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江山- 第73部分

“若尹玄霄答应，你不许反对。”苏挽星说道，她抹了眼泪，站了起来，“这是你欠我的，若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被大姐和姐夫威胁。”

莫离苦笑，“我又为何受你威胁？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

“因为我们投缘。”苏挽星破泣一笑，“还有，你心软。”

“快下来吧，下人们都来了，你带着客人还乱跑，成何体统。”苏朝阳在假山下喊道。

莫离跟随苏挽星慢慢下了假山，苏朝阳的目光在她两人身上来回逡巡，若有所思。良久，苏朝阳说道：“倒不知金小姐与小妹交情匪浅？”

“四小姐天真烂漫，令人一见神往，我很乐于与之相交。”莫离说道，“莫离希望四小姐永远这般不染世俗，清新怡人。”

“金小姐似有感而发？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挽星？”苏朝阳偏着头，认真地看着莫离。

莫离拢了拢头发，“王妃又何必刨根问底，有些是藏在心里就好，若一旦摆上台面，无法转圜的不光是局面利益。还是情谊，朋友之情，姐妹之情，夫妻之情，难道这些比不过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利益？”

苏朝阳的脸慢慢红了，“金小姐真是一针见血。可是。金小姐哪里能体会到在夹缝中求生存的人的难处。”

“既知道难，又何必多一人难。”莫离轻声一叹，“抱歉，决定权在你手里。我帮不了她。”

莫离越过苏挽星，走到尹玄霄身边，尹玄霄牵住了她的手。对着苏挽星施了一礼，“四小姐安好，四小姐对离儿的关照玄霄很是感激。日后一定报答。”

“那么也许就在近日。”苏挽星挑起嘴角，笑着，却是泪汪汪的，莫名多了风情万种。

“请吧。”苏朝阳说道，指着寻幽小筑院内摆好的宴席桌，那里，萧然一人安坐。正自斟自饮。

萧然起身，对着他们随意一摆。“诸位请，父王一会儿便来。”

萧然走到苏挽星面，弓着身子，仔细看她的脸，赖赖一笑，“小姨又装可怜骗谁了？”

苏挽星将萧然的脸推开，“还不都是为了你这个坏小子，你娘心里只有你，都不顾我这个妹子了。”

“那小姨就不疼然儿了吗？”萧然委屈道，“小姨帮了然儿就是帮自己，不是吗？”

莫离越看越气，这安北王一家根本没有把她和尹玄霄放在眼里，在他们面前，就公开算计着他们，她还以为苏挽星真的可怜，她真是心太软！

莫离看向苏挽星和萧然的目光不觉冷淡，苏挽星略略惆怅了一下，避开了她无声谴责，而萧然则挑衅道：“过来，我有个秘密跟你说，你不听可会后悔。”

莫离并不理他，安静坐在尹玄霄身边，可是萧然不放过她，走到她身边，坐下，对尹玄霄的横眉冷对视而不见，脖子一伸，凑到莫离耳边，莫离身子一躲，正靠在尹玄霄怀里，萧然冷笑，低声道：“不识好人心，你可知这里为何叫寻幽小筑？”

莫离心中一动，坐直了身子，萧然一笑，“这才乖。”

“废话少说，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莫离说道。

“那你今晚留下，让他离开。”萧然指了一下尹玄霄，“他碍了我的眼。”

“离儿别听他胡说，你就是想坏你清誉。”尹玄霄说道，“我会查清楚的，我们不要上了他的当。”

莫离默默看着寻幽小筑，这里的确清幽，并不适合在此设宴，而安北王却在此设宴，的确可能另有深意。本来，她来北疆就是为了莫莫，现在莫莫有了消息，她为何还要犹豫？

“好，我留下。”莫离说道，为了莫莫，她的清誉又怎样？她被他们萧氏欺负着，哪里还有什么清誉。

“离儿！”尹玄霄唤道，“你留下可以，我也留下。”

尹玄霄的样子模仿萧然，莫离笑了，“当然了，你也得留下，二王子，这个折中你可满意？”

“强差人意。”萧然站了起来，回到了原来的座位，“我就等着天黑了。”

