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春游打猎,加上五殿下和舒安歌一共去了三十二个人,最后连同他二人,一共活下来了十五人。
有将近一多半人,死在了发狂的老虎和大熊牙齿和利爪下,活下来的人也受了不小的伤。
有人被老虎咬断了胳膊,有人被熊拍烂了脚。
邢护卫武功高强,在掩护五殿下撤退上立了大功,但他为了救同袍,脸被熊瞎子拍了下,半张脸变得血肉模糊毁容了。
古代人重颜面,邢护卫毁容等同于残疾,日后前程势必要受阻。
众护卫伤亡太过惨重,先行一步下山的仆从和侍女顿有劫后余生之感。
若当时他们也在场,凭他们的本事,恐怕会被追的像土鸡瓦狗一样,死伤殆尽。
五殿下没有迁怒府中下人,往日他打猎时,也会将不会功夫的下人驱离。毕竟这些人即使在,也不过徒增伤员罢了。
变故之后,梧桐也不在了,金楠受了伤,舒安歌非常能体谅五殿下的心情。
他其实是一个很善良的人,虽然动辄发脾气,但鲜少真的对身边人进行鞭笞责打。
五殿下对死伤者进行了丰厚赏赐,并在舒安歌建议下,对残疾了的侍卫日后生活进行了安排。
残疾之后,他们不能再当护卫了,一家老小的生计总要有个筹谋。
邢护卫毁了容,五殿下没和舒安歌商量,为他请了最好的御医,承诺伤好之后,他还是他的侍卫长。
五殿下长大了,知道如何拉拢人心了。
但更让舒安歌庆幸的是,五殿下的行为发自内心,不是为了收买人心,更不是为了装模作样的礼贤下士。
五殿下的成长,大约是不幸中唯一的幸运,但舒安歌对朝廷查案之事忧心忡忡,没抱多大希望。
说句不当讲的,倘若当今圣上真的英明神武,五殿下根本不会在天子脚下遇刺。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眠,这次查案恐怕要雷声大雨点小,最后不了了之。
五殿下回到晋王府中后,宫中御医飞一样冲来后,舒安歌这才解开了他的穴位。
在御医的联合诊断下,五殿下不适合挪用位置,需要在王府中,清除体内余毒。
五殿下对于不用回宫一事,似乎很高兴。
舒安歌听到过他的梦话,他是畏惧皇后娘娘和陛下的斥责和惩罚。
这一点,五殿下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太低估了父母亲情了。无论孩子多熊,差点失掉性命又受了伤后,长辈总是舍不得苛责的。
陛下和皇后娘娘安抚的赏赐如行云流水,圣人碍于规矩不得到场,特地责令五殿下的众多兄弟姐妹前来探望他。
一时间,晋王府门庭若市车水马龙,皇后娘娘甚至亲自移驾晋王府,对五殿下嘘寒问暖。
皇后娘娘入府时,舒安歌像做贼一样躲了起来。
王宝钏作为丞相千金,以前也是进过几次宫的,只要两人一打照面,她的身份立马就要露馅儿。
还不到暴露身份的时候,舒安歌还没有足够的底气,与众多舆论抗衡。
舒安歌总觉得五殿下似乎知道了什么,她这次立下了大功,五殿下也只是对她进行了赏赐,没有进行大肆表彰的意思。
大家只知道有一位民间奇人王四娘,在五殿下遇到危险时力挽狂澜,将他送回了晋王府。
两人之间好感度已经很高了,舒安歌确认五殿下没有故意针对她的意思,唯一的可能就是在保护她。
只是五殿下没有捅破这次窗户纸,舒安歌也就装作不知道了。
调查结果足足过了小半个月才出来,那时五殿下已经完全恢复活蹦乱跳的回宫了。
不过结果出来时,五殿下怒气冲冲的出了宫,径直回了晋王府,将舒安歌召来问话。
他神情阴鸷,不高兴三字写在了脸上,舒安歌想,她应该能猜出五殿下为什么不高兴。
因为,本次五殿下被刺杀一案,查到最后只揪出了一窝山贼顶罪,连幕后黑手的影子都没抓到。
山贼与五殿下无冤无仇,何必要冒着诛九族的危险刺杀他。
再者,无论是猛虎、野猪、狗熊,或者是那个诡异的苗疆人,都绝不是山贼能请来了。
