总管朝政内外。你之谋略,我从未曾轻视过。袁绍假借你文书……这怕是你何进,又在施展两虎相害之计,逼迫我曹狠斗袁氏一门,而你,则借此奠定根基,重铸大汉另一位梁冀!”

“人渐老迈,不知不觉,又说如此多废话。其实似你我之辈,这其中权谋,只需看到一点,便能猜出大概,何必浪费口舌,百般解释?”

“张常侍!”

何进听出张让话语中丝丝冷意,趋步上前,试图改变张让决策。

何进一动,嘉德殿两列数十名小宦官,一个个长身而起,挡在张让、何进之间,拦住何进步伐!

“张让,迟则生变,勿要再与他多言!”

赵忠起身,大喝道。

随着赵忠这一句话,嘉德殿内的气氛开始凝结。

“张常侍、赵常侍。请听我一言……”

“大将军,事已至此,何必再说其他废话。武士何在?”

段珪见何进虽然紧张、恐惧,但仍不失分寸,说话也极其有条有理,唯恐何进的自辩换来求生之机。

“哗啦哗啦……”

嘉德殿众宦官之后,十数位尚方令属从,长身而起,跨步向何进走来。这十数人,皆是一身铠甲,头带羽盔,腰配短剑,威武凛凛。汉世习俗,凡官员入宫者,无有特别允许,不允佩剑入皇宫。何进入嘉德殿时,两手空空,也是因此,他才不敢贸然行动。当此时,宦官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只要张让、赵忠等,心有杀念,杀他何进,易如反掌尔!

瞧瞧远方一步步逼近的数十名武士属从,何进双拳紧握,臂上青筋暴出。此时他内心,一个念头告诉他,当回攻背后嘉德殿大门,求许万中无一的活命机会;另一个念头,却让他放弃反抗,默默承受这一切。

“张让、赵忠。你等若诛杀我,兵权定归司隶校尉袁绍。昔日党锢,党人与诸位中官皆有血海深仇,且看洛阳京畿重地集结四方豪杰,几乎恨不得食众君之肉,饮诸君之血!一旦我身死禁中,洛阳必将大乱,甚至袁绍为避免出现陈蕃悲剧,将冒大不韪,围攻禁中……”

张让等人,身处高位,冷血薄情。若想改变他们心意,提及诸如婚姻等事,基本无用,唯有从根本利害关碍出发,才能博取到一二希望。张让摇摇头,道:“你死后,你弟骠骑将军何苗,将代你为大将军。而后,我曹立即出兵剿杀袁氏。袁隗,不过又一陈蕃尔,何须惧之。”

“至于雒京豪杰……我与赵忠已经早发诏书,请董卓入雒。只需守护南宫数日,洛阳京畿所谓千数豪杰,必将被董卓尽数捕捉。”

听到张让所言,何进心中一惊,董卓竟然与张让、赵忠还有勾结。

“你们……”

张让对何进所问,避而不谈,继续道:“不过,你我总归是婚姻之家,只诛你何进,却不涉及你何氏一门。比起窦武……我始终对得起你何进!武士何在,还不速速……”

“且慢!”

何进大喝一声,打断张让命令。

何进转身,重新打量一番嘉德殿,颓声喃喃道:“你们今日伏击,我竟然没有得到丝毫风声。想来自从蹇硕杀我未成之后,我留在宫中的暗棋,也被你们一一挖掘。然你们敢将我困在嘉德殿,想来你们也已早准备许久。如若我所猜不错,门外肯定埋伏弓弩手,防止我脱逃。”

“张常侍、赵常侍,你们可敢在先帝注视下,诛杀我何进?天子尚幼,一旦我身死,朝中又有谁,能震慑群丑?你们扪心自问,不愧对先帝嘱咐否?”

张让冷哼一声:“选在嘉德殿杀人,便是我等,任何行事,皆不欲欺瞒先帝。杀你何进,是对大汉忠心;还是对大汉悖逆,就由地下先帝裁决!如若先帝以为我等做错,那便降下雷霆之怒,将殿中百数大小黄门,尽数斩杀。”

何进又要再言,手无缚鸡之力的段珪愤然突起,长剑由着何进身后狠狠&插去!

