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沈石来到邻的办公室外敲门。
郝相寿开门。
郝相寿感到很奇怪,“沈秘书?你怎么突然来了?”
“焦书记请您立刻去他的办公室。”
打发走了际竞,郝相寿与沈石驱车去市委,郝相寿的心情有些紧张,因为市委书记中央委员每每找他,只是让沈石打个电话,不会派秘书专程来接,一定是发生了严重事情。
郝相寿不安地问:“沈秘书,焦书记急着找我,有什么事?”
“不太清楚,不过他脸色不好。”
“伴君如伴虎,老虎打胞儿,当秘书的要是打蛇儿,说不定被老虎咬一口。小沈书说是不是呀?”
沈石不发可否地笑笑。
焦鹏远坐在办公桌后面,郝相泰站在办公桌旁。这种接待方式意味着什么,郝相寿心里很清楚。
“郝相寿同志,你让我很失望。我派你去反贪局指导工作,吸收你参加三人小组,是对你的信任。你呢,你怎么回报组织的信任?”
郝相寿小心地回答:“我时时处处在维护着您的利益呀。”
“去启章家收取文件的情况,你全如实汇报了?”
“对您没有任何隐瞒。”
焦鹏远突然把桌子上的文件一摔,“你们搜到了何启章的黑皮本,你为什么没给我说?”
郝相寿立刻明白有人汇报了。
“焦书记,确实发现了一个黑皮本。”
“你为什么上次没说?又用上了你的秘书诀窍?斩而不奏?”
“今天要是您不问,我也不会说。我已经处理完了,这件事,我之所以不奏,完全是出于为您分忧啊!”
“为我分忧?你总是有的说。”
“你想啊,何启章的黑皮本,是他的秘密档案。里面记下了许多条与您和东方有关的事,传出去对您和东方非常不利。我是冒着隐匿重要物证的风险,把黑皮本从陈虎手里硬要过来,目的就在于保护您和东方。我要是把黑皮本向您汇报,往您手里一送,你怎么表态?您要把它毁了,就是销毁证据;您要是把黑皮本作为物证上报,那后果就严重了啊。所以我没跟您说,由我承担一切后果,为了保护您,死我都无所谓。但您既然问了,我再不说,又会使您误会。现在我全告诉您了,您看怎么办?”
焦鹏远怔怔无语半天。他不能不承认郝相寿这番话能够自圆其说,长叹一声说:“你用心良苦呀,这个何启章,我一手提拔他上来,他竟然背地里记变天账,真是人心难测。黑皮本,还有别的内容吗?”
“简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何启章与上上下下、四面八方许多人物有来往,一笔笔记得很清楚。用过去的一句话说是‘触目惊心’。”
“有那么严重?”
“焦书记,您的保姆叫小翠吧?”
‘提呀。你怎么突然扯到小保姆身上了?“
“我家的保姆叫阿花,千钟的小保姆、张广大的小保姆、林先汉家的小保姆、孔祥弟家的小保姆、方浩家的小保姆、我市五大班子负责人家的小保姆,全是一个来源。”
“你越说越不着边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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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我看了何启章的黑皮本后才恍然大悟的。何启章以南城区民政科的名义办了一所家庭保姆培训中心,挑选各地来打工的姑娘进行培训,然后把她们分派到各级领导人的家里当保姆,由民政补选派的,当然谁家都愿意用,可靠嘛。何启章就是利用派到各级官员家的保姆作他的内线。民政科定期找她们谈话,表面是检查她们的工作,实际上从她们嘴里了解主人的情况。对表现好的,提供情况多的还发给奖金。何启章就是通过分散在各家各户的保姆这张网,掌握了许多情况,谁上谁家吃饭,谁给谁送了什么礼,谁和谁私下谈了什么,甚至谁搞了什么样的女人,何启章都记在了他的黑皮本子上。其中,也有您和东方的内容。”
焦鹏远拍案而起,“太不像话了!立刻把这些小保姆统统赶出去。”
郝相寿觉得自己扭转了被动局面,说:“小保姆没什么错,她们不过是工具,我们把这张网接过来,让小保姆向我汇报,我给她们发奖金,干部们的私下活动您不就全掌握了。”
焦鹏远变色道:“那我成了什么人?特务头子?荒唐,用得着吗,你立刻去办,把保姆培训中心解散。”
“那黑皮本?”