而且,事发之时,这些山贼也并未有到场的痕迹,他们这次纯粹是被拿来顶锅的。
第423章 寒窑弃妇征服正太皇子25()
五殿下差点殒命山上,最后顶锅的却是一群无足轻重的山贼,他心气如何能平。
“大婶儿,父皇明明答应我要查出真凶,为何虎头蛇尾,强行结了案。”
五殿下暴跳如雷,口无遮拦,张口就说起当今圣上不是来。
舒安歌被他吓了一跳,急忙下令到:“你们都先下去吧,殿下这边由我照顾就好了。”
众随从如蒙大敕,急忙离开,五殿下可以对圣人妄言,传出去不过是不敬之罪,他们若敢在一旁听着,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仆从全都下去之后,五殿下抽出佩剑,胡乱看着花草,愤愤不平到:“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连母后都让我不要追查下去。”
寒光闪烁,齐齐截断的鲜花落了满地,枝叶凋零,五殿下剑眉上挑,眸中映着汹汹火光。
舒安歌劈手夺下了五殿下手中剑,一把扔到了地上,严肃到:“殿下,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样发脾气有用么?”
五殿下被夺了剑,发热的头脑也冷静了一些,他闭着眼睛紧握双拳,好一会儿才睁开了眼睛。
“大婶儿,为什么会这样?”
“大唐江山,是百姓的江山,不是陛下一个人的江山。人有五去而无一归,有八苦而无一乐,国有九破而无一成,再加上官吏贪污枉法。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逃窜于山泽之间。如此大唐,皇室又能安稳到几时?”
五殿下被舒安歌说的哑口无言,面如灰土:“可是,父皇是大唐之主,他若有意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又有几人能逃出法网。”
舒安歌从没想到,五殿下想法会如此天真。大唐国运式微,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他还沉迷在皇帝无所不能的幻觉中。
怪不得日后五殿下登基之后,醉心于游乐,完全不知民间疾苦。
“殿下,如今土地兼并越来越严重,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苛捐杂税繁重,天灾频繁,夫妻不相活,父子不相救。百姓有冤无处诉,有苦无处申。如此大唐,陛下即使贵为大唐之主又如何?”
五殿下好玩乐,他所到之处花团锦簇,所见之人权贵锦衣玉食,平民小厮也多安居乐业,从未想过百姓日子到了如此艰难的地步。
以前大婶儿也曾提过民间疾苦之事,但五殿下通常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很少放在心上。
“既然这样,为什么父皇不下令减少赋税,开垦荒田,让百姓休养生息呢。”
五殿下天资聪颖,虽然对政务不感兴趣,但也读过一些策论和史书,立马提出了疑问。
舒安歌看了他一眼,颇有几分怒其不争的意味:“殿下啊,您真觉得当今世道,陛下真的能掌控这些么?”
这话就诛心了,谁都清楚,当今陛下几乎处在被架空的位置,朝政被几方势力把持着,但又有几人敢直言不讳的提出。
五殿下愣在了原地,颓然的松开了拳头,苦涩到:“你说的对,父皇和母后不将此事追查下去,自有他们的道理。但本王不甘心,那些人,不该死的无声无息。梧桐之前还在说,老家传来了消息,也许能找到兄长和嫂嫂。”
他没继续说下去,但舒安歌完全能明白他的意思,她主动握住了五殿下的手,将他手举了起来,眼神格外坚毅。
“殿下,那您是要忍受下去,一次次提防刺杀与暗害,还是打算奋起反击?”