第十章 士人反击

皇宫,尚书台。

“天子诏书至,请诸尚书签发。”

“诏书。以故太尉樊陵代袁绍为司隶校尉。”

“诏书。以少府许相代王允为河南尹。”

“诏书。以大鸿胪崔烈代何颙为北军中侯。”

“……”

一连数道诏书念出来,尚书台诸位尚书越听越惊,纷纷停止各自手中公务,惊讶的望着面前的小黄门。待小黄门念完诏书后,诸位尚书纷纷左顾右盼,彼此眼神交接,不肯签发诏书。汉世制度,朝廷诏书,必由尚书台签发,才能生效。尚书不签发,则诏书无效。

小黄门见状,立即催迫道:“天子诏书,国家大事,众尚书怎可如此怠慢?还不速速签发,发往宫外!”

尚书郑泰起身反驳道:“调动两千石之官职,当由大将军与太傅签发。你若是急切签发诏书,且请大将军前来议事。”

面对郑泰质问,小黄门诡辩道:“大将军正在北宫与太后议论政事。这些诏书,皆已被大将军、太后允诺。”

可郑泰是什么人,怎么会被面前小黄门所言诓骗,心中生疑,坚决要见何进。

小黄门的假话蒙蔽之语不成,受挫而去。不一时,又一位披甲戴铠的宦官,拎着何进头颅跨步走进尚书台:“大将军何进意欲谋反,已被我等诛杀。速速签发诏书,莫要影响朝政变更。”

望见何进人头,众尚书一时失语。

一名尚书,双腿发颤,噤声与郑泰言道:“陈窦之事,再起矣!若不屈服官宦,当有杀人之祸。”

“签发诏书!”郑泰犹豫一会,不甘的吩咐,转而又偷偷用蚊子般声音,与这尚书言道:“务必将宫中大变,传递给袁公。”

郑泰起身与宦官虚言交谈几句,意欲套出何进被杀缘由。然而也不知是这宦官嘴巴严,还是他根本不知详情,郑泰巧言询问几句,也没问出个所以然。签发诏书后,心情沉闷、烦躁的郑泰向尚书台外,对望一眼,只见宫中,披甲戴铠之精兵,穿插行走左右,奔向皇宫各个城门。尚书台左右,亦被三四十兵卒团团围住,显然不欲郑泰等尚书走脱。

“呼!”郑泰长吐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又是一场陈窦之祸,大汉何其艰难矣!”

……

洛阳京畿,袁氏宅邸。

袁氏在洛阳的人脉确实非同一般,通过某种渠道,便获知宫内剧变,大将军何进突然被中官所杀后,袁氏一门陷入混乱中。

“何进匹夫,不足与之谋大事!若听我言,何至于今日,横死阉佞之手!”

袁绍恨恨的跺地大骂。

“哼。当初若是听我言,率兵直入南宫,擒杀张让、赵忠,而不是与何进尔虞我诈,互斗心机,我袁氏一门,又岂会有今日危局?”

袁术斜视袁绍一眼,轻视意味,表漏无疑。

袁隗忧心眼前袁氏兴衰危局,虽听出袁术对袁绍的隐隐讥讽,一时也懒得理会,只是道:“事已至此,再言其他种种后悔,却是无用。眼前这局面,一如昔日陈、窦两人,谋杀阉佞不成,反被曹节、王甫诛杀时境况。稍有不慎,我袁氏一门便要如陈蕃一般,被诛杀殆尽。还不快想办法?”

此时低头不语的陈琳抬头问道:“敢问本初,你手里能调动亲信兵卒,有多少?”

袁绍稍稍思考,回道:“真正可信兵卒,最多不过一两千人。何进看似对我百般容忍,但是实际上,却不曾分给我,半点兵权。”

“孔璋、本初,你们这是何意?”

