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江山- 第52部分

“若我说是，你怎么办？”尹玄霄望着莫离。

“萧遥会恨你，他会杀了你的。”莫离轻声说道。

“也许我会先杀了他？”尹玄霄嗤笑，“他现在可不是我的对手。”

莫离的脸有些僵，尹玄霄盯着她，缓缓释出笑容，“你，已经嫁给我了，不应该再想着他，这样你会妨碍他，让他的心硬不起来，一个心思只想围着女人打转的人会是好君王吗？所以，你若真地怕我背叛他，就不要再让他对你有牵挂。”

莫离知道，尹玄霄是对的，萧遥的性子偏软，有些优柔寡断，若要成长，唯有在冷冽的权谋争斗中锻炼，而尹玄霄，已经是个中翘楚。

“你没有想背叛他。”莫离说道，“要不然你无需派人保护他。”

“对。”尹玄霄说道，“我，现在是他的谋臣，我想看一看他对待谋臣的态度。”

“为什么要试探？若明泽保身不更好？”莫离想要探知尹家的野心。

尹玄霄叹了口气，“有些时候，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就像你，本来什么都不会，也没什么地位，却被推到这漩涡，出也出不去，尹家也一样，我会为尹家找出出路，解开大齐朝对尹家的诸多束缚。若有可能，谁又愿意背负背叛的恶名？”

第八十三章　言不由衷会亲人

尹玄霄的毒未解，但被尹好书连施了七天针，逼着连服了七天药，暂时压制住了毒性，毒没有进一步发作，侵蚀身体，但尹好书却在事后悄悄教训了萧然，因为萧然明显是受人挑唆，借酒闹事，挑唆之人多半是神武皇帝，他要看一看他赐下的毒酒会不会起作用，尹玄霄护着莫离，必与萧然冲突，尹玄霄动用内力，毒必发作。

这些，莫离并不知情，加上那些不着边际的坊间传言，让她更加讨厌萧然，好在神武皇帝算是言出必行，无论是萧遥还是萧然，都没有再到尹家，莫离在尹家的日子竟是少有的舒心安逸。

莫离亲自下厨为尹玄霄做饭食让八少奶奶和凌菲儿很高兴，八少奶奶于是准许莫离不必每日清晨都来向她问安了，只专心服侍好尹玄霄就行了，而原来服侍尹玄霄的侍女都被撤走了，住到了她和尹玄霄院落外的暖水阁，他们若有事，就摇铃，八少奶奶说这有利于他们夫妻独处。

尹玄霄倒没有再对她调笑，只督促她练功，又找出了很多旧书让她读，这些旧书多是旧史或野史，与大齐朝所修正史有很大出入，尹玄霄说大齐朝史官最无气节，屈服于皇权，篡改了很多事实，莫离是相信尹玄霄的话的，因为南楚的灭亡已经是实证，但她不明白尹家对神武皇帝并不尊敬，也不忠心，为什么还做出一副只忠于皇上的姿态？皇上对尹玄霄下药，说明皇上对尹家并不是绝对信任，这种关系的平衡点在哪里呢？

她曾经问尹玄霄，尹玄霄戏说若她从此忘了萧遥，一心一意做尹家未来的女主人。他可以告诉她，她沉默了，她不能欺骗自己，也不能欺骗尹玄霄，而且尹玄霄也不是那么在意她。

莫离不能出尹家，但是她想要了解外面的情况。特别是金家和东方家的情况。尹玄霄把这个任务派给了莫忧。莫忧每隔三日便会带来些消息，因为东方云杰的亲娘生了重病，东方云杰回到了京城，偏这时东方家期盼已久的下一代又胎死在母腹中。东方云杰的妻子伤心过度，当天也随着那孩子故去了，这变故让东方老夫人加重了病情。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莫离有些伤心，东方家枝叶凋零，男丁只剩下东方云杰一人。东方老夫人为了让东方家能够延续香火，让东方云杰娶了四个女人，但竟无一所出，连个女娃都没有。

莫忧在说这些情况的时候，尹玄霄看着莫离，莫离叹道：“怀璧有罪，祸及子孙。”

“所言极是。”尹玄霄道。“最可叹的是东方云杰对此事一无所知。”

