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女儿家的脸上,都能让人赞上一声倾国倾城了,何况是生在一个男子的脸上呢。
宁国公老夫人带着儿媳妇孙子上前见礼,许彬的声音并不大,听上去还挺清脆的,越发象女孩子了。再看看许彬的身形,就算是他穿着里外发烧的大毛衣裳,却也如姑娘一般纤柔,一条金镶玉腰带将他那不盈一握的腰身非常直观的勾勒出来。
皇后心中暗道:“这宁国公老夫人该不是把孙子当孙女儿养吧。这许彬是日后要袭爵的人,怎么能一直被圈养在府中,看他一说话就害羞脸红的样子,这宁国公府真的没有希望了。”
不过皇后想归想,却不会表现出来,只叫了起,命人赐座。宁国公老夫人与夫人有座,而世子许彬便得站着了。皇后亲眼看到许彬一步不离的跟着宁国公老夫人,当宁国公老夫人坐下之后,他竟然也想挤在宁国公老夫人跟前坐下。宁国公老夫人轻轻拦了一下,向许彬摇了摇头,许彬便委屈的红了眼圈儿,微微撅起小嘴儿,垂下那极为浓密的睫毛,用双手紧紧抓住宁国公老夫人的椅子把手,低下头生闷气了。
不要说是皇后,便是在殿中服侍的宫女太监嬷嬷们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低头偷笑。她们也算见过世面的,可从来没有见过那一府的世子娇成这个样子。就算是素日里在家里千娇万宠的千金小姐们,哪一个进了懿坤宫不是大气儿都不敢出的,这位许世子倒好,竟然还生上闷气了,真不知道宁国公老夫人和夫人到底是怎么养出这么一个奇葩。
皇后与宁国公老夫人说了些闲话,便该进入正题了,许彬再留下来就不合适了,皇后便命小太监引许彬到外头候着。谁知许彬竟然朝着宁国公老夫人娇滴滴的叫了一声:“祖母,彬儿不要出去。”
宁国公老夫人吓的脸都绿了,可就是这样她都不舍得责备孙子一句,只好言好语的哄道:“彬儿听话,到外头等着祖母,乖!”宁国公夫人忙也站起来说道:“彬儿听话,娘送你到外头等着,一会儿咱们就回家了。”
宁国公夫人说完,便走到阶下向皇后跪下求道:“回禀皇后娘娘,臣妾之子很是怕生,请娘娘允许臣妾送到到殿外。”
皇后活了几十年,还真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宠儿子的,若非碍着要维持国母风范,只怕皇后早就吃惊的瞪圆眼珠子了。她忍下心中的吃惊挥了挥手道:“去吧。”
宁国公夫人谢了恩赶紧站起来,携了许彬的手将他送到殿外,又耐心抚慰了好一会儿才匆匆进殿。
宁国公夫人进殿之后,皇后同宁国公老夫人已经说的差不多了,自然她不会再向宁国公夫人重新讲一遍。宁国公老夫人听说真是要选许彬为七驸马,欢喜眼泪都快涌出来了,立刻拽着儿媳妇给皇后连连磕头。许彬能做七驸马,可真真去了她最大的一块心病。
皇后的目的是见见许彬这个只闻名未见人的宁国公世子,如今目的已经达到,她自然不会留那祖孙三人用饭,只是放了赏便命她们出宫。
宁国公老夫人告退之后,皇后立刻起身离座来到后殿去见隆兴帝。
“皇上,真的让许彬做驸马?”皇后轻声问了起来。
隆兴帝果断点头道:“朕意已决。等明年顺宁及笄之后便立刻大婚。”
皇后应了下来,顺宁公主的月份大,明年三月她便及笄了,可现在公主府还没着落,只有一年的时间,内府要准备嫁妆,还要建公主府,只怕会忙不过来。
“皇上,如今内府正忙着为老十修建王府,只怕抽不出人手建公主府,还有备嫁妆也是一桩大事。”
隆兴帝摆摆手道:“不必单独建公主府,朕记得现在的宁国公府就是由原宁国公府与华锦郡主府合并而成的,只将其实的一处分出来设为公主府就行了。”
皇后吃惊的说道:“这样也行?”
