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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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明- 第3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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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样的变故,直接被围着府邸的人抓了个正着。

“分守大同左卫参将余四强率亲兵连夜逃窜,现在应该跑到了塞外去……”

这家仆是勇胜伯余元刚安排给余四强的家生子,余四强率人跑掉,也没有顾得上他,这家仆倒也忠心耿耿,还知道回来报信。

消息准备瞒着,却没怎么瞒得住,勇胜伯府舍得花钱,总算买通了外面几个人,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府中去。

原本还期望着有些反复的勇胜伯府上下,彻底的灰心丧气,本来是躁动不安,现在则是完全的死寂了下去,家***了叛将,这皇亲国戚的身份根本无法护住人,全家等着死就是了。

四月初六,也就是勇胜伯府被围的第四天,府中管事的世子就被叫到了老太爷的房中去,十几个依旧忠心耿耿的家将把所有人都是驱赶开,那宅院没有人能靠近。

府中诸人猜测纷纷,还有人主动去外面告发,说里面正在行不轨之事,却被官兵们抽了几个耳光撵回来了。

内宅堂上,余元刚的大儿子跪在那边,与其说是跪,倒不如说整个身子都瘫在了那里,只是在那里呜呜的哭。

“嚎丧,嚎丧,当日间你娘真是惯坏了你,原本说你弟弟纨绔,现在看,不求你有四强那本事,你能有***的几分纨绔,咱们家或许还能有几分……”

坐在那里勇胜伯余元刚恨声说了一半,也是一声长叹,在那里开口说道:“你在这里哭,一是怕,二是心中带着几分埋怨吧!!?”

“父亲大人,咱们家都到了这样的富贵境地,你还有什么不足,非要做这等行险之事,现在咱们全家……还有惠儿……”

“富贵,富贵个鸟,等惠儿嫁过去,咱们全家就是猪,连猪都不如,你老子得了这个爵位为什么,是因为太后疼潞王,现在还顾得上,等潞王就了藩,咱们什么都不是,你们下一代跟着去卫辉,一辈辈的在那城里等死。”

余元刚越说越怒,声音高起来,怒声说道:“在京师淘换到了铺面、庄子,武清侯李伟那边说要,还不是乖乖让出去,老子在大同这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鸟气,要做丈人,也要做皇帝的丈人,一个鸟藩王算什么!!”

下面的世子在那里也不敢出声,等上面吼完了,世子迟疑了半响,带着哭腔开口说道:“父亲大人,可现在咱们家大祸临头了啊,找咱们联系的那家人他们才是真正的居心叵测,咱们这么多事,还不是他们撺掇……告发……告发了他们,咱们还能戴罪立功……”

话说了一半,风声响起,下面的世子躲避不及,被一个摆在桌上的茶碗正正砸中额头,不过却没什么力量,可也吓得那世子不敢再说。

“把那些事情说出来,咱们家就是满门抄斩的罪过,你脑子坏掉了吗?老小跑到外面去,好歹给咱们家留下了一支骨血,咱们惠儿毕竟和潞王定亲,太后娘娘多少也会念着情分,你这一家能保得住,日子要苦些了。”

“父亲大人,那你……“

这几句话一说,下面跪着那世子放松了些,也有心思问别的事情,余元刚看到下面的儿子如逢大赦的模样,禁不住又是叹了口气,摇头开口说道:“老夫若不死,又怎么能保全你们,和下面的小子们说说,什么也别做,他们那几百号人打不过大同十几万兵马的,等出去了再琢磨生路吧!”

说完这些,勇胜伯余元刚从边上的茶几上拿起一壶酒,盯着那酒看了半天,才叹了口气说道:“出去半个时辰再进来,这酒的药性要是不好用,老子我还得自己抹脖子……真他娘的,事情一步步做眼看要成了的,怎么突然就这么崩了呢?”