袁隗一惊,虽是问话,却听出陈琳和袁绍的本意。虽然他袁隗重门阀过于汉室,但……这有可能引发的大乱亦是他袁隗不曾想过,也不敢为之的结果。

“事到如今,叔父,还顾得了那么多吗?”

“这。”袁隗没有回话,沉吟一会,事已至此,却是没有反悔的余地。狠下决心来道:“本初、公路,你们两人速速出城。一人直奔河水南岸,合兵骑都尉丁原;一人奔向西城夕阳亭,召唤董卓。你们两人,务必说服他们率兵入雒,诛杀阉佞。”

“董卓、丁原?”袁绍一惊,回身问道:“可他们也是何进招募来对抗我等……怎可?”

“我等自保……只有。”

一旁的袁术,却冷笑道:“如此作为,与昔日窦武、陈蕃有甚区别?阉佞一旦掌权洛阳,封锁诸城门,难道董卓、丁原还能强攻洛阳城不成?这是自寻败亡之途。”

袁隗凝神盯向袁术问道:“公路可是想起良策?速速道来!”

袁术高傲的抬起下巴,道:“自从大兄与何进纠缠不清时,我便知何进必将败亡,所以早有准备。如今虽然情势危急,但是亡羊补牢,尚有可救,”

“洛阳京畿之中,世代生于司隶近畿地带的士卒,多信阉佞。一旦阉佞登高一呼,这些士卒将校,必将听信阉佞片面之辞,反举刀戟,以为我等才是叛逆。故若想稳定洛阳,必先切断阉佞与宫外联系,使阉佞孤军奋战,无有援助。”

“仅凭皇宫内那些禁卫,宦官无力作害。”

“我部下两百虎赍,训练多时,日夜为今日大变准备。稍等,我率二百虎赍,猛攻南宫南门,切断阉佞与外联系,不使阉佞伪诏发出一道。同时,大兄则依借其平素与那些名士、公子之间交往,将何进名下诸军权,一一收拢。而后,大兄再与我合兵,齐攻南宫。”

听着袁术叙说,袁隗心中一动,道:“不错,首先应把阉佞孤立起来。公路,你立即率两百忠信虎赍,劫杀南宫南门。”本初,你去寻找车骑将军何苗,并借助他名义,收拢何进帐下兵卒。”

“且慢。我以太傅之职,参录尚书事,手中握有尚书印章。本初你先与我,伪作几封诏书,请故太尉樊陵、少府许相等人,来与我商议大事!”

“樊陵、许相皆欲阉佞有牵连,三人不死,必将串联起一杆人等,干扰你们攻打南宫计划。所以……”

……

洛阳城西。

董卓接过小黄门递上来的书信,扫视几眼。

手指错开,董卓任凭书信落在地上,又被风吹走:“请转告几位常侍,无尚书敕令,朝廷旨意,董卓不敢私自率兵入京!”

小黄门见董卓丢弃书信,情知不好,连忙高声叫道:“若能捕捉袁氏逆贼,赵常侍必定举荐将军为三公。昔日段颎身载盛名,一朝入雒,却为党人嫉恨,幸亏依借中官势力,方成太尉。前有段颎旧例,将军何不效仿一二?”

“将军在西凉作战数年,战果累累,然朝廷诸公却因为将军出身边鄙,百般刁难,不欲令将军建丰功伟业,留名青史。”

“便如蚁贼作乱时,将军临行前便言,蚁贼固守,士气高昂,不可草率决战,当先围困蚁贼月余,待蚁贼士气低落,再一战破之。然而,朝廷诸公却逼迫将军强攻广宗,以致连战无功,反而伤损累累。更可气的是,久战不胜,本是诸公强逼之错,却又尽数推罪将军,竟然言将军率军无能,不能征伐。若不是赵常侍从中周旋,怕是将军,当年就已被征入廷尉。将军,勿信党人……”

董卓长袖一挥,命令亲兵道:“将他驾出去。”

两名亲兵出列,锁拿住小黄门四肢,强行抬起他,向外行去。

虽被抬在空中,小黄门兀自挣扎,高声劝诫董卓:“将军,勿信党人妖言……不然,将铸成大错!”