舒安歌不等五殿下回话,继续往下说:“如今陛下尚未立太子,五殿下在朝中呼声极高,您可知为何已经成人的大皇子,反而不如您支持者众。”
五殿下望着舒安歌,讷讷回到:“因为,母后是正宫娘娘,所以大臣们才支持我?”
舒安歌松开了五殿下的胳膊,叹气到:“接下来四娘的话,或许对陛下多有不敬,不知五殿下可愿听四娘一言。”
论起胆子来,恐怕没几个人比舒安歌大了,她直接明了的告诉五殿下,她接下来的话要对陛下不敬了。
五殿下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头到:“大婶儿,你在我面前说什么都可以,但千万别在万人面前透半点风声。”
舒安歌啼笑皆非,敢情在五殿下眼中,她就是那般莽撞之人。
“先皇山陵崩之后,圣上被宦官迎立为帝。陛下在位期间宠信宦官,迎奉佛骨,内忧外患当前,却一味回避,面对藩镇势力也是再三媾和。圣上在在宫中,每日一小宴,三日一大宴,还喜欢观看乐工优伶演出,网罗各地戏班子入宫表演。”
五殿下听的面红耳赤,有其父必有其子,父皇喜欢饮宴游乐,他平时也没好到哪儿去,时间全都花到了嬉游玩乐之上。
“父皇,父皇他或许是因为在朝中不得志,这才寄情玩乐之上。”
这话五殿下自己说出来都觉得羞臊,更逞论舒安歌听着了,故而她没有回答,只是无声的注视着五殿下。
五殿下被舒安歌看的无地自容,垂下头到:“子不言父过,大婶儿,父皇荒于政务,的确有负黎民百姓。”
百珍园中,奴仆尽数散去,舒安歌问话也没什么顾忌了:“那么,五殿下,您究竟如何看待太子之位和龙椅呢,究竟是否有心相争。”
她目光紧紧锁定着五殿下,不给他躲闪回避的机会。
五殿下在怔愣之后,神色惭愧到:“本王才疏学浅,难当大任,只想做一闲王。”
在刚经历刺杀案时,五殿下也曾心潮澎湃,想要争那个位置,为身边无辜牺牲的人讨回公道,同时也让那些人算计落空。
但在养伤期间,五殿下热血渐渐凉了下来。
他不适合那个位置,这么多年后,他就是一个富贵闲人,吃喝玩乐样样精通,政务国事一窍不通。
即使靠着意气之争坐上那个位置,他也难以成为一个贤君,甚至不如当今圣上——他的父皇。
舒安歌眸中露出怜悯的光芒,叹息到:“殿下,这就是他们千方百计要推您上位的原因——他们要的是任人摆布的傀儡。”
第424章 寒窑弃妇征服正太皇子26()
花香醉人,天光明媚,五殿下的心颤了下,脑袋好像被重锤砸了下。
他一直以为,那么多推举他的宦官和朝臣,是因为他嫡子的身份,因为他身后的王家。
血淋淋的现实比想象更加残忍,五殿下头晕目眩,一张脸白至透明,像穿着单衣站在冰天雪地中一样。
眼前人怜悯的目光让五殿下无地自容,他艰难的开口:“大婶儿,如果我不愿意成为傀儡呢。”
年轻的身躯因为愤怒而颤抖,五殿下就像一只小兽,在面对浓重的恶意时,试图张牙舞爪的捍卫自己。
他的反击如此无力,舒安歌都快不忍心下重药了,但她还是说了出来。
“殿下,这由不得你。你的生死由不得你,是否能成为太子,坐上那个位子,也由不得你。这是一场权力的角逐,几位皇子不过是牵线木偶。”
这样评价皇室,若是传出去,绝对是欺君之罪。
但舒安歌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在五殿下原本就摇摇欲坠的自尊心上,又狠狠砸了一下。
他神情茫然的望着舒安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让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真的只能像傀儡一样,等待安排么。”
一声惊雷,闪电蜿蜒爬过,没一会儿,细细密密的春雨落了下来。
雨水打湿了五殿下的衣裳,顺着他鬓角淌过脸颊,他形容格外狼狈,却没有躲避的意思。
淅淅沥沥的雨声,时而响起的惊雷,如同漂泊不定的时局。
舒安歌从袖子中拿出手帕,往前走了一步,抬起手腕,轻轻为五殿下擦去了脸上的雨水。
她眼神坚毅而专注,动作轻柔体贴,五殿下与她四目相对,雨水将她的眉目冲的格外模糊。
“殿下啊,这个世界上,只要人活着,希望永远不会消失。没有什么是绝对的,你想挣脱命运的束缚么?”