勇胜伯畏罪服毒酒自尽,消息当日下午送出,第二天大同城内的钦差等一干人都是知道了,宫内的旨意还没下,勇胜伯依旧是个伯爵,那边却自尽了,如果太后娘娘震怒,大家还不知道要担怎样的责任。

唯一可以让众人松口气的是,左卫参将余四强的出逃,尽管边塞几个口子没有得到消息,被余四强窜了出去,可这人的叛逃无疑是坐实了罪名。

京师和大同之间的书信往来最快也要十天左右,四月二十那天,京师旨意到达了大同,勇胜伯余家牵扯谋逆之事,论罪夺爵,世子一家牵扯不深,贬为庶民,同时则大同镇派使者去归化城,要求俺答部交出余四强。

自从总兵孙大营派人去汾州城围着,山西官场上下就知道不好,勇胜伯和山西各府都有这样那样的牵扯,这次出事,恐怕大家都是脱不了责任。

不过旨意来了,大家也醒过味来,朝廷也不想此事大肆声张,要低调处理。

既然这般,忐忑不安的众人又是兴奋起来,勇胜伯府留下了好大的家业,谁都能分点在手里。

严办、穷治,遣散了家丁,余家的长子带着一家回河南老家,余家在山西的一间间铺面,一个个庄子都是被大家瓜分干净。

越查事情越多,什么欺男霸女,逼死无辜人命,朝着塞外贩运盐铁禁物之类的事情都给掀了出来,也有许多不是他的罪名给安了上去。

钦差郭平广忐忑尽去,现在光是落入他袋中的现银就有三万两,更别提余家在京师的那几间铺面,现在大家只求没什么牵扯,不担责任,钦差这里就多多塞钱堵嘴了。

田荣豪手里好处也不少,抄家的时候,田荣豪自己没有拿什么,但却把勇胜和晋和两家商号的契约拿到。

这两家商号尽管在天津卫被打压的厉害,可在其他地方的店面都在,三江商行盯了很久,这次就要一口吃下。

很快又有旨意过来,对大同所有查办的人都有褒奖,看来宫中的确是准备压下这桩事,低调处理,众人的心又安了不少。

派去归化城要人的使者很快就灰头土脸的回来,大明朝廷帮着说合三娘子的时候,僧格都古楞还是客气的紧,现在已经完全继承了俺答汗的基业,大明的使者再去,可就得不到什么好对待了。

“若明国要人,自带兵马来取!”

对面只给了这么一句话,派去的使者只在归化城内的客栈住了一晚,就被打发了出来。

牵扯到了鞑虏的事情,自然要隐忍为先,要上报朝廷才能定夺,但钦案查办也就到此告一段落,算是尘埃落定了。

事先没有人能想到查到这个结果,也没人能想到如此快的挖出这么一桩大案,但颇为风光的勇胜伯府,就这么突然败落了。

京师皇宫内某僻静处,两名宦官边走边小声议论:“……今儿上午,潞王出去游玩,司礼监的***张公公领人去潞王住处搜了一次,不知道为什么……”

“还为什么!?这等事别议论,要掉脑袋的……”

第一卷第五百九十二章 波虽平暗流激涌

万历十年的四月底,山西钦案的消息传到了京师,从钦差到达大同,到一切尘埃落定,不过二十天的功夫。

这有两个说法,一是钦差有能,二是阴谋早已暴露,钦差查案不过是加速这一过程而已。

参将余四强投奔鞑虏,勇胜伯余元刚畏罪自尽,宫中尽管有意压下,可还是传的沸沸扬扬,议论的是大同这边到底烂成了什么样子,不过这也在大家的意料之中,大同边镇,历来稀奇古怪的事情就多。

慈圣太后李氏在四月中身体有些不好,尽管皇上时常问安,冯保等人照旧问询政事,可李太后明显低调了很多,有心人算计下时间,恰好是钦差向着京师发急信的时候。

四月二十三,京师皇城慈宁宫。

“娘娘,潞王殿下带来了!”

