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雍祯止了悲声,抽抽搭搭,道:“我知道,我做了太子,就会变得像父皇一样,也许有一天我会杀了你的。”
“我知道,那也是你该做的,我不怪你。”苏敏慧笑着说道,“有一日,也许我的儿子会杀了你也说不定,希望你也不会怪我。”
“我不会怪你。”萧雍祯说道,“我知道我这太子坐不稳当的,父皇是想给我一个名分,万一他落败,我就是继承人,只要我不死,就必须和他们争,不争就是死路一条,我不想跟他们争,但是我想活下去,父皇这么做,我只能去争了,不争没有活路。”
“你说得对,你要保重,你是个很好的孩子。”苏敏慧温柔地望着他,“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萧雍祯离开了安北王府,萧雍祯是个奇怪的孩子,是个充满矛盾的孩子,也是个邪性的孩子,苏敏慧望着他稚弱却有坚定的背影,久久。她内心的愧疚,在萧雍祯的眼泪中融掉了,萧雍祯势必走上那条不归路,他说得对,只要他不死,就要争下去,那么有一日,也许会和君玉为敌,君玉与雍祯,她当然希望君玉能够是胜利者。
萧雍祯,虽然小,就看得如此透彻,这样的对手,就不该让他长大,苏敏慧狠辣地逼着自己心狠。
第二百七十六章 动杀机欲行不义
莫离自无难大师处得到苏敏慧的消息,她派罗骞寻找机会,秘密入安北王府,与苏敏慧接触,希望能将她带出安北王府,但是苏敏慧说她自有打算,不想离开,她要留在萧瑜身边,看萧瑜最后的下场。苏敏慧说出萧瑜父子矛盾,说萧雍祯已被封太子,去了东宫。苏敏慧忌惮萧雍祯,鼓动罗骞为月影报仇,杀了萧雍祯,杀了萧瑜,她心中骇然。苏敏慧性情高傲,身受奇耻大辱,要杀萧瑜这在情理之中,但她本性良善,为何会对一个孩子憎恨到如此地步,非要除掉才能满意?憎恨萧瑜和萧赞恩是一个原因,更多的还是为了萧君玉的将来吧?
莫离感到苏敏慧的绝望,也感到这世事无情,硬生生把一个柔弱的女子逼迫成满腹心机,口蜜腹剑的蛇蝎恶人,她该怎么做?阻止月影和罗骞?那她就是妨碍苏敏慧的计划,实有些对不起姐姐;那就是阻止月影和罗骞报仇。但是,她又怎么能同意月影和罗骞暗杀萧雍祯?萧雍祯还是个八岁都不到的孩子,若她同意,她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她的孩子现在如同人质,若有人居心叵测,她心情会如何?
问题的关键还在月影,萧雍祯虽然害她受苦,但也是最后救了她的人,她会真忍心杀掉那样一个可怜的孩子吗?
当“可怜”二字闪过脑海,莫离摇头,萧雍祯是可怜,但是他并不无辜,他杀了人,造了杀孽,结了仇怨。就会遭致报复。不报复萧雍祯,尹家那些人就白死吗?萧雍祯可怜,尹家死去的那些人的命运就不可怜吗?谁为他们做主?可是究其根源,在哪里呢?
莫离更加清醒地意识到她绝对不能绝对不应该阻止月影和罗骞对萧雍祯展开报复,若她还当自己是尹家人的话。
就在莫离万般为难的时候,月影来了。莫离只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接待月影,她要看清楚月影的真实态度,再做定夺。
月影与罗骞婚期敲定,人变了很多。变得稳重,对莫离变得很礼貌,很尊重。真正把她当主子对待了。
月影对莫离施礼,莫离连忙拉住她,道:“无缘无故总施什么礼?快来坐吧。”
月影坐下。说道:“还是希望夫人莫怪我平日无礼的好。”
莫离深深看了一眼月影,“怎么会怪你,我还真怀念从前的你,明丽开朗,直率得很。”
“若再那样没脑子,怕我连命都要丢了,我现在才知道以前自己多不知轻重。不知深浅,不知恶人能坏到什么程度。自己受辱不说,还连累了那么多人赔上性命。”月影沉重说道。
两人都沉默了,莫离眼中闪过痛苦,她垂下了眼眸。
这是月影回来第一次对她谈及那件事,月影心中还是怪她吗?怪她也是应该的。
“对不起。”莫离轻声说道,“是我考虑不周,自私地只想到姐姐,没顾及到你们可能面临的危险,没有后招救你们脱险。”
“不是你的错,应该是我命有此劫,谁能料想萧瑜会有一个那么厉害的儿子呢?”月影叹息,“一个小孩子,不动声色,看着我们接近他,要绑架他,然后突然间就动了手,若不是我离得远,我也死了。说到底,还是怪我不肯放过一个孩子。”
月影提及了萧雍祯,看来月影终究是为了萧雍祯来找她了,是她迟迟没有反应,等不及了吗?
