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疼你,陪我吃点夜宵去。”
黄昏,陈虎把车停在路边,与焦小玉进入他们曾倾心而谈的街心公园。
他始终保持警觉,发现没有人跟踪。
焦小玉苦恼地说:“要是能见方书记一面就好了,听听他的指示。”
“我试过,根本不行,任何人不许看望,电话也拆了,简直是监视居住。”
“我叔叔说周森林在家闭门思过,能找他谈谈也行啊。”
“联系不上。周局也不找我们联系,不知他怎么想的。”
“我们怎么办?还查下去吗?就剩下我们两个虾兵虾将。”
“你还记得方书记引用一位领导的一句话吗?反腐败,预备好一百口棺材,九十九口棺材留给贪官污吏,最后一口留给我们自己。这最后一口棺材的盖子有人已经替我们打开了,等着我们躺进去呢。就是非躺过去不可,我也拉几个贪官污吏陪葬。”
焦小玉猛地说:“崔燕出国演出回来了,我们找她谈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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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谈,但除了你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周局。”
“她今天晚上在国际剧场参加警惕艾滋病的宣传义演。”
国际剧场舞台上悬挂着醒目的横幅:警惕世纪末杀手——艾滋病!
陈虎和焦小玉出示了证件进入剧场后,在后排坐下。
舞台上,衣着华丽的女模特风姿绰约地走来走去,他们用自己躯体的流畅的线条和飘逸的服装告诫人们去热爱生命,警惕艾滋病在中国的蔓延。
著名模特崔燕停停玉立,仪态万方,严然是群花争妍的皇后。
陈虎饶有兴趣地欣赏。
焦小玉见他出神的样子,挖苦地一笑说:“陈虎同志,你不俪了吧?”
“等崔燕演完了,我们去后台找她。现在打扰她,不是影响义演吗?”
焦小玉不由分说拉起陈虎,从侧面通道进入后台。
后台上,舞台监督指挥忙忙碌碌的模特们更衣。
这时崔燕回到后台,焦小玉迎上去,陈虎怕遇到熟人,躲到边幕的后面。
“你是崔燕吗?”
“我是呀。”
焦小玉拿出自己的证件请崔燕过目。
“我是反贪局的焦小玉,可以和你谈谈吗?”
“我又不是你们的工作对象,在这个地方谈也不合适呀!”
“你演出完了吗?如果完了,我们换个地方,有些事情需要你尽一个公民的义务。”
“下面的节目是歌舞,没我的事了,咱们走吧,去咖啡厅谈好不好?”
“就去咖啡厅,谢谢。”
国际剧场的咖啡厅空无一人,他们找了一个角落的座位。由于对方是女人,所以由焦小玉主谈。
“崔燕小姐,你认识何启章副市长吗?”
崔燕略一犹豫。
“认识。”
“能说一下你们怎么认识的吗?”
“有一次我们演出完,他上台来和演员们握手,那次就认识了。”
“认识有多少时间了?”
“两年了吧。”
“你们来往多吗?”
“不多也不少,但他很照顾我,我也很感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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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五月三号凌晨四点多钟,何启章去过你家吗?”
崔燕得住了。半天才说:“他来过,天刚亮就走了。过了两天,我听说他自杀。但我跟他的死没有任何关系。”
崔燕沉默,低下了头。
“崔燕小姐,我们不认为你和何副市长的死有什么关系,但你是他在五月三号夜里见过的最后一个人,请你协助我们的工作,把他在你家谈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如实地告诉我们。这对查清楚何启章副市长的死因有很大的帮助。”
崔燕抬起头来。
‘担你们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保密。因为这不仅关系到我的名誉,而且关系到我的人身安全。”
陈虎点点头说:“好的,我们答应为你保密,并负责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谢谢,那我就把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崔燕听到两长一短熟悉的电铃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门厅开电灯,开门。
神情疲惫的何启章进来。
“一听两长一短的铃声,就知道是你。”
何启章猛地抱住崔燕亲吻,披在她身上的睡衣滑落,露出了修长的大腿。
“燕燕,到你这里,我才恢复人的生活。”
“怎么,你气色不好,和谁生气了。”
何启章自嘲地一笑,“我有资格和准生气?”
“进卧室再说吧,看你的手,这么凉。”
崔燕的卧室里到处挂着她的表演照片。她给何启章脱下衣服,放在沙发上,自己钻进被窝。
“我冷,你上来吗?”
“先不,我坐在床边,看你睡,就是我人生的最大享受。”
“那我给你捂捂手吧。”
崔燕拉过何启章的手,用被子盖住。
何启章的手在被子里抚摸崔燕光滑的大腿,崔燕的眼睛浮起一层迷离。
何启章深深地吻她的唇。
“燕燕,我接触过不少女人,但真爱的只有你一个。”
“听上去,像古典浪漫剧里的台词。”
“这是真的,看你一眼,我就心跳半天。在你面前我才知道,原来男人在美丽面前也会胆怯。”
“那你是色大胆小,嘻嘻。”
“燕燕,如果有一天我倒台了,不当副市长了,你还爱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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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了什么事,能告诉我吗?”