慈圣太后李氏正斜靠在床榻上闭目养神,听到身边的女官锦绣禀报,缓缓开口说道:“你留下,其他人都出去,让他进来。”

几句简短的吩咐,锦绣躬身应了,时间不长,殿中清净了许多,潞王走了进来,到了前面蒲团的位置,潞王直接跪下问安。

李太后瞥了锦绣一眼,锦绣连忙上前把李太后搀扶坐正,又是安静了一会,李太后叹了口气说道:“留你在宫中,本以为是咱们母子多些相聚的时候,可惜却给外面的奸邪小人借势作恶,你年纪也不小了,再这么呆在宫中,总有这样那样的不方便,尽快去河南卫辉府那边就藩。”

说完之后,却是在观察着潞王朱翊镠的反应,潞王乖巧的磕了个头,开口说道:“多谢母后的安排,儿臣年纪大了,也想尽快去卫辉那边,毕竟是儿臣的封地,早些熟悉也是好,不过,儿臣想和母后求个恩典,儿臣还想再宫中多留一段时日。”

本来前面那些话,李太后都是点头,听到最后一个请求,李太后眼神猛地严厉起来,盯着潞王,潞王却没抬头,只是跪在那里说道:“儿臣去就藩,今后就不能像是如今这般陪伴母后了,七月二十二是母后的寿辰,儿臣想要陪着母后过了生日再走,还请母后应允。”

说的颇为诚恳真切,李太后本来严厉的眼神也渐渐的缓和下来,看着地上已经快和万历一样高的潞王,李太后叹了口气说道:“哀家答应了,你哥哥长大了,你也长大了……”

潞王说完这个,问候闲聊了几句,也是磕头退了下去,潞王一走,女官锦绣迟疑了迟疑,连忙上前说道:“娘娘,万岁爷那边把钦案送给娘娘这边看,就是催娘娘呢,潞王还要留在这边……”

被慈圣太后李氏的严厉眼神一盯,女官锦绣立刻不敢再说,李太后缓声说道:“他一个孩子,哪有那么多牵扯,他住的地方不也查了一次吗,没有什么东西,都是余家那不知好歹的乱来,关翊镠什么事。”

慈宁宫这般,皇城中其余各处还是和往常一样运转着,所谓皇城实际上真是个城池,城内除却皇帝、嫔妃以及太后居住的地方之外,宦官们的住处,举行各项仪式的殿堂,储存的院落等等等等。

在皇城西南角,这里的院落一般都是给得了重病的宦官养病的地方,当然,说的严酷些,这里其实就是等死的地方。

不过如今宦官地位越来越高,稍微有些身家地位的,都能从宫内宫外请来医生,也能弄到好药,这里养病的地方也就冷清了下来,又因为从前养病的人多,死的人多,平素里没什么人愿意过来。

其实这处比他处倒是干净,因为宫内也怕疫病流传,不管这里有没有人在,每月都有人过来洒扫,过来泼洒石灰消毒,除却洒扫,其他时候的确安静的很。

在里面安静的院子中,今日却有几名宦官在,院门紧闭,屋门也紧闭,院中两名宦官值守,屋内也有两名,一站一归,屋内摆着香案,香案上点着香,摆着一尊佛像,佛像边上点着两根蜡烛。

门窗紧闭,透不进光来,屋内两根蜡烛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更显得幽深神秘,站着的那人清清喉咙,开口肃声说道:“在佛爷面前,咱家不说什么虚话,咱在南城外九玄娘娘庙那边做无名白,每日里活的和畜生一般,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可信了佛爷,这才苦尽甘来,进了宫中当差不说,还弄了个管事的位置,这般福分怎么得来的,还不是这佛爷的效力……李全,你在京师和天津卫苦熬,今日也进了宫,到底是什么缘故?”

下面跪着的那个宦官正是李全,听到上面问话,眨眨眼睛,开口回答说道:“是那几十两金子……”

“你再想想,若见不到乐六,不跟着他信了佛爷,你怎么能有这个机缘得到金子,怎么就进了宫,为什么乐六殉教,你却有机缘得了金子,还能来到京师,被人接引进宫,这冥冥中难道没有天意吗?”

跪在地上的李全晃晃头,开口含含糊糊的说道:“还真是,要不从前咋就碰不上这个事情呢……”

“这都是三阳佛祖的灵验啊,李全,乐六在天津传法,为了避免奸人所害,所以伪托弥勒,实际上你当日拜的就是三阳佛。”

李全******眼睛,看了看上面香案上摆着的佛像,失声说道:“还真是一样,哎呀呀,失敬失敬,小子给佛祖磕头,给佛祖磕头了!”