安北王身穿常服走了过来，但不是从门外，而是从院内主房中走出，身边还跟着东方云杰，这东方云杰怎么也到了这里？难道房中之人真是莫莫？莫离不自觉向那房中看了一眼，但是门扉早合，没看见什么人在里面。

萧然似笑不笑的眼神瞟了过来，莫离垂眸，稳了稳心神，尹玄霄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他们在请君入瓮，我们现在就在瓮的边缘，你别心急，真地一下子掉进去。”

“那怎么办？”莫离问道。

“没什么，大不了我们把那个瓮打碎，这样，他就没法演这出戏了，别忘了，他们真正要的，我们没有戴在身上。”尹玄霄在莫离身边耳语，那情形甚是旖旎，让萧氏几人都默然无声。

一时间，只是下人们来回上菜的声音，安北王坐在正位上，看着尹玄霄和莫离，似在斟酌。

尹玄霄微微一笑，“王爷，玄霄有一事想要弄清楚，刚才二王子邀我妻留在王府，我妻说若我留下，她并无不可，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东方云杰的视线落在了莫离身上，莫离冷静地回眸，东方云杰垂下眼帘，脸色苍白。莫离知道，也许，安北王已经对他透露了什么。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七嘴八舌乱心神

安北王萧赞恩眼中闪过一抹兴味，看了看苏挽星，笑道：“钦差大人就把这里当做自家，千万不要客气。”

安北王给尹玄霄一个软钉子，不说可以，也不说不可以，尹玄霄也看了一眼苏挽星，道：“如此，玄霄就当是王爷在留客了，玄霄与苏四小姐有数面之缘，正可借机叙旧，并请教些京中旧事。”

苏挽星见尹玄霄言笑晏晏，暗带风流，不禁展颜一笑，“挽星正有此意。”

安北王眼眸幽暗，端起了酒杯，说道：“钦差大人和莫离姑娘一路辛苦，本王这一杯愿两位在燕京城能够事事顺心。”

“多谢！”尹玄霄说着，将酒一饮而尽，莫离也跟着喝下。

“莫离姑娘好酒量。”安北王赞道，“听闻姑娘得了宝物，可否让本王一观，开开眼。”

“王爷所请，莫离自当遵从，可是此物野性，王爷需要小心。”莫离说着，伸出了手腕，将灵雨镯上移，露出金蛇。

金蛇此时闻到酒香，扬起了头，那两只幽绿眼睛在烛火映照下诡异万分，安北王一时呆愣了片刻，苏朝阳和苏挽星则低叫了一声，“天啊”萧然虽不是第一次见到金蛇，但是金蛇全貌也是此时才得见，他厌恶皱眉，“此乃邪灵，你就不怕被当成怪物，我看你趁早还是扔了它。”

“若能仍，还能称之为宝物吗？它自己找上门来，赖着不去，只要我没危险，它便乖，绕在手腕上。久了也就习惯了。”莫离说着，收回了手。

她越是如此轻描淡写，众人对金蛇的兴趣就越大，安北王道：“不如莫离姑娘当场演示一下它的威力？”

“莫离不喜杀生。”莫离为难道，“金蛇之毒目前无解，王爷的这个好奇心恕莫离不能满足。”

“莫离姑娘说的是。还是让那东西安静些。好好的，逗它做什么。”苏朝阳说道，“你带的那个镯子我好像见过，莫不是菲儿带过的？”

莫离知道安北王已经知道了灵族之事。这更证明了神武皇帝对萧然与众不同，神武皇帝驾崩，与裴老太爷的联系多半由萧然执行。为什么不是萧遥，这其中颇有些耐人寻味。

莫离看了一眼已经安稳的金蛇，慢慢将灵雨镯挪回。“王妃眼力真好，这就是五婶儿送的。我瞧着也没什么，只是通透些，晚上能发些亮光，就像萤石一般。”

苏朝阳和安北王交换了眼色，苏朝阳忙张罗着让莫离和尹玄霄吃菜饮酒，酒不是毒。喝多了自然会醉，莫离却绝不可以醉。因此莫离每次都将酒洒在袖中帕子上。

东方云杰突然起来敬酒，他走到尹玄霄和莫离面前，说道：“下官敬两位一杯，愿两位能为皇上分忧解难，愿两位能够平安康泰。”