“马上拿给我。嗅,以后万一有人问到此事,就说我没见过什么黑皮本。”
“当然,根本不存在什么黑皮本,你怎么会见过。焦书记,我能问您,您是怎么知道的?是陈虎?”
“这个与他无关,你不要问了。”
郝相寿这才明白,他也逃脱不了焦书记的手心。不过,凭着自己的嘴能化险为夷,他也松了一口气。
深夜,焦鹏远在书房看黑皮本,保姆小翠端茶进来。
“首长,您的茶。”
焦鹏远仔细看了看小翠,以往他从没有正眼看过她。“小翠,你在保姆培训中心受过教育?”
“到首长家去当保姆的,定期组织学习,每个月一次。”
“嗅,学习时怎么发言呀?”
“凑到一起,读段报纸,然后科长找每个人聊聊,就算学习完了。”
“科长找你谈过什么?”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教育我们安于本职工作,照顾好首长的生活,注意个人卫生和环境卫生。”
“就这些?”
“有时候也问什么人到家里来过,首长几点睡觉,什么人打电话找首长。我能知道什么?”
“嗯,你忙去吧。”
焦鹏远继续看黑皮本,他时而惊诧,时而冷笑,时而摇头,时而点头,他整整看了一夜。
检察院食堂吃饭的人并不多,许多人被形形色色的饭局叫了去。检察官们是大老板餐桌上最尊贵的客人。陈虎对饭局从来是一律谢绝。吃中午饭的时候,他和焦小玉到食堂打饭。
陈虎把一听啤酒放在餐桌上焦小玉的一头,自己拿起另一听。
“我敬你一杯。”
“谢谢。”
他夹出一块排骨,放进焦小玉的碗里。
焦小玉对陈虎的热情很不适应,尴尬地说:“我送你两个丸子。”
焦小玉把丸子放进陈虎碗里。
饭桌上的两个干警吃吃地笑。
“你们俩一个投之以桃,一个报之以李,其实都是猪肉,累不累呀?”
“唉,你这话说的不对,别看都是猪肉,这一换,味道就不一样了。”
“有理,有理,这叫物质变精神嘛。”
干警们全笑起来。
星期日,疲惫不堪的焦鹏远在儿子和警卫参谋的陪伴下来到骑王俱乐部。
焦鹏远穿上马靴来到马道上。沈石与一名骑师各牵着一匹马走过来。
焦东方已骑在马上,他正和骑师低声谈话。
“那次摔伤了的何先生,后来找过你什么麻烦没有?”
骑师略惊,随即镇静下来。“他再也没上这儿来过。”
“那就好。有我给你在后面撑着,你这马场的生意肯定越来越大,只要你听话。”
“我就指望您了。”
焦东方勒转马头,朝焦鹏远走来。
焦东方离开后,骑师出了一口长气擦汗。
沈石牵着一匹马说:“焦书记,特意给您挑了一匹最温顺的。我扶您上马。”
沈石与警卫参谋扶焦鹏远上了马。焦东方与焦鹏远骑马并行,沈石和警卫骑马跟在后面。
“爸爸,黑皮本的事,您研究得怎么样了?”
