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接下来连日的行军,才是真正困难的。
而且,日后很有可能会遇见戏志才、沮授、程昱三位先生反复提起的太平道张婕儿。
“所以,行动一定要快!”
麴义拳头握紧,放在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那里的心跳。
自己的身旁没有人,只有几个族中部将。张颌同沮授,徐晃同程昱,分别带着两小股轻骑埋伏在外,只等鲜卑人入毂。
“大哥,你放心,甭管谁来,兄弟们定然让他们有来无回!”
他身后宗族子弟麴生从来没有见过麴义会有这么多感慨,他知道他大哥麴义很少有表情,可是今天,他竟然如此反常。
“呵呵。”
麴义笑了笑,回头给着他们一个安慰的笑容,耸耸肩,道:“今天,我就带着兄弟们杀出个出路!”纵然是前路凶险无比,纵然是前路荆棘密布,纵然是前路渺渺无期,他麴义已然选择了走下去。既然走,就要义无反顾!
第二十一章 我的决心
广昌,营地。
一座山丘后,数千匹战马静静地站成一排排冲锋的阵型。战马之上的勇士们拔出环首刀,配好自己的装备,目光坚毅的望向远方。
在他们最前方是皇甫岑。
皇甫岑的身边是戏志才和黄忠。
今夜注定无人入眠。
黄忠时刻警惕着面前的动静,辨别着大地之上都是什么在游动。
戏志才抬头瞧了瞧皇甫岑,平静的说道。
“如果鲜卑真的派人偷袭我后路,我们还需不要认真的对待眼前的敌人?”
“什么叫认真?”皇甫岑转回身瞧着戏志才,知道戏志才所想,不过皇甫岑却打断了戏志才脑袋里的想法,不给他其他的想法,目光冰冷的望向前方,道:“不等麴义他们,不管他们能否全歼偷袭之敌,我却要这几千白马义从奋勇向前,诛杀敌酋,生擒慕容风。以绝我边塞之患!”
“呦!”
戏志才深吸一口气,皇甫岑的口气真的很大。当然,皇甫岑有这样的实力。
一旁的黄忠只是冷漠的扫了眼戏志才,仿佛在他的心中,同皇甫岑想法无二,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把敌人屠戮殆尽!
戏志才被黄忠这一看,觉得脖子发凉,回身瞧了瞧自己身后的那些白马义从。
每个人的脸上挂着与皇甫岑同样的表情。
原来,这群人根本就没有打算等麴义歼灭敌人后,两下夹击对手。
他们是要孤军犯险,一战击溃鲜卑。
很少有这种情况,主帅、士卒们的想法会这么一致。显然,戏志才忘记了,昌黎城的那番誓言,不诛鲜卑,白马铁蹄一日不停!
虽然戏志才也经历了昌黎城的大战,但他一向在幕后,心里的仇恨自然没有白马义从深!
可他忘记了,白马义从是与鲜卑人的仇恨中组建的队伍。
白马义从的骨血里流淌的都是仇恨。
所以,从一开始,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消灭敌人。
……
常山,高平。
大批的黑山流民正如蚁附一般的朝着幽州境内急速行军。
敢在最前头的张婕儿面带沉重的回看自己身后的部众。
这股流民就是于毒资助自己的部队,除却精锐,剩下的大多是老弱病残,想要把速度提起来还真的不容易。
于毒的理由也很简单,这种敏感时刻,他是万不能把手下精锐调走。
张婕儿也未强求,毕竟于毒的这些老弱病残,也比管亥手底下的那些人强上一些,从管亥那里带走一部分人,加上于毒的部众,总共一万八千人挺进幽州。前方的探报来送,皇甫岑的白马义从追击鲜卑,已然抵达到了幽并交界处,事前有关羽驻守并州平城,如无意外,就应该在广昌、代县、平舒等地。
可是这行军速度迟迟提不起来,张婕儿也是一筹莫展。
战机,往往都是一闪而逝。
如果不能提早到达,然后趁白马义从战后疲态之时突然杀出,也休想占到白马义从的便宜。
这一点,张婕儿太清楚不过了。
所以再同于毒没有达成协议的前提下,她都能冒然前行,为的就是这来之不易的战机。
“皇甫岑对她的吸引力依旧那么强烈,只是仇恨比爱恨多了一点。”管亥在后,手持马鞭,望着张婕儿的背影,喃喃自语,这些年,他们都已经知道了那段不同寻常的过往。管亥无奈的叹了口气,两个人背道而驰,今生可能不会再有交集,只剩血债。他打马前行,赶上张婕儿,勒住张婕儿的马匹,低声道:“少主!”
