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江山- 第99部分

莫离起身，跌跌撞撞往外就跑，萧遥在后面喊道：“别忘了那个孩子，朕要见他，不然朕可不能保证尹玄霄安然无恙。”

莫离跑出幻园，找到了天玑开阳等人，命他们速回曲家别院，连夜将尹无缺接出来，曲家兄妹留给天璇照顾。

莫离知道让尹无缺见萧遥可能会置尹无缺入险境，但是她不能看着尹玄霄死。

莫离与厉鬼愁商议，分出几路疑兵回京，以确保萧遥安全，萧然既然能得知尹玄霄秘密离京，未必不知道萧遥离京，姚继兵围困萧遥，未必是不知道被围之人身份，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可能，他们都不能冒险。

尹无缺很快被接来，曲家兄妹竟也跟了过来，莫离虽然无奈，也只得带他们上路。

莫离忧心忡忡，厉鬼愁说道：“放心，姚继兵虽被放出了幻园，却被追击进了东方品言的墓穴，那里没有个三四天是出不来的，即便出来，也会受伤，给不了萧然好消息。”

“真的吗？”莫离问道，“当然，主意还是你那位看似憨厚的大哥出的呢。”

莫离看向前面在萧遥车边殷勤万分的东方云杰，东方云杰恰在此时回头，对她招了招手，莫离催马来到了他身边，东方云杰说道：“皇上要你和小公子上车，他说小公子年幼，受不了太久颠簸。”

莫离想要拒绝，尹无缺却哀求：“干娘，我累了，想要坐车。”

莫离只得下马，抱着尹无缺上了萧遥的车，车子行进虽快，但很舒适，尹无缺太累了，很快沉沉入睡，萧遥看着无缺沉睡后稚嫩面庞，叹道：“谁承想他竟是那个湘南王府的漏网之鱼呢？”

萧遥手指一点，莫离吓了一跳，伸手就要拦，但萧遥出手如电，瞬间便缩了回去，他笑道：“不过是想和你说话，怕他没睡实，点他昏睡穴罢了，你紧张什么？”

莫离检查了一下，见尹无缺确实无恙，暗松了一口气，萧遥讪笑：“你对他爱屋及乌，真令人感动。”

“皇上，无缺还小，别把他引入争斗。”莫离说道。

“自他出生，不，争斗早已开始，在皇祖父年轻时就已经开始，朕都知道了，这也是朕必须来处州的原因之一。”萧遥说道，“尹玄霄告诉你他是萧长毓的外孙了吧？你怀里的孩子可是萧长毓的正牌孙子呢。”

莫离的身子都僵住了，萧遥到底想干干什么？他是怎么知道的呢？莫离问道：“尹玄霄告诉你的吗？”

“他怕朕，怎么会告诉朕？是皇祖父当年留下的密探告诉我朕的，你想不出谁会是密探吧？朕告诉你吧，那人已死，而且是为这孩子而死，他就是尹玄霄的天权师叔。”萧遥笑着说道，笑容里也有着对神武皇帝的恐惧。

“怎么会？”莫离叫了一声。

“皇祖父说的很清楚，那人在萧长毓身边，后来失踪多年，近两年为了求皇祖父高抬贵手放过尹玄霄的娘而重新与皇祖父取得联系，皇祖父给朕留下了寻找他的方法，但朕不想破坏与尹玄霄的关系，迟迟没有那么做，直到处州曲家被灭门，那个能够代表此人身份的东西被处州府尹送到了朕的手里。”萧遥对着莫离晃了一晃他大拇指所带的扳指，“你看着眼熟吗？”

莫离机械摇头，她从没注意过天权手上佩戴着什么。

萧遥将扳指摘下，在莫离的注视下，轻轻按动一处，一个小孔出现，萧遥从里面取出一个纸团。

莫离将纸团多过展开，见纸团上写着：尹无缺乃萧寒。

第一百五十七章　连布疑兵似鬼魅

莫离下意识手一抖，然后抱紧了尹无缺，萧遥哼笑了一声，“还说不是爱屋及乌，这孩子与你有何关系，你这么紧张？不就是因为尹玄霄吗？”

“我们救他时只是认为他可怜，可没想到他会与尹玄霄有什么关系。”莫离说道，“不告诉你实情，是怕你为难，毕竟，他父王所犯之罪是谋逆。”