隆兴帝皱眉道:“如何不行?”
皇后不说话了,隆兴帝说行就行呗,她又何必多事。庄嫣当初算计无忌之举已经让她在皇后心中彻底没了分量。
次日,一道极为突兀的赐婚诏书震惊朝野,隆兴帝正式降旨将顺宁公主许与宁国公世子许彬为妻,并且不单设公主府,将原宁国公府改为顺宁公主府。婚期定于次年的四月十八。
这道旨意颁布之后,真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宁国公臊的脸都没地儿搁了。原来自从老宁国公过世之后,宁国公老夫人便将原宁国公府改为别院,带着儿子媳妇孙子孙女全都住进了与宁国公府紧紧相联的华锦郡主府。这事知道的人不少,只不过因为宁国公如今也没有领什么实缺,所以御史懒的弹劾宁国公,他们家这才安安生生的过了这些年。若是有人弹劾,宁国公府早就犯事了。
如今隆兴帝指明要将宁国公府改为顺宁公主府,可不就是狠狠的劈面打了宁国公一记耳光,还得让他打落牙齿和血吞。
消息灵通的亲贵们或多或少都听到些风声,因此他们在听完圣旨之后,都只是拱拱手向宁国公道喜,满口没有半句反对质疑。
而那些朝臣则震惊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立刻有那不怕死的愣头青上前跪下道:“启禀吾皇,臣以为以宁国公府为公主府不合适。”
宁国公吓的脸都青了,赶紧跪下一叠声的叫道:“合适合适,再合适不过了,老臣谢皇上体恤老臣,不叫臣一家骨肉分离之良苦用心。”
那愣头青还梗着脖子想说话,庄煜站出来沉声说道:“江大人,皇家如何嫁公主与你何干?”
那江大人被庄煜问的一愣,继而嚅嚅道:“可是……那不合……”说到后来,江大人在庄煜那极有压迫性的目光中消了声。本来就是,皇家怎么嫁公主与他一个外臣有什么关系。何况原本的宁国公府原本就是皇家赐的宅子,却不明不白的变成了宁国公府别院,皇家自然有权收回这座宅子另做他用。有些事情隆兴帝明面上没有过问追究,可不代表他心里没有数。
旨意分别颁到宁国公府与西四宫房,宁国公府里倒是一片欢喜,特别是宁国公老夫人与夫人,她们一想到孙儿(儿子)做了驸马还不用离开家,便欢喜的什么都不顾了。对她们来说,隔壁的原宁国公府原本就是给许彬准备的,叫什么名字并没什么差别。虽然宁国公闷闷不乐,可他是个孝子,见老母亲高兴,便也跟着高兴了。
可是在西四宫房之中,庄嫣在跪接圣旨之后,整个人如同被霜打了一般。其实若是没有之前的柔然国求亲之后,能选宁国公世子为驸马,庄嫣便得偷笑了。毕竟她才做出那么离谱的错事,若是她的父皇心够狠,都能直接将她送到庵中静修了。还能给她这样一门亲事,庄嫣感恩戴德都来不及。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庄嫣知道自己明明可以做王子妃甚至将来能当上柔然国后,她自然不甘心只做一个小小的国公夫人,而且在开国八公之中,宁国公府是属于走下坡路的那一类,远远比不上大公主庄灵的婆家卫国公府。那卫国公府才是真正有实权得圣心的国公府。
既得不到实际好处,要嫁的人又不是庄嫣的心仪之人,庄嫣自然不甘心。她如今在宫中已经是举步维艰,过的相当不容易。想到以后的更加不如意,庄嫣将心一横,决定再铤而走险一次。她要放手一搏,失败了,了不起就是一死,若是成功了,做王妃总好过做国公夫人。
只是在发生了去年八月十五之事以后,庄嫣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可用的下人了。她每日里都要被许多双眼睛盯着,想做什么都做不成。而且自从那日隆兴帝来过之后,庄嫣发现自己再也见不到任何一个与肃国公府能有一丝半缕联系之人,外头的消息送不进来,她的消息也送不出去。
就在庄嫣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之时,庄嫣发现来给浣衣局来给她送干净被褥帐幔的一个宫女有些儿异样,那个小宫女趁着没人注意之时,刻意将自己的袖子拽高好些,露出手腕上戴着的一只红珊瑚手串。
那条手串庄嫣看着很是眼熟,手串上结的如意结手工很粗糙,一看就是初学打结的小姑娘打出来的。庄嫣记得自己小的时候打过一条珊瑚手串,特特用赤金扁珠做隔珠,是她穿来送给她的娘亲做生辰贺礼的。那时候她大约才四五岁。
庄嫣留了心,不着痕迹的仔细打量了那条红珊瑚手串,越看,庄嫣便越能确定这就是当年她亲手穿的那一条。庄嫣心中暗惊,暗自忖道:“这东西怎么会在浣衣局宫女的手上?”