莫离抬眸,看着月影,等待着月影的决定,心头似压了千斤巨石。
月影也静静回望着莫离,她脸上缓缓牵出一抹无可奈何的笑容,说道:“我今日来找你,就是为了萧雍祯,我思来想去,觉得不能暗杀萧雍祯。”
莫离心头立刻一松,她脱口问道:“为什么?你不是很恨他?你不杀他是因为他后来救了你?”
“不是这样,不单单是这样。”月影缓缓摇头,“自萧雍祯露了那么一手,我就没敢再把他当做孩子,而是当做对手,而且是厉害的对手,杀他,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而是,时机不对,这时候,杀掉萧雍祯,时机不对。”
“哦,怎么不对?”莫离挑眉。
“夫人,家主对萧瑜、萧赞恩步步紧逼,却为何谋而不动?”月影说道,“皇上那边与萧然几乎两军对垒,而且已经数月,为何不进行决战?他们都在等什么呢?”
“你说为什么?”莫离没想到月影考虑如此深远。
“他们都想获得最佳结果,都在等对自己最有利的时机,比如尹家,尹家等的是南楚人北上,更希望皇上那边同时对萧然动手,而萧然在等什么?他等的是萧赞恩的消息,萧赞栾的回应,若得不到萧赞栾的支持,即便他胜,他也没有活路;萧瑜在等什么,他等着想坐收渔翁之利,希望别人拼个鱼死网破,几败俱伤,再无实力跟他争天下。”月影侃侃而谈,让莫离有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感觉。
月影看见莫离面带称赞之色,不好意思一笑,“这些日与无难大师多有接触,他对于时政见解真是精辟,我觉得大有道理。此时杀萧雍祯,不一定成功不说,还会打草惊蛇,会让萧瑜狗急跳墙,对于我们没有一点好处;而留下萧雍祯,对现在,对以后都有好处。萧雍祯可以牵制皇上,不然,一旦皇上平定萧赞恩父子,注意力便会转移到南楚和尹家,尹家和南楚大战之后没时间恢复,便要直面皇上打压,怕难以应付,到时,也会累及萧寒,萧寒年幼,怕就成为尹家的替死鬼。”
是啊,莫离暗暗点头,所有都言之有理,这也提醒了她在此时绝不可以冲动做事,此时冲动,牵一而动全局。若思虑不周,就不是几个人的性命问题,而是几个家族,几个民族,成千上万百姓的问题,虽然因为惟宁。她哭喊不管不顾。可是她怎么能不顾呢?
“可是不杀萧雍祯,尹家其他人怕是不答应。”莫离说道。
“家主一定会以大局为重,家主既然跟无难大师有联系,怎么会不知无难大师的意思。此事就难在夫人,夫人定是想为姐姐报仇,或者还是心里偏向着皇上。”月影尖锐说道。
“怎么会!”莫离急道。“你道我这几日心里好受吗?姐姐这边逼我,你那边我又左右为难,尹家那边有愤愤不平。我这边又对一个孩子狠不下心,你还如此说我,我若是到此时还偏向皇上,我怎么对得起我夫君还有我的惟宁。”
见莫离真急了,月影笑了,“得了得了,我知道了。唉,到此时我才知道为别人做嫁衣的滋味。你心软,不想做恶人,便等着我,可是你就不想想,万一我铁了心就要报仇,你怎么办?你能下令杀了萧雍祯?”
