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随意,那种亲切让萧然心里有些异样,也莫名的羡慕,他伸手就推开了门,见院中摆了一张案几,凡华在那后面坐着,另一个侍女和尹玄冥不知在鼓捣什么,而莫离坐在一个案几旁边的摇椅中,手放在突起的肚子上,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
莫离慢慢站起,有意挡在了凡华的前面,萧然实际上也没有注意凡华,而是盯看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笑容一下子消失,眼神变得戒备。
萧然不是滋味说道:“你倒悠闲,教起侍女读书了,哪儿来的书啊?”
“我让玄冥带进来的,我总不能每天无所事事干坐着吧。”莫离淡淡说道。
“你若想教,等你生产完了,有了空闲,我便再给你带来一个孩子,怎么样?”萧然换了温和语气说道。
萧然推着莫离坐下,然后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凡华,凡华立刻施了一礼,离了座位,道:“奴婢去给王爷端茶。”
萧然坐在案几后,拿起书,翻看了几下,“这小女孩不错吧。”
“嗯。”莫离知道言多必失,不想多谈凡华,便顺着刚才萧然的话,说道:“王爷要给我招弟子吗?是谁?是我姐姐的那个孩子吗?”
萧然将座椅挪后,脚搭在了案几上,眯着眼看着莫离,“是啊,不好吗?听说你原本也教他的儿子,倒也还算公平,她救你脱身,你为她抚养孩子。”
“姐姐是希望自己将他们养大成人的,不过,既然现在是这个样子,你若能够帮忙,我当然愿意抚养她。”莫离认真地看着萧然,“我姐姐一定会感激你的。”
萧然自嘲笑了笑,“你知道吗?我派人回北疆去救你姐姐,她都不肯跟着那人走,我现在真地不太懂她了,我不知道她的心中究竟有没有我,不如你就从了我,跟我一心一意,忘了尹玄霄吧。”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两情若是久长时
萧然似开玩笑,但莫离却知道他是认真的,当萧然认真的时候,绝对要小心应付。她垂下了眼眸,不看萧然,说道:“我知道姐姐为什么不跟那人走。”
萧然沉默了,两人许久都不说话,凡华将茶端来,放在案几之上,又悄悄退在一边。萧然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道:“你们姐妹倒真是很像,这么做,真地值得吗?为什么不随心所欲?何必非要苦着自己?”
“短暂的放纵得来的也许是痛苦一辈子,值得不值得谁也无法说清楚,做都做了,何必再去回想,姐姐希望的不过是你能够更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助你一臂之力罢了,你若真地放弃了她,她所做的也许就真的不值了。”莫离低柔说道,“你知道的,你对我和我姐姐不一样,即便你想用我代替我姐姐,也不可能,而我,是你的敌人,虽然你是我的恩人,但是在你与尹玄霄之间,我仍然会选择他,与你为敌,所以,你千万别自欺欺人,害了自己。”
“害自己?”萧然哼笑了一声,“我早就害了自己,要是我早一点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我不会有今日的痛苦,我面对着对今日虚伪的你,想着往日明丽活泼的敏慧,我还能害自己什么?你也不用拿你姐姐做挡箭牌,我会让你做决定的,若尹玄霄与萧遥兵败,尹玄霄必不能活,而你,为了他的孩子,怎么也要活下去,不是吗?那么我便是你唯一的靠山了。到那时,你的不真心,你的虚伪都会转变的,我有耐心等着。”
“也许吧,谁知道呢?”莫离说道,“我们何必现在说这些。你既然来了。何不讲讲你与你父皇的丰功伟绩?还有,你母后的病有起色了吗?”
萧然看了莫离一眼,“你这奸细当得真尽责,只是技巧拙劣。你问我就会告诉你?”
“你不是一向以此来打击我?”莫离挑眉,“说不说都没关系,但你不说。万一我不安分,派了谁或收买了谁,惹出乱子来。难堪地可是你。”
萧然收了脚,倾身过来,伸手想要握莫离的手,莫离却在此时站了起来,尹玄冥端了一碗药,“夫人,你的药。趁热喝了。”
莫离接过便喝,没注意萧然的脚踹了尹玄冥。她喝完,坐下,让尹玄冥为她诊脉,萧然在旁边问道:“怎么样?都好了吗?”