“朕知道那时尹玄霄没有什么恶意。”萧遥盯着萧寒道，“不然，他也不会认他做义子，结果差了辈分。朕当时就暗暗奇怪，怎么会认个义子，现在朕明白了，原来是怕自己也与几个叔叔一样无后，可惜了，他永远做不了他儿子。”

“皇上想怎样呢？”莫离看着萧遥，萧遥为此大费周章，不惜冒险前往处州，一定是有所决断才是。

“你认为朕会怎样？朕会囚禁他，还是杀了他？”萧遥皱眉，“不，朕不敢那么做，虽然在一瞬间知道真相后曾闪过这念头，但朕知道那个做法会很蠢，会让朕后悔，但朕也不能明知受到了欺骗，什么也不做。”

“是啊，您来处州，差点送了命。”莫离讥讽，“若他真狠心不救呢？若他真有反意呢？”

“那朕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萧遥低喊，“朕就是要看看他到底要如何，要看看他对朕还有没有情谊。”

“结果呢？你可满意？”莫离憋闷，但极力控制着。

萧遥脸色极认真，“强差人意，他不想朕有危险，朕是看的清清楚楚，但原因是为了尹家还是他对朕不舍。就两说了，不管为何，朕对他都心怀感激，决定对他既往不咎。”

莫离真想讥讽地说谢主隆恩，但转念一想，他是说对尹玄霄既往不咎。她谢什么谢。不是惹萧遥不快吗？她眨了一下眼睛，微笑道：“皇上宽宏大度，圣恩浩荡。”

“夸朕了吗？朕不是昏君了吗？”萧遥嘲笑着，“朕对他兄弟不追究。可不代表对你不追究，你别想着朕会允许你们双宿双飞。”

莫离垂下了笑眼，“莫离从天牢中被劫出来。自然还是回天牢。”

萧遥呼吸重了，他往后一靠，半躺在车内。不再理会莫离，莫离想要笑，但心内却想要哭，他还想要她对他哀求吗？她即便哀求，他能漠视她对尹玄霄的感情吗？何况，她也不可能忘记尹玄霄。

莫离将尹无缺的昏睡穴解开，然后将他平放在宽阔的车座上。让他睡得更舒服些，她就坐在边上。靠着车门，听车外的风声。

萧遥的鼾声传来，莫离心中划过一丝柔软，萧遥嘴里说着狠话，但行动上从来都没有不信任她，他相信她什么时候都不会害他，车上都没有护卫随侍。

莫离眼皮慢慢沉重，不知不觉神思朦胧了起来，似睡非睡间，好像尹玄霄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她侧头，见尹玄霄面上带血，笑着，很哀伤，她吃惊地去碰他的脸，想要擦掉血迹，但尹玄霄摇头，“努力加餐勿念为夫。”

莫离一下子醒了过来，她猛坐直了腰，呼呼喘气，然后拍着砰砰乱跳的心，她望向萧遥，萧遥此时睡得也不太安稳，似乎也在做梦。

萧遥慢慢睁开眼睛，他坐了起来，看着莫离，脸色有些苍白，莫离不知他梦到了什么，也不好贸然相询，萧遥伸手拿过旁边水壶，喝了几口，然后放下，说道：“叫秦依山过来。”

莫离掀开车帘，召唤秦依山，秦依山立刻到了车边，萧遥说道：“京城那边可有消息？另几路可有消息？”

“没有任何消息。”秦依山说道，“厉鬼愁已经发出了信号，若尹玄霄收到，他会很快回复的。”

就像是回应秦依山的话，空中一声清亮鸟鸣，流萤闪电一般坠下来，落在了前面的厉鬼愁身上，厉鬼愁从流萤身上卸下小竹筒，取出消息，没有看，就来到车近前，递给了萧遥。

萧遥接过，将车帘放下后展开纸卷，他身子轻微晃了一下，莫离感觉不好，也顾不上什么，伸手就抢过来，见上面写着几个字：玄霄为救皇长子身受重伤。

莫离脑袋像是炸开了一样，眼前只闪现着梦中尹玄霄带血的面容，耳边是那句“努力加餐勿念为夫”，连尹无缺醒了，都没有注意到。

萧遥惨淡一笑，“朕原本是吓你的，朕没想这样，朕留了很多人给他用。”

莫离一把抱起了尹无缺下了车，将尹无缺交给厉鬼愁，然后飞身上马，喊了一声，“我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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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遥离京，是在尹玄霄回京后的第二天，萧遥留有书信，嘱咐尹玄霄协同内阁注意萧然及诸藩王，并说明他为何离京。