“呃。”
“这样行军不行啊!”
“哎!”张婕儿无奈的一叹,然后转回头瞧着管亥,问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少主,莫不如让我先带一部分精锐前行,由少主带着大部人马,直扑平城,扼住皇甫岑的归路,我等成与不成,皇甫岑的敌人定然会抓住这个时机,一举拿下白马义从。”
“平城?”
张婕儿凝眉思考了一下。
“少主。”
“这样。”张婕儿瞧着管亥,道:“精锐由我率领,直扑广昌等地,得没得手定然会向你告知,如果没有得手,你急速带着人从平城退下来,切不可轻举妄动,重演广平杯具。”
“是。”
管亥虽然心中不忿,却知道事关身旁几万人的生死,不能大意马虎。
“平城的守将是皇甫岑麾下第一悍将关羽,加上颜良、文丑,已然是铜墙铁壁,不是我轻视将军,实是平城非易夺之地,更何况,还有虎视眈眈的并州丁原,如果不出意外,我得手后,告知与你。”
“弟子谨记。”
管亥抱拳,然后离去。
张婕儿马鞭一指,分调面前的精锐,朝着东北方向继续前行。
……
灵丘。
麴义已经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在震动,然后他默然转回头,朝着步卒之中几个头领模样的人点点头。
立刻便有人下去准备。
大寨之中,步卒早就整装戒备,严阵以待。
在几个小头领的带领下,撸盾手,弓箭手,纷纷上前,然后在队伍的正中央,聚集几个人点燃篝火,似乎再向谁示意着什么。
“咚,咚,咚。”
轻微的敲击声,击打着大地之上的泥土。
虽然声音不大,却胜在速度很快,旦夕之间,就已经行至近前。
深夜中,也仿佛只能感觉到面前这大批的铁骑的向前冲击。
麴义嘴角微挑,向着身旁的麴生说道:“弓箭手准备!”
麴生回身,重复令道:“弓箭手——准备!”
时间在这一刻,却突然停止流动,分分秒秒之间流淌的都仿佛像是死亡的气息。
马蹄音在这一刻似乎也突然消失了一般。
直至阵型中间那抹高高飘起的烟火,大家才听到这近在咫尺的动静。
而面前袭来的敌军,却突然降低了马速。
柯比能冲在队伍之后,他已然看见了那高高飘起的篝火,然后篝火之外,尽是严阵以待的汉卒。
“妈的,上当了。”柯比能暗骂一句,叹道:“难怪一路上都没有看到敌军的暗哨探马,还以为皇甫岑轻骑虽然犀利,但统领步卒却没有法度,不过他们是怎么知晓自己会偷袭的呢?”
柯比能还没有来得及思考这些问题。
冲在最前方的鲜卑勇士,已经自作主张的杀上前。
随着他的带动,身旁其他人也在同一刻,冲向了汉卒。
深夜的夜空里,只听麴义一声高喝:“放!”
顿时遍布天空的箭矢有如箭雨、飞蝗一般的射向这鲜卑铁骑。
柯比能本想撤退,事到此时,却没有选择,他想用一部分人的伤亡,来换取胜利。本能的下令道:“冲!”