“还需要调理,夫人失血过多,还孕育着胎儿,前阵子又受过伤,不调理个一两年不能恢复如初。”尹玄冥脸色微沉说道。
“瞧瞧,尹玄霄是怎么保护你的,还让你受伤。”萧然摇头道,“伤了哪里?内伤吗?”
“是箭伤,已经痊愈,只是身子虚些,没有大碍。”莫离说道,“玄冥,我的孩子有没有事?”
尹玄冥摇头,轻叹了一口气,起身就要离开,但萧然站起来叫住了他,“你们怎么回事?有事瞒着我吗?”
“没有。”莫离说道,“玄冥不过是为我诊病,我们能有什么瞒着你。”
萧然不看莫离,盯着尹玄冥,尹玄冥气愤说道:“夫人,你不让我说,你以为我不说他们兄弟就不会争斗吗?他们早就争,也许从小就争,你因为萧然救了你,而不愿意让他们为了你起争执,可是争是遏止不了的,你问问他,非要等着大皇子的刀架在他脖子上吗?他会等着别人来害他吗?”
“怎么回事?”萧然说道,“我那位大哥还做了什么事?”
“莫离的箭伤正中心口,是金蛇救了她,要她命的人是大皇子,原因你自然清楚。”尹玄冥说道,“什么宿命的我不懂,但只为了那个理由就处心积虑要人性命,这样的人让人恶心。”
萧然侧身盯着莫离,莫离淡淡说道:“不是这样,大皇子是想杀死玄霄,不是我,玄冥误会了,在这件事上,你大哥并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尹玄霄是你们的敌人,不是吗?”
“是没错,也许射杀了尹玄霄,抓住了你,又是他的大功一件。”萧然冷冷说道,“不过,你真是玲珑心,想得太多,玄冥说得对,我和大哥再也回不去了,在各自的路上都走得太远了,你不必为此介怀了。”
萧然慢慢坐了回去,扫了一眼皱着眉头的莫离,道,“为了报答你的好心,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你的大哥东方云杰在狱中很痛苦,也许来日无多了,我曾经探望过他,劝他投降,说出东方家的秘密,你大哥回敬我的是连连冷笑和几句咒骂,此事由父皇亲自负责,我对此也无能为力。”
“事实上大哥的确无法告诉你们想要的,大哥进过墓里,也是历经生死,姚继兵不也是如此吗?问他不如问我。”莫离说道,“也许我知道得更多。”
“你会说吗?”萧然笑问。
“不会对你父皇说。”莫离说道,“你呢,也许还用不着那里面的东西。”
“是吗?这么小瞧我吗?那你就等着吧。”萧然说道,“我会有用得着的一天,希望那时你还在我身边。”
“好啊,若我还在的话,我会为了孩子或者别的告诉你的。”莫离说道。
萧然起身,“我得走了,我会常来看你的。”
“不用常来,别人会疑心的,我现在可是活死人。”莫离笑着挥了挥手。
“不对,应该是不死神女,你那金蛇可不一般,不过,这下子我可如意了。”萧然咧嘴笑了,“你可要小心了。”
萧然走了,莫离看了一眼尹玄冥,冷静说道:“跟我进来,凡华,守着,别让人打扰。”
尹玄冥跟着莫离进了屋,莫离坐下,说道:“你太心急。这时候萧瑜正得萧赞恩的脸,你此时插手,若真挑动他们争斗,萧然必败无疑,一旦萧然失败,我们怎么办?我姐姐怎么办?萧然现在决不能跟萧瑜翻脸。相反。萧然现在必须做出让步姿态,我姐姐为什么不肯回来,就是因为这个,你却差点让她的牺牲功亏一篑。我知道你是尹家人,心思跟尹家主相仿,但是。你现在跟在我身边,我要你安分些,不然。别怪我对萧然泄露你的底细,你应该知道萧然对尹家没什么好感。”
莫离第一次在尹玄冥面前疾言厉色,让尹玄冥颇感意外,他半天没有说话,莫离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说起来,我应该叫你五哥。五哥,我是你八弟妹,我的丈夫此时还没有准备好他的力量,他需要时间,而萧赞恩父子三人之间的纷争发生在此时没有一点作用,我的意思你清楚了吗?”