小黄门声音渐行渐远渐飘渺。

董卓向身边牛辅,吩咐道:“你去挑选三千精锐,且务必保证他们,能时刻奔袭洛阳。”

“诺!”牛辅应道。不过牛辅不明,又多问一句:“父亲刚才,不是已经拒绝赵忠召唤?”

董卓抬头望向东方的洛阳城,道:“我在等文优的消息。”

……

南宫,南门。

袁术率两百虎赍,奔至南宫门时,何进两位部曲校尉,吴匡、张璋,正与宫门执戟护卫对峙,询问大将军何进为何许久尚未出宫。袁术遥遥望见吴匡、张璋率领三十余官骑、鼓吹,集聚南宫南门,立即大声招呼:“大将军为阉佞困于宫内,两位校尉速速呼唤其他部属,与我一起攻破南门,营救出大将军,不然陈窦之事,即将再现矣!”

虎赍中郎将袁术虽少与何进来往,但是因为袁绍屡屡出于大将军府上,吴匡、张璋两人,亦识得袁术。

类如身担虎赍中郎将这样要职之人,大都谨言慎行,不会无故诈言虚妄之事。

吴匡、张璋此时听闻袁术言宫中大变,何进被囚禁,下意识的便相信袁术,而对南门前宿卫怀疑。毕竟,这十数日,何进与宦官之间的冲突,籍借党人之口,已经宣传至洛阳民众尽知。吴匡闻听袁术之语,脸色大变,拔出腰间短剑,逼问当值宿卫,大声喝道:“阉佞真欲害大将军?”

南宫城门上门吏,望见袁术率两百虎赍匆匆赶来,情知不好,连忙大喝道:“大将军何进,虎赍中郎将率兵无故率兵至宫门,意图不轨。诸位速速关闭城门。”

宫门宿卫,主要职责,便是应付此来危机。门吏声音未落,已经有人开始闭合宫门,呼唤弓弩手,前来压阵。

见三十步外的南宫大门渐渐合闭,吴匡心中猛的一沉:“袁术所言,怕是九成为真!”

吴匡将面前这位吞吞吐吐,不肯详说内情的宿卫,一剑戳死,大声疾呼道:“张校尉,你去呼唤众兄弟,前来营救大将军。其他人跟随我攻破宫门,占据要害。”何进若是败亡,他们这些何进亲信,定当或是被诛杀,或是被贬谪远地。为自身前途着想,吴匡这等人,也要冒险拼上一拼。

“诛杀逆贼,保卫天子!”

吴匡帐下亲随,大略三十余人;不过南宫门外当值执刀戟护卫,亦仅仅二十余人。由于袁术威胁,宫门合闭,宫门外这数十名护卫,却也只能孤军奋战。双方都不占优势。吴匡、张璋帐下,为何进亲信精锐;守护宫门的刀戟宿卫,亦是选自于大汉精兵。一方欲救大将军何进,一方却要恪守卫宫门,不能容忍士卒涌入皇宫。瞧见吴匡部下已经开始厮杀,袁术背后的两百虎赍,顿时又加快脚步,欲与吴匡合兵,趁机攻破南宫城门。

……

洛阳,骠骑将军府。

袁绍领着数十余亲信,强行冲入车骑将军府,大声疾呼:“大将军已被阉佞诛杀,陈窦之事即将再起,骠骑何在?”

何苗急步从后院走出,心中无限惊慌:“阉佞怎会突然诱杀我大兄?莫非张让骗我,其本心乃是与曹节、王甫一样,欲诛灭我何氏一门?”

在骠骑将军府,横冲直闯的袁绍,远远瞧见何苗身影,连忙大呼:“骠骑将军,宫中传来消息,张让以太后伪诏,诱杀大将军。如今阉佞已经兵围尚书台,欲调动京畿诸部兵卒,扬言要诛杀你我两家,再演陈窦之事。”

何苗虽不知袁绍所言,有几分可信,但是无论如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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