“皇上对东方家一刻都没有放松，他最近又任命东方云杰为安北王府的长史参军。怕是有所指。”莫离说道，“我担心东方云杰憨直，安北王会……”

尹玄霄不以为然，“暂时不会，安北王身边有济昌和尚，虽然皇上几次派人暗杀过他，但他命好，都躲了过去，济昌很了解皇上，定知此意是皇上试探安北王，安北王若礼遇东方云杰，那皇上就会疑心他别有所图。”

“我是担心他被安北王杀了。”莫离嘀咕着，“礼遇他，不太可能吧？”

“为什么不可能？”尹玄霄奇道，“东方云杰可是东方品言的孙子，这名头足够响亮了，你怎么会想到安北王会杀他？”

因为安北王抢了本应属于他的东西。莫离心中说道，但她没有告诉尹玄霄，因为她不知道尹家究竟想要干什么，她不想让那天象图和那本书汇合，也许，汇合后的情况不是她所乐意见到的，那些野心家们会利用那东西，达到自己的目的，遭殃的只有黎民百姓。

这时，有人来看望莫离，那是和莫离情同姐妹的巧儿公主，莫离现在见她是很有些心理障碍的，但还是不得不见。

尹玄霄把房间让给了她们，带着莫忧出去了，巧儿让侍女把笑儿放在床上，莫离看着巧儿脸上的母性，想起了那个死在多景楼后院那个像蝴蝶一样的女人：了了，她奉命杀害莫莫的时候，考虑过她的女儿吗？为什么多景楼内会有神武皇帝的女人，安北王不知道吗？如果那时候不知，现在也应该知道了，他会做什么来把自己洗白呢？

“她很漂亮吧？”巧儿说道，“娘和魁安都很喜欢她呢，笑儿，笑儿，看，这是姑姑。”

仍是一派天真，莫离笑了，巧儿真是得了了真传，她知不知道曲兰舟死在了遂宁？原以为曲兰舟的死与安北王有关，但现在看来未必，神武皇帝若认了巧儿，怎么还会允许自己的女人嫁了他人？

“莫离，你怎么都不说话？你还担心尹玄霄吗？你看他都行动自如了，哪还有什么事？他五叔一定会治好他的隐疾的。”巧儿拍了拍她的脸。

巧儿现在是公主了，对她不像以前那么拘谨了，说话的底气足多了，是来告诉她神武皇帝的态度，是吗？当然，尹玄霄的隐疾是必须有的，只能是隐疾，不然，都有碍于皇家颜面。

“我知道，我没担心，大娘的身体还好吧？”莫离不想谈尹玄霄，将话题转到了金家。

“还好，就是总和我抢笑儿，总说我不太会带笑儿。”巧儿说道，“笑儿夜里爱闹，不像你，娘说你小时可乖了，基本不哭闹。”

“是吗，可见事有轮回，小时候乖，大的时候就让人操心，笑儿小时候闹，大的时候一定会很贴心。”莫离说道，伸手将笑儿抱在怀里，逗弄着。

“你快点有个孩子吧，有了孩子你就会只想着孩子，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巧儿攀在她的肩膀上，悄声说道。

莫离红了脸，将笑儿送进巧儿怀里，淡笑道。“玄霄他有隐疾，这种事怎么急得来。”

她有孩子，就和萧遥没可能了，神武皇帝就更放心了，但是奈何尹玄霄身有隐疾，不宜人道啊。莫离心中冷笑着。

“没那么严重吧。”巧儿掩嘴笑道。“听说那日……”

“停！”莫离低喊，“六嫂你饶了我吧，给我点私密空间，行不行？不然我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巧儿笑得更欢。但被尹玄霄的叩门声打断了，尹玄霄进来说道：“皇上下旨，说东方老夫人过世了。为显皇家对东方品言的尊敬，命所有皇族子孙前去吊唁，包括出嫁的公主。六嫂，你回金家准备，离儿，你去见娘，然后换素服，我带你去东方家。”

巧儿闻听，急忙告辞回府。尹玄霄低声问，“她说了什么吗？”

“谈了你的隐疾。”莫离冷笑。“你可要好好表现你的隐疾。”