东方云杰本性耿直，但莫离也没料到他在安北王面前如此大胆，安北王脸色果然立刻变得阴沉，“东方长史何意？莫非本王这里不安全？”

东方云杰饮了酒，转身，“王爷这里安不安全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莫离姑娘的情况不太妙，莫离她只是个女孩儿家，既然好不容易活了命，可要好好保重。”

安北王大怒，猛地砸了酒杯，“来人，给我拖下去，打五十大板，竟敢在钦差大人面前胡言乱语。”

“慢着。”尹玄霄说道，“东方大人不单酒量，只是醉了，王爷何必动怒，东方大人毕竟是先皇旨意袭的爵位，身子又似弱不禁风，这五十大板不是要了他的命，他尚无子，若丢了性命，东方家岂不绝后，求王爷千万开恩。”

安北王冷笑，“东方云杰，你自诩忠君，难道本王就是逆臣贼子？你当着钦差污蔑本王，本王本欲将你碎尸万段，但念你祖父功劳，且怜你孤单无后，体恤你忧国之心，本王今日就不与你计较，但本王也留不得你在身边，你既然与尹大人投缘，你就跟了他去，皇上那里本王自会去说。”

东方云杰并无惧色，对着安北王鞠了一躬，“下官遵命。”

莫离有些糊涂，安北王若执意要打东方云杰，她或许认为正常，那是安北王试探她对东方家的情意，可是安北王转眼又饶了东方云杰，这不得不让莫离认为东方云杰激怒安北王本是事先安排好的，就是为了让东方云杰可以和她光明正大的接触。

莫离看了一眼尹玄霄，尹玄霄面上挂着面具似的笑，不置可否，安北王没有看他，对东方云杰说道：“还不下去！”

东方云杰深深一礼，“下官在院外等候。”

宴席的气氛有些僵，苏朝阳笑了几声，道：“小妹啊，你不是仰慕尹大人很久了吗？现在机会来了，你还不快上前敬酒？”

苏挽星听话异常，也没有寻常少女羞怯，拿着酒壶，就来到了尹玄霄身边，为尹玄霄倒了一杯酒，“挽星敬大人酒，挽星自从见过大人，便觉大人神采翩然，仰慕不已，大人虽不怜挽星赤诚之心，挽星却愈发敬重大人，这一杯挽星敬你。”

这是**裸的告白！莫离看着苏挽星，苏挽星喝了酒，对莫离挤了挤眼，就势又凑到她身边，低声道：“你没见我姐夫对我虎视眈眈吗？我对尹玄霄越痴心，他才会丢掉那个念头，你就暂且忍一忍。”

莫离偷偷看了安北王，安北王嘴抿着，似乎颇为尴尬，看着苏朝阳，苏朝阳却不看他，只看着尹玄霄，萧然端起了酒杯，对着莫离摆了个“干杯”姿势，笑道：“今日良宵美景佳人，尹大人好不得意。”

尹玄霄这酒迟迟未干，苏挽星等得是脸上笑容渐消，泪光隐隐，她哀求似说道：“大人何必如此无情。”

“四小姐冰雪聪明，当知玄霄有所为有所不为。”尹玄霄说道。“今我若应了小姐，便是污了小姐清誉，误了小姐终身，四小姐何必入这俗世为他人作嫁衣裳，玄霄断不敢饮此杯。”

“尹大人这高论真是让人听不懂。”萧然将酒杯重重放在案上，“什么叫为他人做嫁衣？他人指何人？”

尹玄霄看着萧然。目光逐一扫过安北王、苏朝阳和萧瑜。说道，“也罢，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莫离一闺阁女子。因何来到此处？难道不是列位苦心设计？既然如此，你们也就不必这样扯东拽西，不入正题。让我们晕头转向的，你们就明说，想要莫离怎样。看莫离是否能够办到？你们不要妄图分开莫离和我，莫离的事，我都知道，莫离不知道的事，我未必不知道，所以，你们尽管开出条件。若我认为可以，莫离也不会拒绝。”

