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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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明- 第3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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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进在那土坑躲到第二天中午,等人都走光了才敢出来,没什么意外,营地中人都被杀了个干净。

看到这等凄惨局面,刘进真是哭都哭不出来,却也是恨得咬牙切齿,这次跟着他一块出来的,他亲弟弟和小舅子都在其中,这次都被杀死,回去也无法交待。

而且不少人的伤口都是被人在马上居高临下劈砍而死,这样的死法,边镇军将都不陌生,这必然是鞑子下的手,再说在这个草原上,别处哪有什么五百骑过来。

马匹倒还留在了这里,刘进不敢这时候就走,生怕对方在前面还有堵截,寻个地方躲到了第二天早上才敢战战兢兢的启程。

刘进回想昨日的情景,思来想去,恐怕就是那句“左卫余参将”的说法惹来的祸事,他要回到镇羌堡,那么多人出去,他一个人回来,怎么也交待不过去,索性是仗着路熟过了卡子,准备晚上回去带着老婆孩子先跑。

没曾想晚上前脚进了家门,后脚就有十几个人跟着冲了进来,刘进拼死厮杀,借着熟悉地形,又惊动了其他兵卒,居然被他冲了出来,可老婆、老娘还有两个孩子却没有出来,那房子被人放了一把火,活是活不成了。

刘进在外面躲了几日,想要回去寻个公道,却听到传闻,说自己在草原上勾结鞑虏把货物吞了,把跟去的人都杀了,回来接了老婆孩子,一把火烧了自家房子,不知道何处富贵去了。

莫名其妙,不过是草原上的一次偶遇,就让刘进家破人亡,还蒙受了不白之冤,这实在是刻骨铭心的深仇大恨,也的确是惊人骇目的大案。

第一卷第五百八十六章 等到

边镇武备松弛,死了同僚战友,刘进还不觉得如何,甚至想着回到镇羌堡不声不响的继续过日子。

可兄弟亲戚,妻儿老小被杀,却彻底让刘进恨极,他不敢继续在镇羌堡这边呆下去,去往附近找了不知道消息的亲朋借了银子,一路朝着大同而来。

这惨案线索不多,不过刘进却记住了“左卫余参将”这个,大同镇姓余的参将也就是勇胜伯家的三儿子余四强,在大同左卫做分守参将的。

杀死四百余名大明官兵,而且还是勾结鞑虏做的,有没有证据不说,这件事只要捅出来,上面肯定震动,下手去查,还不知道能查出多少事情,到时候这余参将自然没什么好过。

没曾想来到大同之后,先去总兵这边告状,这次他倒是长了心眼,住在客栈里找来了伙计,托伙计送到官署中去,然后自己却离开客栈,在附近找个能藏身的地方看着。

没有半个时辰,就有十几名官差骑马来到这边,急匆匆的上了楼,刘进心胆俱寒,如果说这告状的信笺到了总兵手中,那边只会追查,而不是派人过来,这些人分明就是来抓人灭口的样子。

再说,算计时间,信笺递过去,最多到了文书手中,文书看了信应该上报,而不是这么大张旗鼓的过来找人。

刘进甚至都不敢出去,在那藏匿的地方一直呆着,看官差里外搜查一遍,然后才不甘心的离开。

没过多久,这边却多了些人,到处张望打探,有几个刘进却是认得,那分明在草原上的另外一个营地见过,好不容易呆到了晚上才跑走……

“大老爷,小的给巡抚衙门,给监军那边,到处能送的都送过了,不是石沉大海没有消息,就是派人出来找小人,要不是神佛保佑,小的恐怕就要不明不白的死在外面了……这四五年的功夫,小人隐姓埋名,只求能给家人同袍求个公道,可求不到,这山西和大同,他余家手眼通天,谁也不敢管,谁也不敢问,大老爷来大同,铁面无私,这才让小的觉得有了指望。”

说到凄惨处,边哭边说,无非是看到马栋和山西这边的人不是一路,又是铁面无私的模样,所以想来告状,奈何马栋这边亲卫防护的严密,一直没有机会,后来索性准备搏命,晚上翻墙进来。