尹玄霄眸光一闪，“不用太好，太好反而遭疑心，你知道吗？当时为了让他同意用九龙佩，他说欲毁九龙佩，我就做出舍不得的样子，他就上当了，人哪有没一点私心的，没私心所图更大，令人生疑，这就是分寸，你去东方家也一样，要悲伤，但不可太过，要畏惧，但不可愤怒，还有，见到萧遥，你和我不可太亲密，也不可太疏离，知道了吗？”

“谁教你这些？”莫离问道。

“有些是天性，有些是历练，尹家家主的选拔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你不必知道，知道了你会心疼我。”尹玄霄淡然而又调皮，说道，“我要换衣服了，你就在这？”

莫离立刻出去了，去见八少奶奶，禀明要和尹玄霄出门，八少奶奶沉了脸，嘱咐她不要和皇子皇孙接触，还派了凌菲儿带几个侍女跟随，美其名曰护卫，实则防止莫离和萧遥萧然“藕断丝连”，莫离越来越看不懂八少奶奶了，平日对她极好，但涉及到萧遥萧然，必翻脸，也是，名义上她是尹玄霄的妻子，当婆婆的怎么会不怕儿子的头上被扣上绿油油的帽子呢？

但，莫离知道绝无那种可能。

莫离回房换了蓝色素服，随尹玄霄坐上马车，这是她婚后第一次出尹家，是奉旨出行，神武皇帝真是煞费苦心，这圣旨怕是给她和安北王下的。

安北王被调回京师，已经有些时日，一直没有被准许出京，现在燕京的事物由世子萧瑜暂时掌管着。

“安北王和萧然会怎么做呢？皇上是不是在逼迫安北王交出那个济昌和尚，若是那样，我举双手赞成，皇上这次英明。”莫离靠近尹玄霄的耳边说道。

她太恨济昌，因此忘形，和尹玄霄之间没了距离，尹玄霄回头，嘴唇似不经意擦过她的，然后靠后，拉开了和她的距离，莫离不太好意思，也坐直了，偏头靠向另一边。

东方家原来离尹家并不太远，莫离想若站在尹家的那棵据说是千年老树上，都能看到东方家，莫离努力控制着思绪，不想让自己心跳得太快，她终于要见到何沅儿曾经住过的东方家了吗？终于要循着血脉的牵引，回到东方家吗？即便不能公开身份，但默默在祖宗面前祭奠一下今生的父母，总是可以的吧，她的父亲堕井，她的母亲难产而死，尸骨还葬在那个不知名的院子里，让她无迹可寻。

尹玄霄的手伸了过来，将她脸上泪水抹去，“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了吗？你从小就没在这生活过，能有多深感情？”

“我见过我娘。”莫离说道，“在梦中，你不会了解的。”

莫离擦干了泪水，是，她不能软弱，对了，苏敏慧会来吗？苏敏慧长的很像何沅儿，那个东方老夫人若在，应该能看出来吧，可惜啊，但东方家就没有别人见过何沅儿吗？安北王能允许苏敏慧出现在东方家人的面前吗？

莫离随着尹玄霄进入东方家，那厚重的黑漆大门让莫离很沉重，她有些呼吸困难，尹玄霄说道：“东方云杰过来了，你跟着我。”

“东方见过天佑公主和驸马，两位请随我来。”东方云杰一身孝服，顶着两个黑眼圈，苍白着脸，说道。

“请东方大人节哀。”尹玄霄说到，“老夫人患病已久，饱受病痛折磨，此番也是解脱。”

“驸马说的是，家母说父亲在地府孤独，等着她呢，她并不害怕。”东方云杰眼圈红了，“我只希望母亲此去能找到父亲。”

应该能吧，只是东方老夫人不知她娘何沅儿已经陪伴东方羽十六年了。

莫离在东方老夫人灵前为她上了三炷香，拜了三拜，然后走到一旁，那里，巧儿早到了。莫离环视灵堂，苏敏慧没有出现，萧遥的身边是一个陌生的面孔，应该是新选出的贴身侍卫吧。