尹玄冥点了点头,“清楚了,对不起,夫人,我以后不会自作主张了,原来夫人早有计划,那我就放心了。”
莫离点点头,“这就好,不过,不要告诉尹家主,我不想受到打扰,他们未必赞同我的计划,会坏我的事。”
尹玄冥说道:“好,夫人说的对,我跟了夫人,就要一心一意,少主当日饶了我,算是救了我,我本来就是少主留给夫人的。”
“我把你看做五哥,不是随从,才对你说真心话。”莫离说道,“有件事,莫离无人相帮,五哥却可以,若五哥与五叔有联系,就请他在苏朝阳面前疏通,让他到狱中见我大哥,看能不能设法相救。”
尹玄冥立刻应允,“我这就去办。”
尹玄冥离开后,莫离叫进了凡华,又叮嘱了一番,萧然说他要常来,凡华还小,未必不露破绽,凡事都需要小心谨慎,若被萧然知道凡华和凡云都是尹玄霄派进来的,那可是不得了,萧然会暴跳如雷杀了他们的,尤其是凡华和凡云与萧赞恩和萧瑜都有深仇大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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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赞栾助萧赞恩攻取了徐州,江北一带逐渐被萧赞恩用各种方式收归几用,长江以北已经是萧赞恩的天下,镇国公谭明德在西蜀与支持萧遥的颖川侯景春之弟景冬已然开战,双方各有胜负,而镇守北疆的金钟福父子稳住了顾焕章,悄悄率军西移,自背后向镇国公驻地移去,顾焕章派人呈报给燕京内的萧瑜,萧瑜派人快马加鞭送至京师,萧赞恩看后大怒,派谭语模西进截击金钟福,却陷入沙漠之中,除了他一人逃回外,其余人全部丧生在沙漠漫天风沙中,而金钟福所率领的军队,也并未出现在谭明德背后,不知去了哪里。
事实上,谭语模遇到风沙之时,金钟福离他不远,也遭遇到了风沙,只是金钟福的运气要好一些,他们有当地的向导,领着他们与风沙赛跑,来到了一个绿洲避险,绿洲之上有胡杨林,有古老的清真寺,景色优美,但是却没有人居住,不知为何,这片绿洲竟被人放弃了。
金钟福询问向导,向导说这绿洲上面有许多蛇,而且是毒蛇,人们斗不过这些蛇,所以便放弃了。
金钟福一听,急忙整肃军队,告诉他们不许乱走,不许乱翻动任何东西,也不许饮用绿洲上的水,只是在此暂避风沙。饶是如此,还有多名士兵被毒蛇咬死。
风沙一过,金钟福立刻拔营,金钟福发现了死在沙漠中的士兵的尸体,知道他的意图已经被萧赞恩探知,谭明德定然已有防备,偷袭不太可能成功,他便取道西域小国,绕过高山,直接到了景冬那里。
金钟福一到,景冬如虎添翼,兵士们也士气高涨,金钟福父子虽隐匿行藏未出战,但仍是让谭明德吃了几次败仗,谭明德颇为恼火,而这时,谭明德军中又起了瘟疫,这瘟疫来得非常蹊跷,士兵们腹泻不止,苦不堪言,虽不至于死人,却无力气打仗,谭明德便只能闭门休战,他一边派人就此事奏报永安皇帝萧赞恩,一边在附近寻找名医,看看能不能治疗好这场突如其来的让人手忙脚乱的瘟疫。
只是他不知道,这不是瘟疫,而是厉鬼愁给他的一点点教训。
第二百一十八章 刻骨仇恨解不开
厉鬼愁对于他的亲生父亲的感情非常复杂,他给了他生命,却从来没有给予爱护;他给了他们母子一个遮风挡雨的栖身之所,但那里从来没有温暖;厉鬼愁本是男儿身,却被娘亲扮作女儿,这其中缘由直到他娘亲被逼死,他也没有弄清楚,他当然想要问清楚,但是他的父亲对此保持缄默,即便知道他本是男儿身,而且一手建立的鬼王阁名动江湖,也没有让他另眼相看,短暂的亲近合作原来是为了更大的伤害和背叛,他与萧赞恩演了一出瞒天过海另加苦肉的大戏,戏弄了他渴望得到认同的心,绝了他们父子之间的最后一点情分。
