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画:みづきたけひと
译者:林均镁
父亲过世后,一位彷佛是父亲旧识的谜样美女──儚,出现在恭一面前,并突然出手掐昏恭一。经过一番波折后,她住进了恭一房间,但她那些诸如直接喝马桶水、裸着身体到处乱晃、捡地上的咖哩面包吃的行为简直一团糟,甚至引起恭一的青梅竹马·由宇误会两人的关系……然而,这样的儚其实有着天大的秘密!面临一次次的命运分歧点,恭一的抉择会将未来导向何方……?
序 章 突然 就来了
第一章 来路不明的她
第二章 Another
中 场 焦噪之过
第三章 重要时机
中 场 焦噪之过2
第四章 我所期待的未来
终 章 果然 来了
后 记
序章 突然 就来了
别怕,恭一。
【那家伙】一点都不可怕,放心吧。
如果你真的在意得睡不着觉,这时候大可以睁开眼睛好好看清楚。好比天花板、桌子底下,或是房间角落之类的……总之,就是那些特别暗的地方。
我想你那双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应该很轻易地就能看见【它们】。
接下来,就试着默默地用眼睛捕捉【那家伙】吧。
你会看到【那家伙】仿佛有意识般地自由活动,这一定能带给你不少的乐趣吧。
没错,一举一动都如你所愿。
所以,只要你不愿意,【那家伙】是不会靠近你的。
不过……
只有一点要注意:
千万不可以碰到【它们】。
知道吗?
只能用看的喔。
要是一不小心碰到的话……
到时候——你的内心就会遭到窥视喔!
所以,无论如何,千万不可以有想碰【那家伙】的念头。
只是看看的话,【那家伙】可说是完全无害。
好了,听懂了就乖乖去睡觉吧。
哎呀,没什么好怕的。
你就当自己作了一个有点奇怪的梦。
等你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就已经亮了。
是四岁、还是五岁呢……
我想那时候我应该还在上幼稚园吧。
小时候我曾有一段时期,因惧怕夜晚而无法入睡。
当时的我,并不是害怕黑暗。
我怕的是在黑暗中隐约浮现的,『不名物体』。
我不晓得【那家伙】是什么。
甚至连【那家伙】存在的理由都不知道。
只不过从某个时期开始,自己突然就看得见【它们】了。
【那些东西】并没有固定的形状,跟显微镜下的半透明微生物一样,有着模糊的轮廓,总是轻飘飘地浮游在半空中。
而且为数还不少,仔细一看,【那些东西】就散布在各处。
那时的我,才刚学会「幽灵」这个单字及其意义。
我实在怕得要命,于是抱着被笑的觉悟——期待有人能替我一笑置之——来到了难得点着灯的父亲房间……
但是,我听到的话却是:
『是吗?原来你也是啊。』
他的语气又惊又喜……这样别具深意的感想,和年幼的我所期待的反应有如天壤之别。
父亲接下来说的话,就是那句『别怕』。
结果我听了反而更加恐慌。
然而,那却是我到现在仍记忆犹新、与父亲之间堪称对话的对话。
父亲曾是个科学家。
之所以用过去式,是因为父亲已经不在人世。
他生前便是个性格古怪,有孤僻倾向的人。绝大部分的时间都不在家,只顾埋首在研究室里,几乎没什么机会和我接触。
也许正因为父亲是那样的人,因此,那时候能得到他那像是建言般的一句话(就算最后造成了反效果),我还是很高兴。
如今他过世了,而我唯一清楚记得的,却是这句距今少说也有十年以上的对话。说起来或许很奇怪,不过……记忆中,我和醉心于工作的父亲本来就不曾好好度过共同的时光,会这样也是无可厚非的吧。
总之,那真是个突如其来的讣闻。
大概在三个月前,父亲的助手高杉先生铁青着脸到家里来拜访,他告诉我研究室发生原因不明的爆炸,而父亲因为被卷入了那场意外而丧生。
这件事本身的确很令人难过。然而,或许是因为家庭环境较为特殊的缘故——母亲在我懂事时便已不在人世,而父亲几乎长年不在家——因此,当时的我受到的冲击并不大,甚至也不怎么难过。
也许打从一开始,我就不是很喜欢自己的父亲也说不定。
如今我已经念国三了,重新回首这段往事,我依然觉得那样的戚情和『亲人过世』的悲痛相去甚远。若硬要我形容的话,那反而还比较接近得知某位艺人死讯时的感觉。
我只是不经意地想着,直到最后一刻来临,那个人仍是个不折不扫的工作狂,这实在很像父亲的作风。
于是我——羽佐间恭一,甚至还没有机会在心里留下难以抹灭的伤痕,就这样变成孑然一身的孤儿。
「…………嘿。」
黄昏时分的铁桥下。
漫不经心看着全家福照片打发时间的我,将照片摆回学生手册,苦笑一声,然后把学生手册放进胸前口袋。
在回家途中,宛如奇袭般下起的午后雷阵雨,这时终于有了变小的迹象。
这么一来,我便没有理由继续停留在这种昏暗的地方。
「再见啦。」
我随口扔下这句话,拎起书包,一口气街上了离灰扑扑的水泥桥梁有段距离的河岸提防。
「哇!好冷!」
雨势虽然转小,但依然下个不停的雨毫不留情地向我袭来。六月都过了一半却仍格外冰冷的雨滴打在脸上,无一处幸免。
裤管更是拜脚下丛生的杂草所赐,从裤脚一路湿到了小腿肚。
(……这样到明天以前有办法干吗?)