说到最后,马栋已经听不下去,边上的亲卫头目是马家的家生子,老成的很,对边镇的这些事明白的很,凑到马栋耳边说道:“大少爷,草原上不是大明地方,有什么杀人火并的勾当也不奇怪,那是王法不管的地方,官府不理会也说的过去,再说了,谁不去和鞑子做生意,说余四强勾结鞑虏,大明边镇有多少不去勾结的……”

下面的刘进现在只是哭着磕头,请马栋主持公道,马栋皱皱眉,挥了下手,等在那里的两个亲兵上前堵住了这刘进的嘴,直接拖到了门口。

刘进浑身僵直,惊恐不安,还以为这边也和其他处一样,但被捆的结实,又有人看着,怎么动弹的了。

“……说来说去,不过是去外面做生意,还有火并杀了人这说不明白的事情,牵扯到余四强那边,那可是天家的姻亲,太后娘娘又是疼爱潞王,谁愿意管这桩事,管了未必查明白,恶了边镇上下不说,还惹上了京师的麻烦……大少爷,这人小的看也有些疯傻,不如捆了丢到街上去,让他自生自灭就是。”

这亲卫头目资格老,别人称呼马栋老爷,他还和在宣府似的叫少爷,他说话马栋也要慎重考虑的,被他这么一说,马栋就沉吟了起来。

沉吟了良久,外面有更夫打着梆子走过,马栋才抬起了头,开口说道:“把他放到库房中去,吃饭喝水不要亏待了,安排人三班轮守,这人不能跑了,也不能死了,也不能被外面的人知道了。”

“大少爷!?”

边上的亲随急忙说了句,马栋摆摆手,低声说道:“若是不管不问,来这边这么清苦守着岂不是白费了,这个人你盯着些下面,一定要看住了。”

他毕竟是主人,亲信们看劝不过,齐齐的躬身应了,急忙布置关押,那刘进还不知道等着自己的将是如何,在那边拼命挣扎,却又被人捆了一遍,扛着出去。

马栋这边,大同各处的人已经不怎么理会了,今晚这喧闹又是在宅子内,根本没什么人会关心过来。

二月二十之后,就算是边关大同的天气,也有了丝丝暖意,马栋安排人在市面上采买了不少山西本地和来自塞外的特产,一辆辆大车装了,准备安排人送往宣府。

他家世代将门,老子又是马芳,这举动倒也寻常,也有人感叹,他老子马芳捞足了,马栋才能在大同做这个清高模样。

山西表里山河,去往北直隶和宣府一代颇为麻烦,要先从大同去往太原,然后从太原折向保定府,这才能出去。

十几辆大车,百余名兵卒护卫着来到了大同镇和太原府的交界处,中间一辆车上,坐在车辕上的一个兵卒脸色苍白,浑身颤动,他身边的一人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

那脸色苍白的兵卒浑身一颤,却是利刃刺破了衣服却没有刺入,听到那人低声喝道:“等下安静点,别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货色,几年过去,谁还理会你,你要是等下惊慌吵闹,喊出一声,就宰了你!”

脸色苍白的士兵连连点头,两人就坐在一起,好像是在车上闲聊一般。

车队向前移动,大同镇和太原府的关卡在大明境内,又是太平时节,守卡的官兵无非是在虚应故事,混日子而已。

等车队的向导报了是马副将的车队,一干人就自动自觉的向着两边闪去,匆忙放行,等为首的人丢下了二两碎银子说给弟兄们买酒喝,大家更是眉开眼笑,检查的事情,更是提也没人去提。

车队慢慢走着,也没什么人在意,在车队出发一天之后,大同镇副将马栋却不知道有什么急事,派出了两名信使,快马加急朝着北直隶而去,既然没有公务知会,那或许就是私事,也没什么人在意理睬,快马很快就超过了车队,跑在了前面。