萧然萧瑜屡次挑唆，萧遥决定将计就计，做出去处州追寻莫离踪迹的样子，那么诸藩王与萧然才有串谋的机会。现在南疆西疆已定，北疆不敢妄动，安北王必须获得其余藩王的支持，但十九路藩王中谁会支持安北王，萧遥不能完全确定，萧遥离京，自然可以让他们暴露。

尹玄霄见到书信，萧遥已经走了，尹玄霄虽感到萧遥太过鲁莽，太过一厢情愿，但也只能依计行事。

萧遥处州遇刺被围，他忧心如焚，但那时萧然已有动作，他不可能离京，他虽然不愿莫离出现在萧遥面前，但也只能动用莫离及天枢等人的力量。

他入宫请示梅太后，对她陈述目前局势，将萧遥书信呈上，请梅太后定夺，梅太后慌张，怕萧然趁机逼宫，自然说一切仰仗尹玄霄。

尹玄霄得了授权，便将京中布防重新布控，莫忧带人监视萧然，金魁安负责皇宫防务，尹玄霄找到魏国公苏流风。对他晓以利害，说动他负责巡查各个城门，而苏雪飞，则被莫忧拜托莫莫严密监管着。

几天内，尹玄霄截获各方消息，也与各藩王接触。他隐隐感到。藩王中定然有人与安北王早有接触，越是对萧然不冷不热，才更为可疑。说不定萧遥的计策能够奏效，助他们看清楚诸藩王的态度。

这日。他分别得到莫忧与苏流风的消息，说萧然似乎鼓动了几个藩王不日离京，不知有何古怪。尹玄霄立刻想到这也许只是萧然的疑兵之计。他要严防宫中有变。

到了夜间。安北王府有数人飞掠出来，莫忧派人跟踪，不一会儿。又有数人出来，莫忧只得一边派人，一边向尹玄霄传信，尹玄霄心知萧然必有所动，命令莫忧盯紧萧然，若紧急，直接控制萧然。

夜半时分。萧然一身夜行衣，秘密出行。莫忧立刻尾随，萧然一路飞檐走壁，来到了多景楼的曾经所在。莫忧本不知那里是多景楼，但萧然到了那里，就有数人围拢在一起，悄悄说了好一阵话，莫忧隐约听出多景楼原来就是这些人目前所在之地。

萧然与那些人说完话，就独自离去，而多景楼的人则分别向各个方位窜去，莫忧恍然，觉察萧然意图，萧然一定是知道有人跟踪，才来到此地，命多景楼的人迷惑跟踪之人或者分跟踪之人的兵力。

莫忧咬牙，狂追萧然，终于在一处空地追上，萧然回身与他近身相搏，莫忧此时发现，他追击跟踪之人根本不是萧然。

莫忧想要将那人生擒，那人却横剑自刎，莫忧无奈，只得到宫中找到金魁安，让金魁安通知尹玄霄，就说萧然不知去向。

金魁安此时也有些发懵，因为尹玄霄原本在宫中，却突然接到十一皇爷萧赞栾遇刺的消息，他必须知会内阁，让他们前往处理此事，他已经走了有一会儿工夫了。

莫忧担心这是个圈套，急忙向内阁所在方向奔去，结果在内阁中，发现内阁外值班的侍卫全都倒地身亡，而尹玄霄正被一群人围在当中，独力难支。

莫忧挥剑加入，边战边告诉尹玄霄萧然所为，尹玄霄在莫忧帮助下，杀出重围，向宫中奔去，此时，尹玄霄想到苏敏慧就要生产，萧然想必深恶此事，他挑起内乱，击杀尹玄霄，而他本人却借机潜进宫中。

尹玄霄现在没有时间感叹萧遥京中力量分散薄弱，他只能祈祷苏敏慧平安无事，他让莫忧通知苏流风千万看守住京城四门，宫中乱，藩王必借此脱身，尤其是北地藩王，即便他们与安北王不太一条心，这么一惊吓，怕也只有投靠安北王了。

尹玄霄入宫，没工夫再请示梅太后，他直接向椒房殿飞奔，路上，他遇见了林太医和尹玄冥，还有接生的嬷嬷。

“苏妃娘娘生产？”尹玄霄问到。

“是，本来今日诊脉脉象还算稳定，谁知竟提前了。”林太医说道，他对尹玄霄使着眼色，然后看着前面瑟缩着走着的宫女。

尹玄霄走到那宫女身边，问道：“娘娘可还安好？”