“你是我惟一能说说心里话的人,我来找你,就是对你诉说心里的苦闷。”
“那你脱了衣服,钻被窝里说吧,挨着暖和。”
“先不呢,我怕一挨着你那凝脂般的肌肤,会失去说话的勇气。”
“你还真背上台词啦!挺逗,说吧,我特爱听。”
何启章出口长气。
“我刚从地平线饭店出来,和焦东方吵翻了,堵了一肚子的气。这些事,你爱听吗?”
“爱听,当官的都挺神秘,故事好听。”
“焦东方和他爸爸,一直拿我当枪使,我从来没说过半个不字。去年圣诞节,焦东方要为他的朋友从市政府拆借五千万,连同我拿出去投资的五千万,一共一个亿,是焦书记批了条子的,现在那一个亿被套牢,那头出了事。这父子俩不认账,让我顶雷,我也答应了,如果上级调查,我承认是我擅自做主投出去一个亿。但焦东方还不知足,逼着我把批条交出去。你想我再傻,也不能交出批条呀,一旦交出去,他们父子说我什么,我都得认着,手里连说话的一点本钱都没有了。我不交,焦东方竟然骂我活腻味啦!还说要撤我的职,他有什么资格撤我的职,我真咽不下这口气!”
崔燕在被窝里伸了手,摸着何启章的脸说:“我看也不能交,交出批条,你就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啦!”
这时,西服口袋里的BP机响起了呼叫声。何启章站起来从西服口袋里掏出BP机看。
“是焦东方打来的,让我给他回电话。”
“那你就给他回一个,怎么说他也是市委书记的儿子,不要闹到不可收拾。”
崔燕的电话是子母机,有两个听筒。
何启章拿起子机拨号,崔燕拿起母机监听。
“我不说话,听听,好给你参谋参谋。”
何启章拨通电话。
“东方,你呼我,有什么事?”
“何叔,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胡说八道。我跟我爸说了,他让我立即向你道歉。打了几个电话找不到你,所以才呼你。何叔,你就原谅我吧。”
何启章脸上浮起了微笑。
“算啦,我说话也有不恰当的地方。过去就算啦!我还是那句话,一切由我出面承担责任,请你转告焦书记,请他放心。”
“我平说过,我爸没看错人,何叔,我们明天上午好好谈谈好吗?也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责任,该我承担的,我一定承担。”
“好吧,明天我去饭店找你。”
“老关在饭店里没意思,我们上远的地方玩玩,散散心。去野山坡好吧?”
“亏你想得起来,这个主意好,我对那里还真有感情呢!”
“那就说定了,我们在野山坡小树林里见,十一点左右吧,各去各的,不见不散。”
“好,不见不散。”
“别生气了,何叔,好好睡一会儿,明天见。”
“明天见。”
何启章关闭电话,崔燕也放下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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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东方向你认错了,这回你该消气了吧。”
“是呀,他总算也认一回错。”
“钻被窝来吧,天下平安,我们也睡一会儿。”
何启章脱下衣服,钻进被窝,一把搂着崔燕。香喷喷的肌肤令他疯狂。
崔燕发出快乐的呻吟:“你弄疼我了。”
他们偎依着喘着粗气。
“启章,我快要结婚了,你不反对吧?”
“我反对又有什么用,家里的黄脸婆身体还挺硬实,他是不会跟我离婚的。”
“谢谢你的宽宏大量。”
崔燕说着,深情地吻何启章。
何启章突然想起什么。
“哎哟,我差点把找你的正事忘了,焦东方是个当面好话说尽、背后坏事做绝的人,我不能不防着他点。这有一张焦书记的批条,放在哪儿也不安全,就由你要善保看吧,千万别丢了。如果我有一天出了什么事,咱们见不到面了,那时候你再把它拿出来,给我鸣冤。”
说完,何启章取过上衣,从口袋里取出批条交给崔燕。
咖啡厅里响起了崔燕的哽咽声。
“谁想到,这竟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听说他死了的消息,我曾经想把条拿出来,一来不知道交给谁;二来又怕焦东方报复。焦书记也没倒,天天在电视里露面。我拿出批条,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说良心话,我对何副市长的死,心里~直前咕,但他对不幸似乎有所预感。”
“也就是说,批条还是在你手里?”
“在我家呢。”
“我们现在能和你一起回家去取吗?”
“当然行。但请你们千万保密呀,昨天焦书记还在电视新闻里露面了呢!要是让他知道了,我这小命还不是就交待啦!”