她的声音低沉喑哑,带着一种奇异的感染力,五殿下下意识的握住了她的手腕,喃喃问到:“真的可以么,大婶儿,我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么?”
雨水冲刷着五殿下秀美的容颜,一个难得的“我”字,道出了他此刻的彷徨和无助。
舒安歌将手腕从五殿下手中挣脱了出来,俯身捡起了躺在泥泞中的宝剑。
剑身在雨水冲刷下光洁闪亮,剑柄上镶嵌的宝石熠熠生辉。
舒安歌往后退了一步,手中剑宛若灵蛇般游动了起来,她身形快如鬼魅,剑指之处花木凋零。
与五殿下发泄似的法不同,舒安歌的剑根本没碰到那些花木,它们是被凌厉的剑风斩断的。
一段酣畅淋漓的剑舞之后,舒安歌收了手,望着五殿下一字一顿的说:“殿下,您是想做锋利的宝剑,还是想做持剑人。”
五殿下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宝剑虽锋利,但若无持剑人,不过铜铁一块,纵然削铁如泥也无用。”
舒安歌赞许的点了点头,将剑朝地上一掷,整把剑除了剑柄之外,尽数没在泥土之中。
“殿下,四娘愿做您手中利剑,助您成为持剑人。”
雨还在下,五殿下抬起头,苍穹之上乌云密布,闪电纵横处宛若游龙。
“我可以么?”
五殿下声音很轻,茫然的神情,让舒安歌怒其不争。
“我只想做一个闲王啊。”
他的声音已经带着哽咽了,眼圈也泛了红,但眼泪硬生生的忍住了。
“大婶儿,我想成为太子,我想重振大唐,我不愿成为傀儡!”
五殿下铿锵有力的掷出承诺,晶莹雨水沾在他的睫毛上,像极了泪水。
从做出这个决定开始,五殿下再也不是那个心思简单,喜欢玩乐的五公子了。
他将朝着大唐的太子,朝着未来的铁血帝王之路迈进。
舒安歌张开双臂,不容拒绝的将五殿下搂在怀中,用力给了他一个拥抱:“殿下,您会成为一个万民称颂的君王,但在这之前,您将尝遍人生辛酸苦辣。”
春衫凉透,这是一个冰凉的拥抱。
不知为何,五殿下没有半点排斥,反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冲动。
他抬起了舒安歌的下巴,用力将唇印了上去,将所有不安和激动,全都化作了激进缠绵的亲吻。
舒安歌没有拒绝五殿下,权力与情欲之间,只隔着薄薄的一层纱。
五殿下的觉醒,姗姗来迟,但还没晚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缠绵吻过之后,舒安歌的樱唇微微肿胀,五殿下双手捂着她的耳朵,轻声说了句:“大婶儿啊,你这么丑,年纪又这么大,所以”
所以什么?舒安歌没能听到后半截话,因为五殿下根本没说。
他松开了她的耳朵,雨声渐渐稀疏,五殿下拿袖子抹了把脸:“大婶儿,我该怎么做?”
他的眼角上挑,露出一抹浅淡笑意来,整个人像刚从匣中取出的明珠,透着莹润的光。
“很简单,殿下若是相信四娘,四娘愿倾力相助,教殿下帝王之术安身之计。”
一个女子口气如此狂妄无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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