“那你如何对皇上交代？”安北王问道。他没有说不行，也就是心动了。

莫离明白了，安北王谋反在即，因此心中对东方家的天象书和天象图更加急切，也不想再和她摆什么**阵了，既然请君入瓮请不进去，那就来硬的好了。

尹玄霄说道：“皇上只希望边防稳定，国泰民安，其余未必会在意，皇上仁孝，先皇既然没有将实情告之，就说明皇上不必知情。”

“说得有理。”萧然说道，“皇祖父说遥二哥不够心狠，这个任务只能由我监督完成，东方家掌管天下书已不合适，你们还是顺应天意，交给萧氏掌管。”

“好，我答应，但是我有条件。”莫离说道。

“什么条件。”安北王问道。

“我，要见寻幽小筑里的人，并且带走她。”莫离指着寻幽小筑的主屋，说道。

“你要见可以，但要带走，不行。”安北王说道。

“有何不可？”莫离问道，“如今，她几乎没有了亲人，还能怎样？”

“几乎？我不是傻子，害瑜儿和然儿的南楚贼子可还没有抓到，她离开我，岂不就是我的强敌。”安北王冷笑，“她就在那里，就在那里看着你，你要见便见，若不见，那也没什么，只是东方家的东西本王志在必得，它本来在十多年前就应是我的。”

莫离起身，走向寻幽小筑，尹玄霄欲跟上去，莫离说道：“你留在外面。”万一寻幽小筑是个幽禁她的陷阱，她怎么能让尹玄霄也一同上当。

“等一下。”尹玄霄拉住她，“让天璇陪你。”

莫离摇头，“不，让他们守着你，我不会有事，他们不会害我，舍不得我这个神女死。”

莫忧、天璇就在院门口，见此情景，都到了尹玄霄身边，东方云杰慢慢走了过来，说道：“我随妹妹进去吧，我这个哥哥总该为妹妹送点见面礼。”

莫离看着东方云杰有些凄凉的眼神，说道：“大哥勿怪，实在是事情凶险，不想让你受到牵连，故一直隐忍。”

“我知道，现在回想你当日提醒，我才知我鲁莽铸成大祸，祸及无辜，今天就让我陪你尽一尽兄长义务。”东方云杰执意要跟着莫离，而安北王居然不阻止，似乎视他们为砧板上的肉一般。

尹玄霄深深看了看东方云杰，说道：“东方兄是在怪你父亲吗？或许不让你知情正是你父亲疼惜你，你看莫离自幼失母，又被人百般算计，有什么好？”

“尹大人误会了，实在是我想与妹妹共同担当，你就不要多言了。”东方云杰上前拉住了莫离的手，“妹子，我进入过这寻幽小筑，别怕，跟我来。”

东方云杰和莫离背着众人，东方云杰低语，只做口型，“我有事要告诉你，只告诉你。”

莫离对尹玄霄等人挥手，跟着东方云杰进了寻幽小筑主屋，主屋内并无一人，莫离说道：“怎么回事，大哥？”

东方云杰松开手，“尹家已经凶险万分，若你此次脱困，不要再回尹家，尹玄霄自顾不暇，胡不了你了。”

“什么？”莫离已经，脑中模糊闪过一念，难道安北王暗中对尹家下了手？

莫离正待细问，东方云杰走到一面墙边，按了按，墙面开了，里面大厅黑暗，但很宽阔，东方云杰带着她又走过了这厅堂，然后，开了对面的门，只见那里面竟然是个囚室，散发着难闻气味，幽暗之中传来锁链之声。

“娘，娘，是你吗？”莫离喊道。

“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我等不到了。”一个沙哑的男人的声音从暗处传来，“莫离姑娘，快来救我。”

竟不是莫莫，莫莫在哪里？

东方云杰点燃了烛火，在一堆玄铁链之间一个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老人证颤巍巍地伸着双臂，那是裴老太爷。

裴老太爷怎么会被关在了这里？这是裴老太爷时运不济看错了人，还是与安北王定下的苦肉计？

第一百一十六章　百年谋划东流水

莫离紧走了几步，走到了裴老太爷面前，眼前之人只是个风烛残年虚弱至极的老头，哪里还有一丝碧螺村的仙风道骨，裴老太爷历经乱世，避世独善其身，年过百岁，如今却被安北王镣铐加身，莫离真不明白，裴老太爷避了一辈子，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