宫女抖了一下，然后捣蒜般连连点头，但眼神可是慌张至极，尹玄霄低声威胁，“怎么回事，说实话，不然我可不会客气。”他的手凝聚着力量，微微抬起。

“殿里进了两人，那两人打了起来，惊扰了娘娘，娘娘就要生了，不干奴婢的事。”那宫女身子一软，吓得昏了过去。

两人？一人是萧然，另一人会是谁呢？现在可曾离开了椒房殿？

到了椒房殿，就听到苏敏慧疼痛难忍的呼叫，林太医忙高声请求入殿，殿内却无人出来，苏敏慧自己长声喊叫，“快来，救救我的孩子。”

尹玄霄推了发呆发傻的嬷嬷一把，嬷嬷冲进了椒房殿，林太医与尹玄冥跟了进去，尹玄霄在外等候，梅太后和萧薇得了消息也赶来。尹玄霄怕萧然还没有离去，哪里敢让梅太后呆在这里，忙连哄带劝，让萧薇带着梅太后回去歇息。

终于，在黎明前，一声婴儿啼哭，让尹玄霄微微放心。可就在尹玄霄想要开口说恭贺之时，殿内传出林太医的高声喊叫：“玄霄，小心！”

一支袖箭袭向尹玄霄，尹玄霄腾身避开，一道人影窜了出来，尹玄霄瞬间已经看清那人正是萧然，萧然怀中抱着刚出生的婴儿，越墙而走，“哼，他夺了我的女人，我抢他的孩子，很公平。”

第一百五十八章　舍身舍命不负卿

萧然抱走了苏敏慧与萧遥的孩子，尹玄霄立刻追赶，萧然用皇长子的名分一路要挟，很快出了皇宫，就向金陵城的北门飞奔而去。

尹玄霄无暇再管宫内之事，只打信号让苏流风与莫忧带人齐聚北门，尹玄霄赶到了北门，却见苏流风所带士兵被打得七零八落，苏流风正在与一人对打，那人却是苏雪飞。萧然抱着孩子站在一旁，面带残酷微笑，傲然注视。萧然身后，是十一皇爷等五个藩王，他们骑在马上，冷漠地看着追赶而至的尹玄霄。

那些藩王就要上前围住尹玄霄，但萧然摆手，：“叔叔们且慢，你们就是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对手，对于他，侄儿有更好的办法对付。”

萧然垂眸看着怀中瑟缩成一团不哭不叫的婴儿，脸上露出调侃，笑道：“尹玄霄，现在，你的幼主在我手里，我们谈谈条件吧？”

尹玄霄看了苏流风一眼，叹了一口气，“什么条件？”

“你让苏大舅舅跟我们走，送我们出京，我们上船后就将孩子交给苏大舅舅，如何？”萧然说道。

“萧然，她辛辛苦苦生下孩子竟被你这样挟为人质，你当真无情无义，你当真禽兽不如。”尹玄霄骂道。

萧然拍了拍身上，“这里，曾经被刺得鲜血淋漓，这里，曾经痛彻周身，还谈什么情意？我入宫可不是对她念念不忘，而是要挟她为人质，她既产下孩子，皇子身份不是比她还好？我当然却之不恭。”

“先皇和皇上对你们不薄，感念亲情希望你们能够收敛野心。能够迷途知返，悬崖勒马，你竟如此不留余地，难道不怕留下千古骂名，落得个葬尸荒野的下场吗？”尹玄霄实行拖延计策，希望莫忧尽快带兵赶到。

“不薄？父王曾说他居宫中时。四载快乐倏然而逝。皇祖父对他由爱生恨，不理不问，简直想要他自生自灭，若不是他自己坚忍。磨砺自身，结交武将，修习武功。战场杀敌，建功立业，有了实力。皇祖父岂会把他看在眼里？而对于我，尹玄霄你扪心自问，皇祖父与遥二哥对我那叫是不薄？我能活着，已属不易，我父子不反已无活路，反了，或可博得个长久。自古成王败寇，你不必多说。你只说，同不同意我的条件，同意，我必履约，不同意，我们连同这新生的皇长子同归于尽于此地。”萧然仰头看了看城墙上弯弓搭箭的士兵，深沉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