“你放心,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还有,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请不要把我和何副市长的关系说出去,最好不要提我名字。我不想失去现在的未婚夫,他是个博士,书呆子气特重,认死理。”
“我们会给你保密的。那我们现在走吧。”
崔燕上了切诺基,陈虎驾车向翠华西里小区疾驶。
这是陈虎第一次走进何可待的办公室,它虽然不及焦东方的办公室那样宽大、豪华,但也称得上有现代气派。陈虎尽管早就知道这是司空见惯的官场一景——老子官居高位,差不多都是一子经商,另一子做官,既抓钱又抓权,以权生钱,以钱养权,革命生产两不误。如果还有富余下来的子女,就打发去美国,与世界接轨,来个东西合壁。但他还是感到压抑,觉得这与平头百姓根本不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公平竞争。
焦小玉与陈虎一同进来。何可待从老板台后面的座椅上站起来迎上去。
“稀客,稀客,二位检察官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
陈虎略带讥讽地一笑说:“我们今天是专门来感谢你的,不欢迎吗?”
“当然欢迎,请坐。但我们素无往来,我有什么值得陈处长亲自登门致谢的呢?”
陈虎注意到老板台的五枚飞镖和对面墙上的镖靶。镖靶上焦东方的照片被扎了许多口子。但陈虎仍然认出这是焦东方的照片。
“你这么痛恨焦东方吗?他是你的朋友呀!”
何可待掷出一枝飞镖,掠过陈虎的肩膀,射中照片。
“怎么样,我的技术不错吧?”
焦小玉急了。“可待,你差点打着陈处!你怎么能这样?”
何可待走到镖靶前,从照片上取下飞镖。
“不会的,我向来是说打谁,就打谁,绝不会误伤他人。”
陈虎坐在老板台对面的转椅上。
“你为什么恨焦东方?”
何可待回到老板椅上坐好。
“陈处长,我不会回答你任何一个问题,除非你请你的助手、我的朋友,这位漂亮的小姐回避。”
“你的理由是什么?”
“很简单,小玉是焦书记的亲侄女,焦东方的堂妹。要谈焦东方,小玉当然应该回避。大义灭亲,胳膊肘向外拐的,我还未见过一个。而且我听说,焦书记杀了一个回马枪,把你们打个落花流水。尽管我对小至一向是很尊重的,但你想谈的话题,她不宜在场。而且我希望你也不要把我们谈话的内容告诉她,这也是为她好,免得她控制不住感情犯错误。”
焦小玉怕陈虎为难,不好启齿,走过来。
“可待,我答应你的条件,我愿意回避。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陈处。”
何可待歉意地笑。
“小玉,你不生我的气吗?”
“当然不,我认为你的要求是合理的。陈处,你们谈吧,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办。”
焦小玉转身离开了房间。
女秘书给陈虎端过一杯茶,然后离开。
“陈处长,请用茶,君子之交谈如水嘛。请先说说您为什么感谢我,我很愿意接受别人的感谢,只要这种感谢不是圈套。”
“感谢你寄给我的照片,那些关于焦东方活动的照片。照片在侦破中起到了一点作用。当然,没有你的照片我们也一样破案。”
何可待故作惊讶地说:“什么照片?我从来没有给你寄过照片。”
陈虎拿出照片放在老板台上。
“你没必要否认。公安局从你寄来的照片上提取了你的指纹。不管你出于什么动机,照片在我手里还是起了作用的,所以我才会感谢你。”
何可待掩饰地笑笑。
“也许寄过吧,我忘了。”
“其实你不必匿名投寄,举报是公民的权利与义务。”
何可待冷笑。
“我才不会那么傻。一是你们不会相信我,二是我对你们也抱有怀疑,官官相护,这个道理我还懂。你是不是真的能扳倒焦东方?我到现在也不能确信。不客气地说,我也怀疑你的能量,不是怀疑你的能力,是怀疑你的能量。焦东方树大根深,扳得动他吗?所以,我不能不采取匿名方式来自我保护。除了这些,有一个纯属个人的理由,我喜欢玩捉迷藏,从小就喜欢。你今天能猜到谜底,我很高兴。可惜,像你这种高智商的人不多。”
树大根深吗?陈虎心里暗想,根烂掉后,再茂盛的枝叶也会枯萎。春秋时吴国贪财卖国的大夫伯级,秦二世时指鹿为马的丞相赵高,东汉桓帝时祸害国政的小黄门张让,东汉晚期权倾朝野的乱世好雄董卓,北魏擅权乱政的重臣元叉,魏晋南北朝时期北周贪婪暴虐的晋公守文护,隋炀帝时富比皇帝的尚书令扬素,唐朝显庆年间结党肥私的中书令李义府,唐玄宗时期贿赂公行的国公杨国忠,宋徽宗时期提倡‘丰亨豫大’之说的宰相蔡京,北宋末年大搞花石纲肥私的节度使朱勋,南来极尽享乐的三朝宰相贾似道,辽金势倾朝野的丞相萧裕,元朝茶毒生灵的尚书平章政事阿合马;明朝英宗时期贪欲成性的大太监王振,明朝武宗时期横聚暴敛的太监刘谨,明朝嘉靖中期招财纳贿的严嵩、严世着父子,明磊宗时期操纵国计民生的大太监魏忠贤;清初圈上占地的鳌拜,乾隆年间作威作福的户部尚书和冲……这些人哪一个不是树大根深,哪一个不是权倾朝野,但都逃脱不了一个结果,那就是他们在还活着时受到了审判,并被处以极刑。中国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