萧然跟着安北王一起来到灵堂，给老妇人上香，安北王上香后便于其他在京的皇子说话，并没有看向女眷这边，神态很镇定，神武皇帝若想此时窥伺安北王的内心怕是不太容易啊。

第八十四章　灵堂忽做杀人场

东方品言原本不是大齐朝的人，是乱世之中避居于山中的智者，被神武皇帝胁迫着进入俗世，家族人员稀少而神秘，特别是东方品言去世之后，有关东方家和大齐皇家的各种流言就不断传扬，真真假假，沸沸扬扬。皇上为了显示对故去的东方品言的尊重，显示对无辜枉死的东方品言的儿子，即东方云杰的父亲东方羽的愧疚，对东方家很是关照，东方云杰仕途顺利，很少受到苛责，这在朝中极为罕见。

东方云杰不知道神武皇帝以示尊崇的背后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他虽然伤心自己的父亲东方羽死于令狐星一案，但他把这归罪为令狐星乱党的疯狗般撕咬，而对神武皇帝后来的拨乱反正，给东方家平反，让他袭爵感恩戴德。因此，东方云杰对于神武皇帝屡次把他派到镇守一方的皇子藩王身边，虽不解，但仍觉得是种荣耀，对死去的宁西王萧赞诚也好，对即将要尽责的安北王也罢，都是很真诚的想要为他们做出贡献。

但不知为何，安北王萧赞恩似乎对他很冷淡，这让他有些忐忑不安，想着待送母亲安葬后，就一定要与安北王表表诚意。

东方云杰不由自主看向安北王，安北王正与太常寺少卿苏晗说着什么，苏晗是安北王正妃苏朝阳的远亲，他的女儿苏敏慧新近被立为皇太孙妃，苏晗这回一步登天了，虽是前来吊唁，但仍难掩喜色。

那个与二娘何沅儿长相相似的女子苏敏慧就要成为皇太孙妃了，将来也会是皇后了，她为什么会那么像二娘？东方云杰若有所思。不知自己的神不守色的样子已经让别人不安起来，那个人就是莫离。

因为莫离已经发现安北王萧赞恩脸色不豫，她不知道安北王是否是由于东方云杰的频频注视，还是因为苏晗对自己身份变化的得意，但莫离能确定的是安北王萧赞恩已经很不高兴了，他的目光隐隐透出冷漠。

这时。东方家的下人和一名宫中太监走来。说未来的皇太孙妃苏敏慧代表皇太孙的母妃梅妃娘娘前来吊唁，因为故去的老夫人与梅妃娘娘曾有数面之缘，于情于理都要前来送上一程。

这大大出乎莫离的意料，她以为安北王定会通过萧然告诉苏敏慧绝不可以到东方家来。但事实证明安北王没有那么做，难道他不怕暴露他当年对何沅儿的所作所为吗？

身披白色貂裘的苏敏慧缓步走进灵堂，她默默走到灵前。拜了三拜，然后又对着东方云杰福了福身，东方云杰连忙答礼。有些慌乱，但仍不忘看苏敏慧的脸。

萧然轻蔑转头，而萧遥则侧头对身边侍卫说了什么，侍卫便走到苏敏慧身边，将苏敏慧带到了女眷一边，莫离看向萧遥，萧遥微微冲她点了点头。她明白这是萧遥在履行他对她的承诺。

莫离走到苏敏慧身边，正要施礼。苏敏慧挽了她的手，轻声道：“到时候再拜也不迟，今天就免了。我们出去说会儿话。”

苏敏慧牵着莫离的手，出了灵堂，二人很久未见，这一见，这一得了空闲，竟然不知说什么才好。苏敏慧眼圈慢慢红了，良久，才幽幽叹道：“你如今算得随心愿了，尹家可说是大齐朝第一商家，你真地成了商人妇了，虽说商人重利轻别离，但尹玄霄不同，他会好好对你的。”

“苏姐姐呢？如今心意可定？”莫离望了望四周，见四下无人，方放心询问。

“我定有什么用呢？得他定才行。”苏敏慧看着她，“你如今都嫁人了，他还是对你念念不忘，梅妃娘娘很不安。”

“我与他从来就没有可能，苏姐姐和梅妃娘娘不了解其中曲折，因此担心，实在是浪费心神，你将来可要好好劝劝她。”莫离截住了苏敏慧的话，说道，“我入狱前曾托皇太孙说欲见姐姐一面，想要将那个东西归还给姐姐，不知姐姐……”

苏敏慧摇头，“还不到时候，再等等吧，等我安定了有了一定实力再重新调查，现在不易横生枝节。”

“那好吧。”莫离应道，“只是有一件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