可是,他糊涂就糊涂在,不清楚麴义的本领,麴义是西凉边将,自小就识得羌斗,对轻骑兵很熟悉,同样也掌握了他们的缺陷,上一次大破匈奴轻骑决然不是巧合,随着这一声呼唤,已经轻车熟路,经过上一次混战的汉卒,从容的竖起撸盾,长矛手上前,架在撸盾之中,抵抗着面前轻骑的冲击,身后上枪手伺机而动,压在最后的是刀斧手。
几声短短的命令,阵型变换很快。
柯比能在后已经瞧出面前这支汉卒不同寻常,这些措施,也仅有熟悉羌斗的西凉步卒才会做的如此出色。
这种步卒屠戮轻骑的方法,也只有西凉军才有。
虽然皇甫岑是安定皇甫氏的人,可柯比能从慕容风口中得知,皇甫岑并不是成长在安定,也料想皇甫岑不会训练出这样的部队,却万万没有想到,今夜竟然碰见了这么扎手的对手,不仅对方早有准备,而且他们还是一群轻骑的天敌。
柯比能慌张的拨回战马,荣耀和生死只能选择一样,柯比能不是英雄,他要做枭雄,所以,只有提高嗓音,对着周身部下,吼道:“撤!”
冲在最前头的轻骑旦夕之间,便被对手屠戮在前。
紧接着大批失控的铁骑丧命。
听着柯比能的口令,这些鲜卑人也清楚,今夜的偷袭是成功不了了,而且,要不早退,很有可能会被对手全歼。
“妈的,皇甫岑步卒都这么厉害。究竟是在哪里找来的将军!”
柯比能除了嘴上能骂几句,也无其他办法,毕竟轻骑的优势不仅在偷袭,还在撤退,他们的速度,绝对一流。
可是,柯比能又错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刚刚拨马而回之际,从两个方向冲过来两股轻骑。
正是徐晃和张颌。
他们带领的人数虽然不多,却是白马老卒,都是精锐,而且对败军之将,他们优势很大。
徐晃举着巨斧,嘴里不住的高吼:“抓住敌酋,赏千金!”
张颌亦不甘示弱,对着自己的部下,道:“生擒敌酋,升官三级!”
随着这两声悬赏,早有老卒冲着柯比能那鲜明的马匹杀去。
饶是柯比能心神淡定,却也没有料这外还有两股伏兵,而且都是轻骑,这一切竟然是早就准备好了的,看起来这一仗,输的彻彻底底,无论从军事实力,还是从布局安排上,自己都处在被动。
“唉!”柯比能猛击马臀,吼道:“快撤!快撤!”
第二十二章 昔年对手
就在柯比能高喊口号之后,在广昌营地之外,大片的篝火冲天燃起,紧接着无数匹战马集结。
在他们面前是松散的鲜卑轻骑,为首之人正是慕容风。
朔风扬起。
铁骑盔甲在黑夜里格外的阴寒森冷。
慕容风高坐战马之上,横刀在前,目光瞧着许久不见的皇甫岑。
昔年,昌黎城一战。
盛极一时的鲜卑彻底的瓦解。随着檀石槐的死亡,三部鲜卑陷入了永不止息的内乱之中。三部鲜卑各自为伍,再次在汉庭的铁骑下生灵涂炭。
不能说责任在于皇甫岑,或是在于昌黎城一战,毕竟一个民族的衰亡是由里到外自然的腐朽,而恰巧被某人在某地提前碰触了,鲜卑能有今日是迟早的。可也绝不能不归咎于皇甫岑,毕竟触发这一切的都是皇甫岑,如果没有皇甫岑,如果没有白马义从,鲜卑人不会这么早衰落,也不会这么惨败。从昌黎城到并州境内,一转眼,七八年的时间,大汉依旧衰弱,鲜卑也江河日下,唯有这白马义从的名声越来越大。在北地,提起骁勇善战的部队,谁人不提白马义从。
慕容风也知道自己的部众不是白马义从的对手,所以他带着他的族人东进。
可是,时势逼人。
可无论如何,今夜也走到了此地,只有战,才或许还能有条生路。
而,慕容风也知道,无需用尽全力,只要拖到柯比能偷袭事后,大军撤去后就好。
而且,白马义从势必回军。
本来,慕容风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当他瞧见面前这些严阵以待的白马义从,心头生出一丝不好的念想,如果……意外,恐怕,皇甫岑今夜不会善罢甘休,唯今之计,也只能期望,柯比能不要贪功冒进,早早结束偷袭之策。
慕容风在冥想,皇甫岑亦在瞧着慕容风。
史书上对慕容氏的记载很多,但那大多是在南北朝后,而汉末三国时期的慕容氏却不显于名,鲜卑人中能算得上枭雄的莫不是檀石槐、柯比能这类人,却没有想到,在昌黎城上,就多了一个慕容风,慕容鲜卑的娇楚。