等车队出了山西境地,在保定府走了三十里不到,就有几十骑在路边等候,先前那名脸色苍白的兵卒换上了马匹,一群人绝尘而去。

那苍白的兵卒自然就是刘进,宣府马芳在北直隶手眼通天,在这片地盘,自然有种种的方法把人护住,送到想去的地方。

刘进自己提心吊胆,却没想到从头至尾,要杀他的人可能都不知道他的长相,更不必说这几年辛苦下来,形容相貌都有很大的改变,谁会认得他,京师这等地方,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人在。

何况马芳这等边镇大将,在京师办差办事都是寻常,谁更不会注意,等着刘进被安置在京师这边,马栋的奏疏折子也是随着人一起到了京师,人安置下来,奏折也通过通政司送到了司礼监那边。

凡是奏本,司礼监都要审阅抄录,也会分门别类,马栋这等品级的边镇大将,他的奏折自然是第一等重要的,这等奏本都要送达司礼监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那边。

张诚看到奏折之后不敢怠慢,直接就请万历皇帝决断,马栋派在京师的人并没有等太久,吕万才和李文远拿着旨意找上门来。

万历十年二月,万历皇帝下旨,刑部发公文地方官府,严查各地邪教聚众烧香,若有查办不利滋生事端者,问罪严惩。

既然是刑部下文,那自然是司礼监和内阁都首肯,各地的官府自然不敢怠慢,各个严查。

府州县各级地方衙门里的官员没有本地,可下面的吏目和差役却都是本地人,这些人都是地头蛇,对本乡本土一切摸得精熟。

这些吏目、差役,自然知道何处有人烧香何处有人聚众,很多地方,什么罗教、白莲教、弥勒教的教众之中,也有很多本地官府中人的亲戚朋友信众,甚至是这些官府中人在信。

平素里没人督办就罢了,上面一旦层层压下来,他们也要动作,和自己关系亲厚的就说一句最近不要闹了,和自家关系不好敌对的,则是上门去抓。

二三月间,北直隶各府州县鸡飞狗跳,虽然混乱,但一阵整肃之后,这等信众都不敢出来活动了。

“蔡公公,人派出去了,可我心中总是不把握,说句得罪的话,这样的人信得过吗?”

“王大人说笑了,大人和咱家还谈什么得罪不得罪的,孩童时还好说,这年纪做这等事,无非是为了自家,为了家人,大人许了他们前程,给他们爹娘兄弟富贵,除了大人这边,也找不到别处,自然死心塌地,信得过。”

第一卷第五百八十七章 有钱可入宫

“乐师傅待俺恩重如山,说是要带俺一起进宫求个富贵,可这么好的人,居然就被官府拿了去,至今生死不知!”

“你断了根却不在京师,怎么却去了天津卫?”

“俺在城西城隍庙住了几个月,饿一顿饱一顿,没办法只能跑回了天津卫,投了亲戚,平日里就沾着个假胡须……”

在京师城外的一处地方,几名神色不善的无名白正在盘问一个瘦小的男人,这男人***没有穿衣服,那处的确被割掉了,可盘问他的人依旧是神情慎重,那瘦小男人脸上都见了汗。

“天津卫那么大的地方,你怎么碰到乐六的?”

“几位大哥,天津卫虽大,可穷人都在三角淀那边,小的在那里投亲,在街上遇到了乐师傅,当年城西城隍庙那边,俺和乐师傅在一起住过几日,也有点交情。”

瘦小男人尽管紧张,不过却是有问必答,问完这个,几名盘问他的无名白后退了几步,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说道:“乐六在城隍庙住着这件事倒是真的,那边本就人不多,没去过那里谁也不知道。”

众人对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又有人转身问道:“天津卫那边不是留你们在庄子上种地吗?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说几位大哥,乐师傅装女人模样肯定装不长久,要是查出来了,小的也是这般,肯定会把小的一并定罪,再说乐师傅也有东西托付出来,小的这才过来。”

“什么东西?”