说完连连的磕头,香案边上的那宦官又是开口说道:“既然你信了三阳教,那咱们就是亲厚的兄弟,应该彼此照应照顾,你可知拜这个三阳佛除了保佑之外,还有什么好处吗?”

在下面的李全,自然是摇头不知,那宦官开口说道:“大家虽然割了,可那话儿做的事情咱们还想,宫里不少结了对食的,不过弄个假凤虚凰的勾当,但信了三阳教,却能将那生死根重新养出来,不瞒你说,咱们教中兄弟,有十几人因为心诚,都重新长了出来,你看看这宫中这么多宫女,咱们有了这个本事,咱们可就是皇上啊!!”

无名白自我阉割之后进宫,得了温饱,甚至有了富贵和地位,他们这等人**残缺,精神上却还是有**,看着皇宫大内万花丛中,如何能不动心,宦官和宫女结成对食不过是个虚妄,真要能重新长出,传宗接代,众人怎么不愿意,人总是有一丝的希望就要抓住,信不信反正没有坏处,这一许诺,的确能蛊惑人心。

上面这么说完,就看到地上跪着那李全的双眼都好似发出光来,连声说道:“小的愿意信,小的愿意信,小的从前就是诚信拜佛,今后更要死心塌地向佛,求得种种好处。”

站在香案边上那名宦官笑着点点头,上前把李全搀扶了起来,两人一起面对三阳佛,那宦官说道:“你是个实诚人,大家都看在眼里,所以这桩福缘先找到了你,你从前虽然拜过,但毕竟不是诵念三阳佛名,今日就算正式入教,却有些法度要和你讲,不遵守这些法度,就算心诚也无用的,佛祖还会降下怒火,第一条,便是不得妄言自家所信,三阳佛降世乃是秘传,心知心诵,却不得与外人讲,若讲了,那会被五雷轰顶,浑身溃烂……”

屋中开始说着一条条的规矩,气氛颇为的庄严肃穆。

外戚起落,京师中不怎么关心,可内阁首辅张居正又病倒了,这在京师中可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这次足足在家里休养了四天,上朝的时候也有些不对劲,四五月之间,天气虽然暖和,可也不算太热,但张阁老上朝的时候穿的朝服,分明是盛夏才穿的纱绸,到底得的什么病,难道那热风上头的症状更厉害了?

众人虽然不敢直接问,可私下里却到处都在打听,依稀传来消息,说张阁老这病似乎和女人有关,这说法众人也是信的,张阁老的内宅中姬妾众多,这也是京师知名。

不过,虽然得病,但精神却好的很,一切都是如常。

内阁大学士、吏部尚书李幼滋以年高无法担任要职的理由,上奏求致仕还乡,万历皇帝和张居正都在挽留,可李幼滋去意坚决,看来是不能挽回,已经有人开始琢磨吏部尚书的位置,在京师奔走经营了。

其他两位内阁大学士,又是张居正徒党的张四维和申时行府上,前往拜见的客人一下子多了许多,热闹非凡,不过这次不管是申时行还是张四维,都是一概闭门不见。

也是这段时间,京营***练的时候,有军校指着京营副将夏元成大骂说道:“别看你现在威风,等那张老儿死了,你啥也不是,早晚有人找你算账。”

这军校被打了一百军棍,直接被打死在校场之上,众人谁也不敢多劝,只是慨叹,这军将狂饮滥赌,这么死了,对他家里倒也是好事。

第一卷第五百九十三章 双局

被夏元成在校场上用军棍打死的那千总众人都不记得他的名姓,只知道此人蒜头鼻,整日里红通通的,所以大家伙都叫他“蒜头”。这蒜头狂赌滥饮,人跟个畜生一样,他这个位置在京营芝麻大小,手上也没什么实惠和好处,发的饷银不是被他喝酒就是被他赌输了,一文钱不给家里,他家里婆娘只能自己缝缝补补,自己做些针线活养活着两个孩子。

要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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