那个亮手串的宫女见已经引起了庄嫣的注意,便垂手让衣袖滑了下去,装的象没事人一样,让人完全想不到她刚才已经给了庄嫣暗示。
庄嫣命人打赏,那个宫女飞快抬头看了庄嫣一眼,然后将好串红珊瑚手串除下塞进装枕头的包袱之中。然后才接了赏赐与同伴回浣衣局了。
庄嫣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要从胸口跳出来了。她见房中只有两个宫女,先狠狠在自己的大腿上拧了一下,疼的脸都变了颜色,然后才捂着胸口假意叫道:“哎哟……哎哟……”
两个宫女正要去收拾浣衣局送过来东西,却听到顺宁公主痛苦的叫了起来,她们两人吓了一大跳,忙跑到顺宁公主近前紧张的问道:“公主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传太医?”
庄嫣假装痛苦的说道:“本宫胸口好生闷疼,快去找太医……”
两个小宫女见庄嫣的确面色惨白,额上都疼出了细细的汗水,基中一个忙说道:“公主,您坚持一下,奴婢这就去请太医。”说罢,她便匆匆跑开了。
庄嫣心中得意,忙又以要喝水为由支开了另一个宫女,然后飞快将那串藏在包袱中的红珊瑚手串抓到手中,迅速的戴到手腕上。这几个动作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已经彻底完成了。
等那小宫女将杯子端过来,庄嫣已经稳稳的坐在一旁,他轻轻抿了一小口茶水,便对那宫女说道:“本宫这会子好些了,扶本宫去窗下坐着歇一会儿。”
小宫女依言扶庄嫣坐下,也不敢再去收拾东西了,只寸步不离的守在庄嫣身边,生怕再有什么突发状况。
没过多久,跑的气喘吁吁的太医被请了过来,太医一见公主平平安安的坐在桌前,双眉便拧了起来。刚才那小宫女跑到太医院之时,说的好象是顺宁公主眼看就要不行了,可是现在看来她气色好的很呢,完全不象是生病的样子。
带着一丝暗气,太医拱手沉声问道:“请问公主是哪里不舒服?”
庄嫣轻声细气的说道:“刚才本宫胸中憋闷,心口也隐隐作痛,刚喝了些茶水,已经好多了。”
太医听罢想了想,对庄嫣说道:“七公主,还是让臣给您把个脉吧。”
庄嫣刚才是没病装病,自然不敢让太医把脉,一把脉她可就露馅儿了。于是便浅笑道:“这便不必了,本宫现在觉得很好,烦劳太医白走一趟,玉铃,赏。”
刚才去请太医的那个宫女心中很是疑惑,刚才明明见公主脸色煞白,额上还有细细的冷汗,怎么这样快就好了呢?可庄嫣有命,她只能压下心中的疑惑,忖度着取出一个装着一对小金锞子的蓝色缎面荷包送到太医的手中,屈膝说道:“大人辛苦了,公主请您吃茶。”
那太医其实原本就不想来的,顺宁公主不得圣心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可是今天是他当值,西四宫房来人请,他就必须来。如今顺宁公主自己说没事不让把脉,他正乐的不担干系。那个小荷包就算是跑腿一趟的辛苦钱。
太医收了荷包退下,庄嫣以靠在窗下的美人榻上以手支头,缓缓说道:“你们都退下去,本宫想睡一会儿。”
小宫女便去取来锦被给庄嫣盖好,庄嫣假装睡着了,耳朵却直直的竖着,直到她听到两个小宫女都退到门外,这才睁开眼睛将套在手腕上的红珊瑚手串除了下来。抚弄着那已经没了样子的如意结,庄嫣眼神越幽暗,心中的恨意也更加的浓重。同时,她心中还充满了疑惑,这条手串怎么会到了浣衣局宫女的手中?