那瘦小汉子,迟疑了几下,把挂在身上的包袱拿了下来,他裤子都已经被脱下,可挂在肩膀上这包袱却始终没有拿下来,在包袱中摸索几下,居然是四块明晃晃的金锭,在这边盘问的无名白都是转身,死盯着这金锭。

“乐师傅在那边呼风唤雨的弄了这些银子,说可以凭着这些东西进宫享受富贵,现在小的都拿过来了,能不能换个入宫的出身。”

黄金在眼前,几名无名白视线转不开地方,呼吸都粗重起来,听到那瘦小汉子问询,其中一人干咳了声,嘿嘿笑着说道:“你算是说对了,上面说,如今奉承上面的香火银子交的太少,像你这等的,肯定会当成个榜样,入宫没什么问题……”

话说了一半,就被身边的人戳了腰眼一下,连忙停住不说,边上一名无名白却上前一步,粗声吼道:“这都是供奉给上面的银钱,少一文也进不得宫,你私藏了多少,都交出来!!”

被这么一吓,瘦小汉子浑身颤了颤,在包袱里扣了下,又掏出一块金锭,哭丧着脸说道:“真没有了,乐师傅和小的千辛万苦凑的银子,兑金子的时候又被店铺里克扣了一次,就这四十多两,几位大哥,一定要让小的进宫当差啊!”

几名无名白盯着这金子,眼神中都有掩饰不住的贪欲,死盯了半响才有人说道:“上面要的紧,先给上面送去。”

众人彼此看了看,有心想要私分,却根本信不过对方,也只能是送上去,这时才有人反应过来,还没有问那瘦小汉子的名字。当下堆起笑脸,开口问道:“还没请教这位兄弟尊姓大名?”

“当不得,当不得,小的姓李名全,还要各位大哥多多照顾才是。”

城外无名白的住处都是破败脏乱,甚至比不得边远卫所的一个村子,李全向上交了四十多两金子,随后去没什么好待遇,被三四个无名白看着,住在一处透风的窝棚中,每日有人拿来食物和水。

那食物气味冲鼻,颜色***,根本吃不得,水也有股怪味道,这几日下小雨,窝棚中还漏雨,实在是辛苦异常。

可住在此处的无名白却羡慕的了不得,很多人连窝棚都没得住,给李全那水好歹是烧开了的,不少人都是在水泊子边上喝几口,有人闹肚子直接死在这边。

这样艰苦的环境却是李全没想到的,住了两天就受不了了,没奈何又把私藏的银钱拿出一份,让看守他的人帮着去买了点白面干粮,价钱却是市价的几倍。

就这么住了八天,到了第八天中午,城东这片草窝子却热闹起来,每个住在这边的无名白都跑了出去,在窝棚中的李全不知道为何,看守他的无名白这几日吃的嘴软,也是熟了,笑着说道:“宫内来了人,要挑拣人进宫当差……”

被圈在这窝棚中,想要出去也难,李全心中虽然期盼,却也知道这个自己恐怕没份,却没想到过了一会,却有人在外面招呼,正是前几日收他金子的人。

李全出了窝棚,等不多久,几名宦官就被人簇拥着来到了这边,李全也和众人一样,恭敬的在路边站着候选,没想到那几位宦官来到跟前,却有人说道:“这孩子看着还算伶俐,就让他跟着进去吧!”

众人议论几句,就是这么定下来了,李全还是被人在身后推了一把才反应过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感谢,本以为千难万难的事情,哪曾想这么容易就成了。

几名宦官一共挑选了八个人,才在无名白恭送中离开,几名宦官一走,这片地方立刻混乱起来,有人失望的嚎啕大哭,也有人在那里破口大骂,更多的人聚在一起议论。

众人所说的内容都差不多,无非是那李全不过刚来几天,怎么就选上了,为首的几个人蹲坐在一堆,有人站起来大吼道:“早就和你们说的明白,只要有银子,进宫当差是简单事,你知道李全兄弟拿了多少吗?五百两!五百两!!谁拿出这个数目,谁也能立刻进去,就算银钱少点,只要心诚,进宫当差还不容易!!”

这声吼完之后,周围的人都安静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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