就在我爬上堤防,为湿答答的布料紧贴在身上的触威而皱起眉头之际……
「看吧,就是讲不听。」
突然从背后传来了说话声。我回过头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由宇?」
「不乖乖听人家的忠告,就会落得这种下场喔,恭一。」
以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挥舞着手中雨伞的,是目前和我一样,就读县立伏见台中学的同学兼青梅竹马——美树本由宇,她露出一脸真是够了的表情。
「又怎样啦?」
我愤慨地反问。不过,由宇似乎比我还要气愤的样子,反过来责备我:
「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我不是告诉你,午后有雷阵雨,要带把摺叠伞吗?」
「有吗?」
「真是的……算了,你就和我一起撑吧!要是感冒就麻烦了。」
「喔,谢啦。」
这把伞应该是她老爸的吧。
由宇招呼我钻进那把黑漆漆的自动伞底下,接着,像是在要求回报似的将伞柄递过来。我也没问「那你为什么不是拿摺叠伞?」这种不识相的问题,只是默默地接过了伞。
早上根本没有半点会下雨的迹象,拿着这把伞定在路上一定很引人注目吧,真服了她……
这家伙从以前就是这样。
虽然她嘴上老爱抱怨,但实际上,该说她是热心还是鸡婆呢……她这个人有着无论何时都会先替别人着想的麻烦个性。
我的视线不经意地转向由宇,只见她那头长度齐颈的黑色短发配合着步伐,在灰蒙蒙的天空下闪烁着朗朗光采。
「嗯?怎么了?」
由宇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视线,转过脸来这么问道。
其实别无用意的我只回了一句「没什么」。接着,由宇以一副既然都转头了,那就顺便问一声的表情对我说道:
「对了,你今天晚餐怎么解决?要不要来我家吃?」
也不想想一对年轻男女现在正共撑着一把伞,由宇却完全没意识到这点似的,顺口这么问我。
「也好……你家今天吃什么?」
不过就连我自己,也是很自然地与她交谈着。
「我妈说要做汉堡肉。」
「那我一定要去。」
「我想也是。那就老样子,门没锁等你喔。」
「喔,拜托啰。」
「还有你身上那条裤子,我帮你洗好、烘干后再还你吧。来我家的时候顺便带过来吧?」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或许是因为从小就认识的缘故,我们之间的互动几乎就像亲人一样。真要说的话,感觉上,她就像是我的双胞眙姐妹一样。
而且,现在更是几乎跟住在一起没两样。
正因为如此,就连像由宇话中的「老样子」那样,除了家人以外无从得知其意的话语,如今也已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日常对话。
一直以来,我都是过着与家庭的温暖无缘的生活。老实说,美树本一家人的关怀偶尔会让我感到坐立难安、不知所措。但是有人愿意这样接纳自己,我是真的打从心底戚到高兴。
微微转红的天空中,传来阵阵乌鸦的叫声。
于是,我们一起抬头仰望天空……
「啊……」
「雨好像停了耶。」
这时才发现,刚才的滂沱大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我将大伞收起来,随手一甩,伞上的水滴纷纷落在眼前的水洼中,激起阵阵涟漪。
「没想到这场雨这么快就停了。」
「是啊。」
我一边应声,一边尽可能地将伞布弄整齐并捆好。
「啊,我来拿吧。」
「不用啦。」
我躲开由宇伸过来的手,就这样拿着她的伞,像是撑拐杖似的,一路杵着潮湿的地面而行。
「我问你喔,恭一。你该不会是在想:早知道再躲一下就好了?」
「怎么会,要是那样不就听不到刚才的汉堡肉情报了吗?」
姑且不论这个理由是否成立,我是真的压根儿就不觉得「再躲一下就好了」那时是因为雨势太大,不得已才只好躲到桥下避雨,要不然在那种昏暗的地方,我根本待不了多久。
「真意外,没想到你的思考这么积极。」
由字听到我毫无脉络可循的一句话,很诧异似的戚叹着。
不,她只是很单纯地哑口无言而已吧。
「有什么好意外的。」
「不过话说回来,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妈做的汉堡肉啊。」
「那可是极品呢。」
我顺水推舟地说道,这点程度还不至于让由字起疑心。不管怎样,她妈妈做的料理很好吃是不争的事实,因此由宇似乎也不是很在意。
「是喔……」
她若有所悟般应着。
接着,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开口说道:
「啊,不过你要小心点喔。」
「啊?什么?」
「谁教你要在那种地方躲雨嘛……」
「有什么办法,那时候根本就撑不到商店街那边嘛。」
又要责怪我准备不周了是吗?