也是至今为止,自己遇到的第一个真正对手。
于夫罗、丘力居、和连这些人在皇甫岑的心目中,没有太多地位,也就仅限于敌人而已。
可,慕容风却算得上自己的知己。
时间在两人目光对视间,开始慢慢溜走。
戏志才知道皇甫岑很欣赏慕容风,在昌黎城就很重视此人,但是,敌人终究是敌人,既然白马上下对鲜卑人恨之入骨,那这转瞬即逝的战机,绝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流逝,戏志才给黄忠使了使眼色。
黄忠明了的点点头,然后看着皇甫岑,道:“大人,可以进攻了。”
“嗯。”
皇甫岑轻哼一声,点头过后,拨马躲闪于后。
戏志才也跟着快速离去。
黄忠一马当先,立马横刀挡在白马义从的最前方。身后是锋矢阵型的冲锋战阵。
三千白马义从,马镫、马鞍、马掌第一次全副武装的量了出来,这一次,他们毫无保留,把纵横北地几年来的秘密展现出来。
对面,慕容风亦调兵遣将。
这一次,是白马义从同鲜卑轻骑真正意义上的对决。
鲜卑人脸上带着茫然,这些年,他们面对白马义从之时,已经没有了底气。可是,对面的白马义从,却一脸的果决,似乎杀伐已定,只在旦夕之间,他们就要从面前的对手身上取回属于自己的荣耀,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信心的丢失。
所以,皇甫岑默默闭上双眼,拨马回阵的时候,嘴里轻轻呢喃道:“鲜卑,此战必败!”
随着他的话语落地,黄忠高高举起手中的大刀,此时,他已经把慕容风的样貌默然于胸,既然皇甫岑喜欢此人,那么就让此人再次成为白马义从的阶下囚吧!
“——冲!”
随着黄忠令下。
身后似乎响起了无数号角之音,映衬得天边的星辰嗡嗡作响。
大地之上,顿时有如滔天巨浪一般,翻天覆地,厚重的马蹄践踏着北地之上的每一寸土地,战火已经渐渐逼近。
“杀!”
慕容风用冰冷的口吻发号示令。
身旁的鲜卑轻骑有如旋风一般,高举手中的战刀,摇晃着冲向面前的白马义从。
此时,刀山火海一般的战场,就有如地狱里的罗刹深渊!
喊杀声不绝于耳,响彻在皇甫岑和慕容风的耳畔。
这是一场真真正正的厮杀,以往他们从没有这么单一兵种相对,而且也经常依靠着城池为战,这一次,却是彻底的拼上了身体的死扛。
鲜卑人是天生的马上民族,所以慕容风对自己的部众还是很有信心的,不见得能大胜白马义从,也不见得能大溃败。毕竟,在草原,在马背,他们就是王者之师。
所以慕容风迟迟没有动,他的目光一直游离在皇甫岑的身子上。
即便黄忠那严谨的阵型让松散的鲜卑兵汗颜,他慕容风也没有丝毫改变。
“慕容风,慕容风,你自恃了解我大汉,了解我白马义从,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了解我河东,这七年,我皇甫岑难道就真的甘于如此,我皇甫岑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对你们的戒备,既然你以鲜卑铁骑为荣,今天,就让我大汉铁骑踏过你族人的尸首。”
皇甫岑说这话时的语气平淡无奇,却听得戏志才冷汗涔涔。
慕容风究竟让皇甫岑有多忌惮,从这一次的决心,就能看得出。
事实上,战场上的情况也不出皇甫岑所料。
有黄忠大刀在前,这三千白马义从就有如在鲜卑松散的军阵之中,横切一刀,然后四下徘徊,连续数次的冲击,整个鲜卑队伍就彻底的被撕裂成两部分。
鲜卑事先引以为傲的马上技术,在白马义从马镫之上的比较开来,一下子便弱了下风。
好多鲜卑人正是因为在马上同白马义从的较劲,用力不均,被挑落下马,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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