“郝相寿跟我耍心眼,先是说根本没见过黑皮本,后来把黑皮本给了我。说当初不汇报,是出于对我的爱护。全是瞎话。”
这时,焦东方看到一个熟人,对父亲说:“爸爸,真巧,纪副部长也来骑马,我去打个招呼,这就过来。”
焦鹏远的目光朝门口看去,只见两名便衣警卫拥着纪涛朝这里走来,便挥手致意。
焦东方下了马,小跑着来到纪涛面前,伸出手说:
“组副部长,真没想到,能在这地方碰到你这个大忙人。”
两名警卫见纪涛伸出手,知道来者是副部长的熟人,便没有阻止。
“东方,近来好吗?”
“好,好”
纪涛回头看了两名警卫一眼,示意他们拉开距离。纪涛与焦东方并肩朝焦鹏远走去。
“大哥,上次王耀祖的招待会各路诸侯到齐了,就缺你这位尊神,我没敢惊动。”
“那种地方我不便去。怎么,我听说何可待差点在这儿摔死?”
“是何可待马失前蹄。”
“你玩得有点太张狂了吧?东方,我是担心你马失前蹄呀。”
“谢谢大哥的提醒。但你知道,我大事不糊涂。”
“那就好。你要是大意失街亭,我也会挥泪斩马道哟!”
他们说笑着来到焦鹏远身边。焦鹏远早已下马恭候,以示对纪副部长的尊重。他主动向纪涛伸出手说:
“纪涛同志,自上次在中央开会碰见一次,我们还一直没有见过呢。”
“是呀。焦书记,我们虽然见面不多,但在电视新闻里却经常能看到你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大将神来啊!”
“我们一块骑马吧。”
“不了,我是来看着这里的环境,准备在这里给位首长安排半天的休闲活动。焦书记,那我就告退了。”
“看来,我们只有下次开会时才能碰到了。再见,纪涛同志。”
“再见,使书记。再见,东方。你要照顾好老爷子哟。”
焦东方要送,被纪涛的目光制止。纪涛的警卫掏出对讲机,与司机联络。不到两分钟,一辆奥迪驶入一般车辆严禁停车的马道。
纪涛与两名警卫钻进车厢。奥迪驶离。
目送奥迪驶离后,焦鹏远叹气说:“东方,纪涛比你也就大十来岁吧,你看看人家多有出息,前程远大呀。”
‘爸爸,纪涛从政,我经商,士各有志嘛。来,我扶您上马。“
焦东方扶父亲上了马,他也上马。两马并行,焦东方接上了刚才的话茬。
“爸爸,你想过没有?郝相寿为什么要说啥话?”
“你说呢?”
“一定是郝相寿从何启章的黑皮本里发现了重大情况,而这些内幕材料以后郝相寿用得着,或者是用来讹诈什么人,或者是以此来要挟您,作为升官的资本。”
焦鹏远叹口气,“没想到,连我的老秘书也跟我留一手。”
“黑皮本里,何启章肯定记下了不少和您的事,也说不定还有更上层的事。他会不会复印了一套?”
“非常可能,他要是拿出去曝了光,那麻烦就大了。”
焦东方很自信地说:“不会,除非万不得已,郝相寿不会公开把复印件拿出来,真拿出来,他的末日也就到了。这一点您倒尽可放心,幸好黑皮本没落到陈虎手里,要是落到他手里,那才真叫麻烦大了呢。这点郝相寿立了功。”
“那你说怎么办?”
“你对郝相寿这条老狐狸得悠着点,就装不知道他的心思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唉,爸爸,黑皮本的事,您是怎么知道的?”
“是小玉给我说的。”
焦东方哈哈地笑起来,“原来是您的内线发挥作用了。小玉没白去反贪局。黑皮本里都写着什么事,我想看看。”
“何启章的嘴是够严的,他掌握那么多事,从来没向我透露半句。原来我以为,我一手建立的领导班子,和我都是一个心眼儿。看了黑皮本才知道,他们各人有各人的算盘,背地里对我都有意见,有的还上中央告过我的状。何启章把他见到的,听到的,都记下来了。东方,人心难测,人心难测呀!看得我一夜没睡,真伤心……
突然,焦鹏远捂着心口,从马上摔下。
焦东方焦急地大叫:“爸爸!爸爸!”