“她会找我,把这问题抛给我。”尹玄霄的声音传了过来,尹玄霄穿着商人服饰,走了进来。
月影起身对尹玄霄施礼,莫离则对着尹玄霄傻笑,尹玄霄在这时候回到她身边,一定是听说月影来找她了,怕她们之间有什么纷争。
尹玄霄还礼后坐下,对月影说道:“南楚人快要到了,你和罗骞前去接应,路上侦察蒙古各部,看他们是否跟萧瑜勾结,若有勾结,许以重利分化掉最好,若拉拢不成,就除掉头领,不然将来也是祸患。”
莫离强迫自己不出言阻止,这就是战争,没有道义,没有对错,战胜才是目的,战胜了,才代表正义,成王败寇就是这样了,不然能怎样呢?任由蒙古部落跟萧瑜勾结,杀死南楚人?杀死尹家人?不!既然已经嫁给了尹玄霄,她就只能选择尹家人,选择南楚人,至于对手的生死,她不能顾及,对对手心软,就是罔顾自己的生死。
“是!”月影说道。
月影即刻告辞,莫离和尹玄霄送到门外,罗骞等在外面,莫离突然想到要送二人礼物,她匆忙跑回去,取了一个绣好的香囊送给月影,“里面有个小礼物,回去再看,哦,不成亲当夜再看。”
月影接过香囊,看了看,笑了起来,“在南楚,女子只送情郎这个,不过,夫人不是南楚人,应该不在此列。”
尹玄霄看了一眼脸色发红的莫离,说道:“原来如此,那离儿赶明儿送为夫一个。”
说笑间,月影和罗骞离开了,很快就不见了,尹玄霄拉着莫离回到房中,神色凝重,没有了开玩笑的随意。
“怎么啦?出了什么事?”莫离心惊道,“是不是我姐姐她……”
“不,不是。”尹玄霄说道,“是萧赞恩,皇上派原笼月接走了萧赞恩,照理说,萧赞恩应该到了皇上那里了,可是,厉鬼愁传来消息,萧赞恩没有被接到皇上身边,皇上想要干什么呢?还是,萧赞恩逃脱了?”
“皇上那边可有消息?”莫离问道,“若是没有,反倒是说明萧赞恩还在皇上手中。”
“话虽如此,但此时天遥地远,萧然又机警,消息到这里已经慢了很多。”尹玄霄担忧,“若不在,或者,皇上有意而为之,放出了萧赞恩,引萧瑜和萧然的注意力,而趁机发动攻击呢?”
莫离摇头,“是有这种可能,但是不大,毕竟,萧赞恩不是萧然、萧瑜,萧赞恩在朝臣之间,在诸藩王之间,都是有影响力的,放他等于纵虎归山。”莫离说道,“我猜皇上也许会放出假消息,说萧赞恩在某某处被活捉,来迷惑萧然,引萧然派人前去营救,然后分兵制之。”
“若萧然不上当,或者佯装上当,引诱皇上会如何?”尹玄霄思忖着,拧着眉头。
莫离知道,实际上尹玄霄为难的是若萧遥和莫忧上当失利,他该怎么办?他实际上是想着,在萧遥竭尽全力想着积聚自己的力量的时候,在萧遥对抗萧然的同时仍然想要限制对付尹家的时候,他还该不该再给皇上出谋划策,来对抗萧赞恩父子。
月影那句“偏向”让莫离欲言又止,尹玄霄却一眼瞥见她为难的模样,尹玄霄说道:“你想说什么尽管说,你的心意我始终是知道的,我不会和月影一样的想法。”
莫离点头,“我只知道皇上若败了,萧寒也等于没了根基,那么尹家也好,南楚人也好,金家也好,景家也好,都成了散沙,毕竟,萧赞恩可是神武皇帝的儿子,比之萧寒,谋逆之人的儿子,要名正言顺得多。”
第二百七十七章 防不测留书幼子
尹玄霄听了沉默不语,正巧,林叔有事禀报,他就又跟着林叔走了,留下莫离一个人心中七上八下,不知尹玄霄到底如何抉择。
夜里,尹玄霄没有回来,莫离面对满室清冷,睡不着觉,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胡思乱想,若真开始攻城,他们必然参战,她与尹玄霄都战死了,婆婆瑶光会如何?若她也被人害了,那么惟宁该怎么活下去呢?谁会照顾惟宁呢?