庄嫣知道,当初她的娘亲过世之后,按着宫中的旧俗,属于恭嫔私房的东西被分成两份,一份给了她的嫂子胡氏,另一份则在庄嫣自己的手中。若是没有意外,这条红珊瑚手串应该是在胡氏手中的。难道……
庄嫣心念一动,立刻坐起身来仔细的检查红珊瑚手串的每一颗珠子。仔仔细细找了一圈,庄嫣发现有一颗赤金隔珠的颜色明显鲜亮许多,象是新穿上去的。庄嫣忙将手串拆开,将那颗颜色不同的赤金隔珠摘了下来。
将那颗珠子拿在手中仔细的端详,庄嫣看的眼睛都直了也没看去有什么玄机。她干脆将头上的金钗拔下来,将钗尖探入那颗珠子的洞眼之中来回拨动。
这倒是歪打正着,庄嫣发现钗尖碰到了什么活动之物,她忙将那东西小心翼翼的拨了出来,原来是是个极小极小的小纸条。
庄嫣将纸条展开,那纸条上只写了简单的几个字,却看的庄嫣一颗心狂跳起来……
第二百四十五章以死相逼
庄嫣正想按着纸条上的指示将每一颗珠子中藏着的字纸都取出来,却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她忙将所有的珠子都塞到枕头下面,然后紧紧的闭上眼睛假装睡的很沉。
门被人轻轻的推开,来人是服侍庄嫣的宫女,她蹑手蹑脚的走到榻前查看一番,见庄嫣紧紧的裹着锦被睡的很沉,便去取了一床锦被轻轻给庄嫣盖好,然后去薰笼前看了看炭火的情形,再加上几块银霜炭和一小把苏合香,然后才轻轻的退了下去。
装睡的庄嫣听到那宫女对门外当值的宫女说道:“公主睡的正沉,你们不要发出响动惊扰了公主。”两个当值小宫女低低称是,那个大宫女方才快步走开了。
虽然庄嫣听到那大宫女之言,可是现在的她对于宫中任何人说的任何话都不敢相信,因此她硬是耐着性子躺了小半个时辰,再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这才悄悄起身用金钗将将藏于珊瑚珠和赤金隔珠洞眼中的小字条一一抠了出来。那字条上的字相当之小,此时房中的光线又有些暗,庄嫣只得将那些零散的小字条塞到荷包中贴身藏好,又将那些散乱的珊瑚珠和赤金扁珠收起来,也许以后她也能用这个法子传递消息。
好不容易熬到点灯,庄嫣心不在焉的用了几口晚膳,便命人将晚膳撤下,命人服侍自己洗漱了,便以要休息为由将所有服侍之人都赶了出去。
那些服侍庄嫣之人心里也清楚这顺宁公主任何人都不相信,因此便都顺从的退下,在外头将门关好就各自散去了。庄嫣立刻放下几重帐幔,确保就算是有人偷窥也什么都看不到,然后才将一盏羊角宫灯拿到床头,将小纸条从荷包中取出,一张一张仔细的打开,认真的拼了起来。
莫约用了小半个时辰,庄嫣才将字纸拼成一封不过百字的短信,看完之后,庄嫣脸上的表情很是古怪,她飞快将所有的小字条团了起来,用极轻的脚步走出重重帐幔,掀开错金银镂雕百花大薰笼的顶盖,将字纸一点不留的丢了进去,原本没有明火的银霜碳遇到易燃的字纸,立刻烧起一小团赤红的火焰,因那字条并不很多,这火焰转瞬便熄了,只余下些黑色的灰烬。庄嫣赶紧拿起银火钩子将黑色的灰烬搅散,直到与其他浅灰色的碳灰混为一处,这才将薰笼盖子盖好回床上去了。
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