她这种反常又唠唠叨叨的态度实在让人有些火大,于是我当场反驳: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没想到她立刻加重语气——
「恭一要是再多等我一下,就可以一起回家了说。」
回了我一句听起来甚至有点小鸟依人的话。
这反应让我有点意外。
「这个……因为离开学校的时候,雨还没开始下,所以……」
「真是的。我可是急急忙忙追在你后头耶。」
「咦?啊?」
(现在的对话是怎么回事?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我为由宇的态度及话语威到困惑之际……
「——嗯,算了。反正我们最后还是一起回家了嘛。」
听她的语气,俨然已经释怀了。
看来,有些我所不知道的什么,在由宇心中获得了解决。
真希望也能让我知道一下。
「不过,你真的要小心一点喔。」
结果,到最后还是一头雾水的我——
「喔、嗯。」
只回了这句话。
在这之后,我们两个便不再说什么,只是这样并肩走在河岸边。
从柏油路面散发出一股雨过天晴后特有的浓浓气味,不断刺激着鼻腔深处。
老实说,我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味道。
所以,虽然对走在身旁的由宇有点过意不去,但我的确稍微加快了脚步。
* * *
从学校走回来大概要二十分钟。
沿途会经过河岸、商店街、自然公园,穿过这些在伏见台也算别有一番风味的地方,最后抵达我现在住的地方——「美树本公寓」。
正如其名,这栋公寓的所有人就足山宁的父母。也就是说,我和美树本家是房东和房客的关系。
这栋二层楼高的木造公寓,就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堪称是栋古迹了。然而对现在的我而言,却是无可取代的重要地方。
眼前一个少女就坐在这栋公寓楼梯旁的台阶上。
「…………」
少女朝定进门内的我们瞥了一眼之后,视线随即飘向地面。
她是美树本奈奈。
实不相瞒,她是由宇的亲妹妹。比我们小三岁,就读伏见台小学六年级,就在我们学校隔壁而已。
「我回来了,奈奈。」
「…………你回来啦。」
不知道是个性内向还是不擅言词,她就像这样,总要由宇先跟她打过招呼才会开口,而且惜字如金。至于我的话嘛——
「我回来了,奈奈。」
「…………」
就像这样,连话都不回。
只是朝我微微点了点头。
据我观察,她每次都是这个样子……该怎么说呢?感觉是个无精打采的孩子。
我甚至不时会担心奈奈是不是讨厌我,不过据由宇所说,奈奈似乎并不讨厌我,但我想这或许只是她用来安慰我的话罢了。
(嗯……?)
看样子,奈奈正在雨后潮湿的地面上涂鸦。
「让我看看,你画了什么呢?」
我在奈奈身旁蹲下,视线跟着落向地面……
「…………」
随即当场说不出话来。
「…………」
奈奈也没有说话——应该说她和平常一样,毫无反应。
我们两个人沉默着。我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心一横,试着开口问道:
「呃……这是什么呢?」
奈奈沉默了半晌,只回了一句「……文字」而已。
没错,地面上的并不是『图画』。
而足以工整得像是从印刷品上割下来的照相打字字体写着:
——吉娃娃——
三个字。
印象中,在最近看过的一本奇幻漫画中,主角就是用这种对话框字体唱出威力绝伦的攻击魔法。
「不过是吉娃娃,居然这么有魄力。」
奈奈的目光瞥向我。
那仿佛有所期待的视线让我紧张得要命。于是……
「你画得很棒耶。好厉害喔,奈奈。」
明明没有人要求,我却还是脱口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过事实上的确是很厉害,所以也不算是全然的奉承吧……
「…………」
听了我的评语之后,虽然无法确定奈奈是否开心,总之,她很难得自发性地开口了:
「……这是古印体……Nis的JTC古印体。概念为『歌』。」
她这么解释着的模样堪称近年难得一见。然而可悲的是,她说的话我没一个字听得懂。
话说回来,她为什么要『画文字』呢?
「喔,这样啊……」
面对如此专业的解说,我含糊地应了一声,设法搪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