但是父子相残的戏码,厉鬼愁仍不愿意去演,谭明德虽不认同他这个儿子,但他却不愿做弑父的罪人,那么他的做法只有一个,就是逼迫谭明德投降。
让军中出现瘟疫是他的第一步棋,效果出奇的好。两军对垒,谭明德的军队瘟疫盛行,但景冬的人却无人得病。谭明德的士兵腹泻了几天也不见起色,体弱的渐渐支持不住,便有人送了性命。有人送命,士兵便恐慌,便有了逃兵,逃兵被景冬这边的人抓住,军中的郎中开了剂药,士兵便痊愈了,出现了景冬的军队中,对着谭明德的大营帮着景冬叫阵,谭明德气急败坏,却不敢应战。
过了几日,萧赞恩派来萧然及宫中太医,宫中太医为士兵诊治瘟疫,一检验,说不过是寻常的时痢,萧然微有不快,但没有说谭明德什么。而是直接将军中的郎中问罪斩杀。
两日后,军中士兵好了大半,这时景冬的人前来叫阵,萧然率人应战,一看来人竟然是厉鬼愁,萧然虽勇猛。但还不是诡计多端的厉鬼愁的对手。厉鬼愁使萧然的马惊了,那马带着萧然跑没了影,厉鬼愁趁机冲入了谭明德的大营,砍杀了一阵。从容回去,待萧然回来,谭明德说起此事。萧然便冷冷说道:“你们父子在演双簧吗?厉鬼愁不想让本王在这里碍眼,所以惊了本王的座下马,他来找你叙叙亲情还是来杀你这个亲爹啊?”
谭明德脸色一下子变了。“这逆子居心叵测,王爷切不可上了他的当,他就想让王爷疑心我。”
“也是大有可能。”萧然说道,“既然有此可能,你想如何应对?难道就任他如此搅乱军心?”
谭明德此时已经心神俱疲,哪有什么良策对付厉鬼愁,萧然见他颇为为难。更加不快,“镇国公。本王奉父皇旨意,前来解你危难,督导战事,若无进展,不但本王面上无光,也有损国公的常胜将军之威名不是?本王今日累了,回营帐歇息,国公你好好思虑良策,可不要敌我不分的好。”
萧然一甩袖子,回了自己的营帐,谭明德越想越气,这时,副将时宽献计,说可以利用兵士诈降,来刺探景冬大营,然后里应外合,剿灭景冬的军队。
谭明德立刻同意,便派了时宽带着几名时痢未愈的士兵趁夜出逃,他们被守株待兔的厉鬼愁抓个正着,时宽等人被医治,然后投降,被安排进景冬的亲随队伍中。
时宽很快探知景冬大营的位置,到了夜间,他悄悄摸出了大营,给等候多时的谭明德发出讯号,谭明德立刻派部下周凯琳率人前来偷袭。据时宽描述,景冬的大营布置为半圆形,景冬的营帐不是在最里面,而是在半圆的中间位置,时宽会在谭明德的人打来之时点燃营帐,以作目标。
周凯琳到的时候,有一座营帐已然起火,周凯琳率人朝着那座营帐猛攻进去,而诸多士兵也奋勇上来围堵,这使得周凯琳愈加确信那座大帐就是景冬的。
终于,周凯琳挥着佩剑冲进了那座起火的大帐,大帐里,案几后,端坐着一个妩媚妖娆的女子,那女子一双勾魂眼,嘲讽笑着,口中吐出尖锐话语,“蠢货,大帐着火,主帅还能呆在这里吗?早就走了,芍药我等着谭明德给我送来的礼物呢,果然是蠢货,没有识破主帅心意。”
周凯琳知道上当,转身就走,厉鬼愁飞身跃起,两只短剑向他身上招呼过去,周凯琳手忙脚乱应战,且战且退。这时,突然有人喊,“周将军,周将军,大事不好了,我们的大营着火了。”
周凯琳更加慌乱,他刷刷刷连舞着剑,逼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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