想到这里,她眼睛酸涩,喉头哽咽,她翻身坐起,她取出了那个在罗家寨白堡中灵族神女像内发现的盒子,她取出了那看不懂的那份,这个还是先作为秘密保存为好。
她下了床,燃了烛火,取过她闲着无事,为尹玄霄做的棉衣,她想了想,然后,拿了针,一点点将棉衣挑开,将那个秘密放进了棉衣中,密密缝了起来。
缝好了棉衣,她又铺开了纸,研了墨,提笔给月怜月惜写了封信:月怜月惜,见信如面。吾子惟宁蒙汝等关照,吾等无以为报,大战在即,恐有不测,故留此锦盒,传与惟宁,使其自立自保,锦盒埋于燕京府邸槐香园中老槐树树根洞内。
莫离将锦盒打开,放入若干金银首饰,就连自己自幼佩戴的半个圆月玉坠及萧遥给的免死九龙玉佩也放了进去,若皇上想要杀死尹玄霄,再多的九龙玉佩也救不了,但是惟宁是她的儿子,萧遥却无论如何会网开一面,而那半个圆月玉坠和灵族武功,想必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惟宁的生存便从此有了保障。
她将这些用数层丝绸包好。统统都放入一个大点儿的小铁箱子内,来到了院中槐树下,那树下有洞,是她无意中发现,谁也不知道,她无人的时候将那洞扩大了些。放入小箱子应该可以。
她将箱子放进去后。又将树根周围做了细致伪装,然后才放心回屋,她的手足已经冰冷,她坐在床沿。打着哆嗦,想着自己所作所为,她知道自己心底里一点也不坚强。甚至是极为懦弱,但是,现实却逼得她要做最坏的打算。
这时。院门响了,尹玄霄回来了吗?莫离连忙脱了鞋,钻进了被子,努力地使劲戳热自己的手和脚。
尹玄霄的脚步越来越近,莫离突然发现自己写的信还在桌上,她跳起,将桌上书信抓起。然后藏在了自己枕头下面。
尹玄霄推开门,进了内室。望着坐在床上的莫离,说道:“你怎么了,见我回来这么紧张,藏什么了?我看看。”
莫离暗恼,没有吹熄烛火,尹玄霄看见她刚才突然举动了,莫离摇头,“没什么,胡乱写的东西,不想让你看。”
“嗯?”尹玄霄走到她身边,审视着她,她避开了他的目光。
“为夫累了,夫人不给为夫取些热水来吗?”尹玄霄说着,坐在了床沿,背对着莫离。
“你叫侍女好了。”莫离说完,便躺下了。
尹玄霄回身便压在了她身上,头一低,吻上莫离的唇瓣,莫离自然抬起手臂就推,尹玄霄的手却趁机伸到她枕头下面,将那封信抓在手里,扫了一遍。
莫离夺回,放在枕下,闷闷道:“以防万一而已。”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心中却似刀割,尹玄霄岂会不知,他抱住了莫离,说道:“我保证不会是那样的结果,你相信我,我会带你去接惟宁的。”
“我相信你,只是我怕万一我们败了,即便没死,也会对惟宁那里造成影响,所以定要给月怜月惜一些筹码,他们感兴趣也好,他们利用这个和别人交涉也好,总之能让惟宁保住命就好。”莫离说道,她深深体会到了这个乱世的无情,所以一定要给惟宁留下后路。
“你真是个好娘亲,不过,你可要答应我,若我们活着见到惟宁,你可不要溺爱惟宁,惟宁是男子汉,要担当,即便日后尹家不再卷入纷争,他也要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不能靠着娘亲如何如何。”尹玄霄笑着说着,实则是安慰着莫离。
溺爱啊?不会!莫离叹了口气,她只是害怕,她没有机会亲自教养惟宁长大。
夜里莫离睡得很沉,醒来时也没感觉像往日做梦,便想到是尹玄霄做了手脚,她问尹玄霄,尹玄霄只是一笑,道:“我怕你太小气,便又放了些东西,尹家家主的扳指是必须放的,还有些银票。”
早饭后,莫离喝了粥,然后用手蘸着粥,在那封信的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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