前有警车开道,中间有救护车,后有警车断后,从骑王俱乐部疾速驶向医院。
早已待命的医生等候救护车,公安干警手持对讲机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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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进入医院大门。
焦鹏远被医生抬下,放上轮床,疾速推进走廊,进入急救室。
焦鹏远入院后的第三天。
穿条纹住院服的焦鹏远坐在沙发上。经过抢救,焦鹏远当天就脱离了危险,两天后他便在医院里开始工作。今天,他在这里召开一次特别的会议。依焦鹏远的级别,他每次住院,至少要占五个房间。警卫要单独占用一个房间,秘书占一个房间,还有会客室、小办公室,小会议室等。
郝相寿、千钟、张广大、孔祥弟、林先汉、黎尚民、沈石、周森林、蒋大宾等各坐在沙发上。
焦鹏远的身旁还有一个护士。他—一审视,与会者有些人被他看得发毛。
“谢谢大家来看我。再过几天我就出院。我给同志们讲个亲身经历的故事。那是一九四七年,我当时是机要科干事。一天,我与一个警卫员,他叫王平,在取回文件的路上,被敌人发现。我肚子中了两枪,肠子都掉了出来。我俩躲进一个山洞,敌人紧追不舍。机要文件绝不能落到敌人手里,销毁又怕耽误上级的指示,正在我着急、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王平没有和我商量,突然钻出山洞。我当时心里一激灵,王平肯定是出去投降,我举起枪向他瞄准。这时,我看见他朝相反的方向跑,我一下子明白了,他不是跑去投降,是引开敌人的视线,掩护我和党的文件。敌人追他去了,接着传来一阵枪声。王平同志就这样牺牲了。”
焦鹏远沉默了一会儿,神色凄然。
在座者沉默,莫解其意。
焦鹏远叹口气接着说:“唉,没头没脑地讲了一段过去的事,人老了,爱想起往事。现在时代不同了,这种精神还有没有?各人打各人的算盘,别说用生命去掩护同志了,拆台的也大有人在。”
他的目光摇过每个人的脸。
焦鹏远挥挥手,“你们去吧,我累了。会不开了。”
焦鹏远仰靠在沙发上,眼睛微闭,滚下一粒泪珠。
焦小玉提着水果与焦东方一起进入焦鹏远的病房。
“爸爸。”
“叔叔。”
焦鹏远放下手中的文件,从床上坐起来,“你们来了,其实我明天就出院。”
焦小玉撒娇说:“我要不来看您,您不骂我没良心。”
“你是怕挨批评才来看我。小玉,何启章黑皮本的事,以后你就不要再提了,就说没见过。”
焦小玉不解地说:“明明是有,怎么说没有?”
“你小,不懂事,关系到党的机密,不要多问。”
焦东方抚弄焦小玉的头发说:“小玉,爸爸对你在反贪局的表现很满意。”
“是呀,你干得不错,不要骄傲。”
“我有什么本钱骄傲。东方,陪我逛商店去。”
“得,得,陪女人进商店是最苦的差事,你饶了我吧。”
焦小玉站起来,“那我找个人陪我,我买衣服,非要听听男人的看法。”
“找谁都行,就是别找我。
焦小玉与陈虎并肩走向首都地平线饭店的购物商场大门人口。她打电话邀陈虎出来。
“你打电话约我,原来是这么件苦差事。我陪你可以,但你别让我进商场里面去,乱哄哄的,我一进商场就头疼。”
焦小玉娇嗔地推了陈虎一把,“咯,求你一趟这么费劲,我买衣服,一定要有个参谋,不然,我老犹豫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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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女同胞买衣服,那真叫受罪,试了这件试那件,试了半天,还是不满意。”
“畸,蛮有经验的嘛,你陪过多少女同胞买衣服呀?”
陈虎尴尬地一笑,“说说而已,这是普